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連響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洛陽城中洋溢着一種難言的詭異氣息。
劍南清炒的小館子裏,口味辛辣的幾碟小菜,一壺重釀的蔗頭春,喝的滿身汗水淋漓,原本的矜持和拘謹也被放下來,話題也漸漸轉到一些比較敏感的傳聞上通政司下屬奏進院的幾個官員,品質最高的也就個青衫的。公事了畢,到這個承福門外衙后街靠斷水潭的雜什館子裏小酌,已經變成他們的一些慣例,也是私下交流內幕消息傳言的一個場合,有些是跑外遞,有的是做內呈,還有的是檢理和管檔。
「西路終於敗了。。」
一個奏記,醉醺醺的揚起汗津津的腦門,嘿嘿道。
「什麼叫終於敗了。。慎言慎言」
同伴中人趕忙提醒,雖然天子匡明不以言國事論罪,但被有心的對頭聽取拿來做文章就不好過了。
「敗的好啊。。」
「朝廷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看你這話說的。。」
「難道不是麼。」
「打了敗戰,。。朝廷就可以有體面的台階,和吐蕃進行議和了。」
「那些宰臣們也不用再為流水一樣花銷出去的孥費,而殫精竭慮,為每一筆出入錙銖計較。。」
「總算可以見好就收,解除軍管,修養民力,而用太在意不戰而和的物議了。。」
「當初只是看在開府大人的份上,才不好辦。。朝廷也是騎虎難下啊」
「臣工們不敢拿聖眷恩榮的開府說事,反正說了也無濟於事,便拿衛總管做起了文章。。」
「什麼早年結交匪類,什麼畏敵坐望,什麼至援友軍不力,什麼私刑將士,什麼。。。」
「就算扳不倒他,也能打打這幫武人的囂焰,別以為替朝廷出生入死過,就能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相信宰臣們也樂見其成,或許天子也不會出聲的。。」
「彈劾衛總管和彈劾那位開府大人又有什麼區別,現在坐鎮青唐,處斷軍前的,難道不是這位都護大人麼。。無非是敲山震虎。」
雖然口中杯葛着,但還是不自覺抬頭顧看了下左右,
他們都是些中下品的小京官,出於立場和立身的問題對龍武軍這個龐然大物,其實沒有怎麼直接的接觸,自然並沒有什麼直接厲害關係,。
但是他們平時生計的指望,對那點俸祿依仗甚大,而這些年朝廷的財政一隻處於緊張的狀況,連天子都帶頭縮衣節食,省儉用度,連帶他們這些官員也被打了折扣,時常延遲不說,發到手的往往還部分是舊物抵充的。
原本一些公事上的進項,也因為被人盯着緊而變的清湯寡水下來,少不得幾下一肚子的怨氣。
好容易朝廷這些年財賦稍稍寬裕一些,卻以為北邊西邊都在持續用兵,靡費巨大而吞掉了大部分增益和出息,他們的進項也沒有絲毫的氣色,各色物價卻是因為日用的緊缺而水漲船高。因此歷年下來他們的日子,甚至還不如一些世業的胥吏,少不得他們一肚子怨念。
抵禦外虜非戰之過,大家捏捏鼻子也就算了,但是勞師動眾的追到青唐去算什麼,青唐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遙遠了,遙遠到只能憑藉時文抄要之類的文抄,才有個模糊的印象。
相互之間有公事往來,卻沒有多少厲害的糾結,才能做到一起論事
「為什麼天子遲遲沒有西歸,因為朝中用度艱巨,文武行駕車馬儀衛動起來都要花錢如流水的。。」
「這戰事再打下去,西北路光出不入,天子要候年馬月才能歸還西京啊。。」
「沒還京,我們就得在這個寄邸,繼續熬下去啊。。」
頓時引得一片愁緒和哀嘆聲,不是什麼人都有實力在兩京同時置宅,而朝廷自然不會讓隨駕的官員露宿街頭,但是用來安置落腳的賓館和官驛的條件,就不敢恭維了。
新發行的青唐軍債,在洛陽大市,專理飛錢交割的大牙行里,也在激烈的起伏不定,事實上這裏交割的不僅僅是軍債、官寨,也包括了天下眾多票號抵店發行飛錢、兌票等代幣單據,甚至還有絹絲茶鹽等名目眾多的大單貴貨的憑單。
「壓下去了。。」
「再拋五千單。。」
「行情又被托起來了。。」
