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四百一十六章 門戶與物議

    第四百一十六章 門戶與物議

    「已經妥當了。」

    沙盤完成後,崔光遠倒是派人送過來一個口信,只有這麼四個字,我卻輕吐了口氣。

    為了這個輕描淡寫的妥當兩個字,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落地,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遠戍邊荒。

    大出我的意料,在龍武軍表態後。

    雲陽的那件看起來很轟動的事情,比我想得更短的時間內就被自上而下的強大壓力給和諧掉了,至於當初事情真正的起因,已經不重要了,軍隊的體面顯然比地方官府的體面更大,而且後者更不好對付,但更主要的是,對方的運氣很不好,發難的時機不對,朝廷中那些大老們中,雖然不乏有心給連軍戶都這麼驕橫跋扈的龍武軍上點眼藥。

    可惜遇到了非常時期,大多數人不希望在番國使團過境的時候,發生什麼群體上訪事件,給天朝的臉面抹黑,既然無法讓軍隊的一方服氣低頭,那犧牲弱勢的另一方「刁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於是事情毫無意外一邊倒的結果,當地官府以火箭一般的處理效率,判罰那幾個村子的賠償和勞役,而且是在軍戶的監管下。

    當地參與械鬥的幾個大宗族的一些頭面人物,直接被栽上一堆「聚眾作亂」「魚肉鄉里」「私藏軍器」「非法結社」「損壞公器」「偷掠軍產」之類的罪名,在無數熱心的軍戶圍觀公審下,流放到下受降城區,那裏還有許多龍武軍的士兵,等着和他們好好親近一番。

    當然,那些軍屯莊逃不過內部的整風運動,主動援手同伴的行為該賞,擅自出動武裝的該罰,不懂得直接找罪魁禍首下手,而去不分青紅皂白到處打砸搶,亂搞一氣的更該罰。處理不好地方軍民關係,讓事情捅到我面前的,也脫不了責任。

    借這個機會,也整頓下軍屯莊建立以後,長期積累下來的問題和弊病。光靠以鄉黨為紐帶的擔保連坐制度還不夠,還要儘量把這些親族同鄉的淵源給拆分開來,形成管理人員的流動,一些來歷不妥當的人員,寧可有反彈和損失,也要清除出去,龍武軍不養沒用的人。

    顯然是我過於認真,想的太嚴重了,河北各軍不分敵我百姓燒殺搶掠的時候,那些朝廷大老們,也不過是幾個不癢不痛的申斥。

    不過我也沒有多少心情為他們多愁善感的感嘆了,這個世上可憐的太多了,我要先顧全好用身價性命前程追隨我的人,才可能有多餘的同情用到他們身上。

    過了響午,直接在衙中用過飯後,小睡片刻精神一些,隨即有人遞上今天早朝的摘要。

    早朝的時候,有人提出按照前代的慣例,晉尚書左僕射岐國公郭子儀為北平郡王,不出意料被這位老令公以恩榮過甚,惶不敢受,給謝表拒絕了,

    不過我懷疑提這個建議的人,很有惡意趣味,前代的西平郡王是反賊大頭目安祿山,東平郡王哥舒翰乾脆被人陰死在潼關。

    既然郭老令公頗有廉頗不老的志向,軍中廣大的將士也強烈呼籲,國不可無發改委,發改委不可無奧特曼,嗯錯了,是國不可無朔方軍,朔方軍不可無郭令公,朝廷也勉為其難,仍令操勞國事。

    然後是更高層次一些的小內朝決議。

    宰相們在政事堂里商議的東西,雖然號稱國家機要,但是其中大多數常規事務及重要決議的東西,對居於統治上層的少數人來說,屬於不是秘密的秘密,我正好在這個少數人中的之一。

