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城傍、傷逝
小楊要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家裏上下正在喝甜品,用紅豆、白豆、黃豆、黑豆、綠豆熬成沙的甜湯,按照喜好加入柑橘、橙子、葡萄、蒲甘、甜瓜等碎果肉,無論是熱喝冷飲的十分開胃爽口。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作為一樁好事的慶賀,而賜下的小食。因此連空氣中,都洋溢在甜蜜蜜的氣氛。
兩天前一名隨我出征回來的少年親事,終於鼓起勇氣,向我求取一位家養的侍兒,一名由初晴直屬的家政服侍班出身的,有着小圓臉總是笑甜甜的女孩兒,她也是當年從人販子集團中解救出來的蘿莉軍團之一。
她們稍大一些後,按照培養出來專長和喜好,給分類在家裏的各個部門服事,這樣也避免了被外部滲透的可能性。
隨着他們的逐漸長大,類青梅竹馬的相處經歷下,朦朦的男女之事,也終於有了一個結果,這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反正是慷他人之慨,肥水不留外人田,只要搭配點添頭,就可能是世代忠誠的回報。
反正都是自家自產自銷自己結親結對子的,兩邊都是在我家長大的,將來就算是生了孩子,子子孫孫還是打上我家產品的深刻烙印,從某些方面說,他們也可以代表支撐我這個未來家族傳承延續的家臣基礎之一。
作為府內成禮的儀式很簡單也很熱鬧,一堆人簇擁着新人就在我家的庭院裏,走過簡單六禮,在花門下由大家輪番說祝福詞。
最後打扮一新的少年男女連訣上來,給主家奉茶***,由我親手發給開釋為良人,准許成婚的身份名契。
因為都是孤兒出身,因此作為送嫁的女方,其實在我的女人們抽籤決定的,結果第一個抽中的,居然是諸女中年紀墊底的阿雯,於是按照約定連帶新娘的嫁妝也是由她出。
好在我家的女人們這些年通過各種經營和活動,都很有點身家,阿雯也不例外,找熟門熟路的人列出單據,開***到我家門下工坊,採買衣物布料家什器用,零零碎碎也有一大堆,湊成幾抬箱籠。
看着一對小兒女藏在激動心情下漲紅或是羞澀的面容,對我恭恭敬敬的施禮作揖,我忽然第一次生出自己已經老了的錯覺。
而與我並坐,初次做這種事情的阿雯,也有些手忙腳亂,連帶祝福加祝福的話也結結巴巴的說錯了幾個字,看起來比新人還要緊張,最後還吧奉上的茶湯連沫子一併給吞了吸取,噎了好幾個白眼。
這也讓躲在周圍看熱鬧的小丫頭她們笑的樂不可支。
我作為主家和尊長、上官、師輩等多重身份的贈禮也不能太寒酸,一套紅封里,有一份兩室一廳的小宅契子,還有幾本手抄書,主要是閨房趣樂的一些小段子。
然後同年出身的其他少年親事也會湊份子,送一兩件小家什或是小包的茶糖米肉什麼的,這樣新人一段時間內的家用,都不用愁了。
然後是上甜品果子的小食時間,一群得到我特許的少年親事,開始在曠闊的庭院裏,圍着幸運兒起鬨嬉笑,而另一些小女侍們則站在初晴的身後,抿嘴笑個不停。
「哥哥。。」
一個嬌小的輕柔的身體,乖乖的靠在我身邊,紫蘭花的羅裙和珠串編起來的雙環髻,透出小女孩兒柔膩的體香,充斥在我的口鼻中,卻是雨兒。
初曉人事後,她好像變得豐盈起來,尖尖的下頷也多出了積分可愛俏麗的嬰兒肥。
「你會不會怪我。。恩。因為私心耽誤了你的將來」
我不知怎麼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阿雨很高興啊。。」
她展顏一笑,將我臂彎挽的更緊。
「終於可以永遠和哥哥在一起了。。」
「那個。。為什麼。。」
「娘娘告訴我,女孩兒都是要嫁人,一想到長大就要離開哥哥了。。所以阿雨就不想長大了」
「現在這樣,不是蠻好的麼。。」
「我也是。。」
一個怯弱弱的聲音在我身後道,卻是玩的臉蛋微紅的小蘋果。
