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袁軍中爆發出震天的吼聲,天崩地裂,幾令蒼穹變色。
咚咚咚!
緊接着,隆隆的戰鼓聲敲響,進攻的號角聲,遍傳曠野。
五萬多袁軍將士,個個猛如虎狼,鋪天蓋地的,如決堤的洪流一般,向着下蔡的東門,狂涌而去。
沖在最前排的將士,將一輛輛壕橋,迅速的架起。
後排的攻城梯隊,肩扛手抬着上百張雲梯,穿越壕橋,將雲梯紛紛樹起,搭上了城頭。
先登死士的精銳弩手,還有近三千名弓手,則佈陣於壕前,輪翻向敵城發動仰射。
數千支利箭,如飛蝗般撲向城頭,無情的射向驚慌的敵軍。
慘叫聲驟起,數以百計的敵軍中箭,鮮血四濺,一具具中箭的軀體,嚎叫着從城頭墜落下來,跌落於地摔為肉泥。
沿城一線,近五百的袁軍將士,對下蔡城東門一線,發動了潮水般的全面進攻。
城頭上,那萬餘淮南軍,卻已陷入了恐慌之中,甚至是慌到忘記了反抗。
袁術在淮南人心盡失,這些士卒多為強征而來,軍心士氣本就甚是低落,今雷薄叛變,北門失陷的噩報,更是令他們的鬥志,倍受打擊。
眼前,袁軍狂潮般的進攻,則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足以摧毀敵軍殘存的意志。
頃刻間,萬餘淮南軍,土崩瓦解,望風而潰。
城頭中央處,張飛僵直的立在那裏,緊握丈八蛇矛的手,骨節咔咔作響,幾欲碎裂。
他的那張黑臉上,一股悲憤的怒火,正在狂烈的燃燒。一口鋼牙幾欲咬碎。
眼看軍心瓦解,士卒不戰自潰,張飛卻沒有喝止,甚至沒有採取任何補救的措施,來壓制軍心。
因為他知道,大勢已去,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袁方——」
張飛咬牙切齒,念叨着袁方的名字,正是這個名字,令他再度聲名受損。
左翼城牆方向,數路袁軍已突破了防禦,殺上了城頭。
城內處。數以千計的袁軍,則在徐晃的帶領下,向着東門方向殺來。
內外夾擊,張飛若還堅守不退,就將是死路一條。
「突圍,全軍向西突圍——」張飛再不敢遲疑,厲聲大叫。
喝罷。張飛提矛急下城頭,率領着一眾敗兵,從下蔡東門,突圍而出。
張飛一走,殘存的淮南軍,更是土崩瓦解。
不到半個時辰,「袁」字的大旗,就高高樹立在了下蔡城頭。
內外夾擊之下。這座壽春以東最後的重鎮,就此落入了袁方之手。
硝煙皿盡起,袁方坐胯赤兔神駒,昂首步入下蔡,登上了城頭。
舉目南望,淮水如玉帶一般,橫亘於城南方向。
從此間過淮水向南。不出五十里,就是壽春之所在。
「主公,實在是可惜,張飛那廝竟然從西面突圍。沒有走南門,讓那廝逃脫了。」浴血的高順,頗為遺憾道。
先前袁方的計劃,是想生擒張飛,逼其歸降的。
故攻城之際,袁方已暗派高順,率陷陣營伏於壽春南門,臨淮水渡頭方向,準備伏擊出逃的張飛。
袁方卻有些低估了張飛臨危反應的能力,不料張飛預感到他可能設伏於南門,故突圍之時,選擇了從西門繞遠突圍。
「無妨,就讓他再逃一次,他遲早也難逃我的手掌心。」袁方卻淡淡一笑。
不多時,諸將陸續前來參見,匯報戰果。
此番一役,他不僅奪取下蔡,還斬殺敵軍近半,俘虜有兩千餘眾,只有不到四千的淮南軍,突圍而去。
袁術殘存兵馬中的半數,可以說已被袁方所滅,壽春城中,袁術只餘下了萬餘殘兵。
「師父,此役大勝,我們下一步怎麼做?」諸葛亮興奮道。
袁方目向南面,冷笑道:「這還用問麼,叫全軍休整一日,明早全軍渡淮,給我兵圍壽春!」
獵獵的豪情,迴響在城頭,浴血的將士們,沒有一絲的疲憊,鬥志皆昂揚如火。
西面方向,張飛卻帶着他幾千敗軍,正狼狽不堪的向着壽春城方向敗潰。
星夜狂逃不休,次日清晨時分,張飛終於是逃回了壽春城。
壽春城,皇宮大內中,袁術那肥碩的身形,正躺在溫柔鄉中,左擁右抱,鼾聲如雷。
張飛敗歸的消息,無情的將袁術從美夢中震醒。
瞬間清醒的袁術,駭然驚怒,連鞋都不及穿,就匆匆忙忙的趕往了正殿。
正殿中,一身是血的張飛,正黯然陰沉的站在那裏。
「張翼德,枉朕這麼信任你,把半數的兵馬都交給了你,你竟然沒給朕守住下蔡,你怎麼對得起朕對你的信任!」
袁術肥軀一入殿,就衝着張飛大呼小叫,失望透頂的埋怨張飛。
