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樓中血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拉了一把,剎那間天地翻轉,只見那線銀光咯吱有聲將,踢飛而起的案幾卷斬兩段,又其勢不減的毫髮只差掠過我的頭頂,叮的一聲嵌入牆柱。伴隨着飛舞的裙擺黑袍而起,還有接連哧嗤不覺於耳的破空扎進肉聲。
待到我重新站穩,已經在親衛用身體組成的環衛中,擋在我身前是的形影不離的人肉密集陣防空武器——智空,他對我露出一個讓人寬心的憨直笑容,揮手抖了抖手臂的袖袍,卷了一堆東西叮叮噹噹散落在地上,都是一些細小的吹標、飛針、細刃飛鏢。
就這一個照面,沒能得手。
幾個從樑柱上飛身落下,全身包在中甲只留眼鼻的高大身影,已經圍住了那個刀族的女子,雖然她每一個動作象歡快的舞蹈一樣,舉手投足間,卻閃現的是象徵死亡的寒光,我不知道她身上哪來那麼多地方藏這些危險的東西,又是怎麼躲過檢查的。
回頭過來,那幾個浪族的代表或死或傷,趴滾在地上,身上還插着一些零碎,釘在半人抱大木柱里的,是一個帶着鏈子,象月牙一樣的胸飾,而那名女子手臂上銀環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尺長的軟劍。這才恍然大悟,誰也沒有想到,那女子的武器,居然都是來自身上的首飾。
我開始考慮下次,是不是要學滿清皇宮那一套,把人剝光了裹在被子再送進來。
透過通透的樓柱,可以看到雲南城中也是喊殺聲大做,街市中人群奔走踐踏,更一些正在做交易的蠻人突然翻臉,反身殺向維持秩序的士兵,一片各種語言和口音大呼小叫的混亂中,可以看到那些不知所措的部落首領,正在族人的護衛下,紛紛向城門的方向奔逃,那些缺少足夠護衛的小部首領已經被砍倒了不少,為了搶道甚至相互衝撞拼殺起來,還有一些人則在乘亂搶劫放火。
而在一片嗚嗚的尖嘯聲中,城中一些黑暗的角落中,也突然冒出一些手執造型奇異的兵刃的蠻人,在綿聯的木樓瓦頂,縱身飛躍,讓人想起了人猿泰山什麼的,仗着輕捷如猿的身手,轉眼已經越過街巷間重重警哨巡夜的士兵,雖然不少人被連弩射下來,或被鈎網套索纏住戳殺當前。
但剩餘的人依舊去勢不減的在很短的時間內逼近了官廳,然後才遇到真正的阻力,與藏在樓廊間作為明暗警哨的衛士短兵相接撕殺起來。各種弓弩和吹箭往來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這種程度了麼」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失望。城門方向已經傳來閉合的聲音,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衝出軍營,直接殺入混亂的核心,將任何敢於舉刀的對象,斬殺於列陣之中。
由於是深入敵國作戰,劍南道的動員,也遠不止民間,還有劍南的武林人士,我身邊現在是高手岌岌,什麼青城羽士、少林武僧,連鬆散的蜀山劍盟都派來了數百人最精銳的劍士團,充實軍中,光是成都安景宮負責內衛的內團外標,就派來了一大半,基本下至每個隊都能配備二三名。因此對應敵國可能層出不窮的暗殺和破壞,早已經有多重的推演和估算,南沼人忍到現在才發動,反而讓人有些異樣。
「夠了,抓活口」
話音未落,正在搏鬥的其中一名甲士突然停手,任由一雙短刃斬刺在身上,叮然滑開,卻捏住了那女子的雙手,突然悶哼一身斜倒,
「小心,手環有毒」
另一名甲士,卻反手擊在那女子後腦上,使其癱軟下去,然後用鋼絲扎住手足。拾起一隻短刃,淡淡嗅了嗅,臉色凝重道「是郁刃」
那幾名趴在地上的浪族人,也動了動,這一場激鬥下來,居然還有沒死,其中一人跪趴在地上,掙扎着爬上前來,苦着臉哀聲道
「大人均鑒,這事絕對與我族無關,浪族被人陷害了。」
話音未落。
我身後一個臉色蒼白憔悴的士兵,突然抽手一劍刺出,好象刺破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一樣,發出篳撥爆裂的聲音,就見幾聲爆裂和慘呼,靠我最近的樓廊檐下的陰影中,突然連着檐角崩裂斷開一大片,翻滾下幾個噴血的人影。
這一刻,竟然已經有人偷偷逼近了我所在頂樓,我心中卻再次激盪起來,劍氣劍氣,再見劍氣,
當初那位不知名的傳奇高手,正躲在女營里,我也沒有打算揭破他,只是吩咐給他的用藥,加了一些其他的分量,作為醫學實驗的一部分,比如鴉片劑的毒物實驗,難得有一個這個特殊的素材,不用實在白白浪費了。但是隨着後來事態的發展,我急切需要他的力量,不得不用了一些捷徑。
