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夢櫻緊抓着絡青衣的手臂,泛白的五指顯示着她內心深處的恐懼,也由於夢櫻實在抓得太緊,讓絡青衣不能移動分毫,便忍着想要作嘔的衝動,轉頭看向水無痕,問:「能逃麼?」
「幾率不大。」水無痕點頭又搖頭,很顯然,這是一隻玄技高於他們的神獸,或許三人連手也只能和這隻玄蜂打個平手,要想讓它滅亡,就得找到殺死玄蜂的辦法。
對了!
腦中靈光一閃,水無痕看向玄蜂尾部的那根銀刺,銀色針刺雖然是它的殺人工具,但同時也是它的致命弱點!
玄蜂與普通蜇人蜂的區別就在於它有修煉玄技的體質,並能夠依靠越來越強大的玄氣壯大形體,玄蜂的體型越龐大,就說明它的玄技靈術越高,也越難對付,但不管是蜇人蜂還是玄蜂都有一個共同點,只要拔掉它尾部的尖刺就不在具有攻擊力,玄蜂也會自動死亡。
但當下的難題是要如何安全的拔掉這隻玄蜂尾部的毒刺,想要靠近它尾部卻不被銀刺扎到似乎是件技術活。
「如果逃不掉,就只有拼死一戰!只要拔掉它尾部的毒刺,玄蜂對我們就在沒有任何威脅了!」耳旁響起轟隆隆的聲音,水無痕瞧了一眼,那玄蜂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呼動長翅,一聲聲巨響折磨着他們的耳朵,也壓迫着他們的神經。
「拔掉毒刺?」任務何其艱巨啊!百里夢櫻嘗到了苦澀的味道,三人中只有她的玄技最高,或許可以與玄蜂拼上一拼,但是玄技在高也不能否認她害怕這種生物的事實。
「能不能…」百里夢櫻咽着口水,「先用藥迷昏它,然後我們再找出口?」
「貌似…」絡青衣接收到百里夢櫻看來的目光,咬咬唇道:「迷藥對它沒用,毒藥也沒有效果…」早在發現這隻玄蜂的時候她就已經先發制人的出手了,只是…到現在那隻玄蜂還完好無損甚至沒有異樣的站在那裏,說明她的藥是真的沒用了。
「啊?」百里夢櫻拉下臉,可憐兮兮的瞅着水無痕,「要是還沒等拔下毒刺就被它先蟄死了怎麼辦?」
「……」水無痕默然,夢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婆婆媽媽猶猶豫豫,是不是女人只要碰上這種生物就不會好到哪裏去?尤其他看青兒的臉色也泛着青白。
「我來試試吧。」絡青衣無奈,眼見着那隻玄蜂就要發起進攻了,他們再不商量出個對策,今兒個就都得被蟄死在這裏。
「我去。」水無痕攔住她,他原本也沒想讓這兩女人插手,雖然他不是玄蜂的對手,但不能因為這點就放棄掙扎,生命在任何一刻都是寶貴的,所以他絕不允許他們坐以待斃!
絡青衣剛向前邁出去一步,水無痕就已經拿出琅邪劍飛身而起,舉着紫色寶劍直接刺向玄蜂的眼睛,玄蜂勃然大怒,它還沒出招,竟然有人敢先一步出手!
玄蜂揚起後尾,長而鋒利的銀色針刺筆直的劃向水無痕的肩窩,水無痕肩膀一矮,轉動琅邪劍擋住銀刺,發出一簇簇紫銀色的火花。
玄蜂鼓着如壺大的腹部,猛然一張嘴,吐出一口濃濃的暗紅色毒煙,毒煙後夾雜而來青黑色的玄氣,它是——玄玄之境!
