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卻有一道突兀的聲音傳入寢殿。勈収顔雜書網
「皇上,魔樂來見。」展赫站在寢殿門口,聽着殿內傳來女子嬌軟入骨的調子,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
墨泓不悅的擰眉,低頭看向身下的美人,匆匆結束了一切。
「皇上。」展赫低頭拱手,身後站着黑衣窈窕身形細瘦的魔樂。
墨泓身披一件繡五爪龍紋明黃色的外袍緩緩從殿內走了出來,看向魔樂,沉聲問道:「有何消息?」
「回皇上,魔樂按照皇上的吩咐暗中監視青總管,故而發現青總管並非由無妙擄走,而是她自行偷溜出宮,護她出宮的人還有九皇子身邊的隱主奕風與醉璃苑的清流。」
展赫神色一驚,低着頭卻是不敢說話。
墨泓臉色黑沉就如同此時的夜空,只有一望無垠的黑色,見不着零星半點的光亮。
「還是沒有九皇子消息?」
展赫反應過來皇上這是再問他,連忙回道:「暫時還沒有,皇上您也知道,屬下派去的一千雪隱暗衛,只剩…剩…,現在九皇子的蹤跡無人查的清。」
「簡直混賬!」墨泓一甩衣袖,帶起了濃濃的怒氣,墨彧軒竟然滅了他派去的雪隱暗衛,徒留一人回京,以為自己是皇子便能膽大包天了麼?看來還是自己平時太慣着這個兒子,導致他狂狷清傲的性子!
「還請皇上息怒,氣大傷身啊!」展赫與魔樂均單膝跪地,勸告墨泓平復怒氣。
「這麼說來青總管同無妙是朋友關係?青總管協助嘢兒抓獲無妙又是否是他們商量好的?」墨泓怒氣微斂,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依魔樂看來,青總管與無妙的交情的確不錯,就是不知無妙夜探皇宮一事是否與青總管有關係。」她只跟蹤青總管去了醉璃苑後便再尋不見人影,發現天色已晚,這才想着進宮稟告。
「展總領,你覺得呢?」墨泓問向展赫,眼底露出一抹陰鷙與厲光。
展赫搖頭,「請皇上恕屬下愚鈍,屬下猜不出。」
「魔樂,青總管現在人在何處?」
「回皇上,魔樂跟隨青總管去了醉璃苑後便沒見她出來,或許青總管此時還在醉璃苑。」
「朕不要你的或許!展總領,速帶宮中侍衛去醉璃苑尋人,若青總管身藏於醉璃苑,便將她抓回來,若她不在,封了醉璃苑,將苑內的男憐押入天牢逼她現身!」這話透着無比的威嚴,甚至透着幾分凜凜的殺氣!
「屬下這就去。」展赫領命離開,撥了幾十名侍衛往醉璃苑而去。
魔樂看着展赫離開的背影隱隱擔心着:「皇上,您這麼做,就不怕九皇子他…」
「朕的兒子,朕何故會怕他?」墨泓怒聲打斷魔樂的話,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朕給你三天時間找出夏侯公主的下落,若沒消息自行領罰!」
「魔樂遵命。」魔樂低頭,剛轉身沒走兩步,便見常公公匆忙跑來,看見墨泓彎腰行禮道:「啟稟皇上,宮外有名男子求見。」
墨泓怒意沉沉的面上籠上煩躁,「何人求見?」
南常看了皇帝一眼,斟酌着開口:「他說他是從鑄劍城趕來的。」
「鑄劍城?」墨泓眼底有些疑惑,「鑄劍城離此地不止千里,他從鑄劍城趕來所謂何事?」
「他說…他手中有九皇子的消息。」南常話一出,魔樂一驚,就連墨泓變了臉色,墨彧軒滅了近千隱衛正是在鑄劍城,莫非那男子還有更重要的消息稟告?