為了創造一個能夠讓人心平氣和的談話環境,不得不浪費了好容易提煉出來足夠放到好幾隻大象的乙醚,這也證明一件事情,所謂把肉體和力量錘鍊至及至的高手,同樣也多不過身為人類的自然規律,他就算及時閉住了呼吸,卻也沒有阻止乙醚通過皮膚黏膜的滲透作用。不過高手就是高手,居然能夠通過內息控制身體的循環機能,來延緩麻醉作用,而跑出老遠才栽倒。
他雖然牙齒咬的咯咯響,忍受着入骨的艱熬,眼神依舊清明,
「你欲何為。」
可惜乙醚是不用呼吸,也能通過皮膚吸收的,他也只是強弩之末的撐着神志。
智空搬來凳子讓我坐下。
「現在我們可以平心靜氣下來談一談了,」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實在太危險了,又太衝動,想和你說話要冒風險的。」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可惜我現在冒不得風險的。」
「我現在的身份不容許我有任何閃失。不是我厚顏自詡,如果我出了意外,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我輕描淡寫的用手指了指外面若大的女營。
「這些可憐人連最後的容身之地也沒有了,或許朝廷的官人門,會好心將她們全部接受過去,配給軍中做營伎什麼的。」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不贊同你的做法,太冒失了,」
「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要殺人,也要講究目標明確,起碼調查清楚,在偷偷摸上門去殺個出奇不意,哪有當大街追斬一大片人的,」
「無關緊要的人殺的再多又能抵償你的多少遺憾,這種人身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本事肯賣命的,你又能殺的多少,如果不是最後我讓人助你一臂之力,你大抵也不能站在這裏和我說話了。更別說這舉城搜拿,我替你將他的黨羽連根拔起。你以為那位天子第一內臣會善罷甘休麼。」
我看他哽着頭,眼中流露出的死志。
「或許你想說,死也也好,反正大仇得報,一了百了,沒有遺憾了。」
「但是你唯一的家人呢,她的瘋症並不是完全沒有治的,雖然記不得過去了,但如果治好了,還可以重新嫁人生子組成家庭,將這個姓氏和血脈下去,。你倒是快意恩仇,就這麼把她丟下不管了,不過也是個逃避現實的懦夫而已。」
我許出一個大餅。
「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那種有點權勢就自以為可以為所欲為,想要什麼都要不擇手段弄到手的類型。權勢用的好可以救人,用的不好就可以害人無數。」
「我只是需要你這麼一個人,未必要你棋子去出手對付什麼人,只是替我震懾某些心懷不軌的存在就好,,」
於是我的親軍中多了一名病容滿面的成員,為了不太刺激北邊那為大太監,在容貌上經過了儀容妙手,稍稍的修飾,除了極少數人,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據說真正本事修煉到高深的人,對周邊事物擁有極其敏銳的感覺,對於危險和殺機,更有一種玄妙的知覺,總算是物有所值,
只聽如潮的嘯聲一變,臨近官廳的那些建築上人影措措,象一隻只黑色的大鳥一樣滑過空中,仔細看來卻是空中一條條細的索,不知道什麼時候,隨抓鈎牢牢的連上了我所在這棟木樓下層,短時頓然截斷了木樓上下層的聯繫。
隨着情勢的危急。
只見絢爛如練的劍光再次在空中綻放,象刮過了一場風暴,那些落在樓層中又試圖爭先恐後沖近我身前的蠻人刺客,被割裂的支離破碎的翻滾而下。
「金剛伏龍勁」
又一個聲音響起,卻是留在我身邊一直沒出手的少林武僧首領本護,他簡單無華的雙拳抵在身前,那一片拳面的空氣好象水波一樣扭曲了一些,那些揮斬如林的奇型月尖刀、半弧劍,就將好象撞進了一個卷肉機,噌噌有聲的捲成麻花,然後巨大的反衝連帶手掌臂膀崩裂開來,血淋淋的噴濺了一大片。
站在最前列的親軍押衙程十力,暴喝一聲血管暴凸出來,握拳抱臂橫刀攔胸,腳下樓板飛濺,象瘋牛一頭撞進刺客群中,這是大唐角牴術中有名的崩山沖,最適合他這樣練外功的人,一下就崩飛了數人,更有一個被他瞬時抓住,象晾曬衣服一樣左右摔打起來,這在大內纏鬥技中叫做曬身打,就象洗衣婦曬衣服一樣的,先要把水分瀝乾的巧力,楞把左右打飛好幾個。待到被重新丟到地上的,哪個倒霉的傢伙已經象破布一樣的扭曲。
