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是屬下辦事不力,讓清流那個傢伙逃了。」就在墨彧軒和銀華說話的時候,開陽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他擦去臉上的汗水,顯然是追了清流好長一段路給累成這樣的。
墨彧軒斜睨了開陽一眼,勾了勾唇,慵懶而散漫的開口:「無妨,左右他曾是爺的下屬,又是爺的哥哥,爺總不會真的殺了他,就讓他離開,你們都不必追了。」
「主上,放清流離開等於給絡青衣又添了一大助力,您……」墨彧軒寒涼的眸光掃來,開陽立刻閉上嘴,只能聽從墨彧軒的吩咐。
銀華笑開陽的愚鈍,主上放清流離開就是想讓這場戲唱的更好聽些!凌聖初和善沢都受了重傷,水無痕又在天地消失重回主上體內,現在能幫助小青青的人並不多,如果清流不在,小青青想要與主上對抗就更難了!
要是開陽真的把清流追回來了,那么小青青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場戲要的效果可不是破釜沉舟,而是旗鼓相當!
所以主上不會看着小青青勢單力孤。清流,勢必會放。
「派幾個人在他們身邊監視,隨時向爺匯報情況。」墨彧軒將散落在地上的其他神器收進了自己的空間,他瞥了銀華一眼,隨後走出了長情殿。
銀華頷首,等墨彧軒離開後,他才緩緩抬起頭,那雙銀色的眸子寫滿了妖嬈。
崑崙鏡上,善沢有氣無力的半靠在懷鏡肩膀上,懷鏡哭着抱着善沢,聲音數度哽咽,「師傅……」
善沢虛弱的去抓絡青衣的手,絡青衣一把握住善沢的手,低聲道:「小善子,多謝你百年來替我守住玄機門,你對玄機門之恩,我絡青衣當真無以為報。」
善沢搖了搖頭,在絡青衣替他輸送玄氣的時候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守住玄機門是你交給我的責任,這本是我的分內之事,何談回報?只是我不想你在此時想起一切,可當你執意要來魔界時,我便知道我沒辦法阻止你。這一切,本就是墨彧軒設下的一個圈套。」
「師傅,既然是墨彧軒的圈套,您為什麼不早點告訴青衣師妹?」懷鏡咬牙,此時心裏最難受的人是絡青衣,她的淡定從容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
善沢繼續搖頭,「他以閣主性命相要挾,令我不得不答應!百年前他曾親手殺了閣主,所以我不敢去賭,我怕百年後他還是同樣的做法。」
百年前,墨彧軒親手殺了絡青衣。這句話使得懷鏡感到十分震驚,墨彧軒怎麼會親手殺了絡青衣?
絡青衣記憶恢復,她想起了所有事情,便在懷鏡驚詫萬分的目光下點頭,「小善子說的沒錯,百年前正是他打散了我的魂魄,才使我的心魂進入六道輪迴,然後陰差陽錯去了現代。」
「為什麼?」懷鏡不敢相信,墨彧軒有多愛絡青衣他們都知道,愛從來不是說出來的,所以墨彧軒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看在眼裏。
墨彧軒是對她有所欺騙,可他也最是愛她。
「因為我們的不得已。」絡青衣苦笑着嘆氣,「玄機門與魔界相輔相成,彼此共生,如果玄機門消失,魔界必然會在世間消亡。可玄機門也和魔界站在對立面上,所以玄機門必須要牽制魔界的舉動,更要阻止他們對人界發動進攻。當年因為我們各自的身份,因為我的阻攔,因為他的不忍,造就了我們的不得已,才導致他最後採取最為極端的方式。」
「當年魔神寂夜殺了閣主,他也隨之自殺,經過輪迴後,元神散落雪月,最後重活在墨彧軒身上。」善沢通過星軌看到過這一幕,當時他無比震驚,卻也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魔神。
這就是善沢見到絡青衣第一面時為什麼會對絡青衣說她不是魔神的原因。
然而魔神寂夜的元神里蘊含着他的思想,所以當他在墨彧軒身上重生後也在四處找尋絡青衣。在他得知絡青衣在現代後,就分出了一縷心魂化成樂長歌製造了一場陰謀暗生,並成功的讓絡青衣遺留在現代的那縷心魂回到了此世。
只是有一件事墨彧軒算漏了,他沒料到自己的那縷心魂竟會不聽從他的吩咐回到自己身體,反而在此世化作水無痕想陪在絡青衣身邊替她擋去所有危機。
這也是水無痕為什麼始終待在絡青衣身邊不肯離開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水無痕幾次惹怒墨彧軒,墨彧軒卻不肯手刃水無痕的原因。
墨彧軒和水無痕,本就是同一人。
「自從魔神寂夜自殺後,魔界群龍無首,魔界的九位魔尊在共同商議下最終決定對人界開戰,他們打着魔神寂夜的旗號,最後導致人魔兩界兩敗俱傷。可惜他們不肯吸取百年前的教訓,這一世,他們還有同樣的心思。」善沢的氣息越來越弱,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竟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師傅。」懷鏡也給善沢續力,只是善沢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油盡燈枯之象,等到懷鏡出手時竟排斥他輸送來的玄氣。
「別費力了。」善沢無奈的笑着,「為了幫助閣主清除魔血,我的玄機之力已耗費虛無,如今就算我身負玄機之力,也不能扛住馭婪那一掌。」
幫助絡青衣清除魔血是他心甘情願的事,等了這麼久,他終於能為絡青衣做一件事情,他心裏真的很自豪。
絡青衣垂眸,通過善沢的脈搏她就探出善沢的身體狀況,她遲遲沒有收手,是不想與善沢剛相認就要經歷相別。
懷鏡見絡青衣沒說話,便明白善沢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鏡兒,記得我告誡你的那些話,永遠不要背叛玄機門,以後……你一定要聽閣主的話,別讓她……自己……」
不等善沢的話說完,他的身體就在慢慢消散,玄機門人與魔界的魔妖消失的方式近乎相同,一旦死亡,他們都會魂飛魄散。
「師傅!」懷鏡嚎啕大喊,從有意識以來就是善沢在撫養他,善沢教給他道理太多,善沢的突然消失到底還是令他不能承受。
直到身邊人的魂魄徹底消散,絡青衣才回神,她突然想到凌聖初還在受傷,便立馬奔到凌聖初身前,蹲下身問:「怎麼樣?」
凌聖初吞下自己煉製的解藥後情況有些好轉,但他受傷太重,能支撐到此時已是不易,當絡青衣問他話他想回答時卻暈了過去。
絡青衣立馬探上凌聖初的脈搏,懷鏡也擦乾了眼淚走過來問:「閣主,凌公子怎麼樣了?」
絡青衣抬手,語氣有幾分沉重,「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青衣師妹,你我之間不必那麼客套!依脈象來看,只有九轉還魂丹才能救凌聖初一命,我記得無妙那裏還有一粒現成的九轉還魂丹,但那粒畢竟是中品,我需要的還魂丹是極品!」
她搜了凌聖初的空間,發現裏面除了一株無水外,並沒有想要的九轉還魂丹。
「灩芳華也是極品煉丹師,師傅曾說過,普天之下只有他能煉製出世間最純正的九轉還魂丹。」
「不能找他。」絡青衣咬牙,「他是魔妖獸,歸於魔界一流,所以他不一定會將九轉還魂丹輕易的給我們。我現在只能煉製出上品丹藥,或許找絡如音幫忙能提升我的品階,但煉製九轉還魂丹還需要石楠草,我和凌聖初都沒有石楠草了。」
這才是真正的難題!想當初她手裏的石楠草都是從灩芳華那裏搜刮來的,現在她與灩芳華斷絕了關係,也就自然沒了石楠草。
「不能用其他的草藥代替嗎?」
「不能。」如果能她就不在這裏糾結了。
「要不我去找灩芳華。」大不了被他一巴掌拍死。
「回來!」絡青衣拽住懷鏡,將他拽了個趔趄,絡青衣瞪着他,怒道:「你師傅就是這麼教你魯莽行事的?」
「凌聖初危在旦夕,現在哪是考慮那些的時候!」懷鏡摸着鼻子,如果有好的方法他會不用嗎?還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凌聖初身上還有一顆寶靈丹,這顆丹藥可以令他支撐五日,三日內我一定能想出辦法,還剩下的兩日我也一定可以煉製出極品的九轉還魂丹!」
要找灩芳華也理應由她來找,她是玄機門閣主,有責任承擔這一切。
絡青衣拿出那粒寶靈丹給凌聖初服下,昏迷的凌聖初無意識的吞咽,絡青衣讓懷鏡照顧好凌聖初,隨後命令崑崙鏡在加快些速度。
兩個時辰後,他們回到雪月便直往軒王府而去,一進大門,絡青衣就發現墨盵嘢還沒有離開,她讓懷鏡帶着凌聖初先回房間,自己則走去了花廳見墨盵嘢。
「太子……」熟悉的稱謂被絡青衣硬生生的卡在喉嚨里,她看向墨盵嘢身邊的女人,眉頭輕皺,這個女人看着有點眼熟啊。
墨盵嘢聽見管家回話後就在花廳等着她,待當他看見絡青衣後,立即放下茶杯,低魅而邪肆的聲線適時響起,「你回來了?」
絡青衣點了點頭,她收回目光,終於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
那個女人就是墨盵嘢冊封的皇后吧?怎麼看起來和她長得有兩分相像?!
「九弟呢?他不是也去修羅道了嗎?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墨盵嘢向她身後看去,絡青衣語塞,墨彧軒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她要怎樣開口好呢?
「不用等了,他不會回來了。等他再回來,就是魔界侵犯人界之時。」懷鏡將凌聖初交給媚香後火速趕來,他站在絡青衣身後,接過墨盵嘢的話答。
「什麼意思?朕怎麼不明白?」
「實則真正的魔神就是墨彧軒!這一切都是他在幕後策劃,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取所有神器好令人界臣服!他已經留在了魔界,所以他不會回來了。」
真正的魔神就是墨彧軒?!
墨盵嘢深若寒潭的眼眸緊縮,這怎麼可能?他的九弟不是人界的守護者嗎?
只消看墨盵嘢一眼,懷鏡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遂道:「人界守護者其實是絡青衣和凌聖初,墨彧軒以青衣師妹的性命威脅才讓我師傅說出那些違心的話。」
震驚中的墨盵嘢轉頭看向絡青衣,絡青衣的嘴角劃開一抹澀笑,「不用懷疑,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麼說來九弟他騙了朕和父皇十九年?這兩年魔界在人界為害的事情也都是他下的令吧?」怪不得墨彧軒不肯繼承雪月的皇位,原來他是魔神!堂堂魔神又豈會看得上區區皇位?!
「是。」懷鏡點頭,他把絡青衣的話都搶來說了,但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因為墨彧軒是絡青衣的死穴,面對墨盵嘢,絡青衣並不一定能說的出來。
「他……放你們回來了?」
「不是放,是逃。」懷鏡把凌聖初和善沢的事情跟墨盵嘢說了一遍,絡青衣見兩人在說話,便離開了花廳,獨自前往媚香的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時,突然有個人從天而落,絡青衣在剎那間收回所有情緒,她眼疾手快的接住從半空砸下的男人,長眉一橫,面上泛着薄怒。
「姐……」被她接住的男人沒有底氣的開口,無妙的臉色鐵青,卻是壓下了所有的火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絡青衣放開他,甩給無妙一記冷眼,「臭小子!你敢不聽話,下次還跑不跑了?」
「不跑了。」無妙癟嘴,經過這一次後他再也不敢不聽話了,原以為會摔成肉餅,誰能想到絡青衣正好在下面接着他。
不對,是不是霧聲知道絡青衣就在下面,所以霧聲才丟自己下來的?
還真別說!魔界的傳送陣就是快,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霧聲提溜着送回來了。
「怎麼回來的?」絡青衣只來得及看無妙從半空砸下,卻不清楚他這麼快回來的原因。
「還能怎麼回來。」無妙撇嘴,又道:「是墨彧軒下令送我回來,然後霧聲開啟傳送陣,到王府後就把我丟下來了。」
「他下令,送你回來?」絡青衣挑了挑眉,眼底的郁色一掃而光。
「哼!可不是?可即便他送我回來,小爺也不會感激他!」無妙冷哼,抱着雙臂道:「姐,你說那個混蛋的心怎麼這麼狠呢?小爺第一眼見他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絡青衣睞着他半晌,後道:「你敢當着他面說這話嗎?」
無妙識趣的摸着鼻子,悻悻道:「不敢。」
墨彧軒能看在他是絡青衣親弟弟的份上饒過他第一次,可不見得會因為他這張欠嘴饒過他第二次。
絡青衣剜了沒骨氣的無妙的一眼,也沒多問,繼續走向媚香的院子。
「姐,你去哪兒啊?」無妙覺得絡青衣不關心他,他去鬼門關走一遭怎麼絡青衣連半點表示都沒有呢?反而還一副很不屑的模樣。
「媚兒和凌聖初的房間,你要是願意就跟來,不願意就滾蛋,別在我眼前晃悠,我現在心煩着呢!」
「小爺知道,你不就是因為墨彧軒的欺騙所以覺得難過嘛!」無妙的嘴果然欠,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哇靠!」等無妙跟着絡青衣走進房間才發現躺在床上渾身冰冷的凌聖初,他摸了凌聖初一下,隨後向後跳開,指着凌聖初,大叫道:「那個混蛋還真下這麼狠的手啊!凌聖初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嗎?」
絡青衣狠狠的瞪着無妙,這個臭小子就不能消停會兒?真囉嗦!
「閉嘴。」絡青衣將無妙推到後面,她坐在床前給凌聖初檢查身體,媚香站在旁邊擔憂的問道:「青衣,聖初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是,很嚴重。」絡青衣沒有隱瞞,但她也有信心將凌聖初醫好。
媚香只問了一句便不再問了,既然青衣說嚴重,那就一定很棘手,這種時候自己也必須要鎮定下來。
「別怕,我會救他。」絡青衣給凌聖初把完脈,又看了媚香一眼,便轉身走出去了。
這樣就完事了?
無妙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怎麼感覺絡青衣就是進來看一眼就走了呢?
「姐,凌聖初就剩一口氣了你還能救啊?」話剛說完,無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的對媚香笑了笑,追着絡青衣的身影跑了出去。
「姐,你等等我。」出了院子,無妙深吸了幾口氣,他沒想到墨彧軒能把凌聖初打成這樣,一群魔妖獸圍攻,凌聖初不受傷那根本不可能。
「你想當啞巴?」絡青衣涼涼的睨着他,自己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無妙不黏着她能怎樣?
無妙馬上搖頭,果決道:「不想。」他嘗試過絡青衣的藥粉有多厲害,當啞巴?當然不想!
「那就閉嘴,別讓我在聽見你說話,讓我靜靜。」絡青衣的心情有些煩躁,她就安靜一會兒還真困難啊,無妙一直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她還是忍了好久才沒讓這個弟弟變成啞巴。
「我陪你靜靜。」無妙當然知道她心裏不好受,這個女人啊,一遇到墨彧軒的事情就憋在心裏不表露出來以為他們不知道?
他還以為陪她說話能開解她,誰知她這般不解風情!既如此,就讓他這個做弟弟的陪她安靜一會兒,反正絡青衣也攆不走他,無奈啊,誰讓這個女人是他親姐姐呢。
兩人坐在房頂上誰都沒有先出聲,直到懷鏡跑來找絡青衣,絡青衣還在端着下巴仰望天空數星星。
「青衣師妹,該吃晚飯了。」
絡青衣點點頭,一把抓住無妙的衣領帶着他從房頂上跳了下去。
「叫人做些米湯給媚兒送去,順便把媚兒的飯再拿到她屋裏。」媚香要照顧凌聖初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媚香拒絕了他人幫忙,一心只想自己照顧昏迷的凌聖初。
絡青衣嘆了口氣,媚兒還有身孕啊,難道有孕的女人都這麼任性?
「對了,魔界可有我哥哥的消息?」絡青衣腳步一停,她轉頭看向懷鏡,懷鏡搖頭,「魔界不肯透露半點消息,不過你可以通過星軌探查清流的下落。」
星軌,她差點忘了這樣一個好東西!
絡青衣拿出星軌,以玄機之術打開星軌,隨後便看見清流逃出魔界的那副景象。
自從絡青衣恢復記憶後,同樣恢復了玄機之術,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兒,畢竟有太多地方都要用到玄機之術。
「姐,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我怎麼覺得你去了一趟魔界就跟變了個人似得,你還是我姐嗎?」無妙不禁疑惑,這個女人的性子變了不少啊,難道是被墨彧軒打擊的?
絡青衣嗤笑了笑,她本就如此,當封印破除,真正的絡青衣就回來了。
「我不是你姐誰是你姐?」絡青衣敲了下無妙的額頭,無妙捂着腦門嚎叫,「你這個女人,下手還是沒輕沒重的,小爺都快被你打傻了。」
絡青衣撇着嘴嘟囔,「你本來就傻,還用打麼?」
懷鏡忍着笑,側頭看了無妙一眼,無妙沒聽見絡青衣說了什麼,但見懷鏡那不懷好意的笑,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說的話肯定不好聽。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到了飯廳,絡青衣才發現墨盵嘢沒走,她不禁詫異,「留下是為了讓我請你們吃晚飯嗎?」
懷鏡扶額,能將逐客令說得這麼直白估計也就只有絡青衣了。
「難道朕不能在軒王府吃頓晚飯?」墨盵嘢邪魅的笑了笑,他出趟宮可不容易,能見絡青衣一次也不容易,她沒必要趕着自己離開。
他只是想單純的吃頓飯而已。
絡青衣眨了眨眼睛,墨盵嘢跟她提要求她能說不同意?開玩笑,墨盵嘢可是雪月的皇帝,她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吩咐下去,今天在多做幾樣菜品。」絡青衣只怕平日裏的吃食墨盵嘢看不上,她仔細的瞅了瞅那位安靜的皇后,皇后正好抬頭,對上她看來的目光。
皇后羞赧的對她頷首,絡青衣摸着鼻子沒說話,這麼害羞?
一頓飯過後,墨盵嘢終於離開了軒王府,走之前他還想多看了兩眼絡青衣,看得絡青衣一個勁兒的往無妙身後縮。
「姐,你說墨盵嘢是不是對你有意思?」等墨盵嘢一走,無妙就從身後將絡青衣拽出來了,他早就看墨盵嘢不對勁了!
