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絡青衣緩緩睜開眼睛,第一反應便是摸了摸身邊的床褥,入手處一片冰涼,顯然是那人已經離開多時了。
絡青衣眸內還有着些許惺忪,撐着床板起身,便看見沐羽跪在板凳上,兩隻小手放在桌上,手中把玩着幾個精緻的小瓷瓶,還打開聞了聞。
「主人。」沐羽聽到響動,轉過頭甜甜一笑,手腳並用的從椅子上爬了下來,撲到她身上。
絡青衣將他抱住,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沐羽歪着腦袋想了想,「天快亮的時候,那個混蛋走了,就把沐沐扔進來了。」
絡青衣笑着摸着他的髮絲,「他可說了什麼時候會再來?」
「沒有。」沐羽搖頭,突然想到什麼,舉起手中的瓷瓶,「對了!那個混蛋說讓主人每日多擦幾次這個東西,對你的傷口痊癒有益。」
絡青衣接過,聞了聞藥膏的清香,怎麼會有些熟悉?她微側身,小心的掀起衣袖,抬高聞了聞,就是這個味道!原來是墨彧軒在她睡着的時候替她抹了藥。
「女人,聽說你受傷了。」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絡青衣挑眉,站在原地未動,便有一道深藍色的身影圍着她的打轉,走了幾圈後停下,嘖嘖道:「怎麼還活着?」
無妙燦若繁星的眸子與她對視,又低頭打量着小不點兒,「這就是沐羽?長得還不賴,要不要考慮跟着小爺混?」
沐羽軟軟的哼了一聲,戳着他心口的傷,「跟你混去醉璃苑?」
無妙面色一變,抓着他提溜起來,「臭小子,你在說句試試!」
「主人…」沐羽向絡青衣求救,他說這話也是因為主人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啊!
絡青衣將沐羽抱了過來,瞥了眼無妙,「來我這找罵的?」
無妙見她要發怒了,嬉笑一聲,拉下臉來,「最近不被你罵這渾身就不舒服。」
絡青衣好笑的看着他,將沐羽放在地上,「偷着去找你的奕風哥哥,讓他跟爺說聲,我這有個人他男人當膩了,想換個滋味!」
無妙心神一凜,奕風?那不是墨彧軒的屬下?這個女人與墨彧軒扯上關係了?她不是最恨那個男人的嗎?
「嗯!」沐羽甜甜一笑,從窗戶跑了出去。
「女人,你什麼時候成為墨彧軒的屬下了?」無妙十分不解,什麼時候成為她的爺了?
屬下?絡青衣眸光輕閃,神秘的笑着:「妙公公,您不是渾身不舒服嗎?」
「你這女人,你…」無妙剛想說什麼,突見她脖頸上紫光一閃,心下疑惑,那不是…女人因為他賠給墨彧軒的項鍊?
「你怎麼拿回來的?」無妙指着她脖子上戴的小貔貅項鍊,「莫不是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又成為他的屬下,他才還了你?」
這腦洞開的…絡青衣翻了個白眼,眸中閃過一抹戲謔,「我答應與他春風一度,他便還給我了。」
「就這麼簡單?」無妙提高了聲音,那也太容易了些,反正這女人是不懂禮義廉恥的,她有什麼節操可言?
絡青衣嘴角一抽,簡單…在無妙看來她都已經沒下限到這種地步了麼!
她磨了磨牙,半晌,吐出幾個字,「你果然欠罵!」
無妙哼着,兩隻爪子伸向她,「給小爺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活着!」絡青衣側身避過他的手,用他的話反擊,挑眉笑道:「不容易啊,無妙公子果然是會體貼人了!看來醉璃苑幾日讓你頗有心得!」
無妙瞪了她一眼,臉色一黑,「還敢提這茬!看來小爺真是閒的發慌才會來看你!」
絡青衣展顏一笑,「來都來了,不如與我說說這些日子你都幹嘛去了。」
無妙冷哼,坐在椅子上,「站着說話腰疼,小爺這一時半會兒可是說不完!」
絡青衣深知他是想讓自己也坐下,只是他嘴硬心軟,笑了笑,「站着聽腰也疼,你說吧,說到明日我也聽。」
無妙的臉色這才稍微轉好,看着她坐在對面,絮絮叨叨的開始說着。
……
月隱殿
「公主。」香雪手中端着托盤走進來,見夏侯月想要下床,忙將托盤放在一旁,跑上前去扶她。
「我就是躺的累了,今日醒的早,想活動一下。」夏侯月溫婉一笑,蒼白的面色顯示着她內傷極重。
「可御醫說您幾日不能下床,您還是坐會吧。」香雪擔憂的扶起她,也不知是磕到哪了,夏侯月悶哼一聲,額頭上冒着冷汗,柔美的面容疼得皺了起來。
「我哪有那麼嬌弱。」痛感在逐漸消失,夏侯月虛弱一笑,指着前面的桌子,「就扶我去那裏坐會吧!」
香雪看了一眼,應聲扶着她走過去,那裏正對着門口,她怎麼會不知公主實際上是想遙望一人的身影,心底該是有多期盼那人能多來看看她。
夏侯月坐下後,一手撫着胸口,這裏陡然升起胸悶之氣,連帶着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眉頭緊蹙,卻是咬緊了牙關,水眸依然痴痴的望着門外。
「公主,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叫御醫!」香雪見她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心裏又慌又急,御醫說公主不能下床,可她勸了公主也不會聽,這要是加重傷情可怎麼辦?