「排雲掌」
「翻雲手」
「破碑印」
一個個名號被叫出來,我身邊的那些隱藏的高手,也相繼出手。
突然之間,軍營倉房方向升騰起的火焰和轟鳴聲。我心中一緊,難道針對我的刺殺,也只是連環計中的聲東擊西。
直到天明,情勢明朗。
「密道?」
「不錯,正是密道」
崔光遠皺的眉頭說
我才明白,作為四大衛城之一的官廳,居然在撤退時留下了不為人知,可以連通附近諸多建築的密道,作為最後反攻的底牌,
我看了一眼堂下一片跪在地上請罪,負責值夜的十幾位軍將。
「算了,這也怪不得你們,。我自也有責任」
現在的雲南城中比較混亂,來自劍南的各大商團不說,各部首領的到來也帶來了各色的探子和姦細,甚至在羅朱江以西的洱海地區,也有不少部落的代表秘密前來,他們都是為了龍武軍手中的俘虜而來的,成都保衛戰後,龍武軍在劍南至少抓了十幾萬的俘虜,光是有身份的各族頭領家子弟,也有數千人。
光統領王親軍「硃弩佉苴」的大羽儀長就抓了三個,其他各色的坦綽、布燮、久贊,爽酋、彌勤、勤齊等部族土官,還有大軍府的(主將)演習,副將演覽;中府的(主將)繕裔,副將繕覽;下府的(主將)澹酋,副將澹覽;小府(主將)幕捴,副將幕覽。以及所屬的陀酋(管記)、陀西(判官)抓了一大堆,
雖然龍武軍暗中開出的贖買代價雖然不菲,但是為了贖回他們,這些土人還是不惜餘力。甚至連烏蠻七姓三十九族中,都有不少人秘密前來接洽。有劍南的商人做後盾,不管是豬羊牛馬、金沙銀塊、銅錠丹砂、皮貨毛氈、山藥籠布、井鹽岩茶、玉料寶石、乃至藤甲刀劍弓弩,甚至是奴隸和附口,只要能作價換錢的東西都肯收。
無形之中,也給了這些人混進城作亂的機會,好在那些襲擊者找錯了目標,城中被看守最嚴密的地方,並沒有他們所要找的炸藥和燃燒彈這些東西,都是這些日子從各地搜刮來,堆積如山的值錢貨物,為了打退襲擊者,無非浪費了一些燃燒彈,造成一些貨物損失而已,
「那混在這些蠻人中,來襲的又是什麼人。」
看看着一具具擺在廣場上,被戳爛斬碎百孔千瘡的屍體,昨夜的夜襲中,甚至也有身手相當高絕的人混在普通的刺客中,直到靠的很近才突然暴起襲殺過來,他們被攔截後一人至少殺死了十多名訓練有素的老兵,才被圍殺至死。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象身體蛇一樣的滑溜柔軟的南沼人,用着一對蛇信一樣的短劍,每每能夠從看似縫隙中擠過,被他近身過的士兵,都臉色發暗載倒在地,甚至刀劍直接斬在他身上,就象割在韌革上一樣不由自主的滑開。還有一個渾身充滿惡臭的傢伙,會放毒煙,靠近他的人都被熏倒不少。顯然南沼也有不少奇人異士。
「這是的點蒼派的門人。」
作為本土土著之一漢裳蠻長老的小心的說。
「什麼。」
聽到這句,我恍惚武俠小說的世界,又重新出現在我眼前。
我後來才知道。
自南北朝以降,戰亂中的南荒,一直是亡命之徒的樂園,在朝代更替中也有,大量江湖上的失敗者,不見容於中原的存在,逃入這個無法無天的混亂之地,和當地土著結合,稱據一方。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只是江山的一隅紜紜。
南沼國雖然地處南荒,但經過這些年的學習唐化,許多地方都已經與唐西南地境無二,也存在規模不等的門派和江湖勢力,再加上百蠻各族南沼之地與惡劣環境鬥爭,所培養出來的凶頑膘焊的民風,着實也出了不少江湖上數的上字號的人物,行游中原,於內地的同道也頗有往來,一度在邊境上走私的馬幫商隊,都是這樣背景的存在。但自從最大的莊家鮮于一族倒霉後,龍武軍介入壟斷大部分邊境回易後,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江湖人幫會性質的零敲碎打,怎麼比的上訓練有素的軍隊這種國家機器。無一例外碰的頭破血流,剩下的也多歸到龍武軍掌握的管道中做個下線,只有一些有南沼國內僅次於王家貴族大姓鄭、王、石等背景的,能直接得到黑蠻邊兵支持的勢力,才有點能耐在邊境附近與龍武軍練兵的山林隊,一較長短。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與王室關係密切的點蒼派,牢哀山,浪穹的孟明門,鄧賧的吳鈎流、施浪的劍山盟、越析的賓川會等等。基本都因為貿易利益的衝突,與龍武軍有苦大仇深的歷史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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