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色陽光下,豎立在荒地上的魔物之巢,散發着鮮紅如血的陰森光芒,就像是一個剛剛挖出來還帶着鮮血的心臟,在那裏緩慢的砰砰跳動着,這種血腥詭異的場景,足以讓人立刻失去吃飯的心情。
「好吧,我發誓我以後都不吃烤雞心了。」林太平滿臉古怪的摸摸下巴,然後又轉頭看看身旁的血鐮,「聽着,血鐮,我不是想打擊你,但是你那位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確實應該加強一下審美……喂喂喂,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血鐮直接歇斯底里的撲上來,三角眼裏的血光都快噴出幾米遠了:「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該死的,大人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救活魔物之巢的,難道你和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曾經是朋友?」
「抱歉,我沒有審美品味那麼糟糕的朋友。」林太平一本正經的回答,卻又指了指正在砰砰跳動的魔物之巢,笑眯眯道,「順便說一句,這東西看起來好像很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多虧了他的提醒,血鐮終於想起最重要的事,茫然的看着那個魔物之巢,它在腦海里搜索着僅剩的那點記憶,過了很久終於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輕輕劃破了自己的手腕:「讓我想想看,我記得家族的文獻里說過,魔物之巢只要聞到鮮血的……不!」
還沒來得及說完,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魔物之巢,突然就射出一條巨蟒似的黑色觸手,直接捲住血鐮扯了過去,觸手上的密集吸盤同時張開,從它的手腕傷口中瘋狂吸血血液,僅僅在一瞬之間,血鐮的巨大身軀就縮小了三分之一,只能在那裏拼命掙扎慘叫。
「看起來,它真的餓了。」林太平很感慨的嘆了口氣,然後看了看身旁的惡魔們,「夥計們,你們有誰打算去救血鐮嗎?」
完全沒有,十幾隻惡魔很整齊的搖頭,並且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去,可憐的血鐮還在觸手中拼命掙扎,滿臉扭曲的慘叫着:「混蛋,你們這群沒義氣的混蛋,快點過來救我,該死的,這裏有那麼多惡魔,為什麼只吸我的血?」
多虧了它的提醒,正在瘋狂吸食鮮血的魔物之巢微微顫抖,突然再度射出十幾條扭曲的漆黑觸手,周圍的惡魔們頓時驚恐逃散,但在那十幾條觸手的圍攻下,它們僅僅只堅持了片刻不到,就全部淪為魔物之巢的食物來源。
僅僅幾分鐘過後,原本有些枯萎的魔物之巢,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暴漲起來,伴隨着血液流動的咕咚聲,它的色澤變得越來越鮮紅,到最後赤紅得閃耀光芒,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爆裂開來。
一片混亂的掙扎中,血鐮和惡魔們終於艱難的擺脫觸手,虛弱無力的掙扎出來,林太平看了看滿臉蒼白腳步虛浮的血鐮,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然後?我好像沒有看到什麼變化,傳說中的魔物大軍在哪?」
「不夠,惡魔之血還不夠。」血鐮心有餘悸的擦着冷汗,揮舞鐮刀砍斷再度延伸過來的觸手,「該死的,這東西至少要吸食一百隻惡魔的鮮血,才能繁衍出最低級的魔物,就憑我們這裏十幾隻惡魔,就算全都被它吸成干也不夠。」
是的,就像它所說的那樣,飽食了一頓鮮血盛宴的魔物之巢,仍然在不滿足的揮舞着觸手,並且從核心處發出低沉沙啞的咆哮聲,隨着再沒有鮮血不斷湧入,它的身軀又開始逐漸萎縮變小,鮮紅如血的色澤也開始黯淡。
「該死的,這傢伙說它很餓。」血鐮似乎聽懂了魔物之巢的抱怨,忍不住面色大變,「大人,我們必須要想點辦法了,如果再得不到足夠的惡魔之血,這傢伙就會重新進入休眠狀態,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太平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周圍早就虛弱無力的惡魔們,「可問題是,我要去哪裏找一百隻惡魔來,就算我真的找得到……等等,我突然有個問題,惡魔和魔物,有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什麼?」血鐮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怔了一怔才猶豫道,「這個嘛,嚴格來說,魔物是指受到魔氣感染的生物,如果放寬一點標準,它們也應該算是低級惡魔的一種,大人您這麼問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林太平緩緩摸着下巴,突然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惡魔嘛,我現在真的找不到,不過說到魔物的話……」
這一刻,順着他那不懷好意的視線,一群惡魔很整齊的轉過頭,望向鮮血古堡的圍牆,就在那片陽光普照的空地上,吃飽喝足的赤兔正躺在一大堆食物碎片裏,咬着空酒瓶埋頭大睡,肥胖臃腫的身軀就像是一座肉山,呼嚕聲打得幾十里外都能聽見,
剎那間,就像是察覺到某種危險正在逼近,它突然打了個寒噤,渾身冷汗的驚醒過來,僅僅幾秒鐘後,等它看到林太平那種親切溫柔的笑容,立刻毫不猶豫的一躍而起,撒開四條小短腿就要逃跑。
太晚了,已經太晚了!