她頭上梳的依舊是未出閣的女兒家,翻蝶式髮髻,用水玉發環箍住,連身粉色吊帶洋裝齊膝百褶小裙,像是覓窩的小貓一般,鑽進我的另一邊臂彎。
「和阿笑在一起,我最開心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迷離似乎漂浮到遙遠的江南水城
「阿爹公事多,常不在家。。大家都喜歡圍着阿姐,都沒人理我」
「萍萍在家裏只有小娘作伴,實在無聊的很。。」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自己跑出來一次。。」
「真的很謝謝阿笑。。。」
「讓萍萍知道世上還有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啊。。」
「阿月總是說你很好玩的,」
這是漢中王家的李濃濃,乾脆利落的回答
「反正爹爹不要我了,濃濃沒地方可去了。。」
「那你們又是怎麼說。。。」
我看見走過來的哥舒小姐妹。
「我想能和姐姐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離。。」
她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好吧我徹底被打敗了,攤手道。
「你們是想按照愛好繼續修學,還是將師範請到家中教導,或是就這麼玩下去,都沒有問題。。等到雙十後,在接觸一些家中的事務,在此之前,就盡情玩個痛快吧」
。。。。。。。。。。。
另一個地方,坐在亭子裏斗棋抹牌葉子消閒的梁府女人們,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
林素昔從《長樂詩集》抬起眼帘來,卻聽到有人在念,前朝廢帝太子賢的《黃台瓜》,不由輕輕挑起好看的柳眉。
「劉尚衣,這大好日子裏念這東西做什麼。。」
她說話的對象,卻是劉王傅家的那位才女,
「不是麼。。。」
劉大才女用一種譏笑的表情冷道
「一而再再而三都都過了,抱蔓歸還會遠麼。。」
林素昔不由輕輕搖頭,據說這位到了府上就一直是這個不惹人親近的性子。雖然才色容姿都是上選,動不動總喜歡犯那個男人的晦氣,然後屢屢在房中被懲戒為名狠狠炮製一番。用小殿下的話說,她其實個悶騷的受。。。
不過,女人還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正在庭院中,有一群妹妹圍着玩耍的,梁府名義上排行第一的大小姐玉坊。
顏容舉止,得體有禮,形同典範一般的少女,那個身段和體膚,到了梁府後被調養的晶瑩勻淨,已經遠遠超過同齡人的尺寸。
女人們再看看聚集在男人身邊,那幾位明顯年少未艾的新人,表情有些複雜和感嘆,雖然早對這個結果有所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還是不由有些吃味和酸楚,只是各自表現的方式略有不同。
貪慕歡戀青春年少的女子,恐怕是這個世上大多數男子的通病吧,唯一慶幸的是,自家的男人喜新卻不算怎麼厭舊,多少讓這些年齡明顯大過一截的女人們有那麼一些安慰。
或許只有一個例外,那個從南詔帶回來的女人,據說她曾經是南詔太子的未婚妻,但現在專供家裏少數人使用的,會走路說話的肉玩具,被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手段,讓人不寒而慄而後悔生為女兒身的生不如死。
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無時無刻不在隱隱提醒着,自家的男人並不是那種無原則遷就的爛好人。作為這些各自有故事和傷痛經歷的女人來說,也不會去輕易用掂酸捏醋的手段,去觸碰某些底線。
