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華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是啊,玩完了這局,這場戲,的確是該結束了。
墨彧軒斂眸,視線落在手裏的玉骨扇上,眸子忽然眯了眯,道:「她來了。」
「嗯?」銀色的眼眸里划過一抹訝異,銀華看向墨彧軒,便見墨彧軒收攏玉骨扇,復道:「銀華,小青衣來了。」
這麼快就來了,人果然是不禁念叨。
「稟主上,夫……」有魔妖彎着腰站在長情殿門口,墨彧軒不等那魔妖說完,便揮袖道:「讓她進來。」
「是。」那魔妖感覺甚為奇怪,他還沒說呢,主上怎麼就知道夫人來了,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銀華,下去。」
「是。」銀華看了墨彧軒一眼,隨後轉身走出了長情殿,在他踏出長情殿門口的時候,絡青衣正好與他擦身而對。
銀華咧嘴一笑,銀色的長髮有些許輕拂到絡青衣的面上,他魅惑的笑着:「小青青,你是來認輸的?」
認輸?
三生三世,她好像都沒有認輸過。
即便她採取了最決絕的做法,也不曾向誰認輸。
絡青衣沒有回答,她給了銀華一記輕笑,緊接着整個人就被一道玄氣吸到墨彧軒面前。
「爺讓你滾,你怎麼還不滾?」墨彧軒懶懶抬眼,紫眸內溢出幽冷的寒光,他淡掃了銀華一眼,銀華唇邊的笑意頓失收斂,即刻消失在長情殿門口。
墨彧軒重新看向絡青衣,他把玉骨扇別掛在腰間,長指輕划過絡青衣的眉眼,盈盈笑道:「爺猜對了,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絡青衣握住墨彧軒的手指,隨後,溫熱的吻落在絡青衣的唇角,她輕輕的閉上眼,這一刻,周遭寂靜,萬物無聲。
因為心意相通,所以知道她會來。
「墨彧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善沢說你命中還有兩死兩生,對不對?」
「怎麼?」墨彧軒挑起眉梢,他緩緩放開絡青衣,卻以手指勾開她腰間的系帶,「你想要爺的命?」
「不能要嗎?」絡青衣笑着看向他,此時看來,她的笑容純粹明媚,襯着那張清灩絕色的容貌多了幾分婉約。
墨彧軒喉結滾動,宛若琥珀般的紫眸顏色越來越深,長指按壓在絡青衣的嘴角,他竟說:「你若想要,我便會給。」
怎麼,你想要爺的命?
不能要嗎?
你若想要,我便會給。
三句話再次划過絡青衣的腦海,她笑意輕輕,紅唇勾勒出一抹明艷的弧度。
這抹弧度似毒藥般引人沉淪深陷,墨彧軒攔腰抱起絡青衣,不過眨眼,兩人便倒在床榻之上。
冬日陽光溫和,寢殿內室的床榻上許是因為兩人激烈的動作而使得紗幔輕揚。
他汗水交織,渾身散發着野性的掠奪。
她明眸氤氳,唇角低吟起誘人的輕歌。
沒人細數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只是當墨彧軒拂開絡青衣額前汗濕的長髮時,夜色已深,暮色已沉。
「別動。」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讓我在抱你一會兒。」
絡青衣安靜在躺在那裏,她抬手環住墨彧軒的腰,唇邊挽起令人炫目的笑容,「剛才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想要你的命真的很容易。」
墨彧軒笑着沒有說話,對於她來說是很容易,因為死在她手裏,他心甘情願。
「小青衣,你說如果我不是魔神,你也不是玄機門閣主,我們的生活將會是什麼樣?」
「不知道。」絡青衣搖頭,「我想像不到,我也不敢想像。如果你不是魔神,我也不是玄機門閣主,那麼這世上也就不會有墨彧軒與絡青衣了。」
「不會有我們?」墨彧軒好聽的聲音令人沉醉,他音調輕揚,緩緩道:「好像是這樣。」
絡青衣將臉埋在墨彧軒胸前,悶聲道:「所以生生世世註定了你是墨彧軒,我是絡青衣,也生生世世註定了我們既相愛又相對的局面。」
註定?
紫眸輕閃,墨彧軒摟緊了絡青衣,天底下真有什麼東西是註定了嗎?
不,他才不信!
兩人呢噥軟語了許久,直到銀月高掛,紫眸輕闔,墨彧軒陷入淺眠。
絡青衣半臥在墨彧軒懷裏,手指輕拂過他精緻的眉眼,倏地,一滴清淚落在指尖,燙的她當即蜷起手指。
有些路,一旦決定就無法回頭,或許她不能改變現在的局面,卻能窮盡畢生之力阻止魔界的野心。
絡青衣看向別處,她咬了咬牙,抓起衣服走下床,待她穿好衣服,不舍的又看了墨彧軒一眼,隨後走出長情殿。
質地輕盈的紗幔無風自動,墨彧軒之所以會睡得這麼熟,是因為在他貪歡時便被絡青衣下了藥。
「還不打算將歸元卷拿出來?」
這裏是開陽的房間,絡青衣就站在開陽面前,她身子半傾,悠悠而笑,為了一本歸元卷,已經在這裏逗弄開陽一刻鐘了。
開陽的身上滿是灰塵,但他依然不肯拿出歸元卷,就在這時,劍吟錚響,清霜劍側吻着開陽的脖頸,絡青衣手腕輕轉,壓低了聲音,「開陽,我知道你是在跟我玩拖延戰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不到明天下午,墨彧軒並不會醒,如果你不肯交出歸元卷,就別怪我在墨彧軒沒醒來之前在對你們做出點其他的事情哦。」
「我最後再說一遍,歸元卷拿來。」
開陽臉色鐵青,他咬牙掏出歸元卷,沉聲道:「夫人,我可以把歸元卷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解了銀華他們身上的毒!」
清眸內划過一抹暗色,絡青衣笑着轉眸道:「解毒?你好像真的就認定了銀華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當然!除了你,誰還能在魔界裏下毒?就算你狡辯我也不會相信!」
開陽憤懣的看着絡青衣,現在除了在金靈城的斐然,魔妖獸中也就只有他和灩芳華沒有中毒了。
「唔,那我還是不狡辯了,織蘿散的確是我下的,你給我歸元卷,我給你解藥,如何?」絡青衣覺得這是一單很划算的買賣,但顯然開陽卻不是這麼想,「你先解毒,我才能給你歸元卷。」
先解毒?