絡青衣甩出袖中的青色凌綢,替水無痕擋去毒煙,水無痕借着這個空檔繞劍此在玄蜂鼓起來的肚皮上,而絡青衣的那條凌綢在觸碰到玄蜂噴出的毒煙後便消散成灰,突然沒了持力的絡青衣瞬間倒退三步,幸好百里夢櫻跑上來將她扶住,不然沒準還落個臉先着地的下場。
玄蜂怒而嚎叫,發出的聲音有如三千隻烏鴉齊刷刷的張嘴,沙啞啁哳,難聽至極。
只見玄蜂那如壺的大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而被水無痕劃出一條口子的肚子上還在不斷流出暗紅色的鮮血,但這並不足以致命,只是毀了玄蜂百年的功力,它擺尾亮出針刺,身後就跟長了眼睛似得扎向水無痕不斷閃躲的落腳之處。
玄蜂邊擺動針刺,邊扭動頭從暗紅色的眼睛中射出青黑色的玄氣,玄氣一圈圈的向外掃射,絡青衣拉着百里夢櫻頓時飛身而起,兩人無數次閃身躲避玄氣,連個落地的時間都不敢耽擱。
那玄氣射程很遠,速度很快,三人剛飛起便能聽見身後的石塊被炸裂開來,他們各自在身邊設了一道結界,免得四處飛濺的碎石擊打在身上,被石頭擊中雖不如被玄氣打中來更疼,可那滋味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小心!」百里夢櫻眼見着玄蜂突然扭轉身體,將銀刺轉向絡青衣,泛着銀光的毒刺在這暗紅色的空間內顯得猶為鋒利,銀刺上一點黑光忽閃,那裏是劇毒所在,只要皮膚被它碰觸過就會開始潰爛,藥石無醫。
水無痕舉起琅邪劍,身形躍起,從上到下砍向銀色針刺,豈料這針刺竟猶如鋼鐵般堅硬,兩兩相擊發出比玄蜂扇動翅膀還要巨大的噪音,這聲音使得絡青衣與百里夢櫻捂住耳朵,心下驚異它這針刺是怎樣修煉而成的,想要拔掉它豈不是更難了?
水無痕見兩人受着巨大噪音的折磨,心下一橫移開琅邪,那針刺沒有琅邪的抵擋,竟然反轉着刺向水無痕。
絡青衣驀然睜大眼睛,揚手激射出數道紫色玄氣,但她這力道根本就撼動不了銀色針刺半分,反而紫色玄氣被針刺反彈回來,百里夢櫻急忙帶着絡青衣閃躲,再回頭看,方才兩人站着的那個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深坑。
水無痕收回琅邪,合十雙手漂浮在半空,口中念出一道咒語,剎那間這個地方四處泛着金色的光芒,猛然而來的金光照耀的玄蜂閉上眼睛,那暗紅色的光也隨之消失,針刺也失去了準頭。
「原來它怕光!」百里夢櫻喃喃出聲,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勇氣,凝聚體內的黃色玄氣,撐住水無痕結出的那片金光,一時間那玄蜂收回針刺,並在地上滾了數圈,金光照在它乾癟的腹部上,吸走了它體內的青黑色玄氣。
絡青衣動用靈氣變出膠皮手套,她帶上手套,向前一躍進入金光照射的包圍圈內,這種佛家的金光也讓她幾乎睜不開眼,金色的光芒灑落在身上,仿佛還有些刺痛,她只能以手背遮擋着金光,瞅準時機抓住玄蜂尾部的針刺,並用力的將它拔出體外。
玄蜂扭動四肢,它明白了這三人的意圖,也不顧金芒照耀,九十度直起半身睜開眼睛朝絡青衣射出僅剩的一道玄氣。
玄氣快速觸及絡青衣設下的結界,在結界破裂之後拿到青黑色玄氣依舊前行,直直的劃向絡青衣的胸口。
水無痕眸中露出驚慌,似乎忘記了繼續念口訣,金色光芒黯淡片刻,玄蜂有了力氣,突然伸出針刺,刺向絡青衣的眼睛。
絡青衣感覺到手中的針刺正在不斷變長,她及時撤了手,身子一低一個向後翻滾,避開那道玄氣的同時也躲過了伸過來的銀刺。
「水無痕,你在幹什麼?」百里夢櫻突然大聲喊道,水無痕陡然一驚,神智回籠,再次念起咒語,那金光比之前更加明亮。
百里夢櫻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她咬着牙支撐,就盼着絡青衣能快些拔下它的針刺,也好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
絡青衣知道夢櫻與水無痕身上都有傷,兩人堅持不了太久,如果她不能在短時間內拔下這根銀刺,也就意味着他們三人都將會成為這隻玄蜂的腹中餐。
究竟什麼辦法能讓這隻玄蜂褪下銀刺?即便它此時閉上眼睛,也會在感到危機時不顧一切的睜開,想要拔出針刺不是易事,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順利拔出玄蜂尾部的針刺?