「速傳!」墨泓抬手,「擺駕九霄宮!」
「是!」南常彎着腰走出去,並以眼神示意魔樂隨着皇上前去九霄宮。
宮門外
「這位公子,本公公已經替你通傳了,皇上此時要見你,跟本公公走一趟吧。」
男子面上一喜,皇上肯見他?連忙點頭,「多謝公公帶路。」
南常看着他還算懂禮,笑了笑,提點着:「可別怪本公公沒提醒過你,皇上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想必你心裏也有個數,雖然本公公是替你通傳過了,可若你惹惱了皇上,本公公也救不了你。」
「多謝公公提點。」男子阿諛一笑,從袖中又掏出不少碎銀來,偷着放在南常手裏,「小人那還有不少從鑄劍城帶來的寶貝,要是公公喜歡,可去迎春客棧瞧瞧,小人在那裏等您。」
南常將碎銀在手裏掂了掂,隨後收好,看着男子滿意的笑着:「皇上剛下令封了九皇子的醉璃苑,你可莫要提你在醉璃苑待過。」
「小人明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南常將男子領進九霄宮,男子滿目艷羨的掃着金碧輝煌的大殿,視線定在頭上那頂翡翠潤珠琉璃盞上,面上充滿了貪婪。
「咳!」南常不悅的看着男子,咳了一聲使得男子回神,男子驚懼,連忙跪下,磕了幾個頭,道:「小人修懷參見皇上。」
墨泓擺手,直接說道:「聽常公公說你有九皇子的消息,可一旦讓朕發現你是欺瞞,定斬不饒!」
修懷嚇得跪趴在地上顫抖了一下,「小人給皇上帶來的消息絕非欺瞞,還請皇上放心!」
「起來說。」
「多謝皇上。」修懷從地上爬起身,看了南常一眼,想起他說不能提及醉璃苑,於是改了口,「小人來自鑄劍山莊,半月前,小人受莊主囑託出去購置些東西,不曾想回去時天色已經黑了,就當小人路過一片竹林時聽見裏面有打鬥聲,因為心生好奇就走了進去,哪想到看見有三人被許多人圍着,剛開始還說了幾句話,離得太遠聽得不甚真切,後來許是因為言語不合便打了起來,其中有名白衣男子很是厲害,並且下了命令只留一人性命,當時小人還在想這以眾敵寡他們怎麼會贏呢,可那白衣男子僅出了一招,包圍他們的人就沒了出手的力氣,也可能是他們不敢動手,才導致被那白衣男子的隨侍殺盡。」
「鑄劍城距離京都不止千里,你又為何會不遠千里跑來京都告訴朕這些?」
「回皇上,小人在他們離開後偷偷走進林子,發現還有一人的氣息尚未完全斷絕,小人走到他身邊,也不知他是哪裏使出的力氣突然一把拽住小人的手,於是就塞給小人一塊木牌,讓小人進京呈給皇上。」修懷眼底散出精光,從懷中掏出一片沾了血卻刻着暗主二字的木牌,雙手遞了出來。
墨泓看向南常,南常會意,接過修懷手中的木牌遞給他。
墨泓拿在手中端詳,眸色深了深,又放回南常手裏,問向修懷,「你說這是他人給你的?」
修懷一慌,再次跪下,「小人句句屬實,還請皇上相信小人並無隱瞞,這木牌的確是那人交給小人的,並讓小人帶着木牌進京找您,同時與小人說了句話,讓小人務必想盡辦法通知您。」
「你說。」墨泓波瀾不起的語氣讓修懷更加心慌。
「他讓小人告訴您九皇子的玄技已經破了九段玄技,一直藏着沒告訴您!」
墨泓面色大變,騰地從龍椅上站起身,快步走下玉宮階,走近修懷,再次質問,「你再說一遍!」
難不成這話會引來殺身之禍?修懷顫顫巍巍的趴在地上,有些不敢開口。勈収顔雜書網
墨泓眼中划過無數情緒,半晌,看着修懷低聲道:「你,再說一遍。」
修懷身子一抖,半趴着抬頭,眼底流露出深深的驚恐,「皇上,小人都是聽那人說的,不曾有半句假話,他說九皇子早就破了九段玄技!」
墨泓眸色深比黑夜,「那他可說了九皇子現在的玄技是什麼段位?」
「不曾…」修懷顫着音兒搖頭,「他說探知不到,讓小人儘快將這消息傳給皇上。」
墨泓臉色愈發的深沉,墨彧軒早就破了九段玄技卻獨自隱瞞下來,他是忘了他曾說過了麼?還是根本就不把自己這個父皇放在眼裏!
