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當天天氣不錯,正午時分天空也更加明亮了幾分,讓人莫明的心情開闊。
外面天空明朗,陳家主院高台之上空陰風相聚,凝而不散,高台之外站着幾位法師,站在距法台一丈以外的地方,隨時等候上場替換。
高台法事場內陰氣滲滲,冷意磣人,主持法事的八位法師人人全神貫注的坐守自己的方位,個個業已薄汗微微。
法陣內的草人和一具白骨髏站了起來,各個被濃厚的陰氣包圍,法陣中心形如千年古墓打開了門,陰晦,幽森。
森森陰氣令白燭火苗忽左忽右的閃動。
如雨珠般急密的念念咒語聲里,那具站起的白骨沒呆一分鐘,忽的站立不穩,直挺挺的向後仰去,後仰後仰……
糟了!
陳泰山諸青山暗叫不妙,草人能站起來證明法事已生效,白骨髏爬起來證明法事已成一半,再繼續下去或許不用等四十九日便能大功告成。
如今白骨向後仰,代表中間出了岔子。
兩人飛速結印捏訣,卻也無法阻止它向後倒的結局。
在八位法師的睽睽目光之下,森森白骨髏緩緩後倒,「啪噠」落地,四平八穩的躺着,背朝黃土面朝天。
白骨才落地,站立的草人也向後倒,如高山坍塴,傾刻間撲地,寂然不動。
陳泰山急急催動法鈴,捏訣,舞符加固法陣,然而無論眾人如何拼命努力,草人與白骨毫無動靜,八位法師心急如焚,汗如雨下。
草人與白骨倒地,四周的陰氣未減,而高台之上空的陰風來回呼嘯,旋旋急轉,怒而不散。
努力半晌,幾乎耗盡法力也無濟於事,陳泰山升出一絲挫敗感,捏訣結印,淡淡的出聲:「進來吧。」
候在高台之外的幾人忙應了一句,其中八人排成縱隊登上高台,餘下兩人立在原地等候。
八位法師鑽進紗幔里一瞅眾人疲憊的模樣,心裡冷汗泠泠的,也不敢說話,依次上場代替上一批法師位置。
陳泰山、諸青山最後離開法場,步下高台,神色肅穆。
先一步走出法台的中、青年法師們在遠離法台的地方等候命令,陳泰山看眾人一眼,目光掠至一個青年身上:「陳向遠,你請假已夠久,明天回燕京上課去吧。」
「是!」陳向遠恭恭敬敬的應下。
見後輩們都已疲累,陳泰山讓人去休息,目送青年後輩們走遠,眼底浮上疑惑:「師兄,你說怎會莫明其妙的斷了聯繫?」
之前法事進行順利,小鬼也成功的附在目標人物附近,到緊要關頭卻找不到小鬼和目標,就像放飛一隻風箏忽然斷了線,聯繫不到風箏在哪。
若說法事失敗吧,燭火未熄;若說成功吧,找不到對像,這情形怎麼說怎麼怪異。
「目前看不到原因,等第二十八天再看情況。」諸青山微不可察的搖搖頭,這種情況太複雜,目前不好說。
「也是。」陳泰山也覺有理,現在法事才進行到二十一天,繼續看情況再說,他也不信舉他們幾個大師級巫師還無法攝走他人一人一魄。
師兄弟兩人低聲細說,一起去休整。
蜀都天空明朗,新維與青湖交界的森林裏還是白濛濛的的,風一陣陣的刮。
洪僥仕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感覺像冰在冰窖里,察覺不到一絲溫度,耳邊狂風怒號,呼嚎不止。
視野好一會才清晰,定定的盯着上方灰濛的天空看了好半晌,記憶慢慢甦醒,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迴蕩:「……田美紫的紫不是紫色的紫……」
毫無預料的,所有前塵舊事清晰了起來,回憶如潮水湧上大腦,每一件皆無比清晰,他痛苦的閉上眼,能關閉視線,卻關閉不了心靈。
他記得,那年跟隨收養自己的親戚從冀省上燕京,住進那個像征權利的大院,也見到了華榕,那年他五歲,華榕二歲。
那個時候的華榕,漂亮的像個瓷娃娃,粉嘟嘟的,特討人喜歡,也因為華榕,後來他認識赫藍之、董浩,譚晶幾個新朋友,也成為發小。
友情,也從五歲那年開始,直至長大成人,直至現在。
想起小時候的事,眼前又浮現一張丰神俊秀,冷峻不凡的臉,那個熟悉的人好似近在身邊,一字一句的說:「洪僥仕,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洪僥仕眼裏酸酸的,他有罪,他不值得華榕原諒!
田美紫不是田美柴,他引以為傲的老婆全名上衫田美子,日國安倍家族的家臣,日國隱者!
曾經以為最美的一朵軍花,原來是罌粟;
曾經以為最美好的幸福生活原來是一場欺騙;
曾經以為是情敵的髮小,曾經以為是殺妻仇人的朋友,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那個人!