絡青衣並不想和開陽討價還價,她的眼睛提溜一轉,突然對開陽微微一笑。
開陽曾在絡青衣手下吃過暗虧,他下意識覺得這抹笑古怪,可當他分神之際,手裏的歸元卷竟在往下掉,他想要抓住,絡青衣卻比他快了一步。
開陽恨恨的拔掉絡青衣扎在他手腕上的銀針,然後看着歸元卷落入絡青衣手裏,極度不甘心的開口:「歸元卷你已經拿到了,你準備什麼時候給他們解毒?」
絡青衣隨意的翻了翻歸元卷,她發現這法器與普通的記事本也沒什麼特別的,便將歸元卷丟進空間,接着看向開陽,輕笑道:「等我心情好的時候我自然會為他們解毒,你又沒中毒,你着什麼急?」
他怎麼能不急?中毒的都是他魔界的魔妖啊!
於是,接下來就能看見不管絡青衣走到哪裏開陽都能跟到哪裏,絡青衣是拿到了歸元卷,可她沒打算離開魔界,因為她還要送份大禮給墨彧軒,讓他知道這場戲到底有多好玩。
絡青衣悠哉悠哉的逛了魔界幾處樓閣,直到她離開,開陽才明白絡青衣這麼做的原因,可那個時候,開陽站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上後悔莫及。
拆房子,絡青衣竟然在拆房子,拆的還是他們魔妖獸的寢宮!而那幾名魔妖獸都被絡青衣下了毒,誰還有力氣出來阻止絡青衣?
說起來絡青衣下毒也算是毫不費力,在長情殿上時,如果銀華不是見到絡青衣後放鬆了警惕,也不至於着了她的道。
從銀華開口和絡青衣說第一句話開始,絡青衣便彈指將藥下在了銀華身上,那是一種可以傳染的毒藥,所以導致半個時辰不到,整個魔界幾乎就有半數魔妖沾染上了這種毒。
「夫人,您還沒逛夠是嗎?」開陽拖着兩條沉重的雙腿跟在絡青衣身後,可是他已經走不動了,算起來絡青衣已經拆了四五座閣樓,其中有他的,也有霧聲和馭婪的。
絡青衣拆房子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因為她也沒費什麼力氣,幾乎是她在指揮,開陽在做,所以導致現在開陽累的快走不動路了。
絡青衣側目看向開陽,唇角微揚,她給了開陽一瓶解藥,眨眼笑道:「怎麼?這樣就累了?既然累了我也就不折磨你了,這是織蘿散的解藥,要記得服下解藥後半個月內不能動用玄技,否則玄氣就會倒行逆施,從而走火入魔。」
這算是好心提醒嗎?
開陽愕然的睜大了嘴巴,幾乎都快吐血了,絡青衣拖到現在才給解藥已經死傷了多少魔妖不說,就說服下解藥後還有限制這不是鉗制了他們的舉動嗎!
等開陽回神的時候絡青衣已經離開了,他趕緊拿着解藥跑到銀華等人的房間。
開陽在心裏不斷嘆氣,真不知道主上醒來後看見絡青衣做出的事情會不會後悔啊,夫人真是太任性了!現在一個金靈城與半個魔界的魔妖相比起來,最後卻成了他們魔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絡青衣飛出魔界,她坐在沐羽身上,四面夾雜而來的寒風令她攏緊了衣裳。
絡青衣偏過頭,眸光落在不遠處的金靈城上,之前在來的時候她就和清流說過,她說她只是來陪墨彧軒玩一場遊戲,現歸元卷已到手,魔界又遭到了重創,這場戲……不知墨彧軒可還滿意?
——
開陽跪在長情殿床前,此時墨彧軒已醒,開陽便把絡青衣都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墨彧軒,可墨彧軒聽後,臉上沒有任何惱怒的痕跡,反而神色如常般慵懶輕笑,像是絡青衣做的這些事情有多雲淡風輕一般。
「主上,夫人下毒致使魔妖折損大半,如果不是銀華他們的功力甚高,想來也會跟那些魔妖的下場一樣。您當真還要繼續由着夫人任性下去嗎?」
這種時候主上還笑的出來啊……開陽的一張臉都快皺成了麻花,他真的特別想哭,本以為他跟主上告狀絡青衣就能受到懲罰,結果主上讓他一直跪着,怎麼最後被懲罰的人還變成了他?
墨彧軒掀開錦被,他披衣下床,紫眸內流光輕轉,他不以為然的開口:「小青衣搶走了歸元卷?」
「是啊!」提到這個,開陽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他一心都在琢磨絡青衣的微笑,也不至於被絡青衣的銀針扎麻了穴位。
此時的開陽模樣甚為狼狽,他撓着亂糟糟的頭髮,手背上還有一處被銀針扎出來的紅點。
「那幾處被毀的閣樓現恢復的怎麼樣了?」
「稟主上,屬下派了人正在重建中,想必不過三日,魔界就能恢復原樣。」
墨彧軒點了點頭,又問:「銀華他們呢?解毒之後,現在情況如何了?」
「即便是解了毒,銀華他們在半個月內也不能動用玄技,否則夫人說他們就會玄氣倒行逆施,走火入魔。而且這種毒的毒性霸道,銀華幾人到現在還下不來床。主上,夫人的還擊已經削弱了我們的力量,您難道還要袖手旁觀,不予理睬嗎?」
「爺何時袖手旁觀,不予理睬了?」墨彧軒反問,卻沒得到開陽的回答。
開陽在心底腹誹,他總不能說主上一直都在袖手旁觀,不予理睬吧?