「皇上…」南常察覺到墨泓的情緒似乎不對,就像即將爆裂的山洪泥流,又如蠢蠢欲動的火山噴發,整個大殿都瀰漫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墨泓緩緩閉上雙眼,緩緩抬起手,緩緩開口:「常公公。」
「奴才在。」
「尋青總管與夏侯公主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唯今最主要的便是儘早將九皇子帶回宮!無論什麼代價,朕定要在月底前看見九皇子的影子!」墨泓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戾氣與厲光,伴有絲絲不可遏制的怒火。
「奴才這就轉告魔樂大人與展總領。」南常身子一顫,彎着腰邁出門檻,想不透皇上怎麼不抓緊找回青總管與查出夏侯公主的下落了呢?九皇子畢竟是雪月的皇子,跑的再遠這遲早不還是得回來?南常嘆了口氣,真是想不透。
「你想要什麼?」墨泓犀利的目光投向修懷,嚇得修懷一震,趴在地上的頭卻微微抬起,眼中帶着幾分婪意,嘴上卻說:「小人什麼都不求。」
墨泓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從鑄劍城千里而來,你說什麼都不求?因朕念你千里奔波的辛勞,所以再朕沒收回成命之前考慮清楚!」一甩袖子,抬步欲走,卻被修懷爬過來拽住衣角,墨泓冷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然。
「皇上,小人只想永遠留在京都。」修懷終於說出了自己此次進宮的目的,他既然來了,便沒想着再回鑄劍城。
「永遠?難不成還有人不讓你留在京都?」墨泓眼底划過一抹清光,語氣微揚,注視着腳下的男子。
修懷心裏一顫,他自然不能說是九皇子不讓他回京,也不能說是五皇子將他送出了京都。
「小人自小喜愛京都繁華,可惜苦於沒有機會,現在人在京都,更發現京都的好了,所以小人不想鑄劍城,就是以後伺候皇上,小人也願意。」修懷的聲音中有些迫不及待,尤其說到伺候時語氣很是熟稔。
這句話可是讓墨泓起了疑,伺候?他冷眼看着修懷,「既然你想留在京都,朕便賜你一座院落,今夜你可住在宮裏,明日再隨常公公出宮落戶。」
「小人多謝皇上!」修懷高興不已,因此並沒發現自己話中的漏洞,對於南常的提醒,他還是疏忽了。
墨泓邁開腳步,寬大袖袍帶起一股冷風,負手於身後,大步走了出去。
修懷有些瑟縮的緊了緊身上的衣襟,目光看着墨泓出去的明黃身影,緩緩溢出幾分猙獰的笑意來。
修懷從地上爬起,他說過他一定會回京,如今他做到了,鑄劍城,他再也不會回去!或許,他可以永遠留在宮裏……
修懷獰笑一聲,拍着衣襟上的灰塵,心中已有了計劃,不如今夜就……
出了九霄宮的墨泓緩步行於宮內,身後跟着一眾小太監,又走了幾步,墨泓突然停下,蹙緊了眉峰,對一名小太監招手。
小太監大感榮幸,快步走上來,彎着腰問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待展總領回來,將他叫到朕的寢宮!」
「是。」那小太監諂媚的笑着,「皇上,奴才扶您回寢殿。」
墨泓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緩步回了寢宮。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展赫回了皇宮便聽小太監說皇上等他覲見,連忙去了墨泓的寢宮,見裏面還燃着高燭,不等太監稟告,裏面便傳出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不過通稟了,進來。」
展赫看了守門的太監一眼,對他點點頭,推門而入,語氣恭敬道:「皇上。」
「如何了?」墨泓抬手,隨後揉了揉眉心,想要驅散些周身的疲憊。
「屬下領人搜遍了醉璃苑,都未曾發現青總管的身影,就連奕風與清流也不知去向,苑內的人都說他們下午便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裏,清流沒說,他們也沒敢問。屬下依照皇上的命令就將他們都帶了回來,此時押在天牢內。」展赫一五一十的將情況稟明,也是十分疑惑,魔樂大人不是看着青總管進了醉璃苑?
「醉璃苑的暗室可都查找過了?」
「回皇上,屬下都查過了。」幾乎是地毯式的搜索,一根頭髮絲都沒落下。
墨泓放下揉着眉頭的手,看着展赫,「此事容後再議,當務之急務必要將九皇子帶回!」
「屬下遵旨!」展赫點頭,見墨泓一臉疲態,低頭問道:「皇上可還有其他吩咐?」
「你去查查那個修懷的來歷,他說自小喜愛京都繁華,如今才有機會得以一見,可朕卻聽他像是京都的口音。」
「皇上懷疑他說了假話?」
「半真半假!道出軒兒消息是真,而他的身份來歷是假。」
「皇上放心,屬下這就去查。」展赫拱手,剛走出一步,便看見殿外窗戶一側有影子晃過,不由緊張起來,退到墨泓身前,壓低了聲音,「皇上,殿外有人。」
墨泓剛閉上的眸子猛地睜開,眯着眼睛掃着寢殿四周,慢慢釋放威壓,用精神力去探知殿外人的玄技。
展赫悄聲移到窗前,趁那人被皇上威壓控制不能動彈之際,猛地飛身而出,將殿外人抓住並帶回了寢殿一把丟在地上。
「修懷?」墨泓語氣一沉,似乎訝異又似乎平淡。
展赫仔細瞧着地上長相秀美的男子,不禁有些訝異,他就是修懷?