周圍的惡魔們早就眼冒綠光,窮凶極惡的猛撲上去,抱頭的抱頭,按腿的按腿,轉眼間就把赤兔死死按在地上,血鐮更是揮舞着漆黑鐮刀,在赤兔的碩大屁股上連捅五六刀,好不容易才穿透厚厚的脂肪層,勉強擠出那麼幾滴鮮血來。
憤怒了,睡眼惺忪的赤兔終於徹底憤怒,幾噸重的肥胖身軀惡狠狠撞過去,頓時把周圍的惡魔們全都壓扁在地,然而幾乎在這同時,聞到鮮血味道的魔物之巢卻已驟然發動,上百條觸手如同巨蟒似的呼嘯射出,死死的纏住赤兔。
沒天理啊沒天理,為什麼是我?
可憐的赤兔在那裏拼命掙扎,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嘶鳴聲,可是這種抗議一點效果都沒有,好不容易逮到大餐的魔物之巢死都不放,任憑赤兔怎麼橫衝直撞,先瘋狂吸食了血液再說。
「安啦,安啦,你就讓它吸一點好了。」林太平看着眼淚汪汪的赤兔,只能很同情的表示安慰,「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獻血有益於新陳代謝促進身體健康,而且你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這樣下去遲早會死掉,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減減肥。」
嗚嗚嗚,可憐的赤兔淚流滿面,可是在主人的威壓下卻也無法反抗,只能看着自己最最心愛的鮮血像噴泉似的湧出,全都被魔物之巢一滴不漏的吸走……順便說一句,這貨真的太肥了,以至於血液里都冒出脂肪的味道。
如此如此,義務獻血工作整整持續了十分鐘,等到赤兔體型明顯縮小了一圈之後,魔物之巢終於暴漲到高達六米,隨着表層的色澤徹底轉化為鮮紅,它驟然劇烈震動着,延伸出數百道血管似的赤紅色藤蔓,深深的扎進了荒地土層中。
金色的陽光照耀下,這些血管似的藤蔓很快開始生長,綻放出漆黑如墨的巨大花瓣,一陣寒冷的海風呼嘯而過,漆黑的花瓣逐漸凋零飄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枚鮮紅果實,每個果實都有西瓜那麼大,而且像心臟似的砰砰跳動着。
「然後?」林太平輕輕舒了口氣,看着身旁滿臉震驚的血鐮,「不要告訴我說,這還只是個開始,我們還要不停的鮮血餵養這些果實長大。」
「應該,應該不用了。」血鐮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猶豫着搖搖頭,「那什麼,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果實應該會在六個小時內成熟,然後那些低級魔物就會從果實里鑽出來……我的天,這裏至少有上千枚果實,那就是說?」
很好,林太平很愉快的長舒一口氣,雖然魔物之巢僅僅恢復了部分生機,雖然它繁衍出來的只是最低級的魔物,但是上千隻魔物組建成大軍,哪怕平均實力只有三極,卻也足夠撕碎一個強大的……
轟!毫無徵兆,巨大的轟鳴聲突然傳來,整片荒地連同鮮血古堡在內,突然無法控制的劇烈震動起來,以至於在那種強大的衝擊波下,林太平和惡魔們都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倒飛出去。
發生了什麼?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剛剛還躺在那裏等待搶救的黑鬍子,突然就驚恐的狂奔過來,滿臉蒼白瑟瑟發抖:「大人,有艦隊來了,有艦隊在靠近血爪島,看起來像是……」
米高男爵?不需要聽黑鬍子的解釋,林太平就得出了準確結論,惡魔們慌亂的跳起來,簇擁着他衝進鮮血古堡登上塔樓,僅僅幾秒鐘後,在千里鏡的幫助下,他們立刻看到了海岸邊的情景,那是惡魔們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波濤洶湧的近海洋面上,由六艘大型戰艦組成的黑色武裝艦隊,正升起白色如雲的飄蕩風帆,風馳電掣的駛向血爪島,每一艘戰艦的三層甲板上,都遍佈着黑森森的魔晶炮口,隨着號角聲的尖銳響起,數百門魔晶艦炮齊齊轟鳴,噴吐出暴風驟雨似的洶湧火光。
密集洶湧的火光,如同爆裂的隕石群,呼嘯砸落在血爪島的淺灘上,銀白色的淺灘瘋狂顫抖着,狂風夾雜着沙子席捲騰空,等到黑色的煙霧漸漸散去,整片淺灘早就被摧毀殆盡,高溫甚至使得沙子都徹底融化,凝結成透明的晶狀玻璃。
死定了!我們死定了!
看到如此恐怖的情景,塔樓上的黑鬍子忍不住淚流滿面,只能很怨念的看着林太平,,嗚嗚嗚,我早就說過了,米高男爵一定會來報復,可是大人您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話,現在怎麼樣,我們直接就被一鍋端了。
「放輕鬆,這只是人品問題。」林太平看着遠處海面上的艦隊,很愉快的點起一根雪茄,順便感慨一下自己的好人品,沒錯,這種人品真是太好了,米高男爵的艦隊早不來晚不來,居然剛好在這時候到達,準確得就像是……
轟!話音未落,海面上的武裝艦隊再度兇猛開炮,數百顆熊熊燃燒的沸騰火球,直接越過淺灘重重砸進荒原,最近的那顆魔晶彈砸落下來時,距離古堡還不到五百米,它掀起的狂暴氣浪,使得整個古堡都在劇烈震動。
於是乎,僅僅幾秒鐘後,剛剛還滿臉兇惡的的血鐮,立刻就轉頭看着林太平,很嚴肅的舉起爪子提議道——
「大人,作為尼古拉斯家族的高貴繼承者,作為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惡魔軍事家,我覺得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最好還是逃……不,戰略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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