絡青衣甩開無妙的手,彈了他個爆栗,哼道:「瞎想什麼?吃飽了就回去休息,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啊?」無妙想要跟着,卻聽絡青衣道:「別跟着我,讓我自己靜靜!」
好吧,那他回去睡覺。
無妙憂慮的看着絡青衣離去的背影,燦爛的星眸里划過一抹深思。
「懷鏡,你在暗地裏跟着她,要是她一個想不開,小爺還不得哭死啊。」無妙還是不放心,等絡青衣走遠,無妙才讓懷鏡在暗地裏追蹤。
絡青衣又豈能不知道懷鏡的跟隨?她看似隨意的走在街上,實則心事重重。
這一走,便走到了芳華樓。
芳華樓的對面是座酒樓,絡青衣轉身,進酒樓提了一壇桑落酒出來,她之所以沒再要竹葉青,是因為能與她共喝竹葉青的人已經不在了。
桑落。
懷鏡看着絡青衣抱着桑落酒飛上芳華樓的頂樓,此時的芳華樓燈火寂滅,留下的不過是一座空蕩的華麗閣樓。
絡青衣站在頂樓的欄杆旁,仰頭望着天邊月色,嘴角緩緩勾起,細瘦的身形顯得有些孤清。
「況有台上月,如聞雲外笙。不知桑落酒,今歲與誰傾。」絡青衣對月獨酌,望空長嘆,桑落桑落,唯有她孤身一人時,最適合喝了。
「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攜一斗,遠送520小說故人。青衣師妹,有好酒……你怎麼不拿出來與我品嘗?」懷鏡笑着走上來,他站在絡青衣身邊,右手放在欄杆上。
絡青衣側目看向他,含笑將酒罈遞給他,挑眉道:「你懂酒?」
「不懂。」懷鏡仰頭喝下一大口美酒,抹着唇角回:「有關桑落的詩句我還是知道一二的,並不只有水無痕才讀了那麼多書,我也讀過。」
提到水無痕,才是絡青衣今夜惆悵的原因,即便似水無痕過,也在她心裏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想起那張清俊淡笑的臉,絡青衣眼眶發酸,水無痕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始終在心頭縈繞,令她揮之不去。
「水無痕就是墨彧軒,其實你大不必……」懷鏡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絡青衣抬手阻止,「我知道他們是同一人,但水無痕心懷善念,所以他們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到了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水無痕的眼睛只能看見我的影子。」
懷鏡抿着唇將酒罈遞迴給絡青衣,絡青衣抱着酒罈就地而坐,她的視線落在下方走動的人群身上,唇邊那抹笑看起來是那般苦澀。
「我五歲的時候就進了玄機門,那時候我不明白玄機門是做什麼的,只知道師傅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直到我十歲的時候被師傅派去龍騰學院,此後,我一直在龍騰學院等你來,這一等,我就又等了十年。」
「在我報道的那天,秋笑白也來了,所以我們兩個是同日入學,好巧不巧還住在同一間房。其實在我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是魔妖獸,玄機門與魔界歷來相生相剋,故而我與他也不對盤,不管秋笑白做什麼我都會插上一腳,直到後來惹得秋笑白原形畢露,我倆每每相見便要大打一場。」
「成年後,師傅會派我出去歷練,專門去收無法回頭的魔妖,等我回到學院後,秋笑白就會嘲諷的對我說:魔妖千萬,就憑你的力量還能收盡天下魔妖?我勸你早點離開玄機門,安心做個龍騰學院的學生!」
「那時候我聽了很生氣,因為我最討厭有人看不起我的能力,我雖然不是當歸那樣的全才,但好歹我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突破玄巔之境,所以當秋笑白說這話的時候,我就與他打的更凶,可後來我發現,原來秋笑白只是想要個對手,他才會說那些話激我發怒,只有將一個人逼入絕境,那個人才會發揮出其真正的潛力,於是我和秋笑白打出了友誼,然後我們就成為了朋友。」
懷鏡將他與秋笑白相識的過程告訴絡青衣,他想讓絡青衣明白,如果一個人沒有披荊斬棘過,那麼他永遠都不會長大。
絡青衣敗給墨彧軒兩世,難道第三世她還要敗在墨彧軒手裏嗎?
人就是這樣,很多道理都明白,但當自己去做的時候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絡青衣還沒走出前兩世的陰影。
一口酒入喉,絡青衣的視線轉換到懷鏡身上,懷鏡嘴角一咧,對她笑道:「青衣師妹,有句話說的好,人生除死無大事,你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你還怕什麼?」
懷鏡的話就像是提點絡青衣一般,她一怔,她怕嗎?她在怕什麼?
怕輸給墨彧軒?可墨彧軒想看的不就是她認輸嗎?
還是怕魔界?但魔界想要的不就是人界這片廣袤的疆域嗎?
她會認輸嗎?不會!
她會退讓就範嗎?更不會!
那她還怕什麼?
絡青衣,本應無所懼。
「想明白了?」懷鏡勾了勾嘴角,看來他的話起作用了。
「嗯,謝謝你。」絡青衣笑着點頭,她將酒罈遞給懷鏡,隨後走出了芳華樓。
她是玄機門閣主,又是人界守護者,她要承擔守護人界的責任。她可以輸給墨彧軒兩世,但不能輸給他第三世,雖說她是個女人,但女人也有尊嚴,女人,也有實力。
還是那句話,誰說女人不堪大用?!
墨彧軒若想覆了天,她就在墨彧軒之前先覆了他!
這是一場較量,一場人魔兩界的真正較量。
絡青衣忽地一笑,她轉身給還在芳華樓的懷鏡比了個手勢,懷鏡頓時從芳華樓一躍而下,隨後將桑落酒丟在地上。
碎了酒罈的桑落灑了一地,在靜夜裏散發着裊裊余香。
第二日,絡青衣先看了凌聖初的傷勢,凌聖初依舊昏迷不醒,媚香淚盈於睫,急的直在原地打轉。
「我立即啟程去一趟炎獄。」絡青衣揉按着眉心,她從椅中站起身,抬起腳就往外走。
「青衣!」媚香跑了出去,「除了九轉還魂丹,就沒有其他辦法能救聖初了嗎?」
「沒有。」絡青衣咬唇,如果有她就不這麼心煩了,而且普天下除了灩芳華,也沒誰手裏還有石楠草以及極品還魂丹。
「我陪你去。」
「開什麼玩笑?」絡青衣看着媚香,「你給我老實待在王府里哪兒也不許亂走!最多兩日我就回來了。」
「灩芳華是魔妖獸,我害怕他會威脅你。」
「那是我要考慮的事,你要做的就是老實的待着!這兩日我會讓無妙看着你。」
無妙反手指着自己,憑什麼讓他來看着一名孕婦啊,絡青衣不知道孕婦最難伺候了嗎?
「那我陪你去。」懷鏡主動請纓,現在清流不知所蹤,無妙又要看着媚香,能護在絡青衣身邊的人只有他了。
「走吧。」絡青衣沒有拒絕,她帶上懷鏡其實還有另一用意,那就是她不想進炎獄而是由懷鏡代為傳話。
媚香和無妙只能看着兩人離開,無妙瞅着咬唇欲泣的媚香,嘴角一抽,突然心生跟着絡青衣逃跑的衝動。
「你也回去吧,凌聖初還喘着氣呢,他需要人照顧。」
要說無妙這小子就是不會說話,先說凌聖初就剩一口氣還救,又說凌聖初還喘着氣需要人照顧,除去絡青衣的保護,真想不透他是怎樣安然活下來的。
媚香有些尷尬的走回房間,無妙撓了撓頭,足尖一點飛身上樹,他慢悠悠躺在樹上,往媚香的房間看了眼,雙臂環胸,任斑駁的光線透過樹枝流瀉一地。
炎獄離雪月的距離並不遠,絡青衣和懷鏡又是用崑崙鏡當飛行工具,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到了炎獄外。
「你替我傳句話,我不想進炎獄。」絡青衣跳下崑崙鏡,紅唇緊抿。只要提起炎獄,她就會想起墨彧軒被暗獄蓮火吞噬那回,那次她是真的嘗到了痛失所愛的滋味。
「好。」懷鏡對炎獄不熟悉,他到了炎獄門口便被兩名侍女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來我炎獄所謂何事?」
懷鏡對兩名侍女笑了笑,便道:「我想見炎獄尊上灩芳華,勞煩兩位姑娘替我通報一聲。」
「見尊上?」兩位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名侍女說道:「兩個時辰前尊上就離開炎獄了,你還是請回吧,尊上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
「敢問炎獄尊上去了什麼地方?」
兩名侍女戒備的看着懷鏡並沒有回答,反而道:「尊上的行蹤不便給外人透露,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懷鏡點了點頭,他沒有強求,既然灩芳華不在,硬闖進去也沒什麼意思。
懷鏡走回與絡青衣飛落的地點,他仰頭望着一棵大樹,目光落在躺在樹枝上的女人,「灩芳華不在炎獄,我估計他去了修羅道。」
「是去了修羅道。」絡青衣隨意折下一根樹枝拿在手裏把玩,語調清幽,「馭婪重傷,他應是給馭婪治傷去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住在炎獄外的那間客棧里,我會給灩芳華傳信讓他回來。」絡青衣從樹上飛身而落,她瞟了眼炎獄的門口,叼着樹枝道:「走吧。」
「嗯。」懷鏡與絡青衣去了客棧投宿,這間客棧向來人不少,好在還有兩間客房,雖說這兩間相隔的距離不近,但兩人還是就進住了進去。
絡青衣關上房門,她坐在桌前剛端起茶杯,耳邊卻傳來隔壁爭吵的聲響,她搖頭淡笑,不予理會。
懷鏡躺在床上,一腿支起,一腿平放,悠悠的看着床頂,腦海中不時閃過和秋笑白對打的場面。
懷鏡笑了笑,不管秋笑白是什麼身份,人生能得一知己,他都會感慨不枉此生了。
……
忘贇
闕天休一聽說消息就大刺刺的趕過來,他直接闖進飛鶴殿,聲音尤為洪亮,「眠月昊天,我聽說你把青丫頭抓來了?人在哪裏?」
眠月昊天正在上早朝,闕天休的舉動令他很是頭疼,他散了早朝,揮退群臣,整個飛鶴殿就只留下闕天休一人。
「我沒有抓青衣,你不必對我這般仇視。」眠月昊天扶額,雖說他得到了絡青衣進入忘贇的消息,可是他的人並沒看見絡青衣,闕天休至於一大早就跑來鬧嗎?
闕天休不信,他哼了哼,道:「如果不是青衣,那你抓來是誰?」他就不相信眠月昊天沒有抓人。
「是清流。」眠月昊天的神色有些複雜,他也沒想到守在修羅道入口的人會將重傷的清流抓回來,聽說,為了抓住清流,他們還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清流?」闕天休眼底滿是詫異,他急忙道:「他在哪裏?你快帶我去看看!」
不會吧?清流是地玄之境,就算有天羅地網,他也不能這般輕易的被闕天休的人抓住吧?
眠月昊天並不清楚闕天休在想什麼,自從上次一別,他再沒有見到闕天休,結果他再見到卻是因為這件事!闕天休是不是對青衣清流關心過頭了?
眠月昊天走下石階,他站在闕天休身前,沒有要帶他去的意思,卻讓他自己隨意,「清流就在青衣的院子休養,那裏你會走,如果你想看,就自己去看,我還有別的事就不陪你了。」
嗤!他也沒指望眠月昊天這能跟着他去。
闕天休突然一怔,腦海中飛速划過休養二字,他驚訝地開口:「清流他受傷了?」
「被人從後打傷,現在還躺在床上。」眠月昊天對清流沒什麼感情,所以清流受傷對他來說也不是大事。
闕天休臉色一沉,立即道:「我去看看。」隨後,闕天休轉身飛去了那處院子。
站在迷迭香環繞的院門口,闕天休看向宛若花海般的院子,眸光忽暗,隨後走了進來。
「如音?」闕天休訝異,絡如音怎會在這裏照顧清流?
絡如音見是闕天休,她點了點頭,算是與闕天休打過招呼。
絡如音端着一碗白粥,她苦口婆心的勸清流張嘴,可清流就是緊閉牙關,不管絡如音怎麼說都不聽。
闕天休站在一旁看着,他見絡如音沒法,便道:「你先回去吧,我來試試。」
絡如音眸子一動,她轉頭看向闕天休,就見闕天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清流身上,她點了點頭,放下白粥後便走了出去。
闕天休坐在床榻旁,他端着白粥輕輕攪動,和氣道:「清流,多少都要吃點,你現在身上有傷,總要有些力氣才能恢復內傷。除非你想留在忘贇,如果你不想去見青衣,你就可以一直閉嘴。」
闕天休舀出一勺白粥放在清流嘴邊,但清流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張開嘴。
「你的性子還是這麼犟!這碗粥又沒下毒,要不你先吃了,我帶你去找青丫頭。」闕天休只能誘哄,他總不能看着清流被活活餓死不是?聽宮人說這小子都一天沒吃飯了。
清流臉色蒼白,他倚着床頭,聲線頗冷,「你不用對我用什麼手段,青衣在什麼地方我最清楚了,你不過是想從我這裏探聽到青衣的下落!你若是眠月昊天的人,現在就請離開,別我不懂得尊老。」
花白的山羊鬍上揚,闕天休瞪着眼睛,沒好氣道:「真不招人喜歡!誰說我是眠月昊天的人?我又不是他的說客,要不是怕你餓死,我吃飽了撐的來這裏撿罵?青丫頭可就只認你為哥哥,你要是餓死了她還不得傷心死?我是想知道青丫頭在哪裏,那是因為我想她了!你不說也罷,我不問就是了,可是這飯你總得吃吧?」
清澈的眸底划過一抹暗色,清流抿了抿唇,還是沒說話。
這可難住了闕天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清流軟硬不吃的脾性呢?現在倒好,還有什麼辦法能勸動他?
「清流,你要是不吃飯我就把你在忘贇的消息告訴青丫頭!你怕不怕青丫頭跑來忘贇找你?」想不到辦法的闕天休只能開口威脅。
只是,清流心性堅定,闕天休的威脅對他來說根本沒用。
勸清流吃個飯簡直比讓人去死還難!這是闕天休得出的結論。
「不吃也罷,要不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會受傷,青丫頭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她現在去哪兒了?」闕天休將白粥放在一邊,他現在覺得餓死清流都比被清流氣死強。
清澈的眼眸微動,清流的嘴角勾出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他看着闕天休,突然拿起一旁的瓷碗,用勺子舀着白粥,道:「跟你說還不如吃下這碗粥。」起碼能堵住自己的嘴。
哈哈!這個小子!闕天休被清流的舉動逗笑了,明明是想逃避話題,卻不動聲色的反將他一軍。
闕天休摸着鬍子笑笑,嗯,清流小子還算聰明,起碼知道只有填飽了肚子才能去做別的事情。
很快,一碗就見底了。清流晃了晃空碗,以手掩唇輕咳了兩聲,對闕天休道:「還有嗎?」
他還挺能吃!闕天休好笑的接過空碗,站起身,「當然有,我親自給你盛去!清流啊,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以後餓了就直說,又沒人會笑話你!」真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怎麼說忘贇也能算是他的家。
清流動作優雅的抹着嘴角,他不吃絕對不是因為怕人笑話,而是他還不太相信自己竟會被那人打傷!
還不到一個時辰,清流受傷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一聽到這消息,眠月將離立刻從自己的寢殿的跑了出來,他一路跑到房間,因為來不及停下,還差點撲在清流床邊,「清流,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樣,嚴重嗎?」
「還好。」清流對眠月將離微頷首,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他擺弄着衣袖,目光落在那一株株翠竹上。
因為清流的回答,氣氛陷入一片尷尬之中,眠月將離站在一邊還不敢坐,自從知道清流還活着,他就沒和清流說上幾句話,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清流卻不願意搭理他。
眠月將離為難的看着清流,他這樣急急跑來似乎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再是眠月清塵,而是醉璃苑的掌事清流。他的關心,他的問候,清流都不會看在眼裏,他這麼做,其實並沒有用。
他雖名為清流,奈何從不清流。
「粥來了,你快趁熱嘗嘗,我剛讓人在這粥里給你加了百合和桂圓,我聞着味道不錯。」
闕天休捧着一碗粥小步跑來,他臉上帶笑,照顧起清流來絕不含糊。
眠月將離見闕天休親自端粥過來幾乎驚掉了下巴,他沒看錯嗎?闕天休竟然在照顧清流!
瞧闕天休小心翼翼的模樣,他是不是太關愛清流了?
眠月將離在心底唏噓,看來他的擔心還是太多餘了。
清流接過瓷碗,十分享受闕天休的服務。
「闕院長,還是我來吧。」眠月將離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想代替闕天休照顧清流,可闕天休並不同意。
闕天休緊緊的扣着碗,對眠月將離道:「你來?你哪兒涼快你上哪兒待着去!清流這裏有我就夠了。」
眠月將離嘴角一抽,他這不是怕闕天休累着嗎?結果闕天休還不領情!他都多大的人了還做這種事兒,這讓誰看誰不吃驚啊!闕天休可是龍騰學院的院長,他有照顧過誰嗎?
「還不走?」闕天休涼涼的看眠月將離一眼,可眠月將離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指了指清流,道:「我能不能留下陪陪他?」
想要留下還得跟闕天休打報告,說起來他心裏還是挺憋屈的,雖然這裏是他的家,但瞧闕天休對清流關愛的那副模樣,誰還敢對清流不敬?
「清流需要休息,你若想陪他晚些再來。」闕天休很委婉的拒絕了眠月將離,原因是他待會還有事情和清流說。
闕天休畢竟是長輩,眠月將離也不好不聽,他只能在闕天休的瞪視下走出了房間。
等眠月將離一走,清流才開口:「想知道我為何所傷就別開口了,粥我已經喝完,你也可以離開了。」
「你這個臭小子!就不能看在我勞心勞力照顧你的份兒上給我解答解答?」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清流,清澤,絡青衣這三人還真不愧是兄妹!
闕天休被清流這話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敢情這半天他都在做無用功。
「不能。」清流回答的乾脆,他微微一笑,語氣中多了幾分警告,「不能讓青衣知道我在忘贇,現下眠月昊天派人找尋她的下落,如果青衣來了忘贇,就會中了眠月昊天的圈套,我相信你也不想看見青衣的心魂離體,那樣很可能會讓青衣有生命危險。」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告訴青丫頭你的下落?」闕天休的山羊鬍一抖,他笑笑,看向清流的目光滿含深意,「你對我好像很信任。」
清流對闕天休和對絡如音的態度明顯,這點闕天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清流徑自躺下,他扯過錦被蓋在自己身上,緩緩閉上眼睛,清聲道:「如果不是為了青衣,你不會親力親為照顧我。因為我相信青衣,所以相信你。」
絡青衣對闕天休亦如當初,這就足以說明闕天休值得他信任。
「哈哈!」
闕天休大笑,「不愧是醉璃苑的掌事,你這個腦子到底是比清澤那個臭小子管用多了!」
「他不再叫清澤,他叫無妙。」清流的話令闕天休的大笑戛然而止,闕天休摸了摸鼻子,嘟囔着:「除了青丫頭,你們倆兄弟都改了名字,就不怕眠月昊天會傷心死?」
清流閉着眼睛沒有說話,對於這種問題他沒必要回答。
闕天休識趣的端起碗,他離開清流的床榻,低聲道:「我看你也累了,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一番,等晚些我再來看看你。」
還來?清流的眉頭不由得一蹙,其實他並沒那麼想看見闕天休,闕天休也不用見他見的這麼勤快。
直到闕天休離開,清流才將眼睛睜開,他盯着房頂,心頭百般複雜。
怎麼又回到忘贇皇宮了?