「展總領認識?」墨泓瞥見展赫的神情,心下已經有了結論。
展赫忙道:「屬下只是見過他一面。」
「你見過?」
「是!屬下曾路過醉璃苑時見了他一面。」
墨泓平靜的眼底再次聚起風暴,冷冷地勾着嘴角,英俊的面上滿是黑氣縈繞,「醉璃苑!」
「皇上饒命啊!」修懷瑟瑟發抖,從地上爬到墨泓腳邊,求饒,「皇上,小人曾經是醉璃苑的男憐,可在兩年前就與醉璃苑再無關係了啊!九皇子他早就將小人攆了出去。」
「於是你心有不甘,藉以此事想永遠留在京都?」
修懷面色一震,打死也不承認,「小人只是喜愛京都的繁華,並非是心有不甘。」
「並非?」墨泓聲音一揚,「顯然你認識九皇子,只是你告訴朕的話里卻一直在稱白衣男子,你膽敢說這並非欺君?並非心有不甘?」
修懷慘白着一張臉,他此時無比懊悔,要不是為了多掙些榮華也不會半夜想着來爬皇上的床了。勈収顔
「皇上饒命。」修懷此時也只能說出這句話,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為何這麼輕易就被看穿。
墨泓冷笑,身為帝王,若讓這樣的人迷了眼,雪月也不用再翾曜屹立百年了!睨了展赫一眼,展赫立即上前將修懷拉了下去。
修懷死死的趴在地上,任展赫去拽也跟狗皮膏藥一樣粘着不起來。
「若你承認的確是對九皇子心有不甘,朕便饒了你!」墨泓看着他的動作,黑沉的眼眸內凝起雲霧。
「啊?」修懷不解,若他承認不該是以斬首示眾嗎?怎麼…還會饒了他?
「朕要你去做一件事情,若你辦成,朕可以考慮饒你一條命。」
大難當頭誰會不抓住機會?修懷掙脫展赫的鉗制,有着幾分僥倖的笑,「小人一百個願意替皇上做事,皇上請說。」
「待朕尋了九皇子去向,朕要你將九皇子帶回來!」
「皇上,九皇子怕是不願意見到小人…」修懷有些為難,他如何有本事將九皇子帶回來。
「他會願意見你。」墨泓看着修懷,沉聲道:「若你同他說,朕不日將處斬醉璃苑裡的所有男寵,他可否會回來?」
「小人…」修懷頂着墨泓散發的威壓,額頭沁出冷汗,一咬牙,「小人願意嘗試。」
「來人,帶他下去。」墨泓吩咐,「將人看好了,再次下次,朕可沒這麼好心!」
「奴才明白。」門口的太監將修懷拉了出去,修懷臨走前還看了墨泓一眼,隨後便驚恐的低頭,跟着太監的步伐回到住處。
他今夜不該丟了腦子迷了竅,要不是想獲得更多榮寵也不會差點連命都搭進去!
「皇上,您信他?屬下覺得九皇子未必會肯同他回來。」待修懷一走,展赫立刻說出心中所想。
墨泓冷哼,「派人看好他,有異心立即除掉!等找到軒兒下落便將他安插在軒兒身邊,就算軒兒不同他回來不在乎醉璃苑那些男寵的性命又如何?朕只要他能離間軒兒與絡青衣的感情,朕這步棋子便是沒白下!」
展赫聽後想說什麼,卻又壓了下去,只能低着頭道:「屬下定會儘快找出九皇子的下落!」
「你也下去,朕想休息會兒。」墨泓擺手,緩緩闔上雙眼,斂了一身威嚴的氣勢,看樣子已然疲憊不已。
「屬下告退。」展赫點頭,拱手倒退出了皇宮,並將宮門關上,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若是皇上沒把九皇子逼的那麼緊,那近千人的性命,或許便能留下了。
……
「女人,你給小爺死出來!」無妙雙手掐着腰站在客棧二樓的一門口怒罵,咚咚咚將門拍的極響,今晚他就是不想讓她睡了!