偏偏主家的子嗣稀少,抱養了一堆,才好不容易生了女兒,因此連個異議和規勸,都不好正式出口,不然就可能會被宮裏找去談心,旁敲側擊提醒婦德和家之道,而那些臣下和部屬,卻是唯恐天下不亂,恨不得男人後院裏收納的越多越好,這才是最煩惱的地方。
而哥舒氏的有孕,讓她們的心情更加的紛亂起來。
。。。。。。。。。。。。。
親昵並沒能持續多久,我就不得不拋下熱熱鬧鬧的庭院,走進書房開始處理加緊送抵的要件,比小楊更早先送回來的,是關於吐蕃的任務報告。
小楊是從吐蕃腹地回來,在回到京畿前,已經足足在路上走了兩個個月。他現在累功官拜左龍武郎將同正,青唐都護府左游奕使,樞密院教導軍捉生將等職銜。
在蘇毗、土谷渾聯軍相繼退兵後,他奉命帶領的別遣隊,在吐蕃王姓仍舊盤踞的衛茹境內活動了很長一段時間,以破壞和斷絕吐蕃歷史文化傳承為目標收集焚毀地方藏書和史籍,襲殺了大量留在吐蕃境內的匠人、學者和官吏。
不過內外交困的年輕吐蕃贊普赤松德贊,在被叛臣兵臨城下後,總算奮起了一把,不但聯合昔日的藩屬家姻親泥婆羅國,撲滅了象雄之地的自立傾向,同時在羅些川附近的羌松關,大破逼近都城娘氏舊族為首的叛臣,斬其首領十七員,直接追殺進娘氏的領地,只是因為兵糧不繼,再加上冬雪阻道,就不得不築堡退兵,給娘氏叛臣殘餘,稍稍留下了一線喘息之機。也將殘餘六域,重新安定下來。
但是大範圍的***和戰火拉鋸,已經給昔日吐蕃王朝最富庶繁華的腹心地帶,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痛,大量的田土莊園荒蕪,昔日貴人歡宴的宅邸別院裏,野狗橫行,村莊荒廢而人口凋敝。
再加上其中作為西南屏障緩衝的西羌、党項、下蘇毗部時不時的乘火打劫出兵寇掠,再加上那些在伍茹、門茹、葉茹地區自立一方的數十家受封為刺史的割據勢力為緩衝,年輕贊普統領的吐蕃殘餘勢力,已經無法對佔據青唐大部的唐軍,產生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威脅。
事實上嚴武要應對的,只剩下那些逃散在荒原中,心懷吐蕃昔日輝煌,而不肯降伏的殘餘悉補野部眾。不過,待到退守青藏高原西南一隅的吐蕃殘朝重新安定下來,小楊的任務也就沒有在繼續下去的必要。
然後是關於樞密院送來的各軍的度支表章。
開元年間,大唐備邊防軍49萬餘,所費錢帑約一千二百七十萬緡,這還只是維持日常的花費,還是建立在大規模建立邊屯,部分自給衣糧的情況下,若有戰事,還得追加緇糧、行路所費至少三個月以上的量。
經過乾元朝和泰興朝,兩代天子不遺餘力的大規模裁汰和整編,削弱傳統的藩鎮和將門,甚至不惜激起多次兵變,甚至是宮變為代價,最終才在皇帝小白手上,將盤踞北地的河東、河西、朔方三大主力軍團的五十餘萬大軍,拆散縮減所見到三十八萬的定員,約九百七十萬的日常養軍所費。
此外還有重新恢復的授田府兵,約二、三十萬不在正籍後備兵員,再加上名義上二十七萬北軍、衛軍為主的朝廷直屬中軍。構成了這個國家的常備武裝。
然後光是北衙八軍的衣糧日用,每年至少要花費六百萬緡,其中龍武軍背景的將士,約佔了三分之一多近二百六十萬的費用,但這只是維持日常的費用,龍武軍還要同時在好幾個地方打戰,一邊開拓一邊建設,一邊還要想辦法經營投資。
此外龍武軍的體系內,通過各種經營手段,還能提供兩百萬緡的額外進項,從各地的駐軍,軍屯莊、以及外圍產業中,也能提供大量物質的補助,最後從我名下的產業還能提供一百多萬緡的實物和金錢,以老軍互助會,合作社等社團組織的名目進行內部補貼。
附在度支賬目後面的,是對龍武軍這個派系現在軍力的盤點。
「這麼說,我們在京畿附近的實際駐軍,只有三萬七千員額麼。。」
我有些煩惱的揉了揉眉頭,對送表章過來的老部下盧彥凱道,他現在已經是檢校兵部侍郎,樞密院兵務檢正。
「正是,而且具守樞要之地,不好輕離。。」
他一板一眼應聲到
「實在沒有更多的員額可以動用。。只能等下一期武學生學成見習,才可能有所好轉」