他能逃出修羅道,卻逃不出這個地方。如果眠月昊天的人沒有守在修羅道,他現在應該是在回雪月的路上。
也不知青衣在什麼地方,墨彧軒的欺騙,水無痕的消逝,都帶給絡青衣無法言喻的打擊,沒有自己陪着,青衣她能否順利渡過難關,邁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清流再次閉上眼,腦海中浮起他逃出修羅道的那副畫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相信傷他的人就是奕風!
如果不是奕風從他背後下手,他不至於是這副病懨懨的模樣。
他與奕風相識七年,兩人雖然都是墨彧軒的屬下,可卻私交甚篤。正因為奕風這一掌才導致他們的關係徹底破裂,也許他還要感謝奕風,否則他還不能接受魔界的轉世魔神竟然是墨彧軒!
墨彧軒在背地裏竟有這般謀劃,那麼醉璃苑,又是什麼?
怪不得魔界一直有恃無恐,就連尋找神器也沒什麼動作,只是偶爾出來搶兩樣神器,原來不是因為他們有東皇鍾,也不是因為他們不敢向人界發動進攻,而是因為他們想守株待兔,而是因為他們有墨彧軒。
墨彧軒。
這三個字果然舉足輕重!
還記得絡青衣在明月學院的那場比試,還記得那把飲血劍,還記得沈巋沈嫻,這一切,都是他佈下的一場戲,而布步下的戲,卻遠不止於此。
斐然,秦不楚,灩芳華,巧妃,上官嫆,銀華,南樓,馭婪,開陽,映妃,花幽年,秋笑白,鬼老,裴天罡,甚至還有睢冉……
細細數來,原來墨彧軒在明里暗裏已經安插了這麼多眼線。
清流的眸光忽然一凝,這些人不僅與絡青衣有關,好像也與絡如音有關!
難道墨彧軒是想對付絡如音?
絡如音與墨彧軒結過仇嗎?
這個念頭被清流壓了下去,他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也明白,絡如音並不一定會告訴他。
……
到了夜間,炎獄方圓五十里內開始下起了淅瀝瀝的秋雨,離炎獄不遠的那間客棧里已經客滿了,卻仍然有人不斷的收傘往客棧裏面走,就算是站在大堂裏面躲雨的價錢和住客們一樣,他們也願意掏出這份錢來。
「師妹,這家的客棧生意不錯,我估計那些人是不會走了,今晚也只能在大堂里休息。」懷鏡坐在欄杆上向下看去,整個大堂幾乎站滿了人,要是再有人進來,那就只能排到客棧外面了。
絡青衣努了努嘴,「炎獄不是扭曲空間嗎?怎麼人人都能從這裏走?經過炎獄去其他城鎮的人還真是不少!」
懷鏡把玩着定心鏡,笑道:「炎獄雖說是扭曲空間,卻也在扭曲空間裏最為特殊,只要是玄技不低五段的人都可以經過炎獄,但凡有修煉者的玄技低於五段,就會連炎獄的大門都看不到。」
絡青衣拿出星軌將其縮小在掌心掂量着玩,她彎了彎唇,靠着木柱緩緩說着:「如果灩芳華明日不回來我們就打進炎獄,我知道石楠草種在什麼地方,醫治凌聖初的時間緊迫,我們不能在這裏空等。」
「打進去?」懷鏡挑眉,他還是比較喜歡收妖,就是不知道炎獄裏的那些魔妖有沒有惡貫滿盈呢?
「別說你不打女人啊。」絡青衣瞅着懷鏡,立馬想到很多男人都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不打女人,不打女人固然對,但守着炎獄的那些女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而且還是魔界的魔妖。
懷鏡哼了一聲,他眨眨眼,便將目光移向別處,收妖的話才沒那麼多講究!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在他看來只要是罪大惡極的魔妖都該收!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絡青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打了個哈欠回到房間,可懷鏡並沒走,他還坐在欄杆上,饒有趣味的看向大堂。
大堂里魚龍混雜,來來往往的不僅有人類,還有魔妖,所以懷鏡的目光都在那些魔妖身上,一旦魔妖下手,他的定心鏡也將會派上用場。
「項師兄,外面還下着雨,要不今夜我們就宿在客棧如何?」天明學院的鄭文曜聽着外面的雨聲,他提議今夜留宿客棧,但項元緯並沒那麼好說話,他還想着今夜能趕回天明學院。
「鄭師弟,念秋不習慣待在客棧,我們還是今夜趕回學院的好,也免得院長為我們擔心。」項元緯走到陶念秋的面前,他從空間裏拿出暖石,對她道:「客棧里很冷,你拿着能暖暖身子。」
陶念秋搓了搓手,她拿過暖石,立即感到一股熱流瞬間從她的掌心流至全身,驅走了她身上的寒氣。
陶念秋吸了吸鼻子,她對項元緯笑了笑,「謝謝項師兄。」
「雨夜路滑,我們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夜明珠,火把又容易被大雨澆滅,如果真的今夜回去,怕是寸步難行。」鄭文曜再次勸說,如果他們的玄技達到九段玄技,就能使火把淋在雨中也不熄滅,可是他們之中玄技最高的就是八段玄技的項元緯,所以他們還沒有那麼高深的功力。
項元緯萬事都以陶念秋為準,他見鄭文曜一直在勸,便詢問陶念秋的意思,「念秋,你是想今夜冒雨回學院,還是想留在客棧等翌日天明再走?」
陶念秋從記事起就跟着項元緯,平日裏項元緯對她也極為關愛,項元緯不想她留在客棧就是因為客棧太亂,他怕會出別的事情。
陶念秋咬着手指,她看了鄭文曜一眼,緩緩道:「要不就聽鄭師兄的吧,我覺得待在這裏也不錯,雨夜趕回學院的確是危險,我們也不差這一晚了。」
「那好吧。」既然陶念秋也這麼說,那他們今晚就留在這間客棧。
項元緯坐在陶念秋身邊,他伸手替陶念秋攏緊身上的大麾,溫和的笑着,「念秋,這種天氣最容易着涼,你注意些別生病了。如果還是覺得冷就告訴我,我會去找店小二要個炭火盆。」
「不用麻煩了,你剛才給了我暖石,我現在感覺很暖和。」陶念秋心裏很感動,項師兄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很關心她,但她也不想給項師兄製造麻煩。
鄭文曜瞟了眼陶念秋那羞澀的模樣,沒有說什麼。陶念秋和項元緯的關係在學院裏已經不是秘密了,興許再過幾個月兩人就能成親了。
鄭文曜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面的雨幕,絲毫沒意識到身後的魔妖正在漸漸逼近。
此次外出,他們是奉天明學院的院長之命拍下金陵賭坊的御魔石,據說這顆御魔石有鎮壓魔妖的作用,眼見第二次拍賣在即,他們身上的銀子卻不夠拍下御魔石,所以他們必須先回學院將這件事上報給院長,然後再去一趟金陵賭坊,等第二次起拍那日拍下御魔石。
逼近他們的魔妖從金陵賭坊的時候就盯上了他們,魔妖們跟隨了他們一路,可惜鄭文曜和項元緯他們的玄技不到九段,故而察覺不到跟着他們的其實是魔界的魔妖。
懷鏡斜倚着欄杆,他將鄭文曜和項元緯的話聽在耳中,又瞥了眼那些蠢蠢欲動的魔妖,嘴角緩緩勾起,微垂首,翻來覆去的把玩着定心鏡。
他沒有太多耐心,如果這些魔妖出手,最好儘快,不然他可就不打算再陪他們玩下去了。
幸好,這些魔妖並沒讓懷鏡等太久,就在鄭文曜把六戊槍收進空間後,魔妖們突然對他們發起了襲擊,身後傳來一陣涼風,鄭文曜憑藉多年習武的警覺,立即側身躲開魔妖手裏的銀鈎。
鄭文曜偏頭看了眼,只見那銀鈎閃着刺眼的銀光嵌進了木桌里,看樣子有四五米深,如果他當時沒躲開,現在必定被銀鈎劈成兩半了。
鄭文曜心裏一驚,雙掌一拍桌子,木桌應聲而碎,他在半空旋轉一圈遠離魔妖隨後站在地面上。
項元緯戒備的看着對面的魔妖,他拉着陶念秋向後退了數步,直到安全的範圍,他才對被嚇壞的陶念秋道:「念秋,你必須要跟在身後,這裏很危險,你不能亂跑,聽見沒有?」
陶念秋慌亂的點頭,她見對面的魔妖現出了原形,突然驚叫一聲,眼中滿是驚恐。
項元緯向魔妖看去,他也不由得一驚,原來與他們對峙的不是人,而是魔界的魔妖!
由於兩方剛才的出手,導致客棧里的人紛紛向外跑去,方才還人滿為患的客棧頓時空了一大半,還有一部分人在二樓房間裏沒有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你們想做什麼?」項元緯的聲音很沉,他給鄭文曜使了個眼色,鄭文曜拿出六戊槍負在身後,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準備。
「交出御魔石,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離開!」為首魔妖再次幻化成人形,他向後揮了揮手,那些魔妖便將三人圍困其中。
「我們沒有拍到御魔石,御魔石還在金陵賭坊,並不在我們身上。」項元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便招惹了魔妖,所以當魔妖說御魔石的時候他們挺驚訝的。
「這一路我都在聽你們說御魔石,現在你說御魔石不在你身上,你覺得我會相信?」
聞言,項元緯立刻瞪了鄭文曜一眼,就是他那張嘴一路上都在說,如果他不念叨,會讓魔妖把他們困在其中麼?
鄭文曜摸着鼻子低頭,不就是一群魔妖嘛!項元緯想護着陶念秋卻不見得他就怕了這些魔妖,如果真打起來,他們也未見得會輸。
「我說的是實話,你們派人去金陵賭坊瞧瞧不就知道御魔石在什麼地方了嗎?」項元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和這些魔妖對抗,能退一步則退一步。
「金陵賭坊我自然會去探查,你們身上我也要搜,識相的就自己拿出空間放在那張桌上!」魔妖認為人類狡猾,故而不信項元緯的話,他想這可能是項元緯的緩兵之計。
御魔石,它不僅可以鎮壓魔妖,還能駕馭魔妖,但駕馭的魔妖大多都在七段玄技以下的段位,要知道七段玄技以下的魔妖並不在少數,所以它們絕對不能讓人類拿到御魔石。
御魔石的存在令它們惶恐,它們一定會在人類使用御魔石之前毀了它!
拿出自己的空間?這可不行!項元緯與鄭文曜對視一眼,兩人的空間雖然沒有秘密,但空間裏的東西並不代表能讓他人窺探。
「你們身上的只是最下品的空間而已,還以為我看得上麼?嗤!不自量力!若不拿出來,就別怪我們親自動手!」為首的魔妖一揮手,圍着他們的魔妖均向前了一步,將包圍圈縮的更小。
「項師兄,怎麼辦啊?」陶念秋拽着項元緯的衣袖,她面上有些緊張,顯然還是怕了這些魔妖的攻擊。
「別慌。」項元緯輕輕地拍了拍陶念秋的手背,他咬了咬牙,最終決定將空間拿出。
「項師兄!」鄭文曜大手一伸,立即叫住他,「我們尚且還有自保的能力,你不會就想投降吧?」
「鄭師弟,他們看過我們的空間自然就會放我們離開,你何必執着於這種身外之物呢?」
「身外之物?」鄭文曜冷笑,如果說空間也能算是身外之物,那麼還有什麼東西是身內之物?
項元緯,你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師兄,你覺得交出空間他們就能放我們離開?你還真是太天真了!」鄭文曜將六戊槍握的更緊,不管項元緯和陶念秋怎樣選擇,他都會與魔妖抗爭到底!空間裏都是他的東西,他憑什麼因為魔妖的一句話就跟着孫子似的乖乖聽話?
魔妖說看就給看,人類什麼時候被魔妖欺負得連尊嚴都可以踐踏了!
「師弟,難道你想在這裏耗下去?別忘了我們還要儘快趕回學院,院長還在學院裏等着我們的答覆。」
這理由還真是冠冕堂皇啊!
鄭文曜冷冷的看着項元緯,事到如今,他總算是看清老好人項元緯的真面目了。
項元緯不僅交出了自己的空間,還拿出了陶念秋的空間和那塊暖石,接着,魔妖都看向鄭文曜,因為只有他一人還在與魔妖們抵抗。
「鄭師兄。」陶念秋喚了他一聲,意思是想讓他快點交出空間,也好過被魔妖們壓迫。
鄭文曜瞥了陶念秋一眼,六戊槍一甩,他道:「依照項師兄的說法,你們交了自然會放你們離開,我是否能離開就不勞你們關心了,如果你們想走,現在就可以踏出這間客棧的大門!」可惜魔妖不會讓他們這麼容易的離開。
項元緯握住陶念秋的手,他帶着陶念秋向外面跑,可兩人還沒跑出幾步就被魔妖攔住。
「你們……」項元緯親眼看着他和陶念秋的空間被魔妖擊了個粉碎,而空間裏面的東西自然也隨空間一起消失。
為首的魔妖仰頭哈哈大笑,「項元緯,你師弟說的話沒錯,你的確太過天真!你真以為我會放過你們這愚蠢的人類?就算你沒有御魔石,我也要殺了你們向魔尊表功!」
現下天下間所有的魔妖都知道魔神寂夜回來了!它們還指着殺人表功,又怎會輕易放過人類修煉者?再者鄭文曜想要拿到御魔石是為了除掉魔妖,先下手為強,它們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師兄,怎麼辦?」陶念秋縮在項元緯的身後,早知道她就聽鄭文曜師兄的話了,結果不僅讓魔界毀掉自己的空間和兵器,還讓自己陷入死地。
「鄭師弟。」項元緯看向鄭文曜,這一刻他也只能求助鄭文曜,而且他們之中只剩下鄭文曜還有兵器。
鄭文曜冷冷一哼,現在知道後悔了,項元緯還真以為這個世上總有後悔藥賣嗎?
六戊槍橫檔在胸前,鄭文曜沉聲道:「想表功,你們現在就來吧!即便我鄭文曜力不敵眾,也會與你們殊死一戰!」
「哈哈!你這滿身的硬骨頭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你若肯加入魔界,我現在就助你入魔道!」
「呸!」鄭文曜朝魔妖吐出一口吐沫,「魔道宵小,鄙之屑之,還費什麼話?開打便是!」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們就成全你!」為首的魔妖與其他魔妖相視一眼,其他魔妖的身形最先有所動,他們紛紛亮出銀鈎,向鄭文曜勾出。
「師弟小心!」面對這種局面,項元緯還是很擔心鄭文曜的,畢竟他們在一個學校里共同生活了好幾年。
一把亮閃閃的銀鈎從鄭文曜的肩膀側着刮過,鄭文曜肩膀一矮,一腿半屈,六戊槍一甩,將那頭魔妖挑了起來。
魔妖無形亦無心,六戊槍即便刺透了魔妖的胸膛他也感覺不到疼痛,可如果有法器或者玄氣高於魔妖就能擊碎他的魂魄。
這些魔妖中玄技最高的是九段,所以就算項元緯上陣也會敗給他們,但鄭文曜身有傲骨,所以到了現在他都不肯言敗。
漸漸的,這些魔妖更像是在逗弄鄭文曜玩,幾頭魔妖將他圍在中間,像是說好了般分別襲向他身體的部位。
鄭文曜防守的越來越吃力,魔妖們明顯就是在消耗他的體力,等鄭文曜被銀鈎刺中時,全部魔妖舉起銀鈎刺向他的大腦。
陶念秋低呼,她緊緊的拽着項元緯的衣袖,項元緯咬牙,對着魔妖中玄氣最低的那頭射去一道玄氣。
玄氣將那頭魔妖擊飛,頓時所有魔妖的視線都在項元緯的身上。
項元緯護着陶念秋後退了一步,幾頭魔妖拿着銀鈎向他們走去,幾頭魔妖則留在原地攻擊鄭文曜。
大堂的打鬥早就驚動了絡青衣,但絡青衣始終沒動,因為她知道懷鏡就在外面,懷鏡都沒動,想來他有自己的考量。
魔妖飛身而上,項元緯將陶念秋推遠,運用起千機掌,招招攻向魔妖的頭部。
這時,受了傷的鄭文曜體力不支,他怒叱一聲,拼盡僅剩的力氣向為首的魔妖撲去,魔妖豎起銀鈎,只等他撲過來時抓碎他的心臟。
然而另一邊,魔妖不僅抓住了陶念秋,還迫使項元緯停手落敗。
一把沾着鮮血的銀鈎漸漸逼近項元緯,陶念秋驚慌間抬眼看見坐在二樓欄杆上的懷鏡,她激動的大喊,「公子,救命啊!」
救命?
懷鏡把玩着定心鏡笑了笑,在銀鈎沒入鄭文曜的胸膛前亮出了定心鏡。
定心鏡一出,滿堂皆靜。
一道白色的光從定心鏡中射出,懷鏡輕飄飄的飛身而落,他取出回心鏡,解開了鄭文曜身上的術法,鄭文曜一個站不住就要像魔妖豎起的銀鈎倒去,懷鏡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往旁邊一拋,讓他落在桌上。
鄭文曜又吐出一口血,他以長槍支地,硬是撐着一口氣沒有陷入昏迷。
懷鏡先後解開了項元緯和陶念秋身上的術法,項元緯一能動,便拱手對懷鏡致謝,「多謝這位小兄弟出手搭救。」
懷鏡擺了擺手,他收了所有魔妖,才走到鄭文曜面前,低下頭打量着他。
「敢問公子師出何處?您剛才這一手是……」項元緯扶下鄭文曜,對於懷鏡的舉動很好奇,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將魔妖收進那個黃澄澄的小鏡子裏面的。
懷鏡看了看項元緯,指尖輕捻間轉出一顆丹藥,「這顆丹藥有治療傷勢的效果,你給他服下。」
項元緯大為詫異,丹藥?!他連忙搖頭,「不不不,這可使不得。如今我們是在雪月境內,雪月皇室曾有令,只要是雪月的人都不得私下服用丹藥,若被發現,那可是連坐的大罪啊。」
懷鏡收回丹藥,挑眉笑道:「既然是這樣,你扶着他跟我到二樓來,我的師妹懂些醫術,相信能為你師弟治好他身上的傷。」
「公子的師妹還懂醫?這真是太好了!」項元緯剛想同意,又搖頭拒絕,「多謝公子的好意,萍水相逢,我們怎好意思多方麻煩你?我們還是連夜趕回學院,想來鄭師弟撐得住。」
懷鏡笑了笑,「我卻瞧他快撐不住了,他的傷勢我也能看出來些,你雖是他的大師兄,但事關人命,你最好還是讓我師妹給他看看。」
「項師兄,不如就請公子的師妹給鄭師兄看看吧,鄭師兄的傷口需要上藥,我們的空間都被魔妖毀了,身上哪裏還有傷藥。」
「說的也是,那就只能再麻煩這位公子了。」項元緯對懷鏡拱手,懷鏡抬袖,領着他們上了樓。
他們剛上樓,躲藏在櫃枱下面的掌柜和小二就鑽了出來,掌柜指揮小二收拾了損壞的桌椅,隨後重新掛牌招攬生意。
懷鏡站在門前,抬手輕敲着房門,道:「師妹,你睡了嗎?」
「還沒睡,師兄有事?」坐在桌邊品茶的絡青衣挑了挑眉,她側耳傾聽着懷鏡的敲門聲,嘴角輕輕勾起一絲微笑。
「師妹,方才客棧遭受到魔妖的襲擊,有一人現在受了重傷,你可否給他看看?」
絡青衣放下茶杯,想着是不是懷鏡覺得她閒了所以給她找點事情做?