圍成一個圈趴在絡青衣手腕上的沐羽移動着小身子爬到床上,口中念了一句什麼,倏地紫金光一閃變成模樣可愛的小男孩。
沐羽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兩圈,抱着枕頭甜甜一笑,「主人。」
絡青衣揉了揉他的頭髮,看着他可以萌出一臉血的小正太樣,又磋磨了兩下,捏着他的小鼻子道:「今日是十三號,你騙我你要晉升才在天水城住下,嗯?怎麼不晉升了?」
沐羽嘿嘿一笑,抱着絡青衣的胳膊蹭了蹭,軟軟道:「還不是奕風哥哥和清流哥哥怕主人這一路過於辛苦才想着休息一下嘛,黑天不好趕路,明日騎快馬也就追回來了。」
絡青衣抽回胳膊,倚在床柱旁,居高臨下的望着他那副言笑晏晏的小臉,「以往到了十三號你都會晉升,今兒個怎麼如同平常了?」
沐羽嘟着小嘴,緩緩道出原因,「小沐沐現在是玄技九段,到了九段在晉升衝破巔玄本就不易,更何況小沐沐又遇到了瓶頸,沒人幫助是沖不破九段玄技的。更何況自從與主人血契後,小沐沐晉升的時間便自動消化了。」
「需要有人幫助?」絡青衣一手支着下巴,想着什麼人能幫助沐羽衝破九段玄技呢?
「女人!你再不給小爺開門,小爺我就撞進去!這門可得你賠啊!」門外又傳來無妙的聲音,絡青衣嘴角勾了勾,換了個姿勢站着,特意大聲喊着:「我是有夫之婦,這麼晚了給你開門多影響我聲譽?大爺您要是想找姑娘還請移步,我方才看了這街邊上有不少勾欄院呢!」
因為客棧的隔音並不太好,外加上絡青衣特意喊得大聲,致使這話飄了出去,頓時二樓走廊內有不少男子對無妙投以異樣的目光。
這個該死的女人!無妙氣的咬牙,她胡亂說什麼?「你開是不開?」
「你給我唱首歌,我就開。」
「什麼歌?」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無妙撇着嘴角,這什麼破歌!什麼破比喻!她能是兔子?那也是吃人的兔子!
「不唱別想進!」
「我唱了你要給我解藥!」
「先唱了再說。」
為了解藥他豁出去了!無妙回頭瞪了迴廊內站着的人,兇狠道:「看什麼看,都給小爺滾回房裏去!」
那些人雖然不認識無妙,可看他這樣子便知道不能輕易去惹,更何況屋裏的小娘子還說了條件,沒準又是一家小兩口吵架鬧彆扭呢,只是那小娘子的歌聲還挺好聽的。
「我答應了給你唱歌就睡覺,快睡。」絡青衣替他蓋好了被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小身子。
「這是什麼歌?」沐羽看着她,閉上了眼睛,輕輕嘟囔一句。
「兒歌。」絡青衣坐在床邊,看着沐羽正進入夢鄉,笑意溫柔。
小時候父母曾給她唱過的兒歌,讓她不要輕易開門的兒歌。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從未輕易的為誰開過門,未婚夫都不曾,直到遇上墨彧軒,是他以強硬的姿態打開她的心門,一住便是一生。
這時,門外響起了無妙走調的歌聲,「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絡青衣嘴角微揚,淺步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向門外那抹湛藍的身影,笑容加大,低婉淺唱:「不開,不開,我不開,他還沒回來,誰來也不開。」
「你這女人!你……」無妙氣急,本以為他拉下臉就能讓這女人給他開門,沒想到折騰這半天還是逗他玩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小爺開門,小爺就一腳踹進去,我可不是說着玩的!」無妙氣沖沖的看着阻攔在他面前的房門,這女人還有什麼聲譽?她連廉恥都沒顧忌過,他也沒必要跟她猶豫什麼!