真相隱藏在幕後,當它浮現卻如此傷人,傷心。
風,呼嘯着刮過面孔,颳起的雪粒打在臉上,洪僥仕感覺不到疼痛,心越來越涼,恍惚間好像聽到雜亂的聲音,意識再次清醒,果然有聲音,犬吠聲,還急促的奔跑聲。
他想坐起,卻無能為力。
森林裏,十幾人正沿着施教官走過的路向洪大校所在的方向靠近,他們是後援隊,當趕到山谷外,久等不到施教官的聯絡試着主動電話,客服反饋說無法找到對方。
生命探測儀有距離限制,最初在施教官和狄警衛入山谷時能探到生命跡像反應,之後超過範圍,探測失靈,他們也不知道谷里的情形。
因聯繫不上人,一拔人馬立即開赴山谷,兵分兩路,沿着施教官和狄警衛追殺不法分子的路線前進。
一路搜索,路上找到了被擊殺的匪徒,他們只做最初步的處理,繼續向前,當靠近洪大校不遠,警犬聞到血腥味「汪汪」直叫。
一撥人快跑起來,很快衝出森林,呼啦啦的站在只有稀疏幾棵樹木的空地上,看到雪地上的洪大校和倒在雪塊間的狙擊手。
風,很大很大,颳得呼呼作響,兩人身上積了一層薄雪粒。
大伙兒的目光定格在穿迷彩服的洪大校身上,心裏寒顫顫的,洪大校肩頭露出一截刀柄,也不知他人是死是活。
眾人向前快跑,衝到洪大校前,看到他眼珠子還在動,一個個激動起來:「洪大校,洪大校-」
一邊喊一邊七手八腳的幫洪大校拂掃雪粒,看傷口,當把人扶起來,看到那透背而出的刀尖,再次暗吸涼氣,也佩服的五體投地,不愧是施教官曾讚揚過的精英軍人,身體強度槓槓的好。
大伙兒也不遲疑,將人扶上擔架,隨行來的軍醫給洪大校打救命營養液,洪大校還活着,卻也只是吊着一口氣,一個不慎說不定真的會掛掉。
找到失蹤兩天的洪大校,四警員護送傷員先出谷。
餘下的人立即檢查場地,谷里的風太大,空地上的腳印很多被覆住,也把血跡淹沒,警犬鼻子靈,嗅嗅刨刨把各種掩雪裏的東西給刨出來。
警犬也幫人找到小河對面殭屍留下的槍枝和血跡,然而,見物見血不見人。
一隊人馬四處尋找線索,發現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什麼痕跡,正當大家團團轉時,另一拔人也趕至,兩撥人找到落於敵手的兩軍人,一死一重傷,可唯獨不見施教官和狄警衛。
山谷里信號差,時有時無,根本無法聯繫外面,大家分隊,一隊處理不法分子,一隊繼續尋找。
冷麵神和狄警衛跳向小雪丘之後的地方,並不是約好的,而是相互爭搶,狄朝海怕首長跑去以身相試,所以自己搶着跳去看看情況,而冷麵神正是太了解狄朝海,每當有什麼危險的事,狄朝海總會奮不顧身的搶在他前頭,他擔心警衛犯傻,才不聲不響的跳出去。
誰知各懷心思的兩人幾乎是不約而的跳起,下落。
而就在越過小雪丘到快落地的那一剎間,冷麵神只覺眼前一陣天暈地旋,那不是普通的暈,是一種難以描繪的炫暈感。
那種炫暈感比飛行員考試時所受的考核難度大了不知多少倍,感覺像丟進一個高速旋轉的旋渦,人在旋渦里跟着打轉,有力量從四面八方湧來,擠壓着身體,*仿佛承受不住力量,要被撕裂開,痛得難以言明。
當他被炫暈感和擠壓感整治得意識快迷糊時,所有的不適感傾刻間消失,它們來得莫明其妙,去的也莫明其妙,也在那刻,眼前划過一片白光。
定晴一看,施華榕微怔,前方是一大片雪原,遼闊無邊,遠處雪壓樹木,重重疊疊,很遠很遠的地方則是連綿的山脈。
遠方隱隱約約傳來動物的鳴叫,一時聽不真切是什麼,近處有許多細小的聲音,沙沙嘩嘩,還有「噌噌卟卟」的聲響。
他下意識的望向兩側,沒有小河,也沒有小雪丘,也沒有被殺死的人,沒有洪小四,這是個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饒是曾經見慣大場面,知曉許許多多的靈異事,冷麵神的腦子也有點小暈乎了,這是幻覺嗎?
他正想多觀察一下,見前面的雪地上跑動着一個黑色的人影,雪地上留下一長串腳印,那串腳印的始發點距他約有十幾米之遠,一腳深一腳淺。
那正是他們追趕着的殭屍。
嗖,冷麵神想也不想,彈身跳起狂追,管它這是哪,先解決掉那個殭屍再說。
當煞星拔身而起時,只慢了一丁點兒落地的狄朝海才飛快的打量環境,之前他只覺眼前一片昏黑,再之一片花白,等定定神才檢查看發生了何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這是哪?