「扶他進來吧。」音落,絡青衣已經站在了門前,她打開房門,使得正好抬頭的項元緯大吃一驚。
懷鏡無奈,項元緯驚訝於絡青衣的容貌,竟站在門口忘了要走進去。
「項師兄,你怎麼還在發愣?進來啊。」陶念秋站在房間裏對項元緯招手,項元緯回神,他愣愣的走進去後,不等絡青衣開口,就坐在了桌旁邊的椅子中。
陶念秋面泛尷尬,支吾道:「這位姑娘,還請你不要在意,估摸是我師兄剛與魔妖交手太過疲累,所以想在你這裏稍坐休息。」
絡青衣瞥了項元緯一眼,項元緯心思一凜,立馬從椅中站起來,摸着後腦,不好意思的開口:「姑娘,真的抱歉,我……我不該未經你允許就坐在這裏的,我現在就出去。」
「沒關係。」
就在項元緯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絡青衣出聲叫停了項元緯的腳步。
絡青衣本來也沒當回事兒,是陶念秋他們把這種禮節看得太重,她若真把項元緯關在外面,反而還顯得她有多小氣。
「謝謝姑娘,姑娘還真是大度。」項元緯紅着臉點頭,現在他覺得眼前的女人不僅人長得漂亮,聲音好聽,就連性子也很爽朗。
絡青衣並沒在意項元緯在想什麼,她讓懷鏡把鄭文曜抬到床上,她則坐在床邊替鄭文曜把脈,接着又查看傷口,最後對症下藥丟給懷鏡一個藥方。
「我去吧。」項元緯走上來接過藥方,「兩位應該是路過此地的吧?這裏我們還算比較熟悉,我知道離這裏最近的藥房在什麼地方。」
陶念秋有些詫異,這裏他們也沒來過幾次,項師兄怎麼能說他算是比較熟悉?莫不是……
陶念秋看了眼絡青衣,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很不簡單。
懷鏡大方的讓手,於是項元緯跑出去尋藥去了,他也是多方打聽才知道藥房在什麼地方,但當他到了藥房,才想起自己的銀子都在空間裏,可空間已經被魔妖擊碎了,情急之下他將自小佩戴的一塊玉佩壓在櫃枱上,便拿了幾味藥材回來。
絡青衣空間攜帶的藥材已經快用完了,所以她拿不出醫治趙文耀需要用到的藥材,就只能讓他們臨時去買,這一來一回雖說耽誤了不少功夫,但也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訓話。
「師兄,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挺會給我攬活的,嗯?」絡青衣將懷鏡推到角落,她壓低了聲音,清亮的眸子熠熠閃光。
懷鏡抱着雙臂靠牆,他嘿的一笑,「左右師妹在屋裏喝茶無事,還不如找點事情做。我看這個受傷的男人人品不錯,要不……我們把他招進玄機門?」
絡青衣目光一深,瞬間明白了懷鏡的意思,「你是想壯大玄機門的力量?」
懷鏡點點頭,他在絡青衣的耳邊說:「現在我們玄機門下只剩不到百人,這百人雖負玄機之力,但到底不是魔界的對手,你若真想與墨彧軒抗衡,何不壯大玄機門,或者成立玄機門之外的組織?」
成立玄機門之外的組織。
絡青衣細細品味這句話,驀地,她打了個響指,腦中靈光一閃,「不如成立一個歸屬於玄機門卻又在玄機門之外的組織,這個組織的成員必須都是修煉者中的精英,雖不是讓他們的玄技達到凌聖初那般,但卻要比普通人更機警聰明,在關鍵時候有能力自救。」
「歸屬於玄機門卻又在玄機門之外的組織。」懷鏡琢磨着這話的含義,他贊同的頷首,「那你說這個組織叫什麼名字?」
絡青衣低下頭深思,片刻,終於開口:「這個組織就交由你來帶領,我知道你和秋笑白是生死之交,那我便以你二人之名命名,不如就叫鏡白門。鏡白門所需要的人才可以全面撒網重點捕撈,如果你覺得那個受傷的男人不錯,不如將他收於鏡白門下,從即日起,鏡白門也算是成立了。」
「鏡白門。」懷鏡毫不含蓄的笑着,「我喜歡這個名字!師妹有令,師兄莫敢不從。鏡白門,從今日起我便開始招攬各方人才,從而壯大我們玄機門!」
絡青衣被他那句師妹有令,師兄莫敢不從打趣的話逗笑了,「鏡白門下無需傳授他們玄機之力,這也是我要成立鏡白門的原因。」
「我明白。」懷鏡鄭重的點頭,只因玄機門下所需的修煉者體質必須要能承受玄機之力的洗滌才能成為真正的玄機門人,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所以相較於玄機門,鏡白門還算是自由,門檻也更低些。
「其實我很欣賞柳燁煜,半個月後等他完婚我們再去瀾岫大陸走走,問問他的意願。」寒池學院經過那一件事現在理應是柳燁煜當家,如果柳燁煜同意加入鏡白門,那將會是鏡白門的一大助力。
「好,半個月後,我們就去走走。」懷鏡同意後便看見項元緯拎着幾包藥走了進來,懷鏡從角落裏走出,他站在項元緯面前,對他道:「我去熬藥,你師弟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乾淨了,包紮的話我師妹不方便,你們自己來吧,紗布就在床旁邊放着。」
「公子大恩,在下沒齒難忘。不知公子可否將姓名告知,日後在下也好報答公子恩情。」
「我叫懷鏡,她是我師妹青衣,我們來自龍騰學院。」懷鏡順便把絡青衣也給他們介紹了,絡青衣走出角落,她對項元緯頷首微笑後便徑自走到窗前,只留給項元緯一個身姿窈窕的背影。
項元緯盯着她的背影發愣,懷鏡側目看着項元緯,眸色深了又深,他自是不懷疑絡青衣的魅力,可項元緯這人定是他師妹那張臉去的,明明還有個小青梅,轉眼間就能拋棄,這種人啊,不可取。
「青衣,真是好名字。」項元緯的低喃聲落入陶念秋的耳中,陶念秋皺起的眉頭幾不可察。
「姑娘,你的師兄還等着你們包紮,別耽誤太久,否則會對傷口的癒合有影響。」懷鏡對陶念秋囑咐完便離開了房間,臨走前他還給絡青衣傳音了句讓她別離項元緯太近。
絡青衣偏過頭,她看着懷鏡離開房間,又將頭轉了回去,望着窗外細雨不再說話。
項元緯幾次想找機會與絡青衣說話,可都被陶念秋擋了下來,陶念秋死死的看着項元緯,就是不讓他靠近絡青衣一步。
絡青衣緩緩勾唇,還真是有趣的一對情侶,如果說以前大家都會認為項元緯是老實人,只會對陶念秋一心一意,那麼現在他們就會知道項元緯的老實不過是沒有出過雪月,沒有見過世面而老實。
若是給了項元緯一切,他會不會立刻拋棄與他共同長大的小青梅陶念秋?
「師妹。」懷鏡為了儘快趕回來,他用靈氣蒸熱了藥罐,以致湯藥熬得很快,不過一刻他就端着熱騰騰的湯藥走回來了。
要說懷鏡也是用心良苦,他將湯藥放在桌上,見項元緯的腳步幾乎沒有動過,不禁詫異的開口:「你沒去給你的師弟包紮?」
項元緯恍然,他一臉歉意的走到床邊,見紗布整齊的擺放在床頭,便拿過紗布將鄭文曜身上的傷口包紮好。
陶念秋亦步亦縐的跟着他,那模樣生怕是下一刻項元緯就會被別人搶走。
項元緯給鄭文曜包紮好後就走到桌邊端起湯藥,陶念秋卻道:「交給我吧,我來餵他。」
項元緯瞥了面色蒼白躺在床上的鄭文曜,他點了點頭,將湯藥遞給了陶念秋。
這時,項元緯才想起他還沒給懷鏡做自我介紹,「在下項元緯,這位是我的師妹陶念秋,另,多謝兩位出手救治我的師弟趙文耀。」
一句話,算是介紹了他們三個人。
「無妨。」懷鏡抬手,他微笑道:「我向來看不過魔界囂張,而且收服魔妖本就是我的責任。」
「哦?」項元緯還想多問,但懷鏡明顯不想多跟他談論這個話題,便道:「方才我聽你們說到御魔石,難道御魔石被拿出來拍賣了?」
懷鏡的主動攀談令項元緯感到十分驚喜,他沒出過翾曜大陸,所以當懷鏡說出龍騰學院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因為他消息閉塞,所以不知道龍騰學院。
他本來不覺得御魔石有多重要,可歷經魔妖的圍攻他才明白這御魔石是個好東西。現在就連懷鏡都問起御魔石,看來御魔石的確引人注目。
「是的,御魔石就在金陵賭坊,你們可知道金陵賭坊?」
懷鏡看了絡青衣一眼,絡青衣搖了搖頭,懷鏡頷首,便對項元緯道:「我和師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還不知道金陵賭坊。」
「那你們可想去瞧瞧?金陵賭坊的拍賣場有許多寶貝,明天又是拍賣日,興許會有你們喜歡的東西。」項元緯興致勃勃的邀請,「而且你們救了我們,你們的恩情我們無以為報,不如跟我們去金陵賭坊走一趟,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你們說出來便是。」
陶念秋睜大眼睛,項師兄是瘋了嗎?難道要他們付錢?如果懷鏡和青衣看上的東西價值百兩,他們哪有多餘的錢給他們支付?
懷鏡笑着搖頭,「金陵賭坊我和師妹倒是想去瞧瞧,不過,如果我們喜歡什麼自己拍下就好,項兄的銀子還是留着為好。」
「懷兄不必與我客氣,只是一些黃白之物罷了,權當是我給兩位的謝禮,禮輕情意重,萬望兩位務必笑納。」話說到這裏,懷鏡就算想拒絕也是不知道要怎樣拒絕,要是他看上個萬兩銀子的東西,項元緯當真能支付?
他倒不是故意刁難人,只是他或絡青衣看上的東西又豈會太普通?
他還不如現在就答應下來,等真看上什麼東西的時候在自行支付便罷,不過是個人情,項元緯打了什麼心思他真是太清楚了。
因鄭文曜受傷不好移動,絡青衣索性去跟店家又要了一間房,經過魔妖的搗亂,這間客棧許多房間都空了下來,所以絡青衣住進了離懷鏡並不近的客房裏。
鄭文曜一度推辭,卻在懷鏡的勸說下滿懷愧疚的躺在床榻上,隨後讓他們明日跟着返回學院,他定要讓院長好好謝謝人家。
項元緯和陶念秋也要了兩間房,兩人就住隔壁,可這一夜,項元緯總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他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絡青衣剛打開門的那一幕。
懷鏡的師妹應該是個姑娘,應該……還沒有定親吧。
只是奇怪了,他覺得青衣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就像是在哪裏聽過一樣,傳聞中雪月九皇子妃好像就叫什麼青衣,不過她應該不是那位皇子妃,不然出行怎麼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還專往這種地方跑呢?
翌日,懷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絡青衣站在門前,他打着哈欠問道:「怎麼了?你好像一夜都沒睡好。」
絡青衣撇嘴,「有個人在你門前坐了一夜,要是你你能睡好?」
「啊?」懷鏡大為詫異,「不會是項元緯吧?他有沒有對你不軌?」
絡青衣瞥着懷鏡,抱着雙臂道:「你可真是一夜好眠!就算有不軌,你現在問也晚了吧?你已經在我門前設下了結界,他就算想不軌也沒有那個機會。只是可惜了陶念秋,我覺得那個姑娘不錯,就是沒看出她師兄的本質。」
「嘖嘖。」懷鏡嘴角一彎,低下頭,在絡青衣耳邊道:「我怎麼沒看見他們,在你門口守了一夜的那個人呢?」
「喏。」絡青衣隨後一指,「闖不進去就在門口睡着了。」
懷鏡看了一眼,便對項元緯做出評價,「極品。」
絡青衣認同的點頭,項元緯不僅是極品,還是個奇葩!這種男人在她門口坐了一夜,真懷疑他是不是腦子秀逗了。
一刻後,陶念秋將項元緯叫醒,她狐疑的半跪在項元緯身邊,問:「項師兄,你怎麼會在青衣的房外?」
項元緯拭去嘴角的口水,揉了揉眼睛,睏倦道:「可能是夢遊游到這裏的,鄭師弟醒了嗎?快去看看他怎麼樣了,一個時辰後就啟程回學院。」
夢遊?陶念秋與項元緯相處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他還有夢遊之症,陶念秋雖懷疑,但也抓不到什麼證據,畢竟絡青衣躲得遠遠的,到現在都沒看見她的人。
陶念秋起身,她站在鄭文曜的房門前叫門,「鄭師兄,你醒了嗎?」
「是念秋?進來吧。」鄭文曜已經穿好衣服收拾利索,他的臉色仍有些白,但比昨夜還是好太多了。
陶念秋推開房門,對鄭文曜笑笑,「鄭師兄,項師兄說我們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好。」鄭文曜點頭,在陶念秋轉身時問了句,「懷鏡和青衣在什麼地方?我還沒好好感謝人家。」
「我也不知道。」陶念秋誠實的搖頭,「我從房間裏出來就沒看見他們,估計是出去逛街了,等下就能回來。我先下去叫早飯,你和項師兄要下來吃啊。」
「嗯。」鄭文曜對陶念秋擺手,陶念秋替他將門關上便走到大堂叫了一桌子的早點。
等鄭文曜和項元緯一起到大堂後才發現陶念秋點的早飯,項元緯指着那些飯菜說:「念秋,我們三人吃不了這麼多,現在就只有鄭師弟身上有銀子,怕是師弟身上的銀子也不夠付的。」
陶念秋咋舌,「我不是想着等青衣和懷鏡回來也能一起吃嘛,昨夜他們救了我們,請一頓飯是應該的,大不了先拿我們身上的東西當做抵押,到時候在拿回來。」
陶念秋的視線在項元緯身上掃了一圈,眸光落在他腰間,面色微變,手指摳着桌角道:「項師兄,你的那塊玉佩怎麼不見了?」
「昨夜替鄭師弟抓藥先抵押在藥房了,等我們回到學院後我就贖回來。」
陶念秋的臉色有些難看,那塊玉佩可是從小跟項師兄到大了,就算身上沒銀子,他也不能說當就當了啊。
「那家藥房在什麼地方?待會我就去贖回來,你是為我買的藥,所以理應由我來贖。」鄭文曜不想欠項元緯什麼,那包藥竟是這樣來的,他現在知道後心裏很不好受。
「就在離這間客棧八百米遠的一條巷子裏,地方很好找,等吃了早飯再去贖回來也不遲。」
「好,那我們先吃飯吧。」鄭文曜拿起筷子,就聽陶念秋道:「鄭師兄,我們不等青衣和懷鏡回來了嗎?」
「對啊。」鄭文曜又放下筷子,他向外望了眼,「我看見他們的身影了,還是等等他們吧。」
項元緯立即向外面看去,絡青衣的身影在人群中很好辨認,所以他不用費力就能看到絡青衣正在往客棧走來。
今日的絡青衣面戴輕紗,輕紗遮掩了她的絕色,卻也替她添了幾分朦朧誘惑的美感。
「項師兄。」陶念秋聲音不悅,她尷尬的喚回項元緯的神智,因為絡青衣和懷鏡已經走了回來。
兩人將帶回的東西放在離他們不遠的桌子上,絡青衣熱情的招呼着:「一起過來嘗嘗嗎?聽說這些都是這裏有名的小吃。」
「不了。」陶念秋擺手,「我們也點了一大桌,你們不過來和我們一起用餐嗎?」
絡青衣為難的看着眼前的美食,又看向陶念秋點的那些食物,她撇了撇嘴,小聲問道:「怎麼辦?」
懷鏡自是知道她為什麼會為難,他們好不容易來一次炎獄,這些小吃若是今日不吃以後也就沒機會品嘗了,而陶念秋點的那些東西則是他們常吃的,一般人肯定會選沒吃過的去嘗,但若有人盛情邀請那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他們不過去,反倒顯得不給對方面子。
「要不我們把東西拿過去和他們並個桌?」絡青衣挑眉,還不等懷鏡回答,就拿起幾樣樣式精緻的小吃放在陶念秋他們的桌子上,笑道:「我們一起用餐,你們也嘗嘗我們帶回來的小吃。」
懷鏡拎起剩下幾樣小吃,無奈的笑着,難道就這是與人分享?
懷鏡與絡青衣坐在一張長椅上,兩人對面坐的是鄭文曜,右手邊是陶念秋和項元緯,項元緯邊夾菜邊偷看絡青衣,只因吃飯時的絡青衣將面紗摘了下來。
「昨夜聽懷兄說兩位是龍騰學院的學生,你們是從昶琇大陸來的?」鄭文曜平日裏就喜歡打聽外面的事情,他能看出絡青衣與懷鏡氣度不凡,也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故而有此一問。
「你知道昶琇大陸?」絡青衣捏着一塊口味獨特的馬蹄酥,對鄭文曜淡淡一笑。
「聽說過一些。」鄭文曜回答的很保守,他聽絡青衣的口音像是雪月人,心下便有些疑惑。
「我在雪月的京都待過一段時間,後來才去的昶琇大陸。」絡青衣吃着馬蹄酥,用手抹了抹嘴角,動作很隨意。
「怪不得。」鄭文曜點點頭,「我聽你說話帶了些雪月口音。」
原來龍騰學院在昶琇大陸。項元緯心想好在他沒有自作聰明說什麼,不然可就是當着他們的面鬧笑話了!