    其他人或許會從各自的派系,鄉黨等渠道得到一些模糊、大概的消息,但是內容就沒那麼準確,甚至得到刻意的扭曲。

    薛景仙口述的正是這麼一份新鮮出爐的討論稿

    「劃道之議中,已經確立了河北、河東、河南幾處。」

    「其中三河之首的河北道,擬定將被劃為為幽燕(平盧)、河北、安東三道,」

    「河東道擬分為河內、雲中道。」

    「河南道擬分淮北、河南道。」

    我閉着眼睛,靜靜聽着,一邊腦子裏浮想聯翩。

    李泌不愧是手腕高超在歷史上侍奉過四代皇帝的超級能臣,他在河北以總參軍國府的名義,大刀闊斧的清兵汰吏,將原本的二十多家的大小藩鎮,裁撤的只剩最大的七八家,再經過這分道一划,就更加無害化了。

    由於,

    長期在朝廷虛內重外的政策下,安史之亂中叛軍的主力,可以說是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為首的邊軍,朝廷平亂的主力也是河西、朔方、隴右、為首的邊軍,再加上其他臨時以地方部隊擴充來的新藩鎮山南、河南、淮南兵,以及臨時調回的安西北庭、劍南諸道勤王軍,外藩諸胡、西域列國的聯軍。

    幾乎都是外軍在做主力。

    而作為朝廷直屬的中央軍,幾乎沒有什麼出彩的功績,也就一個北衙留軍龍武軍到處奔走扮演救火隊的角色。

    因此那些地方部隊擴充來的新藩鎮,反而最好解決,他們的根基不深,戰鬥力也不算最強,組建也就這幾年,朝廷只要有足夠的安置措施,一紙詔書就可以輕易解決,其中以顏真卿為首的河北四柱臣和宗室兩王為典範。

    然後是那些在戰爭中不斷擴編的邊軍系統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有歷史悠久的傳統和以世襲軍戶血統構成的大小山頭。挾百戰之功,廣有就食之地,一個處置不妥,就是不亞於安史逆黨的禍亂。

    按道理那些邊軍勤王定難的任務完成後,也應該以原本的建制還鎮了,但是現實沒有這麼簡單,許多將士已經習慣了中原內地的繁華,不願意再回到邊荒的清苦之地去。

    這就給了朝廷一個機會,你不願意回去也沒有關係,接受朝廷的要求交精兵,汰老弱之後,你可以帶着軍隊,直接被納入朝廷中軍的體系,比如十六衛,又如是新建的關內節度使等等。

    這些在他的操作下,雖然象朔方、河東軍的編制和規模,地盤都沒有變化,各位將領的權利和名位,也幾乎絲毫無損,但是內部盤根錯節的格局和平衡,卻被重新打亂和劃分過了。

    「以道上差遣官,轉為職事的有,採訪處置使改號觀察處置使,仍主官民庶務,考課官人善績,三年一奏,可罷免州刺史,除變革舊制須先報可,其餘皆得先行後奏。秩定正四品上至從三品下。」

    「營田使、轉運使、租庸調使以本名留用,分主屯墾、財賦、度支,。受事戶部、司農,秩定正四品上。凡河北、河東之地,仍三分(上供、留使、留州)之制。於明、揚、洪、泉諸州增派市舶使。」

    我睜開眼睛,點了點頭,這個並不算意外。

    朝廷這些年為了湊集財賦,可謂絞盡腦汁,逐漸廢棄了計丁課稅的租庸調製,併入地稅和戶稅,改行統一按每戶的實有田畝和資產徵稅,每年分夏秋兩次征繳。

    不再只按丁徵稅,也不再區分土戶、客戶或者課戶、不課戶,一律按照每戶田畝和資產的多寡徵稅,稅負較為合理,納稅面大大擴大。又規定「行商者,在(所)郡縣稅三十之一」

    商稅主要包括關市之徵(商品通過稅、交易稅)和對商人的苛捐雜稅。但前期「凡關,呵而不征」,直到天寶九載,按照2%的稅率徵收除陌錢。「公私貿易,千錢舊算二十,加為五十;物兩相易者,約直為率」,