「既然半個月內不能動用玄技,那就讓他們好好歇着,正好爺還能趁這段時間出去走。小青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削弱我們力量實在是令爺感到意外,她真的以為有歸元卷在手,金靈城就能救回來嗎?」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開陽微楞,隨後問:「爺,莫非您還有後手?」
墨彧軒懶懶的看了開陽一眼,而後笑着挑眉,「若是沒有後手,爺會這般淡定的讓她拿走歸元卷?」
怪不得!就在開陽深想時,聽墨彧軒繼續說道:「其實啊,小青衣能做到這個份上,爺對她已經很刮目相看了。若你說她的做法會削弱我們的力量,那便讓她去削弱,因為爺覺得某些局面還是勢均力敵的形勢才會更有趣些!如果小青衣真能壯大鏡白門與魔界相抗衡,那麼也不枉爺苦心總是在給她製造機會讓她成長。」
製造機會讓夫人成長?
開陽的臉立即向下拉成苦瓜色,主上要不要連寵媳婦兒都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也正因為如此,墨彧軒的做法在他看來有些不認可,便道:「主上,您要是在讓夫人成長下去,屬下怕她來日帶給魔界的打擊會是今日的百倍。」
「而且夫人還是玄機門的閣主,玄機門與我們魔界同死同生,這便不是能讓其發展的問題了。屬下覺得您寵媳婦兒不是錯,可您在怎麼寵她,也不能任其在您的手心裏翻了天,所以您是不是應該在其發展的時候順便打壓一下?也好過我這顆心整日提起來怕到最後不能傾覆了這天下。」
「呵呵。」墨彧軒低聲笑着,「開陽,你是怕爺最後會管不住她?」
開陽沒有回答,可他就是這個意思。
墨彧軒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開口:「開陽,你放心,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就算爺讓忍着她讓着她愛着她也不會讓她毀了魔界要稱霸人界的藍圖!不管小青衣再如何強大,始終都不會翻出爺的掌心,她所做的一切,在爺眼裏終究不過是一朵浪花。」
「開陽,今天你說的這番話其實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吧?」
開陽點頭,自從拿到神器後,他們魔界就佔着非常大的優勢,可是主上不僅沒有利用他們現有的優勢傾覆人界,反而還慣縱着絡青衣讓她成立了鏡白門!這在他們看來就是養虎為患,如果絡青衣真有一日翻出了墨彧軒的掌心,那又該怎麼辦?
墨彧軒沒有再繼續與開陽討論這個話題,他神色慵懶的束起披在身後的墨發,腳步輕抬,瞬息之間已經走到了門口。
他一手扶着門框,緩緩轉頭,笑問道:「開陽,爺忘了問你,小青衣是什麼時候回到金靈城的?」
「今天一早。」開陽低下頭,儘管他極力控制,卻還是讓墨彧軒聽見了他的磨牙聲。
「哦?那爺可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近來魔界的事情就交給你和銀華來管,爺先去趟金靈城。」話落,墨彧軒立即開啟傳送陣,像是迫不及待般轉瞬間便消失在長情殿門口。
開陽微楞,他跪坐在地上,心中漸漸浮起一個念頭,主上,您所說的耽誤時間,該不會是追去金靈城寵媳婦兒吧?
現在是特殊時期,您不惦記絡青衣身上的神器,可也不能說跑就跑啊!
臨近午時,絡青衣拿着搶來的歸元卷返回金靈城,她前腳剛踏進客棧,清流後腳就迎了出來。
「青衣,你回來了。」本來清流的一顆心還是提着的,卻在見到絡青衣後放了下來。
「嗯。」絡青衣笑着對清流點點頭,她把歸元卷遞給清流,讓小二端來一壺溫水,邊喝邊道:「金靈城的情況怎麼樣?從我走後是否還出現過妖獸殺人事件?」
「說來也奇怪。」清流蹙眉,「自從你離開金靈城,那頭妖獸似乎也老實了,而且金靈城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你不用過於擔心。」
絡青衣放下水杯,看着清流道:「妖獸背後操控的是斐然,他的確在金靈城,想來是他知道我去魔界所以暫時停手了,不過我們千萬不能大意,要儘快核實金靈城剩餘人口的名單,最好在日落之前便將人名寫在上面。」
「放心,無需日落,懷鏡已經去統計名單了,估計再過一個時辰他就能回來。哦,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柳燁煜執意要救的那個孩子?他已經醒了。」
「在樓上?」絡青衣向上一指,便見清流點頭,「小十給那個孩子看過了,發現他體內有一種特殊的抗毒性物質,即便吸入過量腐氣,他也只是陷入了昏迷而已。」
「特殊的抗毒性物質?」絡青衣蹙起眉頭,這麼說他們救的這個男孩還非同一般了?
「換個意思來說,就是這個男孩具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絡青衣唇畔一揚,百毒不侵的體質?那是常年泡在各種草藥里養出的藥人才具備的體質,看那男孩的臉色甚是蒼白,想來是誰家用來試毒的藥人,因為這次的吸陰獸殺人事件,反而從困住他的牢籠裏面跑了出來。
絡青衣走上樓,她靠近那個男孩,男孩卻因為她的靠近而縮了縮脖子。
「姐,你回來啦!」無妙正在勸男孩吃飯,他見男孩向床裏面縮,隨後聞見絡青衣身上那獨特的清香,便知道是絡青衣回來了。
他放下碗,立即轉身撲上去,給了絡青衣一個熊抱。
絡青衣被無妙勒的差點喘不過氣,最後還是清流推開了無妙,好笑道:「青衣不過是才離開了一日而已,怎麼到你這裏就跟離開了幾年一樣?」
無妙撇嘴,嗤道:「難道你沒聽說過有一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清流笑了笑沒有在說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時候無妙竟也開始會說這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絡青衣看着男孩問道。
可時縮在床里側的男孩始終一副害怕的模樣,他抱着雙膝,緊緊抿着唇不肯開口。
「姐,不用問了,我問了好幾次他都不說,這孩子好像天生是個啞巴。」
啞巴?
