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殘局()
事後收拾殘局清點人數,約有數百人死亡或失蹤,查了死的活的傷的,除了諸如吏部郎中鄭昂、翰林學士張漸之流楊氏親信餘黨被殺的差不多,連御史大夫魏方這樣的和楊國忠不是一路的老臣,也在出來勸阻時被亂軍不分青紅皂白給砍了好些人,素有賢名的左輔韋見素若不是運氣好,遇上了我們,也老命不保。
還有一些人下落不明,其中包括貴妃他姐姐滹國夫人,查問多人之後才在前隊有人言曾見過,原來她見機不好溜的快,在兵變前已跑到前頭去。現在兵變雖平息,然士卒中對楊氏心存不滿大有人在,派其他人她不放心,非要指我親自去找,沒辦法美女軟言相求我是沒有免疫力的,更何況是個皇帝在一邊盯着你不說話。
我帶人直追了十幾里,覓着行蹤,在一個叫陳倉縣的小城外一片竹林子裏,發現了一大夥氣洶洶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的,卻是帶衙役、百姓從陳倉縣官店一路追殺虞國夫人一行過來想痛打落水狗縣令薛景仙一干人。見了官軍來也不跑,還有歡呼,想攔下問話的。
我當然不會那麼客氣的,一個衝鋒過去,驚的他們四散,也不想鬧出任命,只是用了刀鞘拍打,總算驅散人群,才把圍在中間,身邊的從人早死的死逃的逃,只把脖子抹了一半的虞國夫人,和一對哭哭啼啼的小兒女給搶了出來,雖然除了楊太真我對這一家子都沒有好感。
只剩半口氣的她還問我們是官軍,還是叛賊,我索性答都算是,結果她驚的就這麼一口血梗在喉嚨斷氣了,沒辦法我只好把剩下那個帶頭的薛景仙抓回去交差,倒是那些百姓什麼又有返回來的,求我們不要帶走這個小官,說他是如何如何的愛民如子紜紜……
那一對小傢伙也嚇的只哭不止,被我和部下一人挾一個帶回到行宮後,也不會說話,急的楊太真把那些太醫們使喚的手忙腳亂,也無濟於事,還是我懂小時候的偏方,毫不顧及他們的臉色,每人來一個耳光就打醒過來。
於是經過以上種種,現在我從一個冒牌校尉一口氣躥到左金吾衛中郎將,為龍武將軍陳玄禮副佐,分節右羽林軍,加上前次的數日內一氣連升四級,而且作為禁軍軍職側衛帝非同小可,可謂是異數了。
不過我心理也多少有數,這次主要是六軍譁變,陳玄禮不能約束部下,已不足以信任了,故找了一個頗得軍心又解決譁變有功的我,分其權而治,
連帝駕近身值宿都換成我帶回來的軍兵。
而且,事後皇帝老兒雖下詔不追究,但那只是針對士兵而言,禁軍大將右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等人不管有無在背後煽動的嫌疑,都難逃治下不力的干係,所以過些日子給個空頭的節度副使就把陳玄禮,連同一些舊屬十多人打發到河西去收拾殘部去了,我還客客氣氣特別的禮送了他一程。
然後剛連跳兩級的升授左金吾衛中郎將的我,就順理成章的以副手的名義代署宿衛行軍事,接管行在事務行程。
帶了這些人,又算運氣好的吃掉了好幾路的小規模的追兵,一路陸續也收攏了許多散軍,積聚起相當規模的隊伍。有提拔任用了些新部下,按照親疏遠近的,那些跟我一起跑路過來的,自然優先了。那位老皇帝似乎也默許了這樣的事情。
沒有太多等級觀念的我也和那些半路出家的部下混的七熟八爛,打成一片,雖然有人批評我上下不分有失上官體面風範,我的回答是「只要這批兔崽子在戰場乖乖聽話,平日裏要個風範有個鳥用」沒辦法和那些阿兵哥混的熟了不免染上了粗口。把他們噎回去。
趁這期間我拼命找藉口向那些部下惡補有關這個時代的軍事常識,結果弄了一個不恥下問親近部署的謙遜美名的同時,也逐漸弄清楚當時的軍事制度和體系,以及安史之亂的一些前後事。
首先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哥舒元帥之敗,不在於外而在於內,
哥舒翰手下本是將帥雲集,很有些人馬的,依潼關「塹高連天」天險,穩紮穩打幾卻賊兵,斬獲頗盛,功勳日着,但是與當時的權臣楊國忠的關係不怎麼好,加上看不起太監,對朝廷派的那些中使也是不假顏色的,招至不少人的怨恨,只是因他武勛正隆,又手握重兵的,不好下手。
當時有副使王思禮密語翰道:「祿山造反,以誅楊國忠為名,若公留兵三萬人守關,自率精銳還長安,入清君側,這也是漢挫七國的秘計呢。」指意漢誅晁錯事。翰搖首道:「若照汝言,是翰造反,並不是祿山造反呢。」。只是這話不怎麼保密,也被泄了出來,流言四處。