    安史之亂後,為平叛救國,朝廷開始多方斂財。至德二載,肅宗下令:「其商賈,准令所在收稅。」

    上元年間,肅宗又「敕江淮堰埭商旅牽船過處,准斛斗納錢,謂之埭程」,增設江淮租庸調使後,「於諸道津要,置吏稅商貨,每貫稅二十文,竹木茶漆皆什一稅一(之),以充常平本」。

    並於乾元元年,在交趾、廣州、洪州、福州、泉州、明州、杭州、揚州、海州、登州等地,開始徵收外商稅,即對外商賈的「納舶腳」。

    增加市舶司,也不過是斂財的手段之一。

    「以本道節度使改都督,仍領其屬,區轄不變,率道下諸軍、招討、經略、防禦、團練、等使。非特進,今後不兼各使。」

    「增諸道監察御史定員,置為監院,一正兩副三員,佐以監事、僉辦、從事。」

    「分採訪處置使本職,另立黜陟使,上受事三司,道下主刑名之務,提領州下判官、推事、巡官事。」

    「新置勸學司,主保薦、舉賢、進學事,。」

    「今後凡京兆、河南、太原三府及各州,皆設官學及六學館,以學丞領之,設博士、助教等教之。」

    「凡六學生每歲有業成上於館者,丞以其業與司業博士試之。明經,帖經口試策經義;進士,帖一中經,試雜文策時務征事。其明法、明書算,亦各試所習業。」

    「今後鄉貢舉士,非學校不舉,其中京都學生定員八十人,大都督、中都督府上州各六十人,下都督府中州各五十人,下州四十人,京縣五十人,上縣四十人,中縣、中、下縣各三十五人,下縣二十人。」

    「每歲仲冬,州、縣、館、監舉其成者送之尚書省登第者上於尚書,禮部主簿掌印句檢監事。凡六學生有不率師教者,則舉而免之。其頻三年下第九年在學及律生六年無成者,亦如之。」

    「凡書學,先口試,通,乃墨試《說文》、《字林》二十條,通十八為第。」

    「凡秀才,試方略策五道,以文理通粗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凡四等為及等。」

    「凡明經,先帖文,然後口試,經問大義十條,答時務策三道,亦為四等。」

    「凡進士,試時務策五道,帖一大經,經、策全通者為甲第;策通四、帖過四以上為乙第。」

    「凡明法,試律七條、令三條,全通為甲第,通八為乙第。」

    「凡算學,錄大義本條為問答,明數造術,詳明術理,然後為通。試《九章》三條、《海島》、《孫子》、《五曹》、《張邱建》、《夏侯陽》、《周髀》、《五經算》各一條,十通六,《記遺》、《三等數》帖讀十得九,為第。」

    「凡道舉,試《老子》、《莊子》、《文子》、《列子》,十通六,數帖讀十得九為第。」

    皇城東側的東宮儲秀殿升雲樓,站在新建的露台上,可以看到東宮綿延到大內,連雲的亭台宮室松柏翠邑,青白暗色調的太廟和朱頂。

    更重要的是這個環境清淨,且利於保密,只要把住樓下的入口,很難聽到樓上在說什麼。

    於軟榻上太子小白對坐的,卻是一位稀客,乃肅宗身前得寵的山人劉唐,他與另一位得寵的術士申季泰並稱雙隱,在平涼時就備受今上的推崇,以白身出入宮禁無礙,不過最近顯然被那位不空,分去不少關注。但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太子小白既然以元帥監國,早些年征戰各地,主理數道,也多少結納收攬了一些民間的智賢之士,眼前這位,正好就是其中之一。早在這位以好學強記,聰明寬厚,喜搵不形於色而深得太上賞識的太子小白,還是皇太孫的時候,就已經在樓觀山,尋訪到這位隱士。

    他們不是正編的東宮人員,因此,反而躲過了這次風波和清洗,不過為了把他名正言順弄到身邊來,還是頗費了番周折,這回也是討着奉旨看望,主持齋譙的旗號前來,說是看望,也未嘗沒有就近監臨的意思,這也多少乘了他的意圖。