絡青衣眼眸一動,她伸出手想給男孩把脈,可男孩不僅拒絕她的動作,還開始瘋狂的啞聲喊叫,更是用力去拍打床板,首先從行為上看起來就很不正常。
絡青衣只得收回手,她摸了摸鼻子,重新走回桌邊坐下。
無妙趕緊上前把男孩哄得安靜下來,說來也奇怪,男孩只有面前無妙的時候才會特別聽話,只是到現在他們還沒聽過男孩說一句話,或許,他真的不能說話。
「姐,要不等今夜他睡着了你在把脈給他看看?」等無妙將男孩餵飽飯又哄睡着後,他湊到絡青衣身邊,意外的發現她脖頸上的紅色莓印。
「姐,你……」又和那個男人廝混去了!
無妙的聲音驀地拔高,周圍人都在,絡青衣趕緊捂住無妙的嘴,拽着他就出了房間。
「唔。」無妙不斷抗議,一直到了沒人的地方絡青衣才放開他。
「姐,清流說你去魔界是為了歸元卷,我怎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無妙興致勃勃的盯着那幾個莓印看,因為今日絡青衣穿的衣服衣領較高,如果不湊近看,她脖子上的痕跡還真不會被發現!
絡青衣白了無妙一眼,「你的好奇心能不能用在正地方?」
「什麼是正地方?」無妙咋舌,他關心一下絡青衣和墨彧軒兩隻妖精打架就有錯了嗎?
絡青衣無奈的嘆氣,她真是懶得和無妙討論這么正經的話題,就知道他不愛聽,才會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絡青衣偏頭,便發現懷鏡已經拿着統計好的名單走了回來。
懷鏡站在絡青衣身前停下,對她點了點頭,「青衣師妹,我和鏡白門下的人統計出金靈城現在還剩下四百八十六人,這些人的人員名單已經在這裏了。」
絡青衣輕頷首,對懷鏡道:「歸元卷在我哥哥那裏,你們務必要在傍晚前將這四百八十六人的名字些在歸元卷上。」
「嗯,那我現在就去找清流。」
「等等!」無妙突然伸出手叫住懷鏡,便見懷鏡詫異的轉頭,「怎麼能是四百八十六人呢?明明是四百八十七人!」
「嗯?」懷鏡有些不解,「是你從哪裏多出了一個人?」
「我們救下那個男孩啊!不過小爺估計那個男孩是個啞巴,他或許也沒有名字。」
懷鏡皺眉,他倒是真把那個男孩給忘了,如此說來,金靈城現有人數還剩下四百八十七人。
「那怎麼辦?」
「等下男孩睡着後我在替他把脈,你們先登記其餘的四百八十六人,現在金靈城所剩下的每一條人命都尤為重要,你們登記起來定要小心!」
「嗯,你放心。」懷鏡點頭,他對絡青衣笑了笑,隨後走進了客棧內。
絡青衣將手搭在無妙的肩上,語重心長的開口:「想必你也清楚,這次我帶你出來不是領你遊山玩水,如果我們控制不住金靈城的疫情,傀毒和腐瑩蟲就會蠶食我們忘贇所有的城池,甚至,它會以不可想像的速度傳播至其他的大陸,最後墨彧軒就能不費一兵一卒的摧毀人界,這才是我必須要拿到歸元卷的原因。我不管你從前的玩心有多重,但在這種時候,我希望你能將心思放在金靈城的事情上。」
要說絡青衣也是第一次與無妙這樣說話,這種教育人的語氣無妙向來聽不慣,但今日,他卻能好脾氣的聽絡青衣說完,甚至還在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把一切放在心上了?
「走吧,我看這天待會還有一場雪,若是把你凍生病了,我還得費心力給你醫治。」絡青衣扯唇笑了笑,她拉着無妙走回客棧,便看見懷鏡和清流等人已經提筆在歸元卷上開始書寫起人名來。
清流抬眼,見絡青衣站在身邊,他笑着將筆遞給她,「要寫嗎?」
絡青衣擺了擺手,指着樓上的一間房,「那個男孩睡了嗎?」
「嗯,吃了飯就睡着了。」清流點頭,他繼續低頭將人名錄在歸元卷上,而絡青衣則是輕聲走上樓梯,推開房門,悄然坐在床榻前為男孩診脈。
咦?絡青衣挑眉,眸光靜靜的看着男孩,他的脈象竟如此平穩,可為什麼會經常控制不住的啞聲喊叫?她從清流那裏得知,這個男孩發出喊叫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是因為別人的靠近,有時卻是他獨自也能陷入癲狂,不過從脈象得知,這個男孩的確是個啞巴。
絡青衣正在思考,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男孩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毫無預警的啞聲喊叫,用力的捶着床板起來。
絡青衣立即收回手,她站起身退了一步,無妙便從外面破門而入,他連忙哄着男孩,不過盞茶功夫,男孩就安靜下來重新陷入沉睡。
無妙和絡青衣一起走出房間,無妙將門關上,聲音一低,「姐,這個孩子怎麼樣?」
「如你所說他不能說話,因為他天生患有啞疾,想來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被家人丟棄,讓煉藥師將他變成了百毒不侵的藥人。不過這孩子心性堅韌,能成為藥人都要經受莫大的痛苦,這種苦楚他都能忍受,證明了他的求生意志很強。」
「那他為什麼總是瘋狂啞叫,有時還做出自殘的行為?」
絡青衣眸子一眯,「你說他還做出了自殘的行為?」
「是啊。」無妙點點頭,上次那孩子就用手去拍打床板,雖然大家沒放在心上,可事後他卻看見男孩的手掌幾乎都拍紅了。
「如果他還自殘的話,我想我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了。」絡青衣抱着雙臂,她看向大堂正在忙活歸元卷的人們,嘴角輕輕一勾,道:「在現代,醫學界將這統稱為自閉症,自閉症嚴重危害是讓孩子失去心智,正確的思維、辨別認識能力。如果不及時讓其走出自閉的空間,就會經常做出自殺的舉動。」
「自閉症?」無妙撓頭,「那要怎麼讓他走出自閉的空間?」
「耐心的規勸引導,讓他多接觸外面的世界,無妙,現在只有你能靠近他,所以引導他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做。」
「交給我?」無妙反手指着自己,「你讓小爺去照看一個孩子?」
「你以為他是普通的孩子?」絡青衣白了無妙一眼,隨後抬步走下樓梯,她剛走到一半,就看見柳燁煜從外面沖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絡青衣見柳燁煜一臉慌張,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我們在探查妖獸蹤跡的時候發現金靈城裏人竟然無緣無故的昏迷倒地,我和鄭文曜查看他們的情況,卻沒發現任何異狀。」
絡青衣面色一變,「城內人無故昏迷?」
柳燁煜抿唇點頭,「是,而且還查不出是什麼原因。」
「怎麼會這樣?」無妙聽後極為驚駭,不是說有歸元卷,他們就能無事嗎?