當時又戶部尚書安思順,與祿山同宗,前曾奏言祿山必反,所以免坐。此人曾做過朔方節度使,與哥舒翰任內有些摩擦,是時有人獲賊書,獻諸闕下。書中繫結思順為內應,不由玄宗不懼,且因翰疏陳思順七罪,也不論真偽,即令賜死。
安思順這人是楊國忠的一條重要臂膀,極欲營救,正苦無法,又聞王思禮密謀流言,益加恟懼,遂以宰相管轄的內軍府名義募萬人屯要害灞上,令親信杜乾運為將,託名御賊,實是防哥舒翰哪天突然想不開,或者看他不順眼,想起王的建議,派兵來個清君側什麼,京中人馬都被他抽調走了。
哥舒翰也知國忠私意,上表請灞上軍撥隸潼關,並誘乾運議事,梟首以徇。竟也無人敢說的。只是關於哥舒的擅專不軌的毀言欲發猖獗有市場。
於是國忠愈加怨恨,遂日促翰出關討賊。翰上書言:「祿山為逆,未得人心,應持重相待,不出數月,賊勢瓦解,一鼓可擒」云云。玄宗頗以為然。偏楊國忠日進讒言,但說翰逗留不進,坐誤軍機,賊軍不日可平。
玄宗乃遣使四出,詗敵虛實,有中使邊令城返報,賊將崔乾佑,在陝兵不滿四千人,又皆羸弱無備,應急擊勿失。想來多是於國忠授意有關。於是玄宗遂疑及哥舒翰久留不出動的動機,促他出兵。
哥舒翰再上書道:「祿山用兵已久,豈肯無備?臣料他是羸師誘我,我若往擊,正墮賊計。況賊兵遠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總教滅賊有期,何必遽求速效?現在諸道徵兵,尚多未集,不如少安毋躁,待賊有變,再行出兵。」這書達到唐廷,又有河北郭子儀李光弼聯名奏陳,亦請自率部軍,北取范陽,搗賊巢穴,令賊內潰,潼關大軍,但應固守敝賊,不宜輕出等語。郭李所見更是妥當。只是這武人聯結,正是上位者的大忌。
玄宗迭覽兩疏,意存猶豫。楊國忠獨進言道:「翰擁兵二十萬,不謂不眾,就使不能復洛,亦當復陝,難道四五千賊兵都畏如蛇蠍麼?若今日不出,明日不戰,老師費財,坐待賊敝,臣恐賊勢反將日盛,官軍且將自敝呢。」這一席話,又把玄宗鬨動,一日三使,催翰出關。
哥舒翰迫無計,只好對西大哭一場,引軍東出。
大軍行至靈寶西原,望見前面已扎賊軍,南倚山,北控河,據險待着。翰令王思禮率兵五萬,充作前鋒。別將龐忠等,引兵十萬接應,自率親兵三萬,登河北高阜,揚旗擂鼓,算做助威。那賊將崔乾佑,帶着羸卒萬人,前來挑戰,東一簇,西一群,三三五五,散如列星,忽合忽離,忽前忽卻,官軍見他行伍不齊,全無軍法,都不禁冷笑起來。先哭後笑,都是無謂。當下麾軍齊進,甫及賊陣,乾佑即偃旗退去。
王思禮督軍力追,龐忠繼進,漸漸的走入隘道,兩旁都是峭壁,不由的膽戰心驚,正觀望間,只聽連珠炮響,左右山下,統豎起賊旗,木頭石塊,一齊拋下,官軍多頭破血流,相率傷亡。思禮亟令倒退,偏龐忠的後軍,陸續進來,一退一進,頓致前後相擠,變成了一團糟。這崔乾佑煞是厲害,又從山南繞至河北,來擊哥舒翰軍。翰在山阜遙望,見思禮龐忠兩軍,未曾退歸,那賊兵又鼓譟而至,料知前軍失手,忙用氈車數十乘,作為前驅,自率軍從高阜殺下,攔截乾佑來路。
乾佑見翰軍前擁氈車,不宜發矢,竟用草車相抵,乘風縱火。看官試想!氈是引火的物件,一經燃着,哪裏還能撲滅?並且賊軍據着上風,翰軍碰着逆風,風猛火烈,煙焰飛騰,霎時間天黑如晦,翰軍目被煙迷,自相鬥殺,及至驚悟,又被賊軍搗入,陣勢大亂,屍血模糊。一半棄甲入山,一半拋戈投河。
翰率麾下百餘騎,西奔入關,關外本有三塹,闊二丈,深一丈,專防賊兵衝突,自官軍陸續奔回,時已昏夜,黑暗中不辨高低,多半陷入塹中,須臾填滿,後來的敗兵,踐屍而過,幾似平地。翰檢點兵士,只剩得八千多人,不禁大慟,忽由火拔歸仁入報道:「賊兵將到關下了。」
哥舒翰急道:「現在兵敗勢孤,不堪再戰,我只有到關西驛,收集散卒,再來保關,君且留此御賊,待我重來協守。」言畢即行。歸仁留居關上,竟通使乾佑,願執翰出降。乾佑乃進屯關下,專待歸仁出來。歸仁竟率百餘騎,至關西驛,入語翰道:「賊兵到了,請公上馬!」翰上馬出驛,歸仁率眾叩頭道:「公率二十萬眾出征,一戰盡覆,尚何面目再見天子?且公不聞高仙芝封常清故事麼?今為公計,只有東行一策,還可自全。」哥舒翰嘆道:「我身為大帥,豈可降賊?」說至此,便欲下馬。歸仁喝令隨騎,竟將其足系住馬腹,策鞭擁去。餘眾不肯從降,亦被縛住,驅出關外,往降乾佑。
歷史會改變,但改的越多往下下的難度越大,畢竟主角是人不是神,有時候,歷史也會發生修正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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