有些事鄭文曜也知道自己不該多問,比如他很好奇他們來這裏是做什麼,又比如懷鏡身上的那枚鏡子到底蘊藏着多大的力量,更比如青衣是不是就是雪月的九皇子妃絡青衣……
他記得,雪月的九皇子妃就曾在雪月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與墨彧軒成親以及公主身份回到了忘贇,中間雖有人說她回來過,可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莫非,她真的就是絡青衣?傳說中的描述似乎與她極為吻合。
青衣笑語國無色,風花雪月話情長。
她應該就是那個絡青衣。
不過鄭文曜很聰明,經過昨夜魔妖一事,他已經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並不會因為發現了絡青衣的身份就大肆宣揚,反而還有些忌憚。
「青衣姐姐,多吃些菜,你光吃點心就吃不飽的。」陶念秋將一盤青菜推到絡青衣面前,絡青衣有苦難言卻不敢表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無肉不歡,現在叫她吃這個,她還真有些咽不下去,但陶念秋的好意她不能拒絕,最後也只能食之無味的嚼了幾片青菜。
「你嘗嘗杏仁酥餅,我覺得味道還不錯。」絡青衣將杏仁酥餅推給陶念秋,陶念秋拿起一塊慢吞吞的吃着。
「好吃。」陶念秋吃了一塊後又拿了一塊,絡青衣便將整盤都給她,自己攻陷其他點心。
懷鏡搶走她面前的蟹皇粥,絡青衣撇嘴,輕輕的哼了聲,目光轉向拔絲地瓜。
一頓飯後,懷鏡最先站起來,他看着絡青衣還在吃,眉頭一皺,道:「就不怕長胖?怎麼還在吃?」
絡青衣甩了他個白眼,說誰胖呢?不知道女人的體重最不能提及嗎?她覺得東西好吃就多吃了兩塊,如果墨彧軒在,肯定會縱容她。
絡青衣拍掉手上的點心屑,眸色漸漸黯淡。
「吃飽了就站起來走走,小心真會長胖啊!」懷鏡見絡青衣的神色不對,一把將她拽起來,拉着她走了幾步。
絡青衣回神,她瞅着懷鏡,懷鏡對她眨眨眼睛,小聲道:「我猜鄭文曜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席間他一直看着我。」
「你怎麼不說項元緯也猜出來了?他也一直看着我。」
「那不一樣!項元緯的心思是路人皆知,鄭文曜看你的目光可沒有任何愛慕之情。」
「這麼說鄭文曜這個人真的不錯?」絡青衣眨眨眼睛,她都將鏡白門交給懷鏡了,他想要誰,大可放手去做。
「我覺得不錯。」懷鏡唇角一揚,他轉頭看向鄭文曜,視線正好與鄭文曜探來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我們也該啟程了。」項元緯在此時開口,他覺得懷鏡和絡青衣的關係不一般,懷鏡離絡青衣總是站的那麼近,讓他覺得心裏不舒服。
陶念秋挽着項元緯的手臂,項元緯偏頭看了陶念秋一眼,不經意的甩開了陶念秋的手。
「走吧。」鄭文曜點點頭,他付了早點的錢後,便去藥房贖回了項元緯的玉佩,才領着絡青衣和懷鏡回到學院。
風境學院
廣場上聚滿了人,他們驚訝的看着鄭文曜三人領着兩個陌生的人從外面回來,他們立刻圍了上去,很是好奇。
「喂,你說那個女人為什麼要戴面紗?是不是長得太醜不敢見人啊?」
「誰知道呢!我看那樣也不像是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怎麼就被鄭文曜他們撿回來了?」
「什麼叫撿回來了,你沒瞧見鄭文曜對那個女人有多恭敬?我估計是哪家的貴女,想加入我們風境學院也說不定。」
「得了吧!咱們風境學院算什麼?要真是貴女,能來我們這種地方?」
「你說得也是。」
「行了,你們在這裏討論也討論不出個結果,還不如跟着去,他們去的方向好像院長的院子。」
「走走走,跟去看看。」
就這樣,絡青衣和懷鏡身後跟了一堆人,懷鏡的容貌當屬出眾,只是經常跟着墨彧軒和凌聖初就顯不出他的俊朗了,但當他在風境學院露面時,有些女學生對他一見鍾情。
「院長,鄭師兄他們回來了。」有人從外面走進來,拱手低頭,對着坐再椅中看書的謝光遠說道。
謝光遠應了一聲,便道:「讓他們進來吧。」
「院長,跟着師兄回來的還有兩個外人。」
「嗯?」謝光遠抬頭,詫異道:「兩個外人?」
「一男一女,是師兄他們帶回來的。」
謝光遠放下書,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吟道:「請他們一起進來。」
「是。」回稟的學生點頭,他躬身作輯後走了出去,將鄭文曜等人叫了進來,便退了出去。
「文曜,事情辦得如何?」謝光遠走過來,他特意看了眼跟在鄭文曜身後的兩個陌生人,何字剛出口,嘴巴張大就合不上了。
那個戴面紗的女人不是絡青衣嗎?絡青衣怎麼也跟着來了?榮幸,天大的榮幸啊!
絡青衣對這位院長有印象,當初她代替明月學院比試的時候曾見過謝光遠,想必謝光遠也認出了是她。
鄭文曜順着謝光遠的目光看去就知道他猜對了,這位青衣,果然就是雪月的九皇子妃絡青衣!
「絡……」謝光遠的神色在項元緯和陶念秋的眼中看着很是怪異,謝光遠剛想喊絡青衣,就見絡青衣對他比了一個手勢,謝光遠立馬閉上嘴,不敢多說。
「認識?」懷鏡給絡青衣傳音,這時他開始感慨緣分的奇妙了。
「嗯,曾見過。」絡青衣回的簡潔。
謝光遠眼中激動萬分,他壓制着那股興奮勁兒,好不容易才將視線轉回鄭文曜的身上。
「院長,您說落什麼?」陶念秋站的離謝光遠比較近,她聽清了謝光遠吐出的那個字,卻不明白院長怎麼不繼續往下說了?
「哦,最近天氣較冷,你看外面都落葉了。」謝光遠指着窗外的樹,手指翻轉間彈出一道玄氣,那道玄氣擊落了幾片紅葉,零零散散的向下飄落。
陶念秋點了點頭,她對謝光遠說:「院長,金陵賭坊拍賣御魔石的價格太高,所以我們暫時還沒有拿到,而且在我們回來的路上遭遇到魔妖的襲擊,正是青衣姐姐和懷鏡哥哥的出現救了我們,我和項師兄的空間被魔妖打碎,鄭師兄也因此受了傷。」
「文曜受傷了?」謝光遠立即打量着鄭文曜,鄭文曜安撫着:「現在已經好多了,是青衣的醫術高明,否則今日我還不一定回得來。」
謝光遠立馬對絡青衣作輯,心想,他可算是找到給絡青衣行禮的機會了!
「多謝這位姑娘出手相助,我代表風境學院對姑娘感激不盡。」好險好險,他差點又脫口叫九皇子妃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院長無需行如此大禮。」絡青衣虛扶了謝光遠一把,謝光遠連連點頭,「為表示對姑娘的歡迎,姑娘能否在這裏住上兩天?好讓我盡地主之誼。」
陶念秋驚訝的看着謝光遠,這還是院長第一次連來歷都不問就邀請人在學院小住,這也……太殷勤了吧?
「我與師兄還有要事,便不在此多打擾院長了,只是有一事想與院長說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絡青衣知道懷鏡想要鄭文曜加入鏡白門,這件事還是由她出面與謝光遠詳談較好。
「當然可以!」謝光遠衣袖一甩,語氣十分恭敬,「請移步花廳。」
絡青衣點頭,她與懷鏡對視一眼,便讓懷鏡留在這裏,自己則跟着謝光遠去了花廳。
「項師兄,你有沒有院長覺得對青衣姐姐的態度有些奇怪?」陶念秋看着兩人的背影,隱約中她好像聽見謝光遠叫了句什麼妃。
項元緯搖頭,他一心都撲在絡青衣身上,自然沒有察覺出異狀。
「九皇子妃,真想不到您來蒞臨鄙院,實乃鄙院的榮幸。」謝光遠半彎着身子,自從絡青衣以一己之力打敗雪月的所有學院大放光彩後,便對絡青衣又敬佩又懼怕。
「我路過炎獄,出於偶然才看見你的學生被魔妖攻擊。」絡青衣微微一笑,「我希望對於我的身份院長能夠保密,我還不想讓人知道我就是絡青衣。」
「九皇子妃放心,您說保密,我一定不會向外泄露一句。」
絡青衣腳步一停,聲音微沉,「就請院長換了這個稱呼吧,若讓人聽見總規會懷疑。」
「青衣姑娘,這邊請。」謝光遠轉變的也極快,他會意的笑了笑。
「姑娘剛才說有事情與我商量,不知是什麼事情?」等到了花廳,謝光遠讓人端了熱茶後,便主動開口問。
絡青衣沒有喝茶,也沒有彎彎繞,而是直入正題,「我想跟院長要一個人,那個人是鄭文曜。」
「哦?文曜能入姑娘的眼?」謝光遠倒是好奇鄭文曜有哪一點能讓絡青衣看上。
絡青衣笑了笑,撥弄着茶杯蓋,緩緩道:「我師兄看上了鄭文曜的骨氣,他手下有個鏡白門,我師兄想讓鄭文曜入我們鏡白門,就是怕院長不肯割愛了。」
「鏡白門?」好像沒什麼名氣,謝光遠詫異,他這是第一次聽說。
絡青衣知道謝光遠在想什麼,故而,她笑着開口:「不知院長可聽說過玄機門?」
玄機門?!
謝光遠瞳孔一縮,玄機門與魔界對峙保護人界,他這一輩的如何會不知道玄機門?
「鏡白門所屬玄機門,我相信不出半年,定會發展壯大,到時……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為人所知了。」
「你是說,鏡白門歸屬於玄機門?那玄機門的閣主善沢大師……」
「善沢已經坐化,臨終前他將玄機門交給了我,所以現在我就是玄機門的閣主。」絡青衣不想與人多談百年前的事情,現在這麼說,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理由。
「你是玄機門的閣主?」謝光遠騰地從椅中站起來,他無比驚駭的看着絡青衣,本來絡青衣的雙重身份就已經讓他夠喝一壺的了,現在又來個玄機門閣主,他是想不尊敬都難啊!
絡青衣坐在椅中沒動,她從容的端起茶杯,輕笑着:「院長,我們要討論的好像不是這個問題,現在您是否還覺得鏡白門沒有分量了呢?」
謝光遠緩緩坐了回去,聽着絡青衣的話,臉上有些難堪,他拱手道:「姑娘多想了,我並不敢質疑您的鏡白門。」
絡青衣將茶杯放下,彈了彈指尖,低低地笑着:「那麼院長想好了沒有?鄭文曜,您能否割愛,讓他入我鏡白門呢?」
「這個自然。」謝光遠堅決的點頭,這是一大好事,他豈有不同意的道理?絡青衣能看上鄭文曜,簡直是風境學院的榮耀!
「聽說院長想要御魔石,正好我也想去金陵賭坊瞧瞧,稍後我便啟程去金陵賭坊,至於御魔石……我會替院長拍下,就當是送給院長的謝禮了。」絡青衣回給謝光遠一記淡笑,她輕撫着面紗,唇畔輕揚。
謝光遠不太敢收,但絡青衣的話都撂在這裏了,他也不好拒絕,便應下,「那就多謝姑娘抬愛了。」
「院長客氣。」絡青衣擺了擺手,她站起身,側頭對謝光遠笑着:「那鄭文曜我就帶走了哦。」
謝光遠點頭,跟着絡青衣走出花廳。
兩人回到院子,幾人正站在院子裏等候,謝光遠對鄭文曜招了招手,鄭文曜疑惑走過去,路過絡青衣身邊時,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謝光遠私下裏與鄭文曜說了些話,具體說了什麼沒人清楚,但鄭文曜回來的時候,再看向絡青衣的目光已經發生了變化。
「元緯,青衣姑娘即將去往金陵學院,你們也跟着去吧,正好將御魔石拍回來。」
「是。」項元緯高興極了,他又能跟青衣多待一段時間了嗎?
反倒是陶念秋有些不高興的噘嘴,但沉浸在喜悅中的項元緯並沒注意到陶念秋的臉色。
「你們可還缺什麼?」謝光遠想到陶念秋剛才說的事情,他們因為資金不夠所以折回,想來剛才他與絡青衣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去賬房領了充足的資金。
「都不缺了。」項元緯和陶念秋又領了兩個下品空間,雖說之前的東西沒了,但現在賬房又補了回來。
「那就好,你們去吧,別耽誤青衣姑娘的時間。」謝光遠擺擺手,言語中透着對絡青衣的極大尊重。
陶念秋越來越懷疑了,青衣到底是什麼人,能讓院長對其尊重到這份兒上?就算是其他學院的院長,也不見得院長能小心成這樣!
絡青衣毫不避諱的拿出了崑崙鏡,崑崙鏡落在地上由小變大,陶念秋驚訝的看着崑崙鏡的變化,指着道:「這是什麼法器?好神奇。」
絡青衣沒有回答,她讓他們走上來,隨後催動口訣離開了風境學院。
等絡青衣離開後好久,有人發現謝光遠還盯着絡青衣離開的方向發愣,又過了許久,謝光遠猛地回神,眼中的狂喜根本沒法遏制,他激動的握起雙拳,喃喃道:「崑崙鏡,竟是崑崙鏡……」
崑崙鏡的速度太快,導致陶念秋不習慣崑崙鏡的飛行速度,她幾次差點被風吹下去,卻都又被絡青衣拽了回來。
無奈之下的絡青衣只能叫崑崙鏡飛得慢點,結果崑崙鏡還有了脾氣,它故意多繞了兩圈,使得陶念秋趴在崑崙鏡上向下面大吐特吐。
崑崙鏡也有神識,它就是不喜歡陶念秋,它已經限制了自己飛行的速度,陶念秋不習慣關它什麼事!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到了金陵賭坊的門口,陶念秋因嘔吐而臉色慘白,她靠着項元緯,渾身虛軟無力。
「真快!」項元緯只給陶念秋做了支撐,卻將心思都放在讚嘆崑崙鏡上。
崑崙鏡得意的繞着他們飛了一圈,隨後隱沒於絡青衣的貔貅空間內。
「青衣姐姐,你帶的那個是空間項鍊嗎?真漂亮!」陶念秋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絡青衣脖子上戴的貔貅空間。
絡青衣對陶念秋點了點頭,她看向懷鏡,道:「我們進去吧。」
「白天不拍賣吧?」懷鏡看向鄭文曜,鄭文曜聳肩,可無意間牽動了傷口,他倒吸了一口氣涼氣,道:「白天營業,但是到了晚上才拍賣。」
又是晚上。
絡青衣數了下日子,好在凌聖初還能堅持住,如果灩芳華此時回來了也會在炎獄等她,她還是能等到晚上的。
「那就等晚上再來。」現在是正午啊,絡青衣抬頭看了眼日光,想着中間的時間要怎麼熬。
「附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們可以去走走。」懷鏡繼續和鄭文曜搭話,鄭文曜面色平淡,「一千米外有處楓林,不知道你們想不想去看看?」
「楓林?」懷鏡挑眉,「青衣師妹,既然離拍賣的時間還長,不如我們去看看?」
你可真有閒情逸緻!絡青衣看着懷鏡的眼神中透露着這樣一個消息,懷鏡無所謂的攤手,正好散散心嘛,看看風景也不錯。
「那走吧。」絡青衣不好在他們面前拂了懷鏡的面子,左右她在這裏的確是沒事可做。
一刻後,他們走到楓林,楓林宛若朝霞的淡紅令陶念秋驚嘆,就連絡青衣也覺得此地甚美。
漫山遍野的楓紅映入眼帘,懷鏡摘下一片紅色的楓葉放在絡青衣手上,「這個可以拿給獨活看看,我記得那個小丫頭喜歡楓葉。」
絡青衣將這片楓葉放進空間,鼻尖輕動間聞到了一股陳香,她揚眉,淺聲道:「哪來的桂花香?」
桂花香,有嗎?
懷鏡深呼吸兩下,果然聞見了桂花的香氣,他循着香氣走過去,便看見屹立在楓葉中的幾棵桂花樹。
「青衣師妹,快來。」懷鏡站在楓林中間對絡青衣揮手,絡青衣抬步走去,鄭文曜趁機跟在她身後,低聲道:「九皇子妃,你是否還欠我一個理由?」
九皇子妃?還真是認出她來了!絡青衣笑道:「你想要什麼理由?謝光遠跟你沒說明白嗎?我想讓你加入鏡白門。」
「可我並不想加入鏡白門,你不覺得這樣是在逼迫麼?」
「我救過你,就當是我挾恩以報,你也得進我鏡白門。」
「你還沒和我說鏡白門是做什麼的,我為什麼要受你的脅迫?」鄭文曜皺眉,他對絡青衣可以說是有些好感,但好感也不至於到了聽她話的份兒上。
「你覺得這是脅迫?」絡青衣想了想,又點頭,「也是,我還沒問過你的意見,不過如果我跟你說鏡白門旨在對抗魔妖,保護人界呢?」
「你的玄技只有七段,我想要你不是看上了你的玄技,而是看上了你的人品你的骨氣。鏡白門需要與心性堅決之人,而且只有在危險面前不為動搖者才有資格加入鏡白門,我知道你寧死不像魔妖折腰,所以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一個能與魔妖相互抗爭的機會。」
「你是在說笑吧?」鄭文曜根本不信,「鏡白門的作用是對抗魔妖,保護人界?你告訴我鏡白門現在幾個人,它有什麼能力達到你說的作用?」
「迄今為止,算上你只有三個。」絡青衣沒有藏私,與鄭文曜和盤托出,「鏡白門是我玄機門下屬機構,玄機門是什麼想必不用我給你過多解釋,你既然知道我是絡青衣,就該知道我嫁的人是墨彧軒,可如果我告訴你,墨彧軒除去他雪月九皇子的身份外,還有個身份是魔界的魔神,你信嗎?」
「這不可能!」鄭文曜最敬慕的人就是墨彧軒,就算沒見過,他也聽說過。
「不可能?」絡青衣呵的一笑,「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的話?曾經我也覺得千百個不可能,但當我親眼所見,這些不可能就是個笑話打了我重重一記耳光。墨彧軒不是人界守護者,真正的人界守護者是我和凌聖初,凌聖初想必你也聽過,天下第一公子,可是現在凌聖初被墨彧軒重創在床,如果你見到了凌聖初,也會覺得不可能這三個字有多可笑!」
鄭文曜的神色驚駭,他突然停下腳步,聲音顫抖,「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墨彧軒佈下的假象?」
「思維轉動的很快。」絡青衣讚賞的看着鄭文曜,不愧是懷鏡力薦的人,他的優點還真不少。
「等你跟我們回了雪月也就能完全明白,我此番出來是幫凌聖初尋藥,卻好巧不巧的遇上了你們,我的身份及秘密你還不能說出去,如果這一刻你還是覺得我讓你進鏡白門是逼迫的話,我……」
「我自願加入鏡白門,並甘願為鏡白門效力,誓死遵從閣主之令。」光憑與魔妖對抗這一點就已經夠打動鄭文曜的了,而且鄭文曜不想做井底之蛙,更不想屈居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都不能出去見世面。
絡青衣給他機會,他就要抓住這個機會,怪不得院長會這麼放心的讓他離開,相較於他人,這是求之不得的一個機會,他,絕不會放棄!