柳燁煜搖頭,他和鄭文曜也感到十分奇怪,這時,清流正好寫完了最後一道筆畫停筆,站在他身後的客棧掌柜砰的一聲向後倒去。
清流頓感吃驚,他放下筆,轉身蹲下,以指去探客棧老闆的鼻息。
「他還活着。」但是怎麼會突然昏迷?
絡青衣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了一般,她快步走下樓梯,站在歸元卷前,面色沉冷,「他們昏迷的原因應該是這本歸元卷。」
歸元卷?
清流起身,他眉頭一皺,清潤的嗓音中似攏了一層凝霜,「難道這本歸元卷是他故意讓你拿回來的?」
「有可能。」絡青衣點頭,「我突然去魔界,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去,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因為歸元卷而昏迷,那麼就是他故意設下圈套,引我前去。」
雖然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是魔界所為,但絡青衣開口沒有提一字金靈城之事,墨彧軒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將歸元卷給她?
她引誘墨彧軒實乃故意為之,可是墨彧軒的自制力極強,他不是那種沉迷女色的人,就算墨彧軒想要,也不會想要的理所應當。
昨日纏綿,倒像是他故意順着她的計劃往下走,結果給她來了一出計中計!
「青衣,難道這本歸元卷是假的?」
「不會,這本歸元卷是真的,只是想要用來救人的話怕是沒那麼容易,要知道,歸元卷可是魔界的東西,或許懷鏡說的沒錯,只要將人名寫在歸元卷上就能救人一命,可是我們卻忘了,書寫歸元卷,用的應該不是這種普通的毛筆!」
「懷鏡,你不是說書上有寫歸元卷的用法嗎?上面到底是怎麼說的?」無妙看向懷鏡,懷鏡想了想,便道:「上面只說拿筆在歸元卷上寫下人名即可,至於具體的操作並沒有詳細的解釋。」
「歸元卷是魔器,具體操作只有魔界的魔妖才知道,所以是我們的貿然為之令他們陷入昏迷。」絡青衣開啟了頭腦風暴模式,「我懷疑只有用另外一件魔器在歸元卷上書寫才有用,這件魔器應該是在墨彧軒手裏,沒準他此時已經往我們這裏趕來了,才好進行他的下一步計劃。」
清流一驚,青衣猜的准嗎?墨彧軒正在來這裏的路上?
「師傅!」曲遙千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他背靠着門板,喘着氣道:「師傅,你快去看看,那頭妖獸又出來了,就在東城邊上!」
聞言,絡青衣立即閃到曲遙千身邊,她運起輕功,向東城飛去。
無妙見狀,也立馬跟了上去。
懷鏡和清流對視一眼,便也跟去了東城。
片刻後,這間客棧除了昏迷倒地的掌柜和還在屋裏睡覺的男孩,其餘人通通去協助絡青衣追擊妖獸。
誰能想到,這是墨彧軒專門為他們佈下的局。
客棧大堂內有風吹過,隨着桌上的歸元卷消失無蹤,一聲輕笑漸漸被吹散風中。
絡青衣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東城,可她還是晚了一步,東城湖邊的草地里零落着倒着幾個血人,這些人的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血管里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血管而出。
無妙趕來的時候正看到絡青衣撿起一根枯枝刺進血人的血管里,她拿着樹枝在血管中攪動,就見一隻只紅色似血的腐螢蟲順着枯枝爬了上來。
紅色的腐螢蟲聞到了活人的氣味,它們果然就像懷鏡說的那樣無骨有齒,光是看着就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腐螢蟲的牙齒淬毒,它們呲着牙向上爬,就在離絡青衣手指一米的時候,絡青衣突然彈出一道玄氣,直接將腐螢蟲直接化成了灰燼。
又一隻腐螢蟲尋着氣息向上爬,軟無骨的身體不斷蠕動,無妙險些將昨夜吃的晚飯都吐出來。
腐螢蟲好像沒有眼睛,可離得近了,絡青衣才看見它那雙紅似血的無球雙眼,雙指一動,絡青衣彈出一團火焰,火焰將腐螢蟲包裹在其中,不一會兒,零星的火花掉在血人身上將血人點燃。
絡青衣丟掉手裏的枯枝,她站起身,大步走向無妙。
無妙彎着腰在樹下嘔吐,他轉頭擦嘴,對絡青衣道:「姐,咱下次能不能不看這麼噁心的東西?」
「不看又怎麼知道腐螢蟲長什麼樣?」絡青衣面不改色的挑眉,她見清流和懷鏡趕來,便向他們走去。
「情況如何?」懷鏡看着她問。
「我刺破了其中一人的血管察看,發現腐螢蟲的確是寄宿在人的血管中,並以吸食新鮮人血為樂,而且那人的血液還有溫度,說明吸陰獸剛走沒多久。」
「還有溫度?」清流看向四周,他指着一處腳印,道:「循着腳印走,一定能找到吸陰獸。」
隨後,其他的人也紛紛趕來,他們跟隨着吸陰獸的腳印向前走,直到走向一處深谷,眾人才停了下來。
「吸陰獸就在這處深谷里。」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這樣一句話。
絡青衣看着旁邊的石碑,眸色漸沉,緩緩念道:「不復谷。」
「不復谷,這是什麼意思?」無妙皺眉,卻聽清流開口道:「青衣,你可還記得無回谷?」
「記得。」絡青衣點頭,「無回谷,有去無回,因為無回谷中有扭曲空間,所以我們才能從無回谷中逃出來。」
「那你再看不復谷。」
