「我十分願意讓他當我的外交大臣,他願意當多久就當多久。我的政府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
艾格隆鎮定地開出了自己的價錢。
泰勒溫伯爵並沒有顯得非常驚訝,因為他事前就預估過萊希施泰特公爵會如何出價,而這個結果也在他的預估範圍之內。
塔列朗親王是人所共知的外交家,在國際上的協調經驗極為豐富,如果波拿巴家族希望在列強面前「洗白」自己,那麼他必然是最佳人選, 甚至可能沒有之一。
從這一點來說,公爵也確實必須拿出應有的誠意。
「我十足地感受到了您的誠意,殿下。」伯爵畢恭畢敬地對艾格隆回答,「請您放心,我會將您的話,原原本本地都回報給親王的, 我相信他看到您對他如此尊重, 一定會非常高興。」
泰勒溫伯爵不知道塔列朗親王會不會答應, 那位老人口風非常緊,在臨行之前也沒有透露出他自己的心理預期和接下來的打算,所以泰勒溫伯爵也沒辦法答應任何事,只能先傳話。
不過他畢竟是專業人士,類似的政治交易他親眼見證過無數次,從來就沒有一蹴而就的,都需要一定的過程來互相協調彼此的立場,期間還會出現各種爾虞我詐,所以他知道應該怎樣處理。
而對艾格隆來說,他也不指望塔列朗這個老狐狸立刻就投入到自己的麾下——此時那個老傢伙一定會躲在他那個豪華舒適的城堡當中,窺伺形勢,觀察各方勢力的此消彼長,思考自己站在哪一邊能夠得到更大的好處,絕不可能立刻就做出決定。
艾格隆的出價看似很高, 但是實際上他並沒有多少損失。
塔列朗已經太老了, 他現在已經74歲,本來就已經活不了幾年——在原本的歷史上, 他活到了1838年,而且在死之前幾年就已經精力衰退到無法處理公務了,現在這條歷史線上估計也差不多。
也就是說,艾格隆就算一直讓他當自己的外交大臣,他也不可能蹦躂多久,時間會自然而然地帶走這個聲名狼藉又令人敬重的老傢伙,不需要他動一根手指頭就能為他排除障礙。
真正需要頭疼的倒是其他那些人,比如他刻意想要拉攏的蘇爾特元帥。
這位元帥戎馬生涯屢立功勳,身體也好得驚人,他和拿破崙皇帝在1869年同年出生,在1830年之後受邀出山,為奧爾良家族執掌軍隊,並且還曾受封大元帥和首相,可謂是位極人臣,達到了軍閥的頂點。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他竟然最後活到了1851年,並且親眼見證了拿破崙三世帶領波拿巴家族奪回法蘭西,可謂是老而不死。
這樣的人物才叫棘手,光是等時間是熬不走他的。
當然,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他最重要的一步反而是儘快把這個知名的軍頭拉攏到自己的麾下, 藉助他的力量來得到軍隊的支持。
當然,這些想法艾格隆都是在心裏盤算,並沒有展露在臉上。
「好的,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伯爵。我相信,您的到來對我來說是一個吉兆,對法蘭西的命運也將是一個吉兆。」
就在這時候,剛剛送特蕾莎去休息的夏奈爾回到了房間。
泰勒溫伯爵並沒有感到奇怪,他只是打量了夏奈爾一眼就立刻轉開了視線——雖然當初在美泉宮拜訪艾格隆的時候,他見過夏奈爾一面,不過像他這樣的大人物又怎麼可能有精力去記住一個女僕的樣子呢?