絡青衣拿出清霜劍,她想,或許清霜劍能將玄蜂凍住,如果玄蜂被凍,那麼一切都好說了。
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絡青衣用了幾個招式,發現玄蜂只是寒氣逼身時縮下腹部,也沒讓人看出它有多怕這柄清霜劍,所以這讓絡青衣很苦惱的以為清霜劍對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水無痕還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他眼尖的發現每當青兒的劍逼近玄蜂時,玄蜂都會下意識的縮緊肚皮,肚皮每動一次,他尾部的銀刺就收回一分,或許…玄蜂的弱點在它的腹部?但為什麼他腹內的玄氣都流盡了也不見有什麼影響?
隨着清霜劍徹底劃開玄蜂的肚皮,絡青衣看到有一大半的針刺被他藏進體內,而這些針刺被肚皮裏面的膽包裹,想必這個膽應該就是它能收放針刺自如的地方!
玄蜂絞住清霜劍,不肯它在刺進體內一分,而它每多與絡青衣相抗衡一刻,尾部的針刺就越向外流動一寸。
水無痕瞧着這一幕,看了看快要堅持不住的百里夢櫻,又看向與玄蜂對抗的絡青衣,面上凝起一分鄭重,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突然以手為刃在胳膊上劃出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湧出,他催動玄氣,將湧出的血液凝固定在四周,唇瓣輕掀,他換了口訣,四處的金光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由血液的艷紅之色。
絡青衣駭然轉頭,便瞧見水無痕立在半空以血液為法,從他唇瓣中吐出的咒語似乎有幾分熟悉,她好像…是控水之術!
就好比她的御風之力一樣,水無痕懂得控水,他是那個可以操控水的異能者!
這四處沒有水的影子,水無痕就以自身鮮血為引,他是想用血冰凍住這隻玄蜂,在血冰融化前拔出它體內的針刺,這隻玄蜂自然就會消亡,但水無痕這麼做危險極大,如果以血換水不能成功,他失去的不僅是體內十分之一的鮮血,還有現如今已練成的八段玄技!
可以說,水無痕將要面臨的代價也是十分巨大!
他到底為了什麼可以做出這般付出?難道他不知道失敗的後果嗎?不,他一定知道,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水無痕,我到底何時才能揭開你神秘的面紗?讓你所有的秘密不再遁於無形?
百里夢櫻見識過絡青衣操縱風後,對水無痕反倒沒那麼驚奇了,只是她在想,大哥你有這招絕殺技怎麼不找拿出來?非得等到她快頂不住的時候,估計等出了這個地方,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水無痕凝結從傷口處流出的鮮血後,又催動術法將這些血液從外到內凍上一層冰渣,漸漸地,紅色血液與紅色冰渣緩緩融合於一處,水無痕雙掌一推一送,大喊一聲,「青兒,閃開!」
絡青衣瞬移,血冰便鋪天蓋地向玄蜂砸來,直接將玄蜂凍在其中。
絡青衣再次上前,戴着膠皮手套的那隻手握住沒被凍住的銀刺,使勁向外拽着,直到將它拽出體內。
水無痕點住手臂上的穴道,那裏的血跡已經乾涸一片,他點住穴道也只是為了有鮮血流過時不再隨着傷口順勢流出。
百里夢櫻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抬起眼皮睞了水無痕一眼,撇了撇嘴角沒有說話。
絡青衣拽出沉甸甸的銀刺後就丟在了地上,同時丟到膠皮手套,看向水無痕,「伸過來我看看。」
水無痕很是聽話的伸出胳膊,絡青衣被這條手臂上的傷口驚駭住,半晌,揚唇一笑,「你這條胳膊不想留疤都不行了,至於下這麼狠的手麼?想要血跟我們誰借都行,你不知道你的血少?」
絡青衣睇着他,想到方才下來的時候水無痕的後背就已經被碎石劃破了大片肌膚,也流了不少血,現在他還敢這麼折騰,是覺得自己命大還是覺得自己命硬?