按照他們統計出來的說法,現在龍武系出身的將士,主要分佈在北衙八軍的左、右龍武、左神策三隻近衛,以及南衙的左右金吾衛、右武衛、右驍衛、左領軍衛五隻常備宿衛軍中,合計編有兵馬十三萬之眾,但因為歷史沿襲下來的原因,實際在編目前只有十一萬多。
但在這十一萬人馬並不是都駐留在京畿的,而是按照最初輪駐制度分守各地。
首先要確保的是龍武軍發家的傳統勢力範圍——劍南道,為保駕護航當地數十處屯點、礦山、工場的利益輸出,必須維持足夠的軍事存在,
然後是新開拓不久,每年能提供大量農產品、礦藏的產出和大宗貴金屬財政收入的南平府,也要保證足夠的駐軍,此外,這裏還是龍武軍的新兵輪訓大營之一。
此外安東境內,雖然最大的對手,范陽叛軍已經不復存在,但是後續的開拓治理和改土歸流的深入,也需要留下足夠的兵力,保護大量新屯點的同時,確保對當地局勢的掌握。畢竟,通過海路和陸路的經營,可以從附近的藩國,以及新發現的北方地區,獲得大量收益,也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放棄的。
再就是龍武軍長期經營的,河西北部以三受降城為中心的塞上地區,也佔用了相當部分兵力和資源,雖然臨近的回紇各部目前已經不再是真正的威脅。但是維持每年春夏秋三季練兵,和草原清理活動,也必須在那些建設好的城壘體系內,留下足夠的守備力量,更何況附近大量受控制和影響的外圍藩部,通過指導圈養和深入草原的代理貿易,是龍武軍每年獲得大量馬匹和牲畜的重要來源。更何況新近又加上了,對把持新開通的回紇道商業貿易的需要。
最後是打下青唐後,為了鞏固當地的局勢,又佔了部分出征的兵力,以協助穩固對當地的鎮壓和治理;衛伯玉開衙西北,要重整河西、隴右軍備,又帶走了部分兵力作為基幹。
這還只是成建制的外駐,還不包括河東、河北那些營團以下規模的,以糧院所、器造所為名,或是關渡津橋的零散駐守。
再加上高適的帶着整隻左金吾軍為主的偏師,正滯留在安西,已經追加了了兩路的後援。
最後實際留在關內,乃至京畿的部隊,不足三分之一。其他雜編的外圍工程、輜重、城管,以及地方團練編制等約有四五萬,但是散開來分駐兩京,就不是那麼可觀了。
將來韋韜以本官就任關內都督後,也要帶着本部兵馬上任,以重組關內防要。七除八扣下來,我手上實際上可以動用的兵力和資源,已經到了一個極限,除了我的親軍,就只剩下樞密院名下,由士官和軍官團組成的教導軍。
作為樞密院名下的機動力量,我或許可以下令教導軍出關中巡防,但是真要跑到遙遠的安西去,那就該朝野震動,形同反亂了。
「其實,我們或許還可在城傍上,做些主張。。」
盧彥凱又補充建議道
「城傍。。?「
我忽然心中一動。
所謂城傍,就是城池附近的意思,城傍制度起源於太宗朝貞觀年間,用羈縻的胡族番部,備邊的軍事策略。
大唐對歸降諸蕃,分在蕃與入附兩種處置情況。在蕃者列置府州,漢官押領,為羈縻州府,所謂羈縻州雖然名為州,卻多半沒有城邑或是治所,而是來自率眾內附的胡族首領,大者萬戶,小着數百帳,無固定居所而在一定範圍內遊牧遷徙,屬於成建制的安置手段,卻又使之互不統屬,以分化移風易俗之。
而入附者置於軍州城傍,則更多來源於被大唐擊敗征服的藩胡外族,如突厥、契丹、奚、高句麗、鐵勒、秣鞨等,他們被更加細分的打散成一個個小聚落,與漢姓雜居,卻保留他們遊牧的習俗,從屬於附近的戍邊軍州、軍城的治下,一方面是防止其叛亂,另一方面也可以方便的從這些城傍部眾中獲得兵員和戰馬。如果一旦外敵入犯,這些已經歸化的城傍,也足夠構成某種程度禦敵阻敵的緩衝。
由於羈縻州被稱為小州,而這些附屬有城傍和羈縻州的州,則被稱為大州。
相比羈縻州,城傍也歸化的也更加徹底,所謂城傍生子,即為國人,而和大唐百姓便民一起承當賦稅徭役,但是作為定期為朝廷出兵出馬服役的代價,他們只承當相對輕薄的稅,即按照戶口分為久等三大類,每年上戶丁納羊二口,中戶納一口,下戶三家納一口,若無羊,則以輕貨折抵,若當年被徵發,則折免當年納稅。所納羊錢皆入軍州,因此大量管領城傍的所在州,也被稱為輕稅州。