    他正在和太子小白討論的,並不是中外軍競技大會上的異聞,也不是新近遠番來訪的盛況,而是新近轟動一時的改良科舉之議的後續。

    自從《建言科舉扎》上去以後,反應最強烈的並不是那些年輕的士人學子,反而是那些年高資深的清流士林,就算再違心的,也不得不酸溜溜的說上兩句。

    前面那些都是幌子,根據第二批由當代一些知名的士人在各種文抄上反覆論戰,提出後續改良的建議。這才比較接近事實的真相。

    最關鍵的,還是關於細分諸科,對口取士的建議,所謂人之精力,窮盡一生終須有限,為了不浪費人才,將以官定六學為基礎的諸門科舉,詳細分為然後按照對口的部門,進行調配,同時也大量增加了取士的範圍和人才儲備的數量,這也是一種折中的妥協措施。

    朝廷再怎麼短時,也並不缺少這些養士的錢,再說在本朝,取士是一回事,任官又是另一回事,成績最優秀的進士,也只是獲得做官的資格和初步待遇,只有皇帝看的特別順眼的透幾名,或許會馬上得到翰林編修、待講之類清貴悠閒的職務,其他要想獲得職事,還得經過禮部和吏部的考偈拭,因此有這個緩衝,取士取的多,也並不會直接影響或是衝擊到現有官場的成規和秩序。

    卻給各方足夠妥協和利益分配的空間,畢竟制度再好再完善,但象要一股腦消滅各種既成事實的人為因素,還是很不現實的。對士子來說,雖然多了等級和分類,但也拓寬了他們的晉身之路。

    唯一有影響的或許是那些胥吏們,他們頭上,又要多出一大批被稱為「學子老爺」的特權階層。當然其中也有三六九等,最低級的只能和士兵的家屬一樣免徭役,然後每月可以到官府領幾塊肉一袋米而已,最高級的才能免除一切賦稅。只要能擠入這個群體,就獲得開館授學的資格,無論是自辦蒙塾,還是到州縣學任教,都與後世沒有太大的差別。

    唯一的變化時,多出了許多技術性和專業性的時務分科,比如營造科,物料科、轉運科、錢糧科、度支科、稽算科、水工科、厘稅科等等。許多其實都是脫胎自龍武軍內部的體制。

    最核心的概念就是,讓專業的人去做的專業的事,而不是想傳統科舉一樣,一概無差別涵蓋全面的基礎教育,然後等到任上,再憑各自的品性資質重新琢磨實際政務,等到有所心得,任期大抵也滿了,或升遷或外調,稍微用心一些的可能就得罪同僚和上司,而被罷免,實際上難得做得幾分事情,許多人的大部分庶務還是得靠那些幕僚師爺,以及很容易和地方混同一氣的胥吏,甚至把時間和精力消磨在上下的扯皮和人事鬥爭中去。

    這樣也可以比較有效率的運用教育資源。要知道,象曾經被稱為杜工部的杜甫這樣,讓學了一肚子的文學詩詞的人,去搞水利,顯然是浪費人才且嚴重的不對口的例子,在本朝比比皆是。

    京師兩學固然是耀目,但也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完善發展起來。

    但真正出塵拓新意義重大的,是作為兩學附屬的預備三學堂,原本是因為投考的人太多,休習科目層次太多,已經不利於管理,而被分流出來的低級學科的大雜燴,所謂京師武備學堂(武科預備),以營建,土木,堪輿、煅治等百工技藝的工技學堂,還有就是算學、律章、醫理、曆法、書藝為主的預備吏目學堂。

    相比只要入學就有身份,被成為小登科之稱的兩學,這三學入門的門檻就低的多了,只要粗通文字即可,專門是針對貧寒人家的子弟,更注重的是即時應用的時效性。因為休習這些學科就算不能更進一步,也能混個餬口的本事和手藝,再加上學生的量夠大,範圍涉及三教九流,反而在民間的影響力,與兩學不相上下。