絡青衣眸子半眯,接着說道:「你的意思是,不復谷,萬劫不復?」
清流頷首,又道:「還有呢?」
還有……
「哥哥,你是說不復谷里也有扭曲空間?這裏很可能是斐然研究妖獸的老巢?」
「對。」清流點頭,他向後低聲喊道:「進入不復谷後,大家一定要跟在我們身後,切記要小心行事!」
眾人點頭,他們明白清流的意思,單單聽不復谷的名字就知道裏面必定危險異常,但到了現在,就算再危險,他們也沒有理由退縮。
絡青衣和清流走在最前面,一進不復谷,便聽見嗖嗖的冷風從耳畔刮過,不復谷內的氣溫很低,察小十攏了攏衣裳,抱着兩隻手臂走在中間。
強冷的寒風襲來,清流從空間拿出一件白色狐皮大麾給絡青衣圍上,絡青衣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雙手,對清流莞爾一笑。
不復谷不像無回谷那樣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不復谷的每條道路都很狹窄,他們在枯樹中穿梭,每走一步都極為小心。
一頭與枯樹顏色極為相近的妖獸睜着一雙眼睛,那雙灰色的眼睛隨着他們的身影而轉動,此時,沒人發現不復谷四周潛藏的妖獸,但,絡青衣、懷鏡、清流卻能聞到妖獸的氣息。
絡青衣藏在麾中的手指一彈,一道無形的玄氣擊落了枯樹上的一團白雪,白雪掉落在地,貌似不經意的蓋住了一頭藏在枯樹下方的丘尾獸。
「呀!」察小十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樹枝,她發出一聲驚呼,使得眾人都將目光轉向她。
「小十!」曲遙千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身邊,低斥道:「不是讓你小心點嗎?」
「我不是故意的。」察小十委屈的撇嘴,腳下的路滑,她不小心走偏了幾步,便踩斷了枯枝。
「沒事,我們繼續往前走。」絡青衣擺手,她瞥了曲遙千一眼,曲遙千立馬閉上嘴。
寒風呼嘯,天空突然下起了冰雹,雹子打在地上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絡青衣在四周凝起一層保護罩,這層保護罩擋去了冰雹的襲擊,而冰雹的降臨也暴露了谷中潛伏的那些妖獸。
一頭頭形狀各異的妖獸俯身而出,它們站成了一排攔在眾人身前。
這些妖獸都是妖獸中力量最強大的獸種,所以斐然才會將它們豢養在不復谷,妖獸與妖獸之間也有看不順眼的時候,它們的戰鬥力早就在廝殺中得到提高,鏡白門下的那些人並不能與他們相比。
這時,斐然的身影由虛化變成了實體,他立在半空,雙臂平伸,他沒有說一句話,但那些妖獸卻明白他的意思,只見下一瞬,所有妖獸朝絡青衣等人撲去,它們圍在保護罩外,不時用鋒利的爪子在保護罩上抓出了一道道指痕。
獸爪劃擊保護罩的聲音很是刺耳,待在保護罩內絕對不是辦法,但外面的妖獸太多,真正能與妖獸搏擊的也沒幾人。
「青衣,打開保護罩,我出去。」清流看着保護罩外面的那些兇猛妖獸,溫和的神色並沒發生多大改變。
「我能讓你單獨去涉險嗎?」絡青衣瞅着清流,隨後轉身對無妙道:「我、清流、懷鏡,我們三人出去分散妖獸的注意力,你留在保護罩內護着大家,如果保護罩碎裂,你們記得要在身邊設下結界。斐然的玄技不壓於我和清流,所以你們要以自身安全為基本,如果扛不住了就反身撤退。」
無妙深知責任艱巨,他放出白扣,堅定的對絡青衣點頭。
「走!」絡青衣三人好似一道閃電般快速從保護罩內飛出,他們的身影果然吸引了妖獸的注意力,絡青衣拿出清霜挑起一地白雪,回身長擊一劍,雪花簌簌飄落,一陣強烈的劍氣將追過來的妖獸打出了數米遠。
幾頭妖獸被打出了一個跟頭,它們趴在地上,呲着獠牙怒視着絡青衣。
絡青衣長劍又一挑,白色的劍氣夾雜着風雪朝斐然襲去。
斐然沒有料到絡青衣會對他出手,一時間竟愣住沒動。
一道白色的玄氣承接下絡青衣的劍氣,絡青衣掃了眼四周,卻沒發現出手那人的身影,可是她知道,剛才是墨彧軒替斐然攔下了這一擊,墨彧軒他現在就在不復谷!
斐然回神,他眸色幽深的盯着絡青衣,在絡青衣看向四周時對着她打出一掌。
絡青衣飛身而起,她旋身輕避,清霜的劍身碰上了一粒冰雹,她順勢將這粒冰雹揮出,再向下一拍,凝起身邊的冰雹往斐然的方向推去。
斐然本來與絡青衣玄技想當,但若比劍術,他在絡青衣手下過不了三招。
晶瑩的冰雹猶如彈丸般向斐然飛擊,斐然連着翻了好幾個跟頭,結果還是躲避不及,肩膀被冰雹擊中。
這些冰雹里蘊含着絡青衣的玄氣,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滿目銀白中,這灘黑色的血顯得尤為醒目。
不少妖獸見斐然受傷,便向絡青衣衝來,絡青衣將清霜一橫,雙掌輕翻,口中念着一道玄機咒語,隨後清霜散發出的涼涼劍氣竟形成了一堵透明的氣牆,這堵牆將妖獸們攔在外面,再無法靠近她半步。
另一邊圍攻懷鏡的妖獸也有不少,懷鏡抵擋的有些費力,先不說這裏玄技最高的妖獸竟與他平齊,就說這些妖獸的數量令他難以應付。
一頭妖獸瞅準時機,突然張開嘴撲向懷鏡的腳踝,絡青衣剛好向這裏看來,她打出一道玄氣,瞬間將那頭妖獸擊飛。
懷鏡感激的看了絡青衣一眼,絡青衣猛地飛身而起,她緊握清霜在妖獸中飛旋,不一會兒便穿過重重妖獸的抵擋站在清流身邊。
「青衣,你怎麼樣?」即便面對眾多妖獸,清流依舊能保持優雅的氣質與從容的態度。
絡青衣見那些妖獸不氣餒的再次圍攻上來,她勾着嘴角笑道:「非常好!」
一次性有這麼多妖獸要成為她劍下妖魂,好的簡直不能再好了!