「我以為…」水無痕淡淡一笑,雲淡風輕說:「你會質問我為何隱瞞你至今。」
「你瞞着我的東西還少了?如果我問,怕是三天三夜你也說不完,那又何必。」絡青衣嗤笑,當下最重要的應該是想着怎麼出去,而不是在這糾結這種需要解釋的話題。
水無痕摸着鼻尖,話鋒一轉,「那根銀刺是個好東西,可以變大變小,以後你看誰不順眼就拿去扎人。」
「嗯?」絡青衣從他本就少得可憐的衣料上又撕下一條布,上完藥包紮好傷口後,轉頭看着那條被她丟在地上棄如敝履的銀刺,詫異道:「變大變小?」
「那根銀刺只有最末端的黑點有毒,其他地方還是可以觸碰的,你還是收起來吧,或許以後還會有用。」水無痕點頭,讓絡青衣彈出一道玄氣,玄氣包裹在銀針上,那根銀針瞬間變成普通針的大小,絡青衣意念一動,將它收在了空間項鍊里。
水無痕說的沒錯,或許這東西日後還有用,既然是個寶貝,她怎麼能不要?
「這裏是什麼鬼地方?」百里夢櫻拍着身上的灰塵站起身,向絡青衣走來,這裏最遠處好像有燭光明滅忽閃,只是離得太遠,他們看得也並不真切。
絡青衣攤手,「誰知道闕天休那個老頭子建造的什麼地方,我們向前走走看吧,沒準有光的地方就有出路。」
「好。」百里夢櫻點頭,「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是不是玄閣的門又關了?那我們明日的修習怎麼辦?」
「別喪氣,說不準能找到出路了。」絡青衣握了握拳頭,在他們走後,冰凍在那隻玄蜂上的血冰一寸寸融化,融化的血冰再次變成一灘鮮血,而玄蜂的體型就開始由大變小,漸漸融進了土中。
闕天休與眠月昊天帶着他們找到的人在玄閣門外相見,闕天休已經撤去了玄閣內的陣法,來往的學生看到院長與皇上面上的焦急之色,連個招呼都不敢打就急匆匆跑過,也不明白五位長老被突然叫走後就與院長是一樣的神色。
「這麼說青衣公主是為了盜取五彩玲瓏珠才進入玄閣?」沈巋特意將盜取兩字讀的極重,這讓眠月昊天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沉了一分。
其他四位長老瞥了眼沈巋,覺得他着重指出也沒錯,如果青衣公主沒有偷到學院寶物,也就不會落個現在這樣的境地。
靜長老悠悠的看着沈巋,帷帽下的唇瓣輕勾,甜軟的嗓音從齒間流瀉而出,「沈長老這是何意,莫非你覺得青衣公主是咎由自取了?還是說你覺得青衣公主就不該救!」
沈巋偷偷瞥着眠月昊天的臉色,心思一凜,急忙道:「靜長老您可誤會了,我哪有這樣的意思,且不說青衣公主是我們忘贇的公主,就說她還是我們學院的學生,那也得救不是?」
靜長老冷笑一聲,「敢問沈長老想出相救的法子了?」
沈巋麵皮一抖,「浮圖塔里的神獸兇殘,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闖進,再說我從沒進去過,何來的法子?」
「其他長老呢?」幾位長老中就屬靜長老的地位最高,所以靜長老一說話,其他幾人連竊竊私語都不敢有了。
明明是輕軟的聲音,卻在此時聽來有一股肅殺冷沉之意。
西門徹肩膀一動,隨即想到,「我記得還有一條入口可以進入浮圖塔。」
「快說!」闕天休急忙出聲,他就是忘了才把這幾個人都叫來,不然他也不能這麼着急了,浮圖塔里的神獸在兇殘也沒有靜長老厲害,別看這個身量不高的女人,她可是整個忘贇玄技最高的人了!