劍南會館之中的趙合德為首一干軍從商元老,正滿頭大汗盯着,跑來跑去的夥計,在大牆上插銷的籌子,借這次戰敗的消息,拉低軍債的底單,然後回抽一大筆來。誰知道聽了敗戰的消息,這行情卻是詭異的直往上漲。
對以世代經營西北商路的人來說,世代為敵的吐蕃人是最大的麻煩和不可確定因素,也沿途花費在那些藩部里的打點和結交,也是佔據了經營成本的相當比例,但是隨着官軍克復青唐進據吐蕃,如果能夠結好軍中關係,這些問題將不再是問題,將零敲碎打的付出,變成一次性省事的通行代價,還是頗為合算的。更不用說是一條具有潛在壟斷操作性的新商路。
在這點上,龍武軍及其相關的信譽還是不錯的,很多人並不願意看到官軍青唐的失利,甚至在幕後由眾多會館、行社,組成一個強力的資本,支持官軍在青唐的開拓。。
習習蟬鳴聲中,洛陽梁園,剛從宮中覲見回來的蕭雪姿,卻得到直接前往後園的吩咐,頓時有些疑惑。
迴廊中是三三兩兩躲在角落裏吃冰的少年親事和家養侍兒們,很有些兩小無猜的小兒女情態,她微微笑了笑,隨即又嘆了口氣。家養的這些孤女,也在逐漸長大,如果將來她們沒有被一家之主選中的話,就會分配給各位夫人
卻見到臨水的亭榭之中,原本用作歌舞演繹的廳下站滿了人,最外圍的人將她迎了進去,站在一邊, 卻阿蠻以下女官四尚為首的妾侍,小小姐梁雨和大小姐梁玉坊為首的一乾女孩兒們,還有初晴和阿雯帶領的一班侍女們,除了南下理帳的寧凝,留在長安待產的宋謹瑜和陪產的醫女正採薇,正在西北的尉遲氏和林素昔外,梁府大多數女人被齊集一堂,原本總是笑嘻嘻中日不止憂愁的小丫頭,正在難得一本正經的訓話。 「男人在外頭為國家打生拼死,流血異域,我們在家中自當全力支持。」
「不管別人在外頭怎麼說,又是如何的物議,我們都是夫君一體的表率。」
「什麼怨望詆言,不要再出現在外頭。」
「那些幫弄是非,亂嚼舌頭的話,更不要去傳。 「宮裏宮外,那些女人放下身段來結交你們,又何嘗不是看中夫君的權勢。。」
「別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奉承,迷花了眼,便不知道本末根始了。。」
「軍中朝中,那些仰仗夫君的軍民眷屬,可都在看着我們呢。。」
「不要給我生出什麼掉份兒的事端來。。」
大非川,伏遠城,佛寺中的中軍大帳,由於黑堡王宮內,全是被燒死的吐蕃人,層層疊疊的堆積在一起,由於正值夏天,死了太多人的屍臭和油脂味,滲透到建築的每一個縫隙,根本沒法容人。
所以我的中軍只好很有緣分的安排在這所號稱吐谷渾故國最大的佛寺當中,據說前身是吐蕃馬向的行帳,浸透血水的地方已經被用砂土覆蓋過。
空空蕩蕩的佛堂下,新的沙盤被組裝堆積起來,將烏海之戰格局再現出來。
「衛總管所部,已經退到苦湖,重新站穩腳跟。。」
「只是衛總管奔走辛勞,舊創復裂,臨陣受了新傷,目前暫由李(昴)副率主持。。」
「北路行營馬步各三萬,器械盡毀,死傷加上逃散,散亡過半。。中軍主力的幾個重裝營,已經打殘了,車馬輜重十不存一。。。余將士皆疲沓不振。。」
「那軍中人心士氣如何。」
「本部出身還好,只是憤憤不平,思慮再圖。。」
「但是別部就不好說了,多有頹言。。」
由於衛伯玉所部的成分相對複雜,因此這一路行軍,也暴露出不少問題來,因為水土不服,環境惡劣,還有負擔疲累等因素,進軍青海才不到兩個月,軍中就已經出現異議的聲音,特別是那些河隴邊軍,以及那些地方吸收來的守捉團練,隨着戰事日久開始人心思歸,甚至流露出怨望和謠傳。
到了青海後,唐軍過度依賴蕃軍的弊病也暴露出來,蕃軍也有很大的缺陷,除了橫山、斷水等少數幾隻有龍武軍整編和訓練過的,大多數蕃軍的特點是,勝則勇亦,一旦嚴重受挫,士氣和戰鬥力也很難持久,基本是一潰如決。
車營和火器有限,弓弩箭矢也補給不足,再加上到敵人熟悉的陌生環境作戰,所以唐軍將士的優勢被很大一部分抵消掉,
隨着吐蕃的清野堅壁的策略,當初吐蕃人在河西遭受的困境,似乎也逐一降臨到我們頭上。
而帳外擺着幾百顆剛送過來還在滴血的新鮮人頭,作為謝罪的姿態,都是率先臨陣脫逃的那些藩部首領的腦袋,蘇毗王子陵卿贊已經輕騎前往蘇毗部的軍隊中收攏舊部,而青海部一干酋長,還眼巴巴在等着我的裁斷。至少在現在,他們還沒有足夠反抗的力量,不是麼。