「那你踹吧。」絡青衣漫不經心的語調從房間裏傳出,使得無妙抬起腳,就要向門踹去。
忽然響起了開門聲,絡青衣雙手把着門,而無妙的腳正巧抬到她的膝蓋處,見她將門打開猛地剎住了,險些一個站不穩摔下去。
「開門也不吱個聲!」無妙恨恨的罵了一句,見她側過身子,腳在地上磨了磨,走了進去。
「小聲兒些,沐羽睡着了。」絡青衣將門掩上,看着不過片刻他臉上又起出的水泡,咂咂舌,「這藥這麼好使啊!」
「別廢話,小爺我要解藥!」無妙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那噴薄而出的怒氣,對絡青衣伸手討要。
絡青衣瞥了他一眼,「急什麼,要是有早就給你了,我現在煉製一顆試試看。」
「你?煉製丹藥?」無妙心中滿是懷疑,直接表現到面上,「得了吧!上次給我那顆九轉還魂丹不還說是美人計得來的嗎?要是這個說法小爺還願意相信些!」
絡青衣輕嘆了一口氣,覺得無力辯駁,「也是,要是煉製出個別的,解不了你臉上的水泡怎麼辦?」
無妙仍舊懷疑的搖頭,「煉丹師在雪月可是被禁止的,一經發現輕者被廢除玄技斷了靈根流放苦寒之地,重者日日折磨抽筋除脈生不如死,再說你連個正經的煉丹爐都沒有,你拿什麼煉?」
「誰說沒有了?」絡青衣撇撇嘴角,意念一動,地上出現個不大的銅色煉丹藥爐,又念了一兩句咒語,手心中出現一把藥草,藥草正被她攥在手心,掀開藥爐蓋,將藥草扔了進去。
無妙一直張着嘴巴,看她這熟稔的動作,無比驚訝這藥爐和藥草是怎麼憑空出現的?!
「女人,你等等。」無妙攔住她拿出打火石準備起火的動作。
絡青衣半蹲在地,笑道:「你喜歡頂着這樣一張臉?那也好,我不必浪費功夫了。」
「才不是!」無妙急忙阻止她收回藥爐,上下打量着她,「你身上是不是有乾坤袋?放哪了?拿出來給小爺瞧瞧。」
「乾坤袋是什麼?」
「能裝沒有生命的一切物事,比如現在這個藥爐,還有這些草藥,還有你想裝的一切,直到裝滿為止。」
那跟旅行箱差不多!絡青衣點頭,「可是我沒有你說的乾坤袋,怎麼拿出來給你瞧?」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么小氣?小爺就是想看看,沒有你這些東西是從哪掏出來的?」
「不會你以為只有乾坤袋才能裝東西吧?」絡青衣笑着看他,聲音中多了幾分神秘。
「當然不是!」無妙撇過臉,「當然還有…」語氣一頓,他猛地看向絡青衣,瞳孔緊縮,「你身上有空間?空間可以裝進世間有生命的物事,你身上的是什麼,空間戒指?空間項鍊?空間手鍊?空間耳環?不對,你沒帶耳環。」
絡青衣笑笑,劃了幾下打火石,將丹爐下方點着,蓋上爐蓋,站起身,指尖挑出脖頸上的淺紫色小貔貅項鍊,摘下來放在無妙掌心。
無妙愕然,不可置信的問着:「它是空間項鍊?」
絡青衣點頭。
「墨彧軒知不知道?」
「應該知道吧。」
「他腦子進水了知道還給你?」
「那應該是進水了。」
「你……」無妙捧着項鍊看了許久,那神情就跟得了什麼稀世珍寶似得始終不捨得放手,見絡青衣正在看爐火,湊到她身邊,說道:「你知不知道誰那裏還有?」
「你想幹什麼?」絡青衣沒去看他,只覺得火太大了,便扇熄了外圍小的星火,不一會兒,丹爐外便冒起幾股濃煙出來。
「我也去偷一個!」
絡青衣手裏的動作一頓,側着頭看他,忽然笑了,「你想偷一個?」
無妙哼了一聲,「要不是和你關係太熟,小爺就該時刻惦記着你的了,快告訴小爺,你知不知道誰那裏還有?」
「知道。」絡青衣點頭,「包袱留下,你可以走了。」
無妙一愣,「小爺才不干監守自盜那事兒呢!怎麼信不過小爺?要攆小爺走了?」
「你不是要偷一個嗎?」絡青衣紅唇微彎,眸中泛着點點光亮,「我只知道宮裏誰有,反正天水城離皇宮也不遠,你以為你去了我們還會等你?」
「皇上?」無妙猜測着,原來是在宮裏,但他現在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保不准東西沒偷到反而插翅難逃了。
「巧妃娘娘。」
「巧妃?」無妙皺眉,「是個女人?小爺不好從女人身上下手。」
「也沒少下。」絡青衣在旁悠悠的給他補了一刀。
無妙瞪着她,「小爺我就說你怎麼會這麼好心?說說你和巧妃有什麼矛盾?」
「你就當我好心一回不成麼?」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巧妃總是出現的太湊巧了!」
「不明白。」
絡青衣瞥了他一眼,嗤道:「你不在皇宮自然不明白,我是說懿妃被廢那日,還有墨彧軒離開那日,她都出現的太及時了。」
「你在懷疑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哪裏不對勁兒。
「你還真是莫名其妙!」無妙冷哼,催促着:「丹藥煉好沒啊?小爺我先去洗把臉。」
「你以為是燒火炕呢這麼快?」
「那你可要掌握好火候,小爺我這臉有點疼,去拿水泡泡。要是小爺毀容了非得賴上你一輩子不可,就算墨彧軒攆我我也不走,你得負責任,得養我一輩子。」