    「聽說房相因病罷朝了。」

    這句話卻只得到太子小白勉強的會心一笑。

    最近那位清流宰相房倌脾氣很不好,病怏怏的稱疾不朝,而賓客卻朝夕盈門,往來不絕,似乎在策劃什麼事情。

    當然,有更多的內幕指出,其實是因為在朝會上因為科舉之事庭議時,他指桑罵槐的罵了某位「文賊亂道」,結果被對方好不留情的譏諷了句「房大青蛙,嘴大腹空,只會栝噪」而氣暈的。

    「這位開府大人還真能擾事啊。」

    「一出手就是驚天動地的效果。科舉之制可是太宗欽定的,他居然能從中找出善改之法。」


    「你真的相信有武侯遺書這種東西麼。」

    「本來不信的。但是這些年觀其言,察其行,有不得不信了。」

    「可惜太懶散了,空有一身博引之學,卻喜歡營鑽那些奇巧小道。」

    「他呀。」

    太子小白幽幽嘆了聲,

    早前還有些可惜,總有些無法理解,那位有這一身異於常人的才學和見識,為什麼就不肯盡心報效朝廷,做出一番轟轟烈烈大業來,而寧願在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力,搞什麼神神秘秘的試點。

    後來又有耳聞,這個人對公事也不甚用心,多少良善之法,只有在他實在被逼的緊了,才擠出來一些對策來。

    但這些年過來經過這麼多事,也讓他的心態成熟了不少,這個亦師亦友加親戚的傢伙,只是太過於小心謹慎,凡事不願意當先出頭而已,小心謹慎到,寧可把垂手可得的盛名,拱手讓給別人,也在所不惜的程度。

    「成都官學的官定六學,二十八家雜學,三十四類文藝百家,雖然頗多不入流的學問,但放到小處,都是戰後國家,百廢待新所急需的東西,光這一方面,成都官學就佔盡了先手,就算你仗着門第,把持了高位又如何,雜務瑣政的小事都要人來做。」

    「更別說三大附學的那些法度、吏務、財稅、工藝、營造、墾殖的學問,又有誰能輕取而代,三十年朝野,怕都是他們的天下了,還不怕不能形成一支舉足輕重的朝黨和學流麼。如果再開支散葉續上幾代,那自古家傳的胥吏,也沒有多少存身之所了」

    「先生也對這些雜家也有興趣麼,。」

    「我等聖門雖然立身正宗大流,但也不是不能溝通世務,既然有孔、顏子弟,為之張目所學,還有河洛、劍南學宗的大家從之立論,大理上無差多少的,就算所見不同,計較起來也是門學之爭,而非釋、道教黨之成見,更不是景、沃那些外道俗流可相提並論的。」

    「不過,請殿下愛惜萬金之軀,不要再做這種以身犯險之事,。」

    看着和對方灼熱而真執的目光,太子小白卻想起的是那個人的開導,

    「一點罵名算什麼,老子光棍一個的時候,還可以大言不慚的說「雖千萬人吾往亦」,但是以現在這個身份和位置,更要要留着有用之身做更多的事,不要為一時的意氣而斷送了大好抱負。有人在才有將來和無限的可能性。」