「很好!」絡青衣點頭,這一趟炎獄之行收穫頗豐,不僅創立了鏡白門,還能為對抗魔妖招攬人才,看來還得多多感謝凌聖初啊……
這話絡青衣不敢當凌聖初面說,她不是盼着凌聖初受傷,但如果讓凌聖初知道,沒準他就覺得是這個意思。
離懷鏡越近,桂花的香氣也就越濃郁,鄭文曜停下腳步,低着頭站在不遠處。
絡青衣走到桂花樹旁,壓着一根桂花花枝,意味深長的開口:「此處桂花香飄甚遠,我只說了一句,你就在茫茫楓林中找到了這幾棵桂花樹,我是說你慧眼獨具呢,還是說你嗅覺靈敏?」
懷鏡大笑,笑聲震落了幾片淺淺黃白色的桂花,「青衣師妹,你想表揚我說出來就是,說起來你是我的主子,為主子分憂,難道不應該嗎?」
「可你知道我並不想讓你把我當成主子。」這樣會顯得她很老啊……她明明才十八歲,而且萬年十八!
懷鏡摸着定心鏡,挑眉道:「所以我一直都叫你師妹啊……」
絡青衣笑睨了懷鏡一眼,「鄭文曜這人不錯,該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壯大鏡白門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長得很高?」
「為什麼這麼說?」
「我覺得你想累死我,不僅累死我,還壓垮我,我當你玩笑,你還真把整個鏡白門都交給我,不如在加派個人,我看清流或者無妙都不錯,正好無妙需要歷練歷練。」
絡青衣一巴掌拍在懷鏡的肩膀上,眸底划過一抹狡猾的光亮,「甭想把他們兩個人拉下水,你怎麼想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啊,我才不能稱了你的心思,你幫助小善子打理玄機門這麼多年都沒喊累,現在不過多個鏡白門,你就跟我喊累了?」
懷鏡摸了摸鼻子,道:「師妹將所有事情都交給我,自己則當個甩手掌柜,我真的很懷疑我會英年早逝。」
「那是你的榮幸。」絡青衣摘下一片桂花瓣放在懷鏡手心裏,緩聲念出一句詩來,「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鏡白門就好比這朵桂花,它現在躺在你的手心裏今生就只能是片桂花,可如果……」絡青衣抬手拂掉他掌心的桂花瓣,又道:「讓它落在地上,誰也不能保證明日會不會長成一棵桂樹。」
懷鏡掃了眼四周,大片楓林中似乎也就只有這裏長着幾株桂樹,數量雖少,可它清可絕塵,濃能遠溢,堪稱一絕!
「你知道這是什麼桂嗎?」絡青衣輕撫着形似珠簾的桂樹,眸光落在橢圓形的葉子上,在懷鏡好奇的目光下緩緩道:「桂中珍品,玉簾銀絲桂。」
桂中珍品,玉簾銀絲桂。
意思是,玄機門之重,鏡白門。
「師妹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會讓這片桂花長成一棵桂樹,一棵連玉簾銀絲桂都比不上的桂花樹。」
「回去記得叫我哥哥去幫你忙。」絡青衣落下這一句話便出了楓林,懷鏡有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就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感激絡青衣,這樣一來,他能多活個好幾年啊。
項元緯的目光始終在絡青衣身上,陶念秋失落的看着項元緯,她晃着項元緯的手臂,「項師兄,這裏的景色不美嗎?」
「美,滿目楓紅,自然是極美。」項元緯心不在焉的點頭。
「既然極美,為什麼反叫楓葉之外的景色吸引了你的目光?」
「因為她比滿目楓紅更美。」話說的這麼直白,陶念秋再不明白就是傻子,她眼眶泛紅,強忍着不當大家的面哭出來。
項元緯只能盯着絡青衣戴着面紗的側臉,可即便是側臉,也夠他看上半天。
「念秋,你說青衣姑娘在和鄭師弟說什麼?」
「聽不清楚。」陶念秋的耳力雖好,卻也不能達到順風耳的那種程度,她能聽見細微的聲響,可絡青衣說話的時候特地在外施放了一道結界,陶念秋能聽見才怪。
「那你說,青衣姑娘和懷鏡又在說什麼?」
「不知道,距離太遠了。」她都聽不見絡青衣和鄭文曜的談話,更別想聽見絡青衣和懷鏡說了什麼。
「唉,你說她怎麼就不和我多說兩句話呢?」項元緯連連惋惜,這種時候他似乎已經忘了陶念秋是他從小呵護長大的女孩,也忘了再過幾個月他就可以迎娶陶念秋為妻,他的視線在絡青衣身上流連,是因為他第一次見到絡青衣這樣的女人,他不承認自己被浮華迷了眼,還以為這才是真正的喜歡。
生活中這樣的人太常見,這樣的男人也有不少,項元緯不過是他們其中最普通的一個人罷了。
陶念秋瞥過頭,神色漸漸黯然,她自小被項元緯照顧長大,這些年她的目光都在項元緯身上,曾經項元緯的眼睛裏只有她一人,可如今項元緯的眼裏卻再也容不下她。
是不是她錯了呢?項元緯,不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她也不應該在傻下去,等她的男人其實不少,她是不是應該多看看別人,而不是把自己的青春年華都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絡青衣的出現,怕是陶念秋這一輩子也看不清項元緯的為人。
畢竟這世上總有人青梅竹馬相濡以沫數年,最後卻敵不過天真或絕色的一副容顏。
「你們餓了嗎?我們去吃飯?」懷鏡從楓林里出來,他見絡青衣神色古怪的站在那裏,還以為她是餓了。
「我知道這裏有家酒樓做的菜不錯,我們去那裏嘗嘗吧。」陶念秋的提議使得項元緯大驚,而後問:「你怎麼知道這裏哪家酒樓做的菜好吃?」
「以前長遠師兄曾帶我來過一次,但是我沒太在意。既然青衣姐姐來了,自然要去最好吃的酒樓招待嘛。」陶念秋笑着看向這裏每一個人,當她看向絡青衣時,心竟然很平靜。
絡青衣覺得陶念秋有些變了,就像是善沢臨終前對她說你成熟了是一樣的。
每走一步路,絡青衣就會成熟一分,只是她走的太慢,這些都是潛移默化的在改變,若不是細心觀察她的人,絕不會突然間發現她的成熟。
以前的絡青衣其實並沒有現在這般穩重與淡然,可現在的絡青衣卻很少笑了,既然選擇成熟,她總要得到一部分再放棄一部分,所以人生有得必有失,實屬平常。
「那我們就去那家酒樓,我請客。」項元緯拍着自己的胸膛,他並不知道那家酒樓的菜價有多昂貴,卻想在絡青衣表現一番。
絡青衣淡笑未言,懷鏡也沒說話,項元緯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已經太清楚了,這種時候說什麼都不如讓實踐最重要。
到了酒樓,菜品的價格幾乎讓項元緯驚掉了下巴,不就是些特殊的菜式嗎?怎麼一個就要價五十兩?
他的話已經放出去了,現在又不好不打腫臉充胖子,他咬着牙讓陶念秋先點菜,陶念秋每點一樣菜他的心都在滴血,已經快到三百兩了,他會不會把自己押在這裏?
陶念秋不管是不是想吃的都點一份,她決定要將在項元緯身上浪費的時光都換成菜吃回來,拿菜來補償她的錯愛,這不過分吧?
等到了絡青衣時,絡青衣將菜單收起來,對他們笑道:「這些菜已經夠了,吃不完浪費,如果不夠吃我們再點就是了。」
還是人家青衣姑娘善解人意啊!項元緯不贊同的看了陶念秋一眼,念秋花錢什麼時候開始大手大腳的了?
吃過飯後,天色漸暗,店小二走過來笑呵呵的對項元緯道:「這位客官,你們一共花費了八百五十兩銀子,您是現結還是讓我們派人去錢行取來?」
「八百五十兩,就這十六道菜?」項元緯拍着桌子站起身,他剔着牙齒,眼睛瞪得很圓。
「是的,八百五十兩,就這十六道菜。」店小二又重複了一遍項元緯的話,他看項元緯身邊的人不像是沒銀子的人,這頓飯他們該不會是想吃霸王餐吧?
項元緯摸了摸衣兜,又找了找空間,發現只能湊出三百二十兩,他搭着店小二的肩膀走到角落,討好的笑道:「我現在這裏只有三百二十兩,餘下的錢你看我能不能先欠着?等我有了銀子,我立馬過來還。」
「那可不行!規矩是我們老闆定的!我們酒樓不賒賬,你們進來的時候不知道嗎?」
「知道知道,可我現在身上確實沒那麼多銀子,我待會還想帶他們去賭坊呢,你看這賭坊的東西都買不成了。」
「還想去賭坊?」店小二冷哼,「就你那點錢夠賭什麼啊?想博得美人一笑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青色衣服那姑娘長得是漂亮,可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沒錢還敢來我們酒樓,你是成心想找打吧?」
「你怎麼說話呢?」項元緯放開店小二,臉色立即冷了下去。
「就說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怎麼了!」店小二也是硬氣的主兒,他懂得笑臉迎人,也懂得見風使舵,這小子分明是想賴賬,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操!我給你好臉色,你就給我開染坊是不是?我告訴你,我身上就有三百二十兩,你若不要,我連這些錢都不給你!」項元緯被店小二一句話激怒了,他眼中滿是怒火,還是陶念秋心細聽見了這邊的情況才幹淨跑過來。
「項師兄,你是不是身上的錢不夠?」陶念秋戳中項元緯心中要害,項元緯臉色通紅,他羞赧的吐着吐沫,「是這小二看不起我!一個酒樓小二,竟然狗眼看人低!」
「你說誰是狗眼?」店小二也生氣了,他雖然是小二,可卻是在掙錢養活一大家子,他掙的錢是靠自己的苦力,哪像面前這個人,一看就知道沒什麼成就!再說小二也是人,這個人首先就看不起人,他憑什麼罵人?
「就說你呢,怎麼的,你找揍啊!」儘管有陶念秋攔着,小二還是被項元緯打了幾拳,小二的門牙被項元緯打掉一顆,他捂着嘴喊道:「你給我站住別動,我現在就去叫人來!」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放學別走的意思。
絡青衣單手撐着下顎,眸含興味的看着這一幕,她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就這樣看着事態演變的越來越嚴重,到最後嚇跑了酒樓里的客人不說,還將酒樓的幕後東家招來了。
「師妹,你真的很狡詐,是不是你讓陶念秋點那麼多菜導致項元緯沒銀子付賬的?」懷鏡覺得絡青衣太淡定了,淡定的有點不像話。
「你看出來了?」絡青衣挑眉,毫不在意的說着:「嗯哼,就是我讓念秋這麼做的。難道你不想知道這間酒樓以及金陵賭坊的幕後東家是誰麼?」
「誰呀?」被絡青衣這麼一說,懷鏡倒是開始好奇了。
「看着不就知道了?」絡青衣特意賣了個關子,反而沒告訴懷鏡他想要的答案。
「切!你就成心吊我的胃口吧!」懷鏡撇嘴,跟着墨彧軒久了,絡青衣竟也從他那裏學了幾分腹黑,氣死人來不償命。
絡青衣勾了勾唇,並沒回答,她抬起下巴,聽着腳步聲漸漸逼近,隨後有一道和煦的聲音落下,使得打鬥的場面暫時停歇下來。
「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我酒樓鬧事?」
項元緯看着來人,眼中有過一抹驚異,隨後整了整衣服,哼道:「我是風境學院的學生,是你的手下素質太不好,我這是替你教訓教訓他。」
男子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我的人,還不勞煩外人教訓。這位公子,我相信我手下的人不會沒有素質,是不是你做了什麼過激的舉動導致他言行有失?」
小二一見主子來了,立馬向前哭訴,「東家,您瞧瞧,他把小的牙齒都打掉了。」
男子看着店小二帶血的嘴唇,依然笑道:「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東家發話,店小二不敢隱瞞,當他說到項元緯是沒錢支付這頓飯菜的時候,聽着的人沒有一人不對項元緯投去鄙夷的目光。
店小二又說起兩人爭執的原因,等他說完,男子才很有耐心的開口:「這件事雙方都有錯,你身為酒樓的人就不該做出對酒樓聲譽有損的事情,你這個月的工錢扣除,損壞的桌椅餐盤也從你下個月的工錢裏面扣除。」
「是。」東家做出了抉擇,店小二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冤枉,他與項元緯起了爭執的確也有他的責任。
「至於這位客官……」男子臉上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可說出的話卻是那麼不留情面,「你打傷了我的人,又詆毀我酒樓的聲譽,現在還付不起一頓飯錢,我會派人將你送官,讓縣丞來處置此事。」
項元緯心中大駭,送官?這麼做不僅影響他的前途,更影響風境學院的名聲,他絕不能被送去官府!
項元緯苦着臉求饒,「我可以回去取錢,這事兒你看能不能私了?我給你們賠不是,至於聲譽……我替你們挽回。」
「哦?」男子像是有幾分興趣,「你想怎麼挽回?」
項元緯就是那麼一說,他哪有什麼辦法挽回酒樓的聲譽啊。
「說不出來?」男子的聲線微揚,他挑起眉梢,一揮手,道:「封住他的穴道,帶他去見官。」
項元緯剛想躲開,卻發現男子身邊的人竟能輕易的封住他的穴道,他當即震驚,這個男人就連身邊的人都是九段玄技,那他的玄技是不是更高?
完了!這回項元緯感覺自己真是自找死路,他付不起錢就跟別人借一借啊,何必將局面鬧得這麼僵,不僅丟了面子,還讓眾人看笑話,他以後可怎樣才能抬得起頭?
鄭文曜與項元緯師兄弟數年,他到底還是不忍項元緯落到這般地步,便道:「若將我師兄送去見官,彼此都是得不償失,不如公子開出一個我們能辦到的條件,就當抵了酒樓的聲譽如何?」
男子轉頭看向鄭文曜,他目不斜視,直接忽略了絡青衣和懷鏡。
「能辦到的條件?」男子笑道:「你倒是個聰明的!如果我讓你留在酒樓代替小二的工作,你願不願意?」
鄭文曜深思,隨後道:「要我接替這份工作倒不是不行,只是我現在是這位姑娘的手下,如果你真想我留下,可要問過她的意見。」
絡青衣在心裏給鄭文曜打了個叉,一個男人心思轉動的太快也不是好事,轉眼間就將麻煩移給自己了,這是在害她吧?
聞言,男子眸中的笑意更深,他終於直視着絡青衣,唇角挽起一朵絢麗的笑容,「姑娘,你是否需要我給你考慮的時間?」
絡青衣起身,她瞅了眼空蕩蕩的二樓,回之一笑,「樓上環境清幽,不如去那裏詳談。」
男子的眉頭挑的更高,去樓上嗎?深得他心。
「青衣姐姐不會有事吧?我總覺得那個男人看起來不像好人。」陶念秋還在為絡青衣擔心,可懷鏡卻是老神在在的回道:「擔心她還不如擔心那個男人,我們坐着等就好了,他倆聊不了多久的。」
「萬一那個男人對青衣姐姐欲行不軌,那……」
「別急。」懷鏡拿起一杯茶慢悠悠的輕呷,「如果那個男人對師妹欲行不軌,師妹應該會把他打殘的。」或許是斷子絕孫也說不定。
「啊?」陶念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照懷鏡這麼說,青衣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青衣,這是她的全名嗎?
此時二樓一間房內
「相見我何須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今日我賠的能否算你賬上?」男子無奈的搖頭笑着,他拍手叫來隱衛,隱衛端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
男子給絡青衣斟了一杯茶,絡青衣端起茶杯輕嗅,眸底划過一抹詫異,「碧羽清茉?沒想到你還有!」
「以前都捨不得喝,也就是今日你來了我才拿出來泡上一壺。」男子品着碧羽清茉,就好像是喝到了瓊漿玉露般的不斷回味。
「明月寒,你就不問問我找你的原因?」絡青衣呷了口便放下,開始談及正事,只因她可不是來喝茶的!
明月寒的臉上綻開如春風般的微笑,「不太想問,不然又要頭疼,這回我可是賠了一大筆銀子。」
「沉香榭每年掙得還不夠多?光是金陵賭坊的進賬就是今日損失的十倍,你跟我哭窮可就哭錯人了。」絡青衣不為所動,手指輕捻間,一團金棕色的玄氣在指尖跳躍。
明月寒眸含訝異,「你現在已經是地玄之境了?不過你怎麼知道金陵賭坊是我的地方?」
絡青衣神秘的笑了笑,「那你先告訴我,你怎麼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裏?」
明月寒眸光忽閃,「墨彧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凌聖初需要九轉還魂丹才能恢復,所以我猜你會來炎獄。」
「你怎麼會知道?」
「與你初見時我就告訴你我與墨彧軒是至交,多年前墨彧軒就曾告訴過我他的身份。」
「那你還和他相處?明月寒,我極度懷疑你要賣國啊。」絡青衣奸詐的笑着,又到坑明月寒的時候了。
明月寒無奈的看着她,「我要是想賣早就賣了,又不是立場不同就不算至交了,他有他的抱負,我有我的責任,玄機門閣主,我還很清楚自己是個人。」
「連這個你都知道?消息還真是靈通!」絡青衣輕哼一聲,她玄機門閣主的身份還沒公告天下呢,明月寒卻連什麼都知道了,真是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怎麼知道金陵賭坊是我的地方了嗎?」又回到這個問題上,明月寒真是太想知道了,他覺得自己隱藏的挺好,怎麼會被絡青衣發現?
「有人說金陵賭坊現拍賣御魔石,我記得在雲暉的時候你裝寶貝那個閣樓里就有御魔石,全天下御魔石只有一塊,金陵賭坊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記性不錯。」明月寒讚嘆,卻聽絡青衣道:「那你說說引我前來是為了什麼?」
哈哈,絡青衣連這點都察覺出來了,墨彧軒的媳婦兒還真是太難唬弄了。
「是他想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絡青衣驚訝的差點沒吐出剛喝下去的茶水,「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就只是為了給我傳一句話?」
「為了你,他不計較圈子的大小。」明月寒說的十分隱晦,但絡青衣還是聽出來了,的確,他可以利用整個天下來算計她,他可真是不計較!