妖獸集體圍攻,清流已經做好了準備,可還不等他出手,絡青衣就挽了個劍花,持劍先築起一層透明氣牆,在等身後的妖獸靠近時,手腕一甩,強勁的劍氣猶如颶風般朝妖獸刮去,她單膝飛身跪地,右手持劍插進雪地中,緩緩抬頭時,成片的妖獸轟然倒在地上。
清流望之興嘆,這才是青衣真正的本事啊!上百頭妖獸竟在她的劍下走不過半招,如果她也到了天玄之境,那她絕對可以和墨彧軒一戰!
站在谷外高處的墨彧軒笑意悠悠的看着這一幕,他勾了勾唇,絡青衣的劍術似乎已經出乎了他的想像,看來小青衣為了打敗他,在劍術上沒少下工夫。
氣牆後的妖獸們嘶吼喊叫,即便絡青衣一劍打退眾妖獸,它們也不會感到害怕。
斐然的瞳孔一縮,他下意識的向墨彧軒的方向看去,可墨彧軒卻是看都沒看他,只把目光落在絡青衣的身上。
「青衣,這些交給我吧。」清流擔心絡青衣用了過多的玄氣反而抵抗不住不復谷的寒冷,他站在絡青衣身前,可絡青衣卻是重新走回他身前,一線紅唇輕扯,「哥哥,我知道你想保護我,可是能用一劍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多費力呢?」
話落,絡青衣根本不給清流說話的機會,她就像是打上癮了般一劍劈裂了自己設下的氣牆,沒了氣牆的阻隔,那些妖獸突然向前撲倒,一個接一個的摔在地上。
斐然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這些都是他訓練已久的妖獸,怎麼連絡青衣一招都接不住?
絡青衣的目光在妖獸中搜尋,片刻,她找到吸陰獸,直接用玄氣將它隔空吸了過來。
吸陰獸趴在地上,它眼冒紅光,惡狠狠的盯着絡青衣瞧。
絡青衣自是不怕吸陰獸的目光,她對吸陰獸笑了笑,道:「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怎麼能找得到你們的老巢?」
吸陰獸咧開帶着粘液的牙齒,它剛張開嘴,就有一股威壓讓它又將嘴巴合上。
吸陰獸驚恐的看向立在谷外的墨彧軒,渾身顫抖。
絡青衣皺眉,她立即轉身看去,可當她轉過身時,身後除了清流和懷鏡,便是一群受了傷的妖獸。
危機解除,無妙和其他人走出了保護罩,在最後一個人走出後,保護罩當即碎裂消散。
「把它放下!」
斐然的喊聲從絡青衣身後傳來,絡青衣不以為意的挑眉,「我把它放下,你跟我走?」
想都別想!
斐然無可奈何的瞪着絡青衣,其實他和絡青衣之間一直有仇,只有墨彧軒下令不讓他們傷害絡青衣分毫,所以他也只能忍着。
「那你就攔不了我。」經過今日一戰,絡青衣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玄技卡在地玄與天玄之間,或許她需要可以晉升的丹藥,一旦衝破地玄,她與墨彧軒在玄技上可謂是旗鼓相當!
斐然強忍下怒意,他滿身怒意的看着絡青衣帶着眾人離開,卻不得不承認絡青衣說的是實話。
他的確攔不了她!如果絡青衣動用任意一件神器,那麼整個不復谷將不復存在!
看來絡青衣還是留情了,不管是為了玄機門,還是為了墨彧軒。
她留情,他亦留情。
儘管兩人之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也沒有人最先動用神器。
他們很清楚,一旦動用神器,也就意味着兩人之間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一條,無迴路。
吸陰獸被絡青衣拖回金靈城,她只拖回吸陰獸卻放過其他妖獸,是因為吸陰獸殺了金靈城近萬人,她身為人界守護者,理應為金靈城人報仇。
而且不復谷內的其他妖獸被她傷的差不多了,就算斐然還有計謀,也不會對人界再產生什麼影響。
當他們回到金靈城後,一個個的卻都愣住了,因為他們看見那些昏迷的人竟然都站在城門口等着他們!
「九皇子妃回來了。」一聲聲歡呼從人群中傳出,他們激動的看着絡青衣拖着吸陰獸回來,那表情恨不得撲上去給絡青衣一個熊抱。
怎麼回事?
絡青衣詫異萬分,她挑眉看去,便見金靈城百姓身前站着一名手握玉骨扇的白衣男子,男子輕挑一笑,紫眸內滿含溫柔。
「姐,我沒看錯吧?」無妙一怔,這些人不是昏迷了嗎?可……等等,墨彧軒怎麼也在?
懷鏡立即給絡青衣比了個手勢,還真讓她給說中了,墨彧軒真的來了!
絡青衣的面上含着幾分隱晦的笑,她把吸陰獸定住,便向墨彧軒走過去。
她不會聽錯,剛才那些人喊她的稱呼不是五公主,而是九皇子妃。
這些人……應該都是墨彧軒救醒的,而墨彧軒,怕是已經開始着手他的下一步計劃!
「走的這麼慢,是在等爺親自過去抱你嗎?」墨彧軒慵懶的笑了笑,他不等絡青衣走近,便將她攬進懷中,隨後將歸元卷推給她,在她耳畔低聲道:「爺跟他們說,他們都是你救的。」
絡青衣眨了眨眼睛,她輕輕一笑,同樣壓了聲音,「為什麼這麼做?」
墨彧軒吧唧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笑回:「你猜?」
她要是能猜到還會問嗎?
絡青衣戳了戳墨彧軒的胸口,只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就不怕我當着眾人的面將你的身份說出來?」
墨彧軒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反而握住絡青衣的手抬步向清流走去。
墨彧軒離清流越近,清流心裏就越慌亂,他想後退,卻發現身後是一堵牆。
絡青衣以為墨彧軒要和清流說話,可當墨彧軒站在清流身前時,突然再度轉身,朝懷鏡走去。
絡青衣不解的看着墨彧軒,他這是在做什麼?