張飛鐵青着臉,這般受氣之下,暗暗咬牙,竟有種想要衝上去,將袁術一把掐死的衝動。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聽罷袁術一頓埋怨後,張飛才拱手道:「下蔡城本是固若金湯,誰想臨陣之際,陛下派給飛的副將雷薄,卻叛國投敵,偷開北門放敵軍入城,這般內外夾擊之下,臣才苦戰不敵,無法再守住下蔡。」
聽得這番解釋,袁術立時是傻了眼,啞然變色。
他派雷薄去下蔡,本意是覺得雷薄是他的親信,遠比張飛更值得信任。
袁術卻作夢也沒有想到,他不信任的張飛,雖兵敗,卻仍逃回壽春見他。
相反,他所信任的雷薄,卻臨陣投敵,直接導致重鎮下蔡失陷。
一時間,袁術是又驚又羞,又悔又恨,肥碩的身軀搖搖晃晃,一屁股跌坐在了御座上。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叛我?下蔡也失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袁術口中念念有詞,神色恍惚驚慌,已是失了分寸。
這般表現,莫說是帝王之相,甚至連一個諸侯應有的沉穩氣質,都已蕩然無存。
張飛的那張黑臉,悄然的掠過一絲厭惡。
沉默半晌。張飛重咳一聲,拱手沉聲道:「陛下先不必慌張,今下蔡雖失,但我們還有兵一萬餘,壽春城更是天下堅城,只要我們能決心固守。守到袁紹揮師南下,那小子必然只能不戰而退。」
張飛一席話,令袁術心神稍安,終於停下了那語無倫次的碎碎念。
「你說得對,我要堅守壽春,待他父子相爭時,我就可以從中漁利。我袁術絕不會輸給那個小賤種,絕不會……」
袁術原本慌張的臉上,猙獰漸起。
這時,張飛又道:「陛下不要忘了,江東的孫策也是陛下的臣子,此人據有江東諸郡,麾下兵精糧足,陛下何不召他來勤王。」
提及孫策之名。袁術肥軀一震,仿佛驀的恍然驚醒一般。
「對啊,我還有江東,我還有孫策,來人啊,速速傳旨給孫策,令他率軍前來壽春勤王!」
欣喜若狂的袁術。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聲音吵啞激動的大叫。
當天,一騎信使,攜着袁術的「聖旨」。出壽春而去,飛馬趕往江東。
……
吳郡,吳縣。
軍府大堂中,一面巨幅的地圖,高懸在壁上,孫策正與他的文臣武將,縱論着天下形勢。
「袁紹已經統一河北,揮師南下進攻袁方已成定局,他袁氏父子這一戰,定將決定着中原的大局……」
孫策旁邊,那面如美玉的男子,比劃着地圖,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
孫策頻頻點頭:「公瑾,那依你之見,我下一步當如何?」
那美男子,正是周瑜。
周瑜手往北面一指,淡淡道:「今袁方南伐袁術,雙方很可能打成一場僵持之戰,到時袁紹南下,袁方勢必會回師中原。那時,袁術實力大損,我們就可以打出討逆的旗號,揮師壽春滅了袁術,全據整個揚州,然後……」
「報~~淮南急報~~」
親軍匆匆而入,打斷了周瑜的口若懸河,將淮南最新的戰報,呈於孫策。
孫策接過那帛書一看,英武的臉上,驟然閃現幾分驚訝:「沒想到,這個袁方如此了得,如數內竟連下數城,今已兵圍壽春。」
說着,孫策着情報,示於周瑜。
周瑜奪過一看,美玉般的臉上,不禁也是奇色湧起,似乎未料到,淮南戰事的發展,竟然這般出乎他的意料,照這樣下去,袁方只怕就要滅了袁術,奪取淮南。
「這袁方用兵,真有這麼了得嗎?」周瑜驚異不已,似有不信。
孫策微微點頭,感嘆道:「我跟此人交過手,這個袁家叛子的確是個奇人,不光是學武奇才,用兵之能也極是了得。」
周瑜愈加的驚奇,他深知孫策性傲,生平鮮有佩服之人,這袁術能得孫策這麼高的評價,實在是非同尋常。
正自驚奇時,卻又有袁術的使者到,將袁術勤王的「聖旨」,頒給了袁術。
今孫策還未公然反袁,名義上仍為袁術之臣,故還是裝模作樣,拜接了袁術的聖旨。
打發走使者,孫策不屑的將那聖旨一扔,冷笑道:「袁術這廝,當真是白日做夢,他以為,到了這個時候,我孫策還會聽他號令,替他賣命嗎!」
這時,周瑜卻道:「袁術若一敗,整個淮南就將為袁方所得,到時他的兵鋒就將直逼江東,這對我們極為不利。伯符,我以為,我們即使不助袁術,也絕不能讓袁方得到淮南。」
孫策神色微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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