「他說什麼?」絡青衣放下茶杯,她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那股火摔碎這杯子。
「他說,如果你想玩的更盡興些,就建立一個組織與魔界相抗衡,如果你能用的人手不夠,他可以無條件支援你幾名精英。」
絡青衣狠狠攥着把手,砰的一聲,絡青衣將木椅的把手捏成了灰,墨彧軒這真的是在逗她玩,更是在看不起她!
哼!倒是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不過,她會讓墨彧軒知道,得罪女人是什麼下場,而且,還是他自己的女人!
明月寒眸光一挑,含笑道:「青衣啊,你剛捏壞了我的一把椅子,這把椅子的錢能不能算進今天的賠償裏面呢?」
明月寒本以為絡青衣會更怒,可絡青衣不怒反笑,說出了讓明月寒剎那間心慌的兩個字。
「好啊。」
答應的太乾脆了,一定有詐!
「你……」明月寒想試探兩句出來,卻聽絡青衣道:「他說的組織我已經建立了,就叫鏡白門,獨立於玄機門外卻又受玄機門的管制,我不怕你把我的話告訴他,我還想着你能替我捎句話給他。」
「你說。」明月寒搓了搓手,這場戲越來越好看了,他就喜歡看這兩人掐起來,今日總算是看到了。
「一句話,唯君子與女人難養也。」
「嗯?」明月寒不明白,「什麼意思?」
絡青衣冷冷的看着他,唇角勾勒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思是,女人不好惹!」
「哦?」如何不好惹?
絡青衣見明月寒還是不明白,便對他招招手,示意他湊近些。
明月寒不疑有他,當真湊近絡青衣,卻見絡青衣抬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向他的褲襠,他立馬用手掩住重要部位,一雙手險些沒讓絡青衣踢殘。
明月寒忍着疼沒叫喚,他退居絡青衣十米遠,白着臉道:「你是想一輩子都不給他生孩子?」
「錯。」絡青衣笑的令明月寒毛骨悚然,「是讓他一輩子生不出孩子!」
我擦,這也太損了!好歹墨彧軒是個正常的男人,絡青衣真敢毀了他男人的幸福生活啊?
瞬息,絡青衣換了一副神色,正色道:「其實我讓你帶的是這句,既然他說陪我玩,那我定然不會讓他失望,就請他拭目以待,沒有到最後一刻,這場戲,誰也不許談曲終!」
「那剛才那句是什麼?」明月寒吹着紅腫的手心,他揉了揉,心想女人不止心狠,變臉真他媽的是比翻書還快!
「剛才啊……」絡青衣微笑,「剛才那是逗你玩的,現在還要我賠你椅子嗎?」
「我賠。」明月寒哪敢再惹絡青衣,這女人從一進來暴露玄氣就等於給了他下馬威,他只是想逗她玩玩就換來這樣的結果,以後說什麼他都不敢招惹絡青衣了,她不管是下手還是下腳都不分部位。
「我今晚想去金陵賭坊參與競拍,不知道今晚都拍賣些什麼寶貝,不過御魔石我是一定會拿走的,至於其他的……」
「你隨便拿,看上哪個拿哪個,拿不動我用車給你裝!」
「不心疼?」絡青衣眸裏帶笑,明月寒就是上道啊。
「不疼,一點也不疼。」誰不知道他明月寒愛財如命?當初都能為了幾百兩和凌聖初翻臉,他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不過現在還真是有!面對絡青衣,他的心已經疼麻木了。
「要不你直接把金陵賭坊送我多好,這樣以後你有寶貝就往賭坊送,我瞧見有喜歡的就拿走,一來一回多省事。」
「不……」
「嗯?」
「不止是一個金陵賭坊,你說要沉香榭我都送!」然後去找墨彧軒跪着哭訴今天這篇被女人壓迫的血淚史。
「那感情好!巧的是我最近急缺銀子,要不你在……」
「絡青衣!」明月寒再也維持不住嘴角僵硬的微笑,他狠狠的一拍椅子,將身下椅子拍碎的瞬間站起來,含笑的眼睛聚攏着濃濃的殺氣,渾身上下的寒氣止不住的往外冒。
「這可是你自己拍碎的哦。」絡青衣好心提醒,氣的明月寒硬生生咽下了喉間一口血。
明月寒抓起桌邊的茶杯就要丟出去,卻聽絡青衣道:「你剛才已經拍碎了一個價值兩百兩的紅木椅,現在手裏的拿的是五百兩一套的輕水瓷骨茶杯。」
明月寒悻悻放下,又扯着蓋在桌上的彩色絹紗,剛想上手撕裂,就聽絡青衣又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從雪月京都醉雲坊送來的飄雪綾城紗,價值應在一千兩左右。」
聽到價錢,明月寒的心肝抽了下,立馬鬆開手,轉而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明月寒,你這件衣服好歹也有三千兩,難道你是打算朋友妻不客氣了?」
「咳咳。」明月寒彎着腰咳嗽起來,葷素不忌,什麼都敢說的女人真是可怕!
「來來來,這個給你。」絡青衣起身,她將坐過的椅子遞給明月寒,隨後道:「這把椅子的手把已經讓我捏碎了,反正也不能再用,你要是特別生氣的話就拿這個出氣,肯定能解氣。」
明月寒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卻還是接過紅木椅,轟——他將紅木椅劈成了一段段不足三寸的木頭,絡青衣笑着鼓掌,瀟灑的轉身,拉開房門,「解氣了是吧?解氣了就該想想,這把椅子最終命喪你手,要賠,也是你賠。」
在絡青衣離開前,明月寒對絡青衣射出一道黃色的玄氣,絡青衣挑眉,不轉身就輕巧的避過,同時打擊道:「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黃玄之境,真是太沒長進了,還不如我這個女人!」
大掌緊握,錯臼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明月寒陡然大喊,將所有的怒意化成聲量,「絡!青!衣!」
「誒。」絡青衣漫不經心的突然出現在門口回復了聲,接着施施然走下樓。
留給絡青衣的是明月寒氣而絕倒的聲音,絡青衣揉了揉手臂,想着明月寒這回摔得可不輕吧,光是聽那聲音就知道他把輕水骨瓷杯飄雪綾城紗在不經意間給毀了……
何必呢,誰讓他來試探她的反應?不送份大禮那多過意不去啊!
明月寒怔怔的躺在地上,邊撕身上的衣服邊磨牙。墨彧軒,都他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人!
除了絡青衣和明月寒,沒有人知道二樓房間裏發生了什麼,但明月寒的怒吼聲卻使酒樓里的每個人都聽清了。
絡青衣,原來她真就是絡青衣!
陶念秋看着她一步步從樓上走下來,每一步走的都很沉穩,就好像她走的不是台階,而是如履平地。
項元緯就算聽見了那聲絡青衣,也沒往深處想,他急忙跑上樓梯,看着絡青衣道:「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絡青衣淡淡的瞥了項元緯一聲沒答話,她繼續走到懷鏡身邊,懷鏡笑着起身,悠悠的看着她,「可把他氣不了個不輕吧!」
「誰讓他也算計我呢。」絡青衣勾起一線紅唇,她恢復了記憶,現在就是真正的絡青衣。誰想犯她?可以,但一定要有被氣死的準備。
「哦對了,找個丹青國手給明月公子畫兩幅*肖像,然後以我的身份掛在雪月京都的城牆上,誰讓他現在還躺地上起不來。」
「你做了什麼?」懷鏡不懷好意的問,就憑明月寒的心智絕不會給絡青衣算計的機會,但從現在看來,應該是被絡青衣氣的失去了理智。
「順手點住了他身上的穴道,半個時辰後自行解除。」絡青衣彈了彈指尖,禮尚往來嘛,明月寒叫她名字的時候還想把她從二樓丟下去呢。
懷鏡失笑,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時辰也快到了,我們該去對面的金陵賭坊了。」
「那走吧,他答應我只要看上的東西都是白送給我,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說的,反正我是當真了。」絡青衣擺明了不給就搶的架勢,就算他們這頓飯還沒沒給錢,這家酒樓里的人也不敢再攔着他們離開。
笑話!能把東家氣破功的人能是一般人嗎?再說了,絡青衣這個名字誰不知道?
還是躲遠點好,免得連死都成為了一種解脫。
絡青衣啊,她瘋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
身在魔界的灩芳華收到絡青衣傳來的信箋,他抿着唇站在石階上,一時出神,竟沒發現身後有人靠近。
「芳華。」南樓站在灩芳華身後,灩芳華一驚,面色寡淡的轉過身。
「有事嗎?」灩芳華的聲線很溫和,溫和到不辨男女,這在南樓他們聽來都已經習慣了。
「馭婪的傷怎麼樣?」
「丫頭下手很重,如果不是主上攔了一下,馭婪現在已經沒命了,不過他吃了九轉還魂丹,只要好生休養半月便可恢復。」
「你那裏還有多少顆九轉還魂丹?」
灩芳華輕輕的笑了笑,「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南樓那雙無波的眸子似在閃光,「你手裏的信箋是不是和九轉還魂丹有關?」
灩芳華無奈苦笑,南樓雖然看不見,可他的心思比誰都澄明。
「是青衣吧?她找你想要九轉還魂丹。」
「是她沒錯,但她想要的不是九轉還魂丹,而是石楠葉。」灩芳華看向別處,他嘆道:「凌聖初重傷,想必是丫頭想自己煉製九轉還魂丹。」
「九轉還魂丹……可以救回與天地立過誓的人嗎?」南樓的話一出,灩芳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救絡如音?」灩芳華的眉頭緊蹙,「九轉還魂丹救不回與天地立誓的人,與天地立誓的人最後都會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九轉還魂丹或許能保住她的魂,卻保不住她的魄。」
南樓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青衣讓你什麼時候回去?馭婪這裏也沒事了,主上是不會攔着你回去的。」
「青衣讓我即刻趕回,她現在人在炎獄,可是我不明白,南樓,你說主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何做?」南樓長嘆一聲,「我雖是痴心獸,卻也不明白主上和青衣之間的感情,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兩人歷經三世,他們的感情不會磨滅,只會歷久彌堅。其實主上想要吞併人界也沒錯,主上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屑雪月的皇位,卻想做天地的主宰,想要掌控一切,這也有錯?」
沒有人不想更強大,沒有人不想成為這個世上最強的人。
更何況,這個世界本就以強者為尊。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南樓不想與灩芳華在討論這個話題,灩芳華也明白南樓的心思,便道:「即刻動身,我離開後你跟他們說一聲吧。」
「好。」南樓點頭,身前一陣風颳過,灩芳華啟動傳送陣轉瞬消失在魔界。
灩芳華回到炎獄,他詢問了情況,便知道絡青衣和懷鏡兩人正在金陵賭坊里參與競拍,他換回了那身朱紅色繡金牡丹的長尾錦袍,靜靜的坐在海棠金椅中等着絡青衣回來。
此時的金陵賭坊內好不熱鬧,拍賣會場更是人聲鼎沸,叫好聲、鼓掌聲、喊價聲不絕於耳,幾乎每樣競拍的寶貝價錢高的都令項元緯咋舌,這一輩子他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啊,為了區區一件法器就投出去了,那人真是浪費!
「接下來這件法器名為百丈弓,諸位請看,這柄弓重百斤,長度亦達百丈,若非身有神力之人,怕是連弓弦都拉不動。」
有人打斷台上主事錢雙雙的話,那人站起來,指着由幾十人扛着的一柄長弓說:「錢雙雙,這柄弓顯然沒人能單獨抬得動,你拿這樣一件東西上來,是想湊數的吧?」
錢雙雙笑着回應,「金老闆,我方才已經說了,若非身有神力之人,怕是連弓弦都拉不動,在場的人並不少,我相信這把弓會有人拉得動。有興趣的都可以上來試試,如果誰能拉動這把弓,這把弓就贈予那位客官。」
「吹吧!」金老闆根本不信,「金陵賭坊什麼時候肯做虧本生意了?這把弓重百斤,就是能抬起來,也不能拉得動啊,那得是多大的力氣才能拉動這把弓?」
錢雙雙笑着回應:「金老闆,您拉不動,可不見得別人拉不動,這把弓雖沉,可若有人能想巧計,就能拉動的。」
「什麼巧計?」金老闆眼睛一轉,就聽錢雙雙惶恐的說:「這我可不能告訴您,我要是說了今日拍賣這把弓的意義何在?金老闆是聰明人,您若想試試,大可以現在上來。」
金老闆擼起衣袖,他大步走上中間的台子,聽從了錢雙雙的話,準備拼一次。
金老闆邁開腳,腳與肩齊寬,身體緩緩下蹲做成扎馬步的姿勢,接着有小廝讓開,他握住弓的一頭,另一手抓住弓弦,底下的人突然對他喊,「金老闆,不能抓弓弦,要抓弓背!」
但金老闆不肯聽,他就不等先嘗試這弓的重量就想先拉倒弓弦,結果自然是失敗了,他一手還握不住重達百斤的百丈弓,手腕一松,百丈弓竟然砸在他腳上,痛的他當場嗷嗷大叫。
身邊的小廝們快速圍上前,合力將百丈弓抬起,可金老闆卻走不動了,他的兩隻腳被百丈弓砸碎了骨頭,鮮血滲出鞋襪,他躺在台上不斷嚎叫。
「快把金老闆抬下去醫治。」錢雙雙搖了搖手裏的帕子,驅趕走台上的血腥氣,她笑着對眾人開口:「不知還有客官想要嘗試的?一炷香後若沒人能拉動弓弦,這把百丈弓可就要被我們收回了。」
儘管有金老闆的前車之鑑,還是有很多人想要雀雀欲試,好就好在他們多留個心眼,不至於落個和金老闆一樣的下場。
眼見着一炷香就要燃盡了,上台嘗試的人皆無例外全部慘敗,就連錢雙雙也覺得甚為可惜,這明明是把很有用的法器,怎麼就沒人能找到其中的訣竅呢?
「時間快到了,還有沒有人想要上來嘗試一下?」錢雙雙掃了圈拍賣場,卻沒有一人在上台嘗試。
「我覺得這把弓沒人能拉動,它重百丈,長百丈,就連抬起來都是問題。」陶念秋撇嘴,這麼多人上去都無一成功,能拉動這把弓的人真的存在麼?
「或許我有個辦法。」鄭文曜看着台上的百丈弓,眼中閃現着自信的光芒。
「鄭師兄,你可以去試試啊。」陶念秋推了推鄭文曜,但鄭文曜卻看向懷鏡,可懷鏡雙手交叉向後抱頭,看也不看鄭文曜,卻道:「別看我,你的那個辦法我也早就想到了,我對那弓沒興趣,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我的玄技不夠,不然我現在已經站在上面了。」鄭文曜無奈攤手,懷鏡的玄技衝破了玄巔,別以為他不知道。
「那是你的事兒,跟我沒關係。」
「可我現在是你們的人。」
「你就那麼想要那把破弓?」有什麼好?又重又長,還不如他腰間的定心鏡摸起來舒服。
「關鍵時候拿來砸人也是不錯的。」
懷鏡瞥了鄭文曜一眼,吐出兩個字,「麻煩!」
懷鏡起身,在眾人驚異的目光走上了台面。
「難道他有辦法?」底下的人開始討論起來,就聽另一人說:「你看他的體格那麼瘦,還沒有那把百丈弓沉,怎麼可能拉動弓弦?別想了,這把弓註定要被金陵賭坊收回嘍。」
其他人覺得這人說的有道理,每個上去的人都比他還胖些,這男人長得眉目挺清秀的,可惜也是個不自量力的傢伙!
懷鏡走到百丈弓前,他看了眼沖他點頭微笑的錢巧巧,撇了撇嘴,便以靈氣使百丈弓縮小成正常長弓的大小,再快速拉動弓弦,沒有弓箭的弓弦依然能發出響亮的破空聲,當懷鏡放在百丈弓再以靈氣讓其恢復時百丈弓的弓弦還在跳動。
競技場內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這個男人竟然拉動了百丈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的玄技竟是玄玄之境!在雪月,玄玄之境真的就是風雲人物了。
絡青衣也有些驚訝,懷鏡的晉升速度很快,初見他時他還是九段玄技,到現在竟已經是玄玄之境了,想必過不了多久,懷鏡都能趕超她了。
懷鏡向走回座位,突然被錢巧巧攔住,「這位公子,金陵賭坊從不說空話,這把百丈弓你現在可以拿走了。」
懷鏡再次撇嘴,對着場內喊了一聲,「喜歡的東西自己拿回去,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什麼?原來不是他想要這把弓啊?
那些人立即將視線眺向懷鏡說話的方位,他們發現喜歡這把弓的是個長相干淨的男人。
懷鏡將麻煩轉嫁給鄭文曜後便走下台,回到絡青衣身邊緩緩坐下。
「我已經替你做到了,不過你要是想要,就等散場後自己去搬,我對那東西沒興趣。」懷鏡看向鄭文曜,鄭文曜咬了咬牙,他要是能拿得起來還會麻煩懷鏡嗎?!
「下面我們要拍賣的法器名為龍吟盾,此盾為翼龍的龍骨製成,不僅面對削鐵如泥的寶劍會堅不可摧,更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這件龍吟盾起價三千兩。」
翼龍龍骨製成的盾對他們來說比較感興趣,翼龍並不多見,龍骨更是沒人那麼幸運能摸到,現在花三千兩就能買下這件盾牌,還能延年益壽,他們真覺得很值得。
絡青衣特別想證實一下錢巧巧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便提着清霜劍走上枱面,她戴着面紗,淺笑道:「你說這是龍骨,可大家沒辦法證實你說的真假,不如讓我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砍一下試試,如果龍吟盾完好,就解除了很多人心裏的顧慮,可如果龍吟盾有任何損壞,我願意吃點虧付了這三千兩。」
錢巧巧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倒不是因為龍骨的真假,而是她覺得絡青衣就是來搗亂的。
「這位姑娘,你上台到底是想做什麼?」錢巧巧咬着牙,將聲音壓低,低到只有絡青衣聽得見。
「想告訴你一句話。」絡青衣有些不耐煩的舉劍,錢巧巧立刻感覺到一股涼意撲面而來,使得她渾身顫抖了一下。
「姑娘請說。」
「御魔石什麼時候開始拍賣?我的耐心不是很好哦,如果還不到御魔石,我不介意剩下的每件寶貝都先讓我驗驗。」
錢巧巧打了個激靈,她看見東家站在隱蔽的地方對她使眼色,那意思是一切聽從這位姑娘的話。
她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東家為她做到這地步?