「好像追雲殿有一條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浮圖塔,但是我記得那條通道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被堵上了,而且還是拿玄鐵堵的,我們都知道玄鐵堅硬無比,就連天下第一寶劍都劈不壞半分,更何況沒有寶劍的我們了。」這意思明顯是在說即便想到了法子也沒用,他們根本就連浮圖塔都進不去。
闕天休愕然,他當時怎麼腦抽找到這麼多玄鐵?先是玄閣的這兩道大門,再是追雲殿的那道通道,最後還有清澤手中的那個空間戒指。真是懊悔死了,玄鐵之堅,就是合他們八人之力也只能錘碎一點星末。
「玄鐵…」靜長老輕喃,「剛好前兩日我在研究能夠腐蝕金屬的藥液,或許它也能腐蝕玄鐵。」
「快拿來試試!我們先去追雲殿等你。」闕天休與眠月昊天急忙大步向追雲殿走去,聽見這消息後他們極為興奮,如果能腐蝕掉玄鐵也就說明他們又辦法救青衣了!
「但我不敢保證…」這話還沒說完,靜長老面前已經沒有人了,她只好轉身回去拿藥液,不敢行不行,試一試便知,如果失敗了,她在想想怎樣能煉製出腐蝕玄鐵的藥液,只是希望他們三個人能堅持的久些了。
還不知道身在浮圖塔的三個人借着前方微弱的光亮向前走,那光亮忽閃忽滅,讓百里夢櫻不禁停下腳步,並道:「這該不會也是什麼東西的眼睛吧?怎麼還一亮一亮的?」
絡青衣嘴角一抽,她是真的不想在遇見什麼神獸了,水無痕與夢櫻已經帶了一身的傷,與玄蜂一戰中她也損耗了不少體力,要是在遇上什麼就真是只有坐等被吃的份了。
水無痕側過頭看向百里夢櫻,輕聲道:「應該是不會,我見那光像是燭火,不像獸的眼睛。」
「那就好。」百里夢櫻拍了拍胸口,能讓她定下心神就好,雖說她是黃玄之境,但這些都不是她自己修煉來的,所以在面對比較嚇人的怪物時她心裏依舊打怵,最害怕的時候竟能忘記玄技該怎麼用了。
三人懷着謹慎小心的心思走向那處光亮,他們發現這好像有一道門,這道門還有些窄,每次只容許一人側身通過,看樣子就知道不是逃生的地方,而是另一處天地。
三個人剛踏進這道門,屋內的一切好像轉換了一番,出現在他們眼前是另一道緊閉的石門,石門上積了一層厚厚灰塵,像是八百年都沒人動過了,但實則建造這座浮圖塔也不過二十年。
百里夢櫻揮了揮漂浮在空氣中的細小顆粒,完全沒注意到這些顆粒能粘在皮膚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起了一堆又癢又疼的小紅點。
絡青衣與水無痕也不例外,只是水無痕看起來更淡定些。
「這是什麼東西呀!又癢又痛,青衣你看,這些紅點越來越大。」百里夢櫻驚慌的看着自己的手背,感覺到臉上也開始起了不少紅點,她越發害怕了,這深入骨子裏的癢意讓她想抓還不敢抓,萬一失常毀容怎麼辦?她是不喜歡這副容貌,但不代表着她願意在沒找到塢芷玉前換成另一番模樣。
「別怕!」絡青衣安慰道:「這些小顆粒實則都是小蟲子,這種蟲子叫痒痒蟲,鑽進人的皮膚會讓人又癢又痛,我帶有抑制這種痒痒蟲的藥粉,不過一刻就能消了。」絡青衣拿出藥粉,暗自嘆道,幸好她在進學院前便煉製了許多藥粉,這種藥粉她本來都不想帶了,後來是覺得萬一能派上用場的話豈不是後悔了?所以她就給拿來了,沒想到這個萬一竟然救了他們!