「嗯!你要是入了醉璃,我理應養你一輩子,下輩子我也養。」
無妙聽後氣的臉上的表情一皺,疼的呲牙咧嘴,「心黑的女人!小爺才瞧不上醉璃,死也不去給別人當一輩子的男寵!」
絡青衣笑了一聲,無妙把手中的貔貅項鍊扔給她,氣的轉身走出門洗臉去了。
二樓離絡青衣房間不遠的拐角處,一男子雙臂環胸斜倚着牆壁,微垂的眼瞼內盈滿笑意,另一男子坐在他對面的木欄上,一腳踩地,一腳踏在木欄上,笑着瞥向無妙離去的背影。
「喂,他說瞧不上醉璃,死也不去給別人當一輩子的男寵。」坐在木欄上的奕風眸內充滿戲謔。
「嗯,所以他多受些罪也是應當的。」清流眼瞼輕抬,淡淡的睨了奕風一眼,「我認為爺不應該找太聰明的女人。」
「你的理由。」
「太聰明的女人反而會給爺招致禍端。」
奕風抿了抿唇,清流並沒說錯,要是爺沒有喜歡上絡青衣便不會把自己置於那般危險的境地,也不會如今消息全無,更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委屈自己。
「爺的選擇,你我無權干涉。」
清流攤手,笑道:「沒想過干涉,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想法,我並不針對九皇子妃,只是對於太聰明的女人都會頗有微詞。」
奕風看了他一眼,抿着嘴角鬆開,清逸的面上戲謔不改,嘴角勾起,「那是因為你不喜歡女人,相反我不喜歡過於愚笨的,那樣會使你活的時間更短。」
「可我們都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再說一遍,這是爺的選擇。」奕風面上笑顏突地一改,就連音調也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就因為這是爺的選擇,我才不想看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清流澄淨的眸底划過一抹異色,優雅俊美的面上如攏雲霧。
「你還是在針對她!」
「難道我不該針對她?」清流反問,看着奕風的笑容中帶了幾分冷笑,抬步轉身離開。
奕風從木欄上跳下,看着清流的背影,眸色愈發的幽深,抿唇不語,回了自己的房間。
絡青衣貼靠在牆邊,手中拿着一粒黑色的丹藥,聽着牆外的兩人不歡而散,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即便她猜出了七八分也不該說出來,更不該慫恿無妙,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現在覺得這話很諷刺!
她也覺得自己,很諷刺。
絡青衣沿着牆壁蹲下身,雙臂環繞着膝蓋,將頭埋了進去,閉上眼眸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她就像個慌亂的孩子,做什麼都是錯,她只能依靠自己,卻沒人能來告訴她這條路是否選錯了。
從她一睜眼發現自己身處雪月皇宮之時,她想的便是如何在皇宮之內生存下去,藉以攀靠的勢力悄悄溜出宮再做今後的打算。可當她遇見纏人的墨彧軒,她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之前安排了那麼多條退路就此丟棄,她想過今後可會後悔,從前的她只想讓自己強大起來,便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可當她寫下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她就知道自己不會後悔,因為她遇上他,再沒退路。
幾次相思量,情願相思苦。這是他的回答,更是他剝開了自己的胸膛露出的一片心。
她再次想起那句話:我願拿命作陪,只為你一世心,一世情,小青衣,你還會走嗎?
天下之大,她二人的情愛在天下面前又算得了什麼?這一刻她有了動搖,即便再堅不可摧的感情,添了有無數的阻力後,都會心累。
你看,沒有人希望她二人在一起,以前總聽說婆媳關係難以處理,如今這公媳關係又算是什麼呢?
墨彧軒,我該不該順了他們的意思?我想聽你的抉擇,很想,如果你知道攔在我們面前的是整個天下,你又該怎麼辦呢?
「女人,有椅子不坐你坐什麼地上?趕緊起來!不知道容易生了寒麼?」無妙一進屋就看見絡青衣坐在牆角,見她不為所動,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拽起,瞅着她鬱鬱寡歡的小臉,笑道:「這是誰惹你生氣了?你怎麼沒咬死他?」
絡青衣看了他一眼,閉合的手心緩緩張開,聲音極低:「這是解毒丹,你試試能不能解了你臉上的水泡。」
「不會是另一種毒藥吧。」無妙狐疑的看着她,聽她聲音有些不對,眉頭一皺,他都這麼說了這個女人怎麼還這麼平靜?她不應該立刻回着毒死你算是為廣大人民除一禍害了嗎?