作為邊軍的補充,城傍被稱為「側近軍」。「側近州軍」,在大唐的邊防序列中,佔據重要地位。他們與耕戰一體的府兵、邊軍相近,城傍採取的是兵牧合一的制度,保持部分遊牧的習俗,以確保提供穩定的戰馬和騎兵的來源。
大唐北方各大重鎮軍州,皆有各自所屬的城傍和羈縻州,象靈、夏州界內居住着大量党項羌,就是典型的河隴城傍部落編制。
由於他們不佔將士正編,只需戰時輸糧,又有熟悉地方之利,與「去給行賜,還給程糧」、平時須給衣給軍食的募兵待遇比起來,軍費花銷要少得多。每每唐朝大軍出戰時,都會大量就近徵發城傍為脅從戰力,規模從數千到十數萬不等。
許多邊軍的軍城鎮戍,直接在城傍中補兵選才,以充游奕、捉生之將,游弈兵為驍勇善騎射者充,類似於後世的尖刀連、偵察排之類的配屬,許多人因此獲得功勞而躋身與大唐軍將序列。因此,大唐諸多胡裔將帥,大都是城傍出身,想安祿山、史思明也是幽州捉生將的出身。
而安西都護府常備兵不過四萬,軍民不過數十萬,而附從的各族城傍就有:鹽治州都督府 鹽祿州都督府 陰山州都督府 大漠州都督府 輪台州都督府 金滿州都督府 玄池州 哥系州 咽面州 金附州 孤舒州 西鹽州 東鹽州 叱勒州 迦瑟州 馮洛州 等十六番州雜戎胡部落,多達十數萬帳。
他們寄於界內,無州縣戶口,隨地治畜牧。通過少量漢軍搭配數倍服役的城傍,構成大唐統治安西的基石和邊防體系。
按照《唐六典》兵部郎中條略云:當州上佐一人專知統押,每年兩度教練,使知部伍。如有警急,即令赴援。諸州城傍子弟,亦常令教習,每年秋集本軍,春則放散。
被徵發的城傍自備鞍馬刀弓,只需提供作戰時的衣糧之用,立功的城傍兵可與漢兵一樣,擁有處置戰利品和得到官賞賜物受封的權利,因此所謂「馳騁之騎,突厥頗強。弓矢之功,契丹稱勁。而國朝皆驅馳如鷹犬。。」
不過到了本朝,城傍已經大為衰微了,一方面是大量原本從屬河北邊軍的城傍被捲入安祿山的叛亂,而被絞殺殆盡,另一方面是,是西北路的城傍,因為隨鎮帥赴難勤王的戰功,而被轉為正編的官軍,而出現大量空缺。
再加上上百年的民族融合,凡內附後所生子,即同百姓,不得為蕃戶也,城傍的第二代即同編戶而固有的城傍制度也在慢慢消失。
唐太宗用部落酋長為蕃將,使其領本部族征戰,這是城傍制度,唐玄宗用蕃將多為部落寒人則是城傍向定額兵轉化。
按照正常歷史的軌跡,東北城傍成為定額兵分佈於河朔三鎮,幽州、營州界內的部落不復存在了。西北城傍隨哥舒瀚討范陽在潼關全軍覆沒,西北諸州陷干吐蕃,城傍制無存。朔方及河東城傍聚於朔方軍麾下與安史抗衡,戰事頻仍、兵源緊張之時,朔方兵不再區分漢兵與城傍,城傍完全成了額內兵,北方城傍也不存在了。
雖然後期也有內附蕃族置於邊境內者,但這些內附蕃族不但沒有了唐前期的規模,而且這些蕃族兵馬不再是城傍子弟,而是分隸諸道,成為諸道正式兵員(健兒)。而同期割據的藩鎮及其主要將領多為城傍後裔,這也是所謂中晚唐中原胡化之說的來由。
而按照氣候學另一種說法,中唐以後,北方的寒災勝似連年,這也造成大量胡族為了生存而自發的南下,直接衝破因為內戰而虛弱的邊防,被附近割據的大小藩鎮所吸收,也成為河北胡化的一個重要原因。
龍武軍人手不足,但在錢財上還有些充裕,有句話說得好,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就是真正的問題。
「傳我令。。」
「發往河西二十萬段物,用充宴賜之費。。」
「令河西於諸軍州及在近諸軍中簡擇良健」
「不過必須要確保漢藩比例,馭重就輕,避免尾大不掉,到頭來為人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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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夷州了。。。」