「你等等。」絡青衣停下腳步,她掙開墨彧軒的手,疑惑的問:「你剛才是不是去不復谷了?」
墨彧軒對她笑了笑,「小青衣,你今天的問題很多,就算爺去不復谷了,又如何呢?」
絡青衣忽然愣住,是啊,就算他去了不復谷又能如何?她所問的那些話,墨彧軒的確是沒有必要回答。
「那個白衣男子真的是墨彧軒嗎?」鄭文曜沒見過墨彧軒,他一直在看抱着絡青衣的那個男人。
「當然是他!不然你以為誰都能這樣抱着青衣?」察小十癟嘴,「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太像是對立的人?」
鄭文曜驚訝萬分,他搖搖頭,道:「何止是看起來不像?我都能感受到兩人的愛意,只是可惜兩人的身份註定了他們必須對立。」
「沒辦法啊。」曲遙千長嘆一聲,「瞧瞧我師傅和墨彧軒多般配!這叫什麼?造化弄人?」
「九皇子妃,這是你抓回來的那頭神獸吧?」金靈城的百姓並沒懷鏡他們那般解風情,他們打斷了絡青衣與墨彧軒的對視,將話題轉到吸陰獸身上。
絡青衣點頭,她一揮衣袖,被定住的吸陰獸就滾到了百姓們的面前。
百姓們對吸陰獸恨得牙齒痒痒,就是這頭畜生幾乎毀了他們一座城!現在就算將它千刀萬剮,抽筋扒骨都難解心頭之恨!
「小青衣,現在不用你為他們報仇,讓他們自己來。」墨彧軒拉住想要上前的絡青衣,「吸陰獸就在他們面前,他們自己能動手。」
聞言,絡青衣停下腳步,她親眼看着那些人將吸陰獸打的血肉模糊,無數紅色的腐瑩蟲在吸陰獸身上爬動,卻因為吸陰獸血液流干而無處藏身。
這些腐瑩蟲在太陽的直射下漸漸化成灰燼,絡青衣拿出朱雀水想給那些百姓,可墨彧軒始終攔在她面前。
「為什麼攔着我?」饒是絡青衣再不解也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她皺着眉頭,卻突然聽見無妙在身後喊道:「姐,你快看啊!」
絡青衣瞬間轉頭望去,卻見那些人竟同腐瑩蟲一樣正在太陽的直射下漸漸化成了灰燼。
「這是怎麼回事?」絡青衣眼睜睜的看着金靈城的百姓在自己面前消失,面上極為震驚!
懷鏡目光黯淡,或許他猜到了怎麼回事,想來是他們貿然用普通的毛筆在歸元卷上寫下他們的名字,所以才導致這四百八十六人灰飛煙滅的結局。
金靈城的覆滅,終歸有他們的責任。
「小青衣,只有用沾着魔靈水的筆寫在歸元卷上才能保人性命,否則便是害了他們。如果昨夜你沒給爺下藥讓爺昏迷,興許爺還會告訴你。」
這麼說來都是她的錯了?是她的擅自主張害了四百八十六條人命?!
絡青衣低下頭,愧疚的緊緊咬着唇瓣。
這次帶着鏡白門一起來本是想救人,可最後卻變成了害人。
無妙突然想到還在客棧的那個男孩,現在那個男孩是金靈城唯一倖存的人。
「小青衣,這場戲,終究是你輸了。」墨彧軒把玩着玉骨扇,笑意盈盈的看着絡青衣。
絡青衣閉了閉眼,四百八十六人消失的場景似乎還在眼前浮現,她偏過頭,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小青衣。」墨彧軒以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痕,輕輕的笑着:「你還不肯認輸是嗎?」
絡青衣咬牙,堅定的吐出兩個字,「不認。」
「那你還想如何呢?要知道,爺已經沒有耐心了。」墨彧軒收回手,他看向絡青衣的目光如水溫柔,可說出來的話卻似冰寒冷。
「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怎樣?」
絡青衣抬起頭看着墨彧軒,聲音酸澀,「什麼機會?」
墨彧軒淡掃了眼她身後的那些人,道:「爺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準備,一個月後爺會派人攻打人界,屆時是輸是贏,會有天下人為我們作證。」
「好。」絡青衣答應的乾脆,既然她已無路可走,亦避無可避,就只能欣然接受。
一聲好字算是敲定了兩人之間最後的退路。
絡青衣嘴角輕扯,「墨彧軒,你有你的魔界,我有我的玄機門,你有你的修羅道,我有我的鏡白門。一月之期,我很期待。」
「爺,同樣期待。」紫眸內盛滿了溫柔,絡青衣立即偏過頭,她沒有再去看墨彧軒,而是吸了吸鼻子,又道:「今日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你可以離開了。」
就這麼不想看見他?
「爺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了?」墨彧軒笑悠悠的靠近她,語氣近乎寵溺,「爺有半個月的時間陪着你。」
「陪我?」絡青衣驚訝,「你以什麼身份陪我?」
他是魔界魔神,她是玄機門閣主,在人魔兩界即將開戰的時候,他竟然說要陪他?
「你不是還沒向天下人公佈爺的身份嗎?既然如此,爺現在還是雪月的九皇子,你的墨彧軒。」
「以半月為期?」絡青衣忽然笑了,兩人相處的方式還真是奇怪!古往今來,他們的相處模式許是第一例。
「一月為終,半月為期。」
------題外話------
首先我要在這裏鄭重的跟大家說,對不起!
大結局到現在近11萬字,這11萬是我用三天的時間幾乎不眠不休碼出來的,三天裏我只睡過幾個小時的覺,所以碼到現在精神已經支撐不住了,而且情節還在鋪展,我必須全部寫完!
對不起,我每天會連續更新大結局,也就是限延結局,不過延遲不了幾天,結局就在這兩天,今天的留言會按例獎勵,更新最後一章大結局也就是完結活動的開始,更新最後一章大結局的前一天我會在群里及評論區里通知。
感謝今天為我,為女宦付出的人,我不想爛尾,也不想讓你們失望,所以請你們原諒,原諒我限延結局。
2015。10。28。我還是留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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