    「若不是將士用命,臣下拼了死力,差點兒就讓那些鬼域伎倆,藉機得手了,。」

    「此外,還請殿下稍稍避嫌。」

    「避什麼嫌。」

    太子小白楞了一下

    「雍華府上,是不是往來過密了。聽說殿下接受好幾處產業,還新收了一批門人,」

    「豈有此理。」

    太子小白皺了皺眉頭,手中的茶水傾出來都不覺。

    「那個亂嚼口舌的,難道寡人連一點天親情份都容不得麼。」

    「殿下,就算殿下覺得臣在挑撥親疏離間骨肉,臣也要說。」

    對方起身正色拱手道。

    「梁開府位高權重,手掌禁兵,已不是尋常的師保傅可比,萬眾矚目,與殿下的韜光,大不相宜」

    「為君者當有乾坤獨斷的魄力,過於依仗某個臣子,是為人君大忌,也不利善存臣子啊。」

    看着對方執意明諫的表情。他心中不由自主起了一絲反感,然後才是覺得對方確出公心無私的無可奈何,只是有些孤單孤寮的感覺。

    不由想起那個人的話,

    「你為什麼推三阻四的不肯親近我。」

    「我呸呸呸,不要說的那麼曖昧好不好,什麼叫不肯親近,明明是你們天家的人註定是孤獨的。」

    「在那條路上走的越遠,就越孤單,你指望我能扮演什麼覺得角色,萬夫所指的靶子麼,還是爭儲侵扎的犧牲品,,開什麼玩笑,我還想多混幾年好日子。」

    「所以,乘還年輕,抓緊時間享受嘍。等你真到了那一步,什麼想法和心態都不一樣了。」

    門庭清冷的韋家老宅,再次迎來一個輕車簡從的客人,卻是即將上任商州的江淮租庸調副使韋倫。

    他本是天寶中期朔方節度使韋光乘之子,雖然出將門之後,走的卻是文途,少以蔭累授藍田縣尉。以吏事勤恪,楊國忠署為鑄錢內作使判官,整頓錢務,減少勞役,增加效率頗有建樹,天寶末,宮內土木之功無虛日,內作人吏因緣為奸,韋倫乃躬親閱視,省費減倍。以績效改任大理評事。

    然後楊黨被株連,他也沉淪了好一段時間,還是靠着時任中書的堂兄韋見素髮話,才不至於被那些小人繼續落井下石。這些年勤勤勉勉謹小慎微的從監察御史、劍南節度行軍司馬,充置頓使判官,屯田員外、侍御史一路熬過來,好容易才外放專任一方。

    商州又曾經是龍武軍攻略關內的重要據點,雖然已經號稱撤出,但是長期把持地方上利益的牽扯,也不是那麼好割斷的,因此他冒這被人彈劾畏事拖沓的風險,也要來先見上一面,討個主意。

    「大兄。」

    面對韋姓里出的第七個宰相,並且歷仕兩朝,以太子少師安然退養,並依舊保持強大影響的存在,哪怕是號稱正支嫡出,將門之後的韋倫,也要俯首側目,恭敬的喊上一聲兄長。

    「十九郎。」(唐人以同宗兄弟為輩分排行,因此在能生養的世家大宗,排到數十上百號都不稀奇。)韋見素似乎早知道他的來意,遞過一個冊子。

    「這是。」

    「京學三附的本期名冊。」

    「大兄的意思。」

    「無非讓你看看有什麼可意的人沒有。」

    「營造,匠做就不要說了,那些吏目科的錢糧、工務、筆掾之中,就沒可用的麼。」

    「這些附屬學堂,學的否是工巧之計,不怕影響前程的發展麼。」

    韋倫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小心道。

    「迂腐啊,這些東西雖然偏專,卻都是吏才時務,可謂上官耳目手腳的補充,要知道龍武軍這些年的名下,放出去多少人,大都會在其中挑選上一些有專長的,作為僚屬班底帶到任上,他們既有同年之誼,又好幫襯,不至於被地方老吏豪強,輕易蒙蔽了去。」

    「多少官聲,就是栽在這個上下其手上。莫名丟了前程,」

    「朝廷為什麼寬許他們,因為這對加強朝廷的權威和影響,也大有裨益的,所謂吏從公出,總比任用私人,更妥帖一些吧。」

    「大兄是說。」

    聽對方東拉西扯了一大堆,韋倫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有些不確定。

    「朝廷調用雲夢軍州三縣軍民,也不是沒有條件的,起碼襄州任上,至少也要舉薦外放一二,你如果結上這個淵源,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不要說其他的,光這個平亂的功績,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你以為那位第五大夫,在這江淮租庸調使任上,為什麼樂不思蜀屢屢不願晉身,又憑什麼底氣,能在地方令行禁止,說一不二,號稱理財高手。」