反倒是艾格隆生起了捉弄對方的心思。
他故意招呼了一聲夏奈爾,讓夏奈爾走到兩個人面前。
「您還記得她嗎?伯爵。」接着,艾格隆笑着問泰勒溫伯爵。
泰勒溫伯爵愣了一下,然後皺眉苦思冥想,卻怎麼都沒有印象。
「抱歉,我不記得我們曾經見過,請問這位小姐是?」他問艾格隆。
「您果然是忘記了」艾格隆笑着聳了聳肩,「您上次拜訪我的時候,她就隨侍在我的身邊,是她為我們收拾東西的。」
「哦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泰勒溫伯爵連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當然其實他還是沒有任何印象。「哎,我年紀大了,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這時候才想起來。敢問小姐芳名?」
「她叫夏奈爾。」艾格隆不緊不慢地回答,「雖然她是女僕,但是對我來說她更像是家人一樣,她一心一意地照顧我,隨同我浪跡天涯,我永遠感激她為我所做的一切。」
「是嗎?原來如此!」泰勒溫伯爵點
了點頭。
從艾格隆的語氣來說,他判斷得出來,公爵真的對這位女僕小姐很有感情,不過這也不奇怪,很多小少爺都喜歡從小陪伴、照顧自己的女傭人,甚至彼此之間還會有私情,甚至他自己小時候就是這麼開葷的。
從這位夏奈爾小姐的身段和容貌來看,這應該是必然的吧
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僅僅當成一個不起眼的女僕的,她肯定在公爵心目中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泰勒溫伯爵雖然是個貴族,但是久經歷練的他,並沒有那種貴族目中無人的傲慢,就算有也絕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所以,他馬上就換了一副臉色,以謙遜又討好的笑容看着夏奈爾,「夏奈爾小姐,請原諒我的失敬了,我竟然忘卻了如此美麗的容顏!作為一個法國人,這真是不可容忍的過失啊小姐,我跟您保證,我以後絕不會忘記您,我願意當您最友好的朋友。」
夏奈爾輕輕咽下了一口唾沫,努力地維持着自己的鎮定。
「您過獎了,先生,我只是一介女僕而已,又哪裏能夠有資格當您的朋友呢?」
她低垂着頭,讓視線只看到伯爵的腰間,因為她深怕自己如果直視對方的話,會讓伯爵察覺到自己眼中那燃燒着的仇恨的火焰。
當然,在伯爵看來,這反而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僕的正常表現。
「您在公爵身邊隨侍,承蒙他的寵信,自然也就分享了他的光輝,在這份光輝照耀之下,您和其他人一樣高貴,甚至更加高貴,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科爾貝爾當年也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最終他承蒙國王恩寵成為了位高權重的大臣,他的三個女兒都成了公爵夫人——我想,如果公爵夢想成真,您必然也將擁有那些讓所有人都艷羨不已的頭銜,到時候我想要奉承您恐怕都排不上隊了」泰勒溫伯爵繼續恭維對方。
說實話,當這位伯爵想要討好人的時候,確實可以做到口燦蓮花,如果不是因為心裏銘記着仇恨的話,恐怕夏奈爾都會心花怒放吧。
可是現在,伯爵越是說得好聽,夏奈爾心裏越是冷入骨髓。
谷淅
如果伯爵看上去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可能更加能夠接受一點,可是面前這個斯文優雅、臉上滿是謙遜笑容的貴族,是那樣讓人感到愉快,在他身上只能感受到善意,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善意。
全家的命,父母親還有姐姐和弟弟,都死瞭然而兇手卻根本不在乎。
自己一家人的死,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那只是他隨手踩死的螞蟻,微不足道也不值得被記住,他從未有過不安,也根本不感到驕傲,就是隨手抹除了而已。
一瞬間,那些慘死的親人們最後的模樣都隨着記憶湧上了心頭,夏奈爾眼睛一酸,差點哭了出來。
在那些年頭裏,還有多少人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從世上消失,化為述職報告上簡簡單單的數字呢?