東海海上,一隻大船正在劈波***,永遠潮濕不堪的床艙中,***月再次咳嗽起來,讓蒼白的臉色上染上一坨病態的暈紅,
身邊的男人,只能心疼的輕柔她的後背,
隱姓埋名的生活,並不像想的那麼容易,作為朝廷通緝追捕的叛黨殘餘,這一對亡命天涯的苦命鴛鴦,出走的那天晚上,並沒有帶走多少財物,因此在東躲西藏的避風頭過程中,很快就賣光了身邊最後一點值錢,
然後為了解決困境,和避開朝廷中某些舊日關係的追索,李未果改名李草莓,作為一對流民夫婦,參加了前往安東的開拓團,因為哪裏地廣人稀,胡漢雜處,最適合隱藏身份。
屯戶的生活相當的艱苦,幾乎是在蠻荒上建立自己的家園,曾經的官家小姐也不得不用拿慣團扇的縴手,去學習縫補製衣,宰殺雞鴨,炊伙烹食,在寒冷而漫長的嚴冬,用各種所能找到的材料,將自己包裹成一個臃腫的人形
雖然日子艱苦的讓人麻木而絕望,但總算挺過去,到了第三年,黑油油土地上已經長滿了各色莊稼,莊子裏已經可以成車成車的向外輸送糧食,擁有成群的牲畜蓋起巨大木圍子防寨,還有定期往來的商隊,通過漁獵所獲的豐富肉食和山貨,也讓這些人身體變得粗壯起來,臉上有了些許的油光。
而作為弓馬嫻熟的李未果,也因為最多的獵獲,被推舉為這一屯近千口人的隊頭,剛剛在附近的小河裏發現了金沙的蹤跡。
可惜禍不單行,稍稍好轉的日子才到來,北地漫長冬季的苦寒天氣,讓***月落下咳喘症的病根,花光了李未果賺來皮子山貨,也無濟於事,喘的越來越厲害,從血絲變成血團。
最後知道巡走到屯中的軍醫官,才告訴他,這種病相當的麻煩,再好的藥石湯劑也未必能去根,最好是到南邊溫暖濕潤,四季陽光充足的地區去慢養,或許還有治癒的希望。
雖然***月已經認命了,經歷了那麼多事後,能夠和真心待自己的人度過這些年歲月,對她已經足夠了,但是李未果卻是不甘心
冒險找上一個老關係,踏上了這艘海船,同船的是前鹽梟出身,在登州水營里任事的董曉曉夫婦,
鹽梟的生意,依仗的就是本鄉本土的關係,從沿海的鹽場灶戶,當然這兩口子因為見機快,利用北地的亂局,早早的投效朝廷,花錢入了官籍,早已經脫離這種剛風險回報少的低級趣味,而做起沿海販私的買賣,由於膽子比別人更大,經營的名目比別人更多,這些年很是風生水起。
也與駐留萊州的李未果不打不成就,留下一段淵源,不過販私這種東西畢竟是國法不容的灰色地帶,再加上登州商團的崛起,逐漸把持了黃水洋到東海一帶的海上營生,和往來諸國的利益,對這種體制外的販私活動,打擊的相當嚴厲。
而隨着天下的底定,官府對這種灰色營生的容忍度也越來越低。
而海漕的興起,也進一步擠壓了這些販私者的活動空間。利頭變得越來越小,朝廷鹽鐵事務的改變,也對這些傳統鹽場地造成了很大影響,來自內地的井鹽和池鹽,來自南方的精煉海鹽,大量衝擊了登萊鹽場的傳統市場,也對這些地方背景鹽梟們造成致命的打擊,大量灶戶破產或逃亡或轉行,凝聚這些鹽梟團伙的基礎,也不復存在。
再加上受到洛陽宮變的餘波影響,登州商團內部的權力結構也發生了變化,董曉曉結交的那一派失勢,雖然范鐵柱在官中做呼應,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人盯上,由仇家舉告與逆黨有所勾連。
因此這兩口子,變賣了大部分身家,帶着一大幫不甘心就這麼沉淪的鹽梟子弟,準備南下再博一把。
他們也變賣了大部分身價和產業,帶着一干老兄弟,隨船南下,這夷州,不過是其中中轉的驛站而已。
隨着海船靠岸,看起來總是永遠那麼繁忙喧囂的口岸上,想螞蟻一樣的湧出大量的小舟和划子,那是專門做這種過路海船生意的當地土人。
經過多年的馴熟和役使,他們已經習慣穿戴短衣胯裳,將頭髮束起,說一些結結巴巴的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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