    「將來若是將來朝廷下定決心,讓這位入相。」

    韋見素說到這裏頓了頓,又轉而言他道

    「再說襄州之亂,聲勢雖大,但本身為禍畢竟有限,真正麻煩得是事情的背後。」

    「襄州亂軍頭目康楚元那些人,可是正經從江西長沙調防過去的官軍,。眼下朝中現在可是有意在江西道和山東道間,分出個荊南道來啊」

    「為鬧餉而譁變逐走太守也就算了,怎麼會那麼湊巧剛好知道,江淮租庸調使那裏,還有兩百萬緡沒有上解的錢帛。」

    韋見素放下茶盞。

    「要知道朝廷已經有主張招撫的聲音了。」

    「大兄。」

    韋倫心中一凜,有些寒意透過後背,卻又慶幸起來,饒是沒有白來這麼一遭。

    「人老了,連言語也不利落了。」

    韋見素的往後一靠,讓身體深深陷在熊皮的軟榻中,嘆了口氣,再次轉而言他。

    「韋家的遠宗別支,有的是閒余游業,無所事事的子弟,你可以從其中挑選一二比較入眼的,推舉入學,。」

    「將來有所學成,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又有提攜之恩,帶到任上,也好相互幫攜。」

    「我們韋家好不容易在這裏佔了些先手。我是年事漸高,格局已成,難再有寸進了,但你們卻沒什麼可猶豫不前,。」

    韋倫心事重重的走了後,御賜松鶴綿澤的玉屏扇後,轉出一個身影,卻是御史中丞的韋家老大韋鄂,他皺着眉頭,走到父親身前道,扶住他的手,輕聲道。

    「阿父,何至於此。」

    「我知道你想入相,但也不要忘了我們的本色和立身之基。」

    「阿父。」

    「從入劍南的那一刻起,在那些人眼中,我們就已經與龍武軍站在一起,有了牽扯不斷的關係和因果,你以為一句置身事外,就可以輕易抹平隔斷的麼。」

    同城的京師大學堂學政廳。

    「這些人枉度了幾十年的聖賢書,怎麼還看不清楚。還想牽扯我進去。」

    王維吹起吹茶水上浮沫,對這剛剛卸任京兆尹的王縉笑道。

    「兄長會不會太嚴詞厲色了,好歹這些人有本家的淵源。族裏那些宗長知道了,也怕不好交代啊」

    對方有些擔心的道

    「成都兩學,功在長遠,自古多兵為將有,兵法以將門世系,是以將帥得其人則興,不得其人則衰,得其人則成事,不得其人則敗事,多少王師勁旅,盡落灰灰,自此後,將帥多出公門,雖師徒鄉黨依舊,卻可以吐故納新衍演不息。」

    「光着一項,他就足以名概萬世,立於不敗了,他又開學多宗影響日深,其中許多傳授出來,已經成為國家的根基和幹才,把他拿掉容易,但是想否定他所做的一切卻沒那麼容易,所言所學具與國家興盛息息相戚,一旦沒控制好牽連起來,就是國家動盪那麼簡單了。」

    「況且他出道時孑然一身,出身卑微,現在已經天下寒門庶族的一杆旗幟,也是朝廷制約那些門閥的重要棋子,不能輕易動的,朝廷好容易借戰爭削弱了這些門閥,或許處於形式所需打壓有之,但是絕對不會輕易拿掉他的。」

    「武侯一脈,可是正宗的王佐之學,可惜他入了武途,不然政事堂中未必沒有他的一席之地啊。」

    「本家一門兩宗既有競鬥,也有攜手,雖然枝葉繁盛,勉為七族之首,但也是樹大招風。」

    「自從祁國公(王仁皎)被罷之後,這些年光憑祖宗家業遺澤,也不過抱殘守缺,也要謀求順應時世的立身存續之道。你我所做的事情,也是殊途同歸,不過是讓後人多一個選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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