想到這裏,我微微嘆了口氣,
「最終還要我親自上陣麼。。」
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情,對外召喚到。
「有請魚觀容使。。」
「戍土令。」
臉色還有些蠟黃的魚朝恩,有些遲疑的看着少年雍王,現在軍前由我這個副都護招討大使,雍王這個大都護安撫處置大使,再加上魚朝恩觀察西北道軍容使,已經可以決定軍管區內的大部分事務
由於在他的飲食藥物供給中,我多少秘密使人給做了點手腳,讓他高原反應的症狀比別人要明顯一些,在大多數時候有時間參加聆聽軍中決議,卻沒有足夠的精力做出點什麼多餘的事情出來。
「孤覺得的甚好。」
少年雍王一副大無不可的態度。
「只是會不會太倉促了一些。。」
戍土令,就是藉助軍管的權利,發佈,將原本位於前線的九曲、獨山、衡塞、積石等數十個軍城鎮戍,就地改制成二線備敵、三線緩衝的府兵,所有邊軍的屯墾,就地轉化成府兵戶的永業田,當然具體數目和分配還得等清帳田土戶口之後再說。
而新得的青唐大部,大小百餘城,大者如伏遠數萬口,小者不足千餘口,數十萬藩部,將按照山川勝要,地理走勢,劃分為十七個軍州,以經略、軍使、守捉、鎮將等兼同刺史、縣令,以駐城為中心,附近田土盡歸戍軍,隨戍隨墾,凡將士戍十年即得五傾田契,平時以名下庸奴墾殖之,山林礦藏歸於都護府,草場牧地歸於傍邊的親藩。
原本是打算略定吐蕃後在徐徐圖之,但是為了安定因為戰敗浮動的人心,提前拿出來,雖然少了很多預期的效果。
打贏了吐蕃,作為分配成果的勝利者一切都好說,打不贏不能全功而退,什麼都是白搭的。
烏海城西南,花石峽,被當地人稱為紫山的巴顏克拉山脈,在這裏被斜斜的劈開一個缺口,露出五顏六色的堆積岩層,
越過花石峽,就到達了河源水流域以柏海為中心的星宿川,也是吐蕃崛起後與吐谷渾反覆爭奪的四要之地,西面是通往羌塘和羊同茹的草原,南面是連通孫波茹和多彌的坦途大道,東南是白蘭羌發源的白蘭山和西山八國為首的西羌眾,再往東越過積石山的支脈,就是党項羌發源的餌藥之地,
吐蕃人的使者,帶着金銀告身和封賞的印信,四散奔走在這些崇山峻岭的道路中,藉助這次勝利的餘波,努力聚集起新一波的援軍。
吐蕃人的密使,甚至摸到了大非川蘇毗部的帳篷中。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
已經恢復蘇毗王號的王子陵卿贊,咬牙切齒的瞪着眼前這些,蘇毗各部的族長和元老們,他們的家族武士,輕易就壓制了帶來的護衛。
一邊口中責問着,陵卿贊的心卻是沉了下去,與孫波茹領地來的同族軍隊匯合卻是這個結果,由於他多年積累的班底,在低地損失慘重,再加上和那些青海部協同作戰的需要被派出去,又從八色氂牛部吸收了一批部眾,在為蘇毗立國的共同目標下作戰,相比也不會有太多的異心。
現在原本派出去發動領地內百姓的軍隊,顯然都被這些人給反客為主控制了,唐人高歌猛進的時候他們隱藏在幕後,一旦失利他們就重新跳了出來,重新控制了局面。
「蘇毗人的血已經流的足夠了。。」
一個白髮蒼蒼的元老低聲道
「難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者,會指望重新得到信任嗎。。」
陵卿贊冷哼道
「唐人是外來者。。他們的許諾雖然誘人,但是有足夠堅守的實力麼。。」
「我們已經老了,不想離開世代生活的地方。。」
「悉補野人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威脅我們。。或許他們還需要我們的力量」
「吐蕃人這次許諾了什麼。。」
這下陵卿贊不怒反笑,反問道
「血色之王家,大發善心了麼。。」
「很多。。包括一位尊貴的公主和大片陪嫁的土地和人口。。」
被他斥罵的人,也不生氣,
「我們願意支持悉諾羅和小王女血脈的您,做一個名副其實的王。。」
「但前提是,等這場戰爭有了結果。。」
「一群愚蠢的兀鷲。。」
聽到這裏,陵卿贊都懶得反駁了,蘇毗人先為吐蕃人流血,後來為唐人打戰,前面付出了這麼多,還沒拿到多少預期的東西,就迫不及待的該換立場,