水無痕與百里夢櫻塗上發涼的藥粉,臉上與手上的紅色斑點立即消褪,那些白色的痒痒蟲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沒有死透的還被夢櫻狠狠的踩了一腳。
絡青衣也塗抹開藥粉,她沾上的並不多,所以只抖了抖手腕,那些痒痒蟲就開始掉落,像是下雪了一般,掉在地上就一動不動了。
「我們能走的路好像就只有眼前的這道門。」水無痕看着這窄小的空間,最終決定推開石門,卻被絡青衣阻攔。
「萬一這道門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呢?」絡青衣想了個主意,「要不我們三個一同發力,將玄氣聚集到一起推開這道門?要是看見門後有神獸就第一時間跑開,如何?」
「好。」兩人點頭,進了這種地方他們不由得會多想,想會不會突然從什麼地方蹦出一隻神獸來。
三人將玄氣匯集到一處,隨後一推,那到石門開始鬆動,石門上的灰塵受着震力抖動而來,嘎吱一聲,石門動了,並有一半被推開,裏面的景象也有一部分露在他們面前。
三人停下手,這就是一道一次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門,如果全部打開這道石門反而會合上,所以他們互相對視,準備先琢磨一番。
「石門後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在等着我們?」這是百里夢櫻的想法。
「一個人進去後,其他兩個會不會被關在外面?」這是絡青衣的疑惑。
水無痕笑了笑,還沒開口,便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聲音真切響亮,真的是…嬰兒的啼哭聲……
三人詫異的睜大眼睛,這種鬼地方怎麼會有嬰兒?莫非玄閣下面還有人住?
闕天休的老情人?絡青衣不由如此想,方才那隻玄蜂是守護者?
「不會吧…」百里夢櫻雙手抱頭,「真的是嬰兒在哭啊…」他們費勁半天力氣做罪大惡極的事情了吧?沒生過孩子還沒聽過孩子的哭聲嗎?這一定是個嬰兒無疑!
百里夢櫻肯定的點頭,心裏的罪惡感愈發強烈了。
水無痕微楞,這地方當真可以住人麼?又怎麼會有嬰兒呢?該不是…錯覺?
「我就聽不得嬰兒啼哭,我要進去看看!」百里夢櫻心裏柔軟的一處坍塌,她率先走進石門,絡青衣怕石門會隨後關上,也跟着走了進去,水無痕給自己找的理由則是害怕這兩個女人會母愛泛濫。
但當三個人走進去後,發現這裏就和普通的房間沒什麼兩樣,身後的石門也沒有關上,更沒有嬰兒的影子,但那聲音還是一陣陣的傳進他們耳朵里。
「不會吧!哪有孩子?」百里夢櫻拍了拍額頭,她是神經太緊張所以幻想出來的嗎?這間屋子很空曠,一覽無餘,尤其床榻上根本就沒有孩子的影子,那聲音又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絡青衣腳步一抬,緩緩走近那方床榻,每走一步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一樣,孩子啼哭的聲音卻是存在,但這地方沒有孩子的影子,環顧四周,也就只有這床可以藏人了。
她經過木桌時,桌上的燭火忽然滅了一瞬,百里夢櫻啊的一聲大叫,急忙抱住水無痕的腰,嚇得瑟瑟發抖。
饒是絡青衣再淡定也被嚇得臉色一白,她不是害怕這燭火突熄,而是害怕百里夢櫻的叫聲,她的叫聲當真是比什麼都恐怖!看來她要學學凌聖初那淡漠的性子,摸摸脈搏,血壓上升了不止一個度啊。
燭火再次亮了起來,但當絡青衣回頭時,屋裏已經沒了水無痕與百里夢櫻的存在,她的臉色更白,有這麼玩的嗎?鬧哪樣啊!她曾在明月學院經歷過一次,怎麼到了這裏還要在經歷一次?大變活人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況且那次她還看見了霧聲,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氣的牙根痒痒的魔頭霧聲!