「夏奈爾小姐,您怎麼了?」泰勒溫伯爵發現了夏奈爾的異常,於是奇怪地問。
「請原諒我,伯爵先生我只是只是太激動了。」夏奈爾慌忙用手背擦拭了眼角的淚珠,「我在宮廷當中服務效勞了很久,每天都看着大人們來來去去,卻從未被人注意過,所以您這樣的老爺居然肯對我說出這樣體貼的話,太讓我感動了。」
呵,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伯爵在心中冷笑。
類似的話他在社交場上不知道說過多少,也就這種土妹子當真了。
話說回來,萊希施泰特公爵居然會垂青於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姑娘,難道是玩膩了特蕾莎公主那種名門貴婦,想要嘗嘗鮮味兒嗎?這麼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沒見過世面就意味着心理預期,輕易就能夠討取歡心,泰勒溫伯爵決定以後也花點心思討好這位夏奈爾小姐,讓她為自己吹吹枕頭風。
雖然萊希施泰特公爵不一定能夠入主法國,但是萬一呢?提前預備一下總沒錯,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成本。
計議已定之後,泰勒溫伯爵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哎呀,您何必如此感動呢?是我們這些人有眼無珠,居然沒有看出藏於深宮的瑰寶,否則我們早就跟您獻殷勤了!不過好在,殿下慧眼識人,把您帶在了身邊,並且寵信您,我相信在未來,您必將成為宮廷當中最受人尊敬的女士。」
「我也希望希望如此呢。」夏奈爾破涕為笑,臉上也出現了一抹嫣紅。
接着,她巴望着伯爵,眼中滿是期待,「伯爵先
生,您說您以後絕不會忘記我,這可是當真的嗎?」
真是沒見過世面,居然當着主人的面就索賄了!也不知道收斂下。
泰勒溫伯爵心裏又是一陣冷笑。
他瞟了一眼艾格隆,發現艾格隆只是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們兩個,猶如是在看熱鬧,並沒有制止的意思。
看來公爵真的很寵愛她。
既然如此,花點心思討好也無妨。
「當真!我以我家族的名譽起誓,我絕不會忘記您的,哪怕到我生命中最後一天。」他略微浮誇地回復了夏奈爾,「小姐,按理說來,我應該奉送一份見面禮給您的,但請原諒我今天來得倉促,並沒有準備好與您相稱的禮物不過您放心,等我回到伊斯坦布爾之後,我會盡心去搜集珍奇的寶物,並且挑選出足夠配得上您的禮物奉送給您的!敬請期待。」
「那好先生,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夏奈爾興奮地點了點頭,「我會當您好朋友的,直到您生命的最後一天為止。」
這個不倫不類的比喻讓伯爵有些驚愕,不過他只覺得這是土妹子不懂社交辭令,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
接着,他又和艾格隆以及夏奈爾寒暄了幾句,然後讓艾格隆派人帶去休息了——明天早晨他就將啟程離開,前往伊斯坦布爾上任。
而接下來,他們兩邊還會保持聯繫,以此來建立一條通向法國瓦萊賽城堡的信息渠道。
在伯爵滿意離開之後,艾格隆和夏奈爾獨自留了下來。
夏奈爾關上門之後,整個人原本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懈了下來,一瞬間幾乎站立不住。
但很快,她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扶住了,然後那雙手,把她拉到了懷中。
夏奈爾依靠在這個堅實的胸膛上,一瞬間,所有的憤怒和憂愁都隨之一掃而空,這是她接下來一生的依靠,她永遠也不會離開了。
「是不是對你刺激有點太大了?」艾格隆擔心地問,「抱歉,夏奈爾,我只是想要讓你學習一下如何應對那些仇敵,如何把個人感情拋離在言談之外,這對你來說也是必要的,你不可能永遠只當一個女僕。」
「陛下,我理解您的意思」夏奈爾繼續把頭蒙在艾格隆懷中,「您覺得我的表現怎麼樣?」
「雖然有些過於激動,但總體表現得挺不錯,至少伯爵沒有起半點疑心。」艾格隆給出了評價,「夏奈爾,你會慢慢地成長的,泰勒溫伯爵雖然壞,但是他有句話沒說錯,終有一天你在宮廷當中受到所有人的敬仰,你配得上」
夏奈爾沒有回答,只是埋首於艾格隆的懷中,仿佛要以此來汲取力量。
艾格隆也一動不動,任由對方調整情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夏奈爾沉悶的聲音在他懷中再度響起。
「好了,陛下我沒事了。」
「那,我們去休息吧?」艾格隆問。
「您不打算讓我盡忠了嗎?」夏奈爾猛然抬起頭來,然後委屈地看着艾格隆,「您難道又一次要拋開我嗎?」
她的眼睛還掛着點淚花,此時如泣如訴的聲音,更是讓艾格隆心頭狂跳。
「這個嘛她已經休息了,而我們還有點時間可以嗯做一點飯後運動?別吵到她就行了。」艾格隆支支吾吾地說。
畢竟這段時間他也有點憋壞了——特蕾莎要是不默許的話還好,既然特蕾莎都默許了他還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呢?只要別吵到她就行了
「我帶您去我那兒~」夏奈爾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讓人迷醉的笑容,接着她踮起腳來,在艾格隆的唇上親吻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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