蘇毗人在吐蕃王朝的歷史中屢叛屢降,每次都是迫不及待的在吐蕃內亂虛弱的時候發動叛亂,然後再被殘酷的鎮壓,從陵卿贊的祖母到父親,每一次都是大片的人頭滾滾血腥滿地,顯然某些人顯然已經被吐蕃人殺寒了膽。
但是這次那些唐人,真的會讓他們如願以償麼,孫波茹,可是擋在唐人進軍吐蕃核心腹地的必經之路上。
在上帝的保佑下,從巴斯拉再次出發, 我們已經擁有一大兩小三條船載運了8000到10000坎塔的貨物,珍珠、馬匹、寶石以及水果,還有400個人,其中一百個人擁有武器,並隨時準備戰鬥。一路補給一路貿易,經過了考姆薩、切斯馬考拉諾、加祖拉特、梅里巴爾、芒吉阿勒,辛格里、科蘭姆、科蘭姆等沿海城邦。
感謝上帝,這裏據說是世界上海盜最猖獗的地區,希臘人、阿拉比亞人,波斯人,印度人,乃至來自非洲的柏柏爾人,形形色色的劫掠者充斥在海面上,像牛虻一樣吮吸着這條流淌着財富的貿易血脈,但是他們顯然都比不上新崛起的競爭對手,這些來自印度南部的海盜們,裝備和武器更加精良,更加有組織,風一樣的神出鬼沒在海安線和島嶼之間,每一次對他們的討伐和衝突,都以被打的大敗告終。
幸運的是,他們似乎對來自阿拉比亞和非洲的商人興趣更大一些,我至少遇到了一艘被劫掠一空砍斷帆纜在海面上漂流的可憐人,有謠傳說,這些海盜的背後其實來自印度另一端的君王們,以及來自塞里斯國度的競爭對手,所以我有驚無險的完成了這段航程。
在盛產香料的大陸最南端,那個崇拜獅子的海上國度中,我們遇到了第一個塞里斯人官方的派駐機構,申報了我們的財物並,並用十分之一的代價取得臨時的許可,我們終於進入被稱為塞里斯人勢力範圍的貿易圈。
憑藉桅杆上這一面描繪着紅色蟹類的特殊旗幟,我們有驚無險的越過那一連串塞里斯人移民建立沿海鄉村和港口,還有那些一年四季大多數時候總是充斥着塞里斯商人,並以臣子和附庸的身份,向塞里斯人的君王朝貢的沿海國家。
這些塞里斯移民的據點,建立的歷史大多數很短,人口主要由青年人組成,很少看見老人和婦女,擁有能夠在近海跑的飛快的船和威脅到海面上的武器,不論白天黑夜,總有足夠數量的武裝人員,站在木製的往樓上警惕的觀察着外來者,並擁有來自其他塞里斯附庸國度的移民,和大量當地的土著作為勞動力,他們象辛勤的螞蟻一樣將沿海的貨物,不停的從上一個港口傳遞到下一個港口去。
雖然我們多次被攔截下來進行檢查,並幾度被可疑的船隻跟隨着,但總算上帝保佑,我們的擔心並沒有變成現實。
我們終於來到了這個古老絲之國的最南端港口城市,當地人把它叫做廣州。這一年是中國的豬年。它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城市,遠在羅馬最輝煌的世代,就具有很大規模的貿易,它是東方貨物的主要貿易集散地區之一。
經過了這一路的風波和險阻,我和我的僕人帶着滿船的胡椒、蘆薈木、檀香木、樟腦、精選的香水、珍貴的玉石珠寶、海棗、衣料等貨物上岸,還有最好賣的香料。
我從安息沿海購買了很多優質的香,那是準備出售給印度和絲之國的偶像崇拜者們,他們無比喜愛並願意話費巨大的代價購買這些香料,來表達他們對神明的虔誠。
塞里斯人把這座城市叫做燈海之城,因為街上有如此眾多的油燈和火把,到了晚上這個城市被映照得特別燦爛,從陸地延伸到海中,以至於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得到它。
更讓人震撼的是,
港口的高台上,最顯眼的是被稱為「渾天儀」的可以不停自轉和報時的球型機械,而在夜晚,則是高高聳立的燈塔,採取的造型傳統的八角舍利塔,繪有精美佛雕和神話典故,用大幅的水銀反射鏡和猛火油做照明燃料,在夜晚也聚光射出極遠,青銅底子的水銀鏡中,還被能工巧匠縷刻上了大鵬金翅鳥的紋路,照在黑暗中,絲絲金紋如佛國中的迦樓羅凌空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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