實際上百里夢櫻與水無痕還在這間屋子裏,只是這間屋子有兩道結界,只要有人越過木桌結界就會自動開啟,站在木桌前面的人能看到前面的景象,但身後就是一片空白,實則木桌後面的人也一樣,他們只能看到方才跨過的那道石門,前面的床榻與絡青衣的身影已經完全不見了,讓他們還以為絡青衣是被什麼東西拐走了。
百里夢櫻從水無痕懷中抬頭,立馬鬆開他,依舊顫着音問道:「會不會是在剛才燭火熄滅的時候青衣消失了?」
水無痕搖頭,方才他也被百里夢櫻的尖叫聲給嚇到了,他本想推開百里夢櫻,但無奈夢櫻實在抱的太緊,這一聲尖叫也讓他分了心,本來盯着絡青衣的背影忽然轉了目光,再抬頭的時候絡青衣已經消失在他的範圍之內了。
「青衣失蹤了,怎麼辦,怎麼辦?」百里夢櫻焦急的走了兩步,心急如焚又驚慌的她並沒發現置在他們身邊只是一道結界。
絡青衣戒備的看着四周,她以為水無痕與百里夢櫻被抓走了,或許剛才那聲尖叫正是夢櫻被抓走時所發出的聲音。
夢櫻身為黃玄都能被抓走,可想而知,她要面臨的危險將是多麼棘手。
絡青衣轉身,移動腳步,她本想走回去,可面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攔一樣,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突然間,她想到了兩個字——結界!
擺在她面前或許是道結界!
絡青衣揚聲一喊,聲音竟然沒過了那聲啼哭,「夢櫻!水無痕!你們在嗎?」
身處於另一道結界的百里夢櫻與水無痕並沒聽見這聲呼喚,反而很清晰的聽見了嬰兒啼哭,百里夢櫻不耐煩的開口:「還哭,有完沒完啊?我都懷疑真是孩子哭嗎?怎麼看不見孩子的影子?」
水無痕靜下心,指尖抵着下巴,皺眉思考,如果說青衣消失了,那麼這聲啼哭為何還會響起?莫不是…青衣沒有消失?這聲聲也只是想吸引他們前去?
絡青衣聽見啼哭聲越來越刺耳,轉頭狐疑的看着那床榻,站在原地也不敢再動了,她從來沒說過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方才也就是好奇心的驅使讓她邁出數步,但看見水無痕與夢櫻,她的好奇心泄了氣,心底開始升起一絲懼意。
絡青衣拿出清霜劍傍身,橫檔着護在胸前,背靠着透明結界,警惕的看着無風而動的床頂帷幔。
水無痕與百里夢櫻也背靠着透明結界,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一層結界,更看不到與他們背對着的絡青衣了,只是他們想往前走,卻發現前方此路不通,怎樣也不能再邁進一步,這讓水無痕疑惑起來,前方有東西擋着麼?
床幔飄了幾飄,絡青衣抓緊了清霜劍,一縷意識飄進了貔貅空間內,她看見玉竹躺在沐羽的小肚子上睡得正歡,便打消了叫她出來迎敵的念頭,只是床幔飄動了一會兒就靜止不動了,這讓她大為訝異,這樣…就完了?
就在絡青衣放鬆警惕之時,咯吱咯吱的嬰兒輕笑從床頂上飄下來,啼哭聲止,一頭黑色皮毛形狀像牛的神獸從床頂飄下來,它伸出寬大的舌頭,兩隻如牛般的眼睛裏充滿了貪慾,正向絡青衣逼近。
原來是這個怪物在搞鬼!嬰兒啼哭聲也是從它嘴裏發出來的,但這是什麼東西啊!怎麼也不怕她的清霜劍?