「別…別去!」夏侯月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深呼吸了一口氣,「沒事,我一會就好。」
香雪急的直跺腳,臉色白如紙,那副痛苦的模樣是怎樣都掩蓋不住的,怎麼會沒事?
「香雪,太子殿下的傷勢如何?」夏侯月擔心的問着,似乎自己的傷並不那麼重要了。
「殿下傷勢較輕,倒是公主,您替殿下挨了一掌,您就不想想自己嗎?」
「我…」夏侯月苦笑了下,「都是我情願的,你不知道,自三年前我在兩國邊關與他相識,便再也忘不掉了,此番進宮和親,我是真的為了他。」
「三年前公主曾與殿下相識?」香雪驚訝的開口,眼中充滿了驚奇,她竟不知,公主是何時認識墨殿下的。
夏侯月吐了一口氣,點點頭,「我孑然孤身偷跑出宮那回,兩國還未開戰,我失足掉落山崖,是他救了我。」
香雪啊的叫了一聲,「公主為何不早說,您掉下了山崖?」那是多麼驚險的事,公主若不說他們誰都不知!
夏侯月笑了笑,「是啊!雨天路滑,山路難行,十分泥濘,我失足跌了下去,就在我以為會粉身碎骨之際,他將我接住,將我帶回地上。」
「可為何殿下並沒與公主相認?反而問過公主是否見過?」香雪疑惑極了,為什麼殿下沒有承認,好像還一副不認識公主的模樣。
夏侯月搖頭,面泛苦澀,「我也不知,或許是他忘了…或許,是他從沒放在心上吧。」
「要不公主跟殿下提兩句,說不定他就想起來了。」香雪大膽的提議,不過也不失為可行的辦法。
夏侯月又搖頭,「他若將我當成前來報恩的呢?可明明我不是為了報恩,我不願讓他誤會,要是他記不得,我也不強求,身為鸞焰兒女,面對自己的感情我不會退縮,不怕失敗,要是與他說了反而沒什麼意義了。這樣也好,我們重新來過。」
「可奴婢看着公主苦,心裏也不是滋味。」
「苦嗎?」夏侯月輕喃一聲,眸光飄渺,失笑道:「或許他人看着覺得苦,可我身在其中倒不覺得苦了,只有我親嘗方知其中滋味。」
「如此,你還不去開門嗎?」夏侯月看着一旁垂首不語的小丫頭,輕聲開口。
香雪看了看夏侯月不悔的神情,咬了咬牙,走出去將大門打開,以便於公主看得見這月隱宮周圍都有誰來回走動。
夏侯月盈盈水眸望着門外,她更想知道為何墨盵嘢沒有認她,反而說出是否見過面這話,難不成真是將她忘了個乾淨嗎?要不是多年驕傲的支撐,那一瞬間險些站不穩,他怎麼能忘了呢?
突然痛感襲來,臉色蒼白幾近透明,緊緊的抓着胸口的衣襟,擰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跡,可那痛意越來越強烈,幸好那一掌打在她身上,由她來承受這無盡的痛意,若是打在墨盵嘢身上,凌虐的亦是她的心。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她早說過,只為墨盵嘢而來,亦是為情而來。
「公主!」香雪走回來時便發現夏侯月已經昏倒在桌上,面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起來就像透明的玉人,看得人心裏發慌。
「快來人!公主昏過去了!」香雪向外喊着人,月隱殿外的宮女聽到後立刻跑了進來,一人去稟告墨泓,一人去太醫院尋來御醫。
夏侯月躺在床褥上,香雪焦急的看着御醫替她把脈,見御醫收了手,忙問:「華御醫,我們公主怎麼樣了?」
華御醫搖頭,微嘆着氣,「早勸誡過公主近些天不宜下床,傷勢加重又染了風寒,我這就回稟皇上公主的病情,拿出最好的藥來替公主醫治。」
「華御醫,我們公主就麻煩您了!」香雪對他行着鸞焰的大禮,華御醫立即擺手,「公主在雪月被傷,我們理應有這責任。」
說完,提着藥箱出去了,香雪也跟着走出去,詢問着公主平日裏還需要注意些什麼。
夏侯月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有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想多見他一面,即便是傷勢加重,染了風寒,便也無妨。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是啊!年少邂逅,一場回顧,便已思君,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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