「下一個就是御魔石,姑娘千萬不要心急。」她也經受不住每件寶貝都讓絡青衣先摧殘一番。
絡青衣微笑,她象徵性的砍了下龍吟盾,清聲道:「我已經驗證過了,龍吟盾確實是由翼龍的龍骨製成,諸位可以放心競拍了。」
絡青衣提着劍走下台,她看了錢巧巧一眼,勾唇道:「別忘記你的話。」
錢巧巧立刻保證,「姑娘放心,巧巧絕不會忘。」
絡青衣滿意的點頭,她聽着龍吟盾由三千兩漲到一萬兩,特意投給錢巧巧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錢巧巧吞着口水,等到龍吟盾以一萬三千兩的價格拍下後,她在絡青衣含着威脅笑意的目光下開口:「下一件拍賣的法器是御魔石,御魔石大家應該都知道,兩日前因為御魔石的價格太高,所以大家都採取了觀望的態度,但我們東家多番強調御魔石有鎮壓甚至操控魔妖的作用,所以御魔石的價格不會下降,依舊以十萬兩銀子開始起拍!」
十萬兩銀子,明月寒這家賭坊開的真是黑心啊!
與前兩天一樣,還是有不少人心疼銀子捨不得買,雖說御魔石的好處不少,但十萬兩銀子畢竟不是小數目,如果魔妖真的打來,可能會打到他們這個小地方嗎?
「五十萬兩。」絡青衣舉起木牌,反正明月寒都說給她了,喊價嘛,她想怎麼喊就怎麼喊。
錢巧巧驚得一個踉蹌,她怔楞的看着絡青衣,絡青衣對她眨了眨眼睛,對場內的其他人道:「五十萬兩有跟的嗎?沒有我就要了。」
「五十五萬兩!」今天還真就有人敢跟,絡青衣抬眼望去,見那是個腦滿肥腸的肥胖老男人,正以垂涎的目光盯着她瞧。
絡青衣嗤了聲,繼續喊:「一百萬兩!」
不知道內情的人都以為絡青衣瘋了,不過知道的內情的也覺得絡青衣該吃藥了。
「師妹,你這個價錢喊得把我都嚇了一跳。」懷鏡特意側過身子,絡青衣正好瞧見項元緯正在冒冷汗,她咧了咧嘴角沒有解釋,看來項元緯還真打算付這筆錢,一百萬兩,她現在身上都沒這麼多銀子,項元緯的那塊玉佩可不值一百萬兩。
待在暗處的明月寒嘴角一抽,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訴墨彧軒他媳婦兒玩的真狠!後來墨彧軒回,玩的不狠怎麼能是他媳婦兒呢!
這可苦了明月寒,雖說御魔石是他的東西,絡青衣想喊一千萬都沒問題,但如果絡青衣無所顧忌,還是會讓有心人查出來他們是暗箱操作,傳出去到底還是對金陵賭坊的名聲不好。
結果等那人喊價兩百萬的時候絡青衣就真的喊了一千萬,這回全場終於寂靜沒人和她爭了。
項元緯嚇得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全身顫抖,臉色白如一張薄紙,已經想着要去給金陵賭坊償命了。
「咳咳。」懷鏡不自覺的咳嗽起來,青衣師妹玩的有些過分了啊,一千萬兩,明月寒的臉色現在會鐵青成什麼樣啊?
直到散場,除了絡青衣答應謝光遠的御魔石,她沒看上其他的寶貝,可惜了這次可以狠宰明月寒的機會。
「絡青衣。」你他媽的給我過來挨揍!
最後那句還是爛在了肚子裏,明月寒的面色很是難看,他沒好氣的開口:「御魔石,哼哼,一千萬兩,哼哼,你真有錢,啊?」
絡青衣撇着嘴沒說話,反倒是項元緯噗通跪在地上,冷汗津津的回道:「您看這一千萬能不能拿我的命抵?」
明月寒瞅了項元緯一眼,一腳將他踢開,「你給爺滾邊兒去!和你有什麼關係!」
項元緯被明月寒踢出了幾米,他又跪着蹭回來,抱住明月寒的大腿,求道:「青衣現在還沒有那麼多銀子,能不能等她銀子了再給您?她也是為了我們學院着想,我求你別……。啊——」
自作聰明的後果就是被明月寒踢碎了滿口牙齒,明月寒嫌惡的甩開他,聲音中還有絲怒氣,「你算什麼東西?!青衣能是你叫的?給爺滾!別讓爺再看見你!」
但項元緯根本就不長記性,他又爬了回來,為了向絡青衣表下衷心,沒了牙也繼續求饒。
明月寒眸底的笑意染滿了殺氣,他捏着項元緯的下巴,手指捏緊間,竟捏碎了項元緯的下巴。
「這是我對你的懲罰,知道嗎?她是誰,你又知道嗎?」
「嗤!」明月寒嗤笑,他真不知該說項元緯什麼好了,只能說絡青衣的這朵桃花真爛!他必須要去告訴墨彧軒,添油加醋給墨彧軒心裏添堵。
項元緯只能發出哼哼的聲音,明月寒辨識了下,道:「你想問她是誰?你連她不認識就敢喜歡她?你可知這世上有些人是喜歡不起的!」
明月寒走到絡青衣身邊,揮了揮手讓小廝退下,這才對項元緯道:「她是絡青衣,難道你連絡青衣都不知道是誰麼?」
項元緯搖搖頭,他就是聽着耳熟,但他平日裏不怎麼出門所以根本就不清楚。
「那你給我聽好了!絡青衣,她是雪月的九皇子妃,忘贇的五公主,玄機門的閣主,人界的守護者,最後一重身份最重要,那就是墨彧軒的媳婦兒!等等,你知道墨彧軒是誰嗎?」
聽到這些,項元緯早就驚呆住了,還是明月寒踢了他一腳才令他緩神,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點點頭。
明月寒白了他一眼,道:「墨彧軒就是雪月的九皇子,魔界的魔神寂夜,玄機門的死對頭,絡青衣的爺!現在你明白了麼?」
項元緯像是撥浪鼓一樣點頭,突然,他看向其他幾人,鄭文曜和陶念秋的神色竟然比他平靜些,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們早就知道絡青衣的身份!
「東家。」外面響起了敲聲門,明月寒沉聲道:「進來。」
「東家,這是御魔石。」小廝雙手遞來黑色的御魔石,明月寒拿在手裏轉給絡青衣,就讓那名小廝先退下了。
絡青衣將御魔石丟給懷鏡讓他體驗一下手感,就把御魔石放在陶念秋的手裏,「念秋,這是我答應送給你們院長的禮物,至於銀錢,分文不收。對面那家酒樓的賬你們也不管了,這位大少爺答應免單,以後你若是想吃這裏菜再來就是了。」
以後還專門白吃白喝了是不是?
明月寒直瞪眼睛,可惜絡青衣並不放在眼裏,「鄭文曜就不跟你們回學院了,你們院長也同意讓他入我鏡白門,稍後我會讓明月寒派人護送你們回去。」
還使喚他使喚上癮了是不是?
明月寒的眼睛瞪的更大,絡青衣直接無視,她聽見明月寒大喘氣的聲音,便知道這人又生氣了。
誰讓明月寒的弱點太好找了,那就是一個字——錢。
對付摳門的人只要各種坑他的錢就對了,反正明月寒錢多,還怕被她坑點麼?大不了找墨彧軒要去,他倆不是穿一條褲子的人麼?有本事墨小賤他穿了就別脫!
項元緯聽見鄭文曜以後要跟在絡青衣身邊,他急忙爬上來扯着鄭文曜的下擺,那模樣急切的就想讓鄭文曜把他也帶上。
鏡白門不要廢物,這點鄭文曜還是很清楚的。
鄭文曜面不改色的拿掉項元緯的手,他向後退了一步,平靜的說道:「項師兄,你還是留在學院裏繼續修習吧,對抗魔妖,守護人界的事情並不適合你。」
難道就適合你嗎?項元緯無聲抗議。
「適合不適合不是我說了算,我只知道現在我是誰的人,你還是莫要再做糾纏,否則我不見得會顧念同門之誼。」明月寒還沒踢斷他的手腳真是太良善了。
項元緯眼中聚攏着濃濃的怒火,鄭文曜得了個好去處就看不起他們了是吧?這也是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他們憑什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項元緯轉而向陶念秋求情,陶念秋躲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為他說話?
念秋不愛他了?
這個想法令項元緯陷入恐懼,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可今日看到陶念秋的反應,他才知道原來在自己追逐繁華的過程中失去了最愛自己的人。
「來人。」明月寒懶得自己動手,便叫來了隱衛,「把他給我丟出去,看着實在是礙眼!」
「是。」隱衛拱手,就像是老鷹拎小雞似得拎起掙扎的項元緯從窗口丟了出去。
「誰讓你丟賭坊外面了?」明月寒面色不悅,「丟在外面一出去不是還能看得見嗎?給爺往遠了丟,再丟一次!」
「是。」隱衛欲哭無淚,他哪知道主子討厭一個人都到了這種地步,這人其實都被主子折磨慘了。
隱衛從窗戶跳下,拎起摔斷腿的項元緯運起輕功丟回了風境學院。
項元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學院的,只知道當他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玄氣被廢,四肢盡斷,就連下巴也無接上的可能,他幾近崩潰,之後各種纏着學院的女學生,最後被謝光遠知道他得罪的是誰後,直接將他丟去後山讓他自生自滅了。
後山的野獸很多,自此後,誰也沒有再見過項元緯。
明月寒派人送陶念秋回到風境學院後,絡青衣也準備離開這裏返回炎獄,這個時候灩芳華肯定是回來了。
「青衣,你等等。」明月寒叫住絡青衣,他不顧忌的將絡青衣從崑崙鏡上拽了下來,道:「你真的沒話和他說了?」
「他還有話和我說麼?」絡青衣反問,問的明月寒那叫一個無奈。
明月寒從空間裏拿出一隻活物,不等絡青衣看清,他就將白絨絨的小東西推進絡青衣懷裏。
「這個是他讓我帶給你的,你如果不要也可以給我,這一路上我想了好幾種吃它的方法。」
絡青衣低頭看去,發現這是袂嫿,那頭能壓制魔氣的九尾靈狐袂嫿。
難道墨彧軒不知道留袂嫿在她身邊會讓她想起水無痕嗎?
「行了,你快去炎獄找灩芳華吧,我估摸灩芳華都等你很久了,凌聖初那裏不能耽擱。」明月寒開始趕絡青衣離開,絡青衣卻問:「你對凌聖初好像很關心,怎麼,你看上他了?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喜歡男人就去醉璃苑,那些男憐現在還在呢,清流調教的特比好!」
明月寒越聽越來氣,他直接將絡青衣推上崑崙鏡,「凌聖初曾經救過我,我算是報答他一下不行麼?你趕緊去炎獄吧,凌聖初吃了歸元丹還能在維持三天的時間。」
「多謝。」即便絡青衣知道那次明月寒受傷是他們自導自演,她還是要感謝明月寒的這番舉動,明月寒亦敵亦友,亦好亦壞,她覺得這樣的人很特別,起碼值得她說一句多謝。
「趕緊給爺滾!」明月寒身影一閃,竟先比絡青衣先離開。
絡青衣催動崑崙鏡回到炎獄,趕回炎獄後,她還是讓懷鏡上前傳話,可出來的人卻是一個絡青衣很熟悉的人——花汣。
花汣站在門前,對懷鏡道:「尊上說只有青姑娘親自進來才讓你們拿到石楠葉。」
絡青衣就躺在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枝上,她剛想起身,身下卻有一股熱流溢出,她頓時一驚,立馬大叫:「懷鏡!」
哦草!叫完她就後悔了。這種時候她應該叫花汣的啊!
在楓林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的肚子疼有姨媽要來的跡象,等到了酒樓後疼痛稍緩,拍賣過後更是忘記了這件事,結果到了炎獄,姨媽來了。
「師妹,怎麼了?」懷鏡以最快的輕功向她趕來,聽她那聲音十萬火急的,到底是出什麼事兒了?
難道是被蛇咬了?不可能啊,她不生吞蛇肉就不錯了。
「那個……。還是叫花汣來吧。」絡青衣趴在樹枝上沒動,她現在是不敢動,已經側漏了,她怕一動就滴懷鏡一臉血。
「花汣是灩芳華的人,什麼事我來就行,你說。」懷鏡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立即飛身上樹,真的以為絡青衣被蛇咬了。
「樹枝經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絡青衣剛喊出這句話,她身下的樹枝嘎吱斷了——
「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站穩!」兩個人向下墜落,懷鏡下意識就要去拽絡青衣,絡青衣在下落的時候沖減了速度,最後操控風保持着身形不變平趴在地,可懷鏡卻以為她要摔在地上,於是自己加速墜落墊在了絡青衣身下。
靠!
絡青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個男人能笨到這種地步也沒誰了!現在沾他一身血活該吧!
絡青衣一咕嚕從懷鏡身上滾下去,她捂住懷鏡沾了血的衣袍,遮掩道:「你還是先把這件衣服脫下來給我圍上吧。」
「你冷?」懷鏡意識到這是秋天,天氣果然不暖和。
「對,我特別冷。」絡青衣蜷着腿,她不等懷鏡脫下就扒下了他的外袍,然後圍在自己腰間,將所有帶血的證據都掩藏在裏面的一層。
「為什麼我會聞到一股血腥味?」懷鏡對血味很敏感,他只着白色的中衣站在絡青衣面前聞了聞,「像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
絡青衣嗖的一下閃遠,她對花汣喊道:「花汣,你過來扶我進去!」悲催的血崩了……
花汣一靠近絡青衣就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她立即明白過來,「青姑娘,你……」
絡青衣立即靠在花汣身上,「快帶我進去,我要換身衣服!」要是讓她這樣去見灩芳華那她真是沒臉見人了,雖說她臉皮厚,但也不能滿身血的哪都跑啊。
花汣點點頭,她扶着絡青衣,將懷鏡甩在身後,領着絡青衣走向她曾居住過的那間房。
懷鏡疑惑的看絡青衣越走越快,最後直接帶着花汣跑進了炎獄,還以為是她想找廁所着急的,但當懷鏡走到絡青衣剛才站過的地方,他蹲下身,才發現地上由幾滴紅艷的鮮血痕跡。
懷鏡以指揩過鮮血,指腹上的腥氣濃重,懷鏡面色一變,當即像是一陣閃電般沖了進去。
就在絡青衣以為自己看見曙光的時候,懷鏡突然出現絡青衣將她攔腰抱起風風火火的飛去了大殿。
「灩芳華!青衣師妹受傷了,她流了很多血,你快給她看看!」
懷鏡剛開口的話就差點讓絡青衣選擇裝死,灩芳華安靜的坐在海棠金椅中,可當懷鏡抱着絡青衣進來後他突然站起身,身影一閃便接過絡青衣去了自己的房間。
懷裏的人易手,懷鏡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全是鮮血!這還得了?青衣師妹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
灩芳華還沒到房間就發現了不對勁,青丫頭一直緊緊的拽着他的衣服,這模樣可不像是個重傷的人。
「帶我去我住過的那間房,花汣還在裏面等着我。」
灩芳華感覺自己的手心濕熱,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灩芳華抱着絡青衣回房的時候花汣正好準備了一桶熱水,這種場面就連花汣都感到尷尬,「尊上,您還是將青姑娘放下吧,青姑娘現在需要清理。」
「好。」灩芳華也楞住了,他將絡青衣放下,絡青衣抿了抿唇,就聽灩芳華說:「丫頭,你需不需要什麼東西?我讓你給你送來。」
「石楠葉。」這種時候是她一生中臉皮最厚的時刻,她應該適時更厚些,從而打破從前立下的記錄。
「嗯?」灩芳華沒想到這種時候絡青衣還能想到石楠葉,他不由笑了笑,「為什麼會想到要石楠葉?」
絡青衣剛想開口,餘光卻瞥見懷鏡闖了進來,立馬道:「止血……」
懷鏡只聽見止血那兩個字,由此他覺得絡青衣就是受傷了。
「師妹,你快坐下讓他給你看看,哪裏需要止血啊?我怎麼沒找到你身上的傷口?」
絡青衣都快鑽地縫了,懷鏡居然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她癟嘴,「灩芳華剛才把止血的方法告訴花汣了,這種方法不適合男人在場,你們能不能出去?」
「能,我們現在就出。」懷鏡立馬拉着灩芳華飛奔出房間,砰的一聲隨腳把門踢上,然後心急如焚的坐在外面等結果。
「其實你不用這麼着急。」灩芳華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
玄機門的人都這麼沒有常識嗎?唉,也無怪善沢會孤獨一生,就連他帶的徒弟在這方面都缺根筋。
「要是你受傷我肯定不急。」
「丫頭她沒受傷。」
「那血哪來的?」
「身體裏流出來的。」
懷鏡怒吼,「那你還說她沒受傷?」
灩芳華覺得自己和這種缺根筋的人沒法溝通,他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等着絡青衣收拾乾淨了出來。
在懷鏡第一百零四十九次準備破門的時候,絡青衣從裏面走出來了。
「青衣師妹,你身上的傷上藥了?」
「嗯……上完了。」絡青衣暗咬牙,「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先去準備好的房間休息,我還有話和他說。」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灩芳華。
懷鏡還是沒瞧見她身上哪裏有傷口,不過絡青衣不願意說,他索性就不問了,便走去了安排好的房間。
「你不能坐涼的地方,外面冷,還是進屋吧。」灩芳華帶着她走進房間,絡青衣坐在軟榻上,接過灩芳華遞來的一杯溫水。
「你想要石楠葉,是因為想自己煉製九轉還魂丹救凌聖初對吧?」還是灩芳華先把這件事兒挑明了,絡青衣只得點頭,「墨彧軒並沒有下令說不讓你們插手救凌聖初,所以我跟你要片石楠葉應該不過分吧?」
「石楠葉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如果一片不夠,可以多采幾片。」
「這麼大方?」絡青衣有些驚訝,石楠葉雖不是什麼珍貴的草藥,卻也不是誰都能拿得起的,不然她也不會為了一片石楠葉跑到炎獄來。
灩芳華溫和的笑了笑,「因為是你想要。所以你想要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我只要一片足矣,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除了神器,日後若有需要,你儘管來找我。」
灩芳華笑了笑沒答話,他站起身,對絡青衣道:「今天就別在往外跑了,我先回去了,晚飯我已經讓人端到了你的房間,有事情就吩咐花汣,她時刻都在門口候着。」
「讓她進來吧,外面天涼,進來正好和我說說話。」
灩芳華點頭,「也好,那我現在叫她進來,你少說兩句多休息,不可大意。」
「嗯。」差一點,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是灩姐姐放心。
終究還是忘不掉過去,還是忘不掉與灩芳華相處過的那些歡笑啊。
灩芳華深深的看了她了一點,便走出房將花汣叫了進來。
自從絡青衣與花汣攤牌後花汣就跑回了炎獄,雖說花汣沒有害絡青衣的心,但還是覺得沒臉再見她,這次相遇讓花汣又驚又喜,所以花汣反倒在門口猶豫了好久才走進去。
「坐。」絡青衣指了指一邊的椅子,花汣剛坐下,就聽外面有人喊道:「青衣師妹,我來看看你的傷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絡青衣臉色一變,她立即揮袖關上所有的窗戶,並在門上設了封印,但還是覺得很無奈。
這個對於某些方面不開竅祖宗啊,他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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