「你要是想頂着你這張臉,我就將這解毒丹扔了。」
「我說笑的。」無妙見她真的要扔,連忙奪了下來,扔進嘴裏吞了下去。
絡青衣將還在冒熱氣的丹爐收進了項鍊空間內,轉頭看向無妙,見他面上的水泡一點點的消失,「恢復了你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形象,你的下輩子與我無關了。」
無妙冷哼,「說的好像誰稀罕你養一樣。」
「不稀罕還不走?」
無妙真就沒走,反而湊了上來,「怎麼我就洗個臉的功夫你就跟丟了魂一樣,這臉色差的,剛才吃錯什麼藥了?」
這變着法罵人的功力有所長進呀!
絡青衣扯了扯嘴角,威脅道:「你今後要是不想再開口我就成全你。」
「看來我真的說對了。」無妙對她一笑,「你果然是吃錯藥了!」
「你也的確是不想說話了,我現在就成全你!」說着,絡青衣揚袖灑出一片粉末,幸得無妙屏住了呼吸,又及時向後退,這才堪堪躲過。
無妙退到門口,怒喊了一聲,「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小爺我這是關心你!」
絡青衣回頭看見幾欲醒來的沐羽,快步走到床邊將他哄的入睡,回頭瞪了無妙一眼,壓低了聲線,「你要是敢將他吵醒,我現在就毒啞你的聲音,我抓不住你,但是奕風可以。」
無妙臉色一黑,白了她一眼,小聲的怒罵道:「惡毒的女人!」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女人明顯不想說,他跟着瞎操什麼心?
「替我帶上門。」絡青衣見他要走,隨口說了一句。
無妙哼唧着,兩隻手愣是連門邊都沒沾着,並背着手準備離開,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她低沉的聲音,「謝謝。」
無妙有些發愣,是不是他耳朵出了毛病?這女人剛剛說了什麼?謝謝?這可是頭回聽她道謝,太不容易!
無妙扭頭看了眼神色晦暗的絡青衣,漆黑髮亮的星眸不知想什麼,隨手將門給她帶上,回了房間,嘴裏還嘀咕了一句,「真是稀奇!」
絡青衣靠坐在床柱旁,晦澀的眸光落在沐羽那張柔和的睡顏上,心頭的郁色消散了不少,當她醒來就發現身邊多了條蛇,沐羽說它是被自己抓來的,並帶進了宮,之後覺得她人也不差,便老實的待在她身邊。
抓沐羽並帶進宮的那個她便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吧,前世她也喜歡抓蛇,那是為了製藥,可這一世她卻時時刻刻要照顧着,大概這就是種因得果吧。
一陣微風徐徐吹來,絡青衣抬眼望去,那沉寂的夜色仿佛冰冷的地窖,床上的帷幔隨風而盪,她下了床走到窗邊,剛想將窗戶關上,不經意間卻聽到有人在敲客棧的大門。
「公…小姐,這麼晚了,要不我們找別家投宿吧。」
「別家或許也一樣,既然都走到這裏了,不如就試試看,雪月的夜裏偏涼,我怕你家小姐堅持不住。」這是一名男子的聲音,男子刻意將聲音放柔,放緩,可絡青衣還是聽出來了。
「我堅持的住,要是實在敲不開就別敲了,我們找個地方對付一晚也好。」這聲音如水輕軟,聞着皆醉,聽着聲音就想把這人捧在手心裏好好的疼愛。
「我怎麼會讓你對付?敲不開我就闖進去,總不能委屈了你。」
一聲輕嘆溢出唇角,「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
這時聲音突然被打斷,店小二不耐煩的開了門,「大半夜的敲什麼敲,幾位客官,我們小店已經打烊了,不如您們再去別家看看。」
關門的動作被攔住,店小二看見門縫裏橫過來一隻手,手中放着一塊金元寶,小二的眼睛一亮,睡意消散了大半,揉了揉眼睛,將金元寶拿在手裏,笑開了花,連忙將門打開。
「幾位客官,裏面請,您要幾間房,小的這就準備去。」
「兩間。」
隨着三人走進客棧,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取而代之是上樓梯的腳步聲。
絡青衣關了窗戶,一線紅唇微挑,懶懶的靠在窗框旁,心下咽嘆,夏侯月,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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