絡青衣在地上滾了一圈,滾到床榻邊,餘光卻瞥見床頂上又出現一頭這樣的神獸,她又一滾,離兩頭神獸都有些距離,急急的布着結界。
「水無痕,你有沒有感覺到這裏很奇怪?」百里夢櫻也蹙起眉頭,見水無痕不知在想什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水無痕看向她,眸中滿是雲霧,百里夢櫻扯了扯唇,「你就沒發現那聲音沒了嗎?」
「嗯。」水無痕點頭,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青兒的安危,沒空去關注什麼聲音,他很想知道橫在他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結界。
「你怎麼了?」百里夢櫻一手掐着腰,便聽他道:「你能不能感知到這屋裏是否有神獸?」
「我?」百里夢櫻汗津津的反手一指,她倒是忘了這回事,眼睛一閉,釋放意識向外遞出,忽然,她睜開眼睛,面上有些嚴峻,「我的意識透不出去,這四周有結界擋住了!」
「真有結界?」水無痕就想證實這個,沒想到真的誤打誤撞碰着了,便對百里夢櫻說:「那你試試能不能破開這層結界。」
「好。」百里夢櫻感知了一下,「這屋裏共有兩層結界,結界蘊含玄黃之力,玄技和我差不多,我能破開。」
百里夢櫻雙手翻覆,兩指一併上挑,大喝一聲:「破!」
嘩啦——
那層包圍在他們身前的結界瞬間碎裂,百里夢櫻與水無痕猛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水無痕打了個響指,指尖閃現一簇火花照亮了整座房間,他一眼就看見了熄滅的燭台,快走幾步點燃蠟燭,屋內再次恢復明亮,只是這亮光還和他們進來的時候一樣,忽明忽暗的,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兩頭神獸同時向絡青衣抓來,她正以為自己逃不過了,卻看見兩頭神獸突然閉上眼睛,她猛然回頭,身後的結界正在一寸一寸的裂化,露出水無痕那張清俊含笑的容顏。
「青衣!」百里夢櫻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還好青衣沒事,原來這屋子裏的兩道結界屏蔽了他們身影。
水無痕一把拽過絡青衣,讓她遠離那兩頭神獸,隨後薄唇一啟,鳳眸淡掃,淡聲道:「犀渠。」
「犀渠?這兩頭神獸?」絡青衣握着清霜劍站在水無痕身後,不經意的瞥見他背後上纏繞的紗布,眸光微黯,卻揚起一抹古怪的笑,「這可是兩頭聰明的神獸!」
水無痕點頭,淡聲解釋,「犀渠,以人為食,性子兇惡,食人先食人腦,並吸取人腦里的智慧融為己身,所以它們會和人一樣聰明。」
「以人為食?」絡青衣挑了挑眉毛,「它們是因為很久沒吃到人肉,所以才會這般矮小麼?」
「嗯。」水無痕又點頭,「人肉可以讓它們成長,同時塑造獸身,所以今日它們應該不會放過我們。」
百里夢櫻小臉一皺,這究竟是什麼破地方?玄閣的門是不是已經關了?闕天休他們是否發現了他們不在學院?能不能下來找找啊!
「夢櫻對付一頭,你我對付一頭,應該…逃得出去!」絡青衣勾唇,比智慧麼?她就不信自己的發達小腦瓜會輸給兩頭吃人的神獸!
「啊?」百里夢櫻身子一顫,她自己對付一頭啊?她怕……
「啊什麼?」絡青衣掃了她一眼,拍打着身上的灰塵,看着兩頭在燭光下吐出尖尖獠牙的犀渠,莞爾一笑,「你們敢不敢同我玩個遊戲?」
兩頭犀渠收回了獠牙,迷茫的對視一眼,忽然變成人身,一個是身量不高看起來四十多的男人,一個是身材纖細看起來三十多的女人,公犀渠開口:「你想玩什麼遊戲?」
絡青衣拍了拍手,想着要是早知道它們的底細自己也就不至於在地上滾了那麼圈,這一圈一圈的仇要報回來,遂,紅唇輕掀,露出白白的貝齒,悅耳的嗓音響徹在這間不算大的房間內,「腦筋,急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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