誰來告訴他,這一眨眼兒的功夫怎麼就變樣了,這是在拍電影換鏡頭嗎?
正想問首長,看到首長一晃蹦了出去,當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奮起直追,管它是什麼地方,有首長在呢,不怕,至於這究竟是哪,呃,那種費腦子的問題還是交給首長去深思吧,他是大老粗,腦子不好使,就不費腦細胞了。
冷麵神追向殭屍,追得近些,看着殭屍體跑動的姿勢,兩道鳳眉擰緊,殭屍四腳僵硬,一跳一跳的走動,這個殭屍跟人一樣跑,看跑路的姿勢不是殭屍,應該是屍鬼。
心裏分析一番,加快了速度。
煞星的速度那是沒得說,龍騰虎躍,跑姿漂亮瀟灑,一眨眼便追到屍鬼後面,掛好槍,從袖子裏抽軍刀,照着屍鬼脖子切去。
屍鬼的速度比普通人快一點點,反應不慢,感覺後面危險,險險的躲過去,它也只躲過第一招,卻躲不過施教官的連番出招,被勾倒在地。
它發出一聲慘厲的叫聲,聲音慘厲磣人。
冷麵神沒有給它叫第二聲的機會,軍刀一晃而下,一刀切斷屍鬼的脖子,屍體之所以會發生屍變,變成屍鬼,只因喉嚨里還殘留着一口氣,只要放掉那口氣,屍鬼便作不了怪。
他擔心放掉屍鬼的氣,屍體會被其他鬼魂附身,乾脆一切解決。
被甩下的狄朝海,看到首長輕輕鬆鬆的解決掉殭屍,弱弱的摸鼻子,首長這麼厲害,他這警衛壓力好大啊,首長,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你偶爾裝裝弱,讓警衛表現一下?
冷麵神站起來拍拍手上的血粒子,看到兄弟一臉苦惱狀,關心的問一句:「朝海,在想什麼?」
「沒……沒想什麼。唔,首長,這個地方好奇怪。」狄朝海支吾一句,他能說讓首長裝弱嗎?如果真說了,教官大概會一巴掌把他拍死,再說一句『自己不刻苦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還好意思讓別人裝弱?』
「確實很奇怪。先不管那些,把這個埋了再說。」
冷麵神也贊同兄弟的觀點,這地方有古怪,他剛才好像聽到熊瞎子的吼叫,據他所知,新維與青湖交界的森林裏根本沒有熊瞎子等大型兇猛野獸。
狄朝海也深以為然,解下背包,拿出多功能工具鏟,努力的掘地,兩人同心合力,挖了一尺多厚的雪才挖到地面,先是一層枯草,依此可知這附近沒有樹的地方應該是一片草甸子。
男人力氣大,很快刨出一個坑,將屍體掩埋,再蓋上雪層。
忙活一番,累出一身汗,肚子也餓了,找出餅乾充飢,才吃到一半,冷麵神耳朵唰的豎起來:「朝海,有東西朝我們這裏來了。」
?
狄朝海腦子裏划過一抹問號,將一塊餅乾塞進嘴裏,火速收拾背包,兩人才收拾背包背在背上,便聽到一陣動物或人踏雪而跑的聲響,還有「嗚嗚吼吼」的咆哮聲。
尋聲而望,只見從遠方跑來兩道似乎是人影的東西,速度還極快,感覺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踏踩得雪地「噗噗咯咯」的響。
黑影越來越近,當依稀而看清模樣,狄朝海眼睛瞪得溜圓:「首長,殭屍來了!」
來的是殭屍,身上衣衫破破爛爛,依稀可判斷出是皮袍子,西北一帶男子們穿的長袍,還有馬靴。
還能看清長相,面目粗獷,面色青白,露出的皮膚也是青灰色的,頭髮亂糟糟的,還結着冰渣子,手指甲長約有五寸,烏黑烏黑的,它們嘴裏發出嗬嗬嘿嘿的聲音,眼神兇狠。
看到那兩異類,狄朝海額心冒出幾滴冷汗來,誰來告訴他,殭屍是打哪來的?不對,應該是說為怎麼會有殭屍?
「之前屍鬼叫了一聲,應該是求救,它能感知到附近有同類吧。」冷麵神看清對面奔來的殭屍,眉心微鎖:「我們一人一個。」
異界生物的感知比人類更強悍,能感到附近有無同伴氣息,人類會呼朋引伴,殭屍、鬼魂等同樣也會招引同伴,萬一這片地方還有殭屍,全涌過來就麻煩了。
「好!」
狄朝海握住軍刀,暗中尋找殭屍弱點。
兩具殭屍的帶度比之前的屍鬼要快很多,蹦跳着跑近,目露凶光,揮舞着手臂沖向人類,那動作好似非常振奮。
兩青年守株待兔,心中也有了數,知道在從哪個角度攻擊最有效。
殭屍叫喊着撲向兩人,在撲到距人一丈左右時忽的像嚇了驚嚇般騰的向後跳開,盯着高大挺拔的男子,冒着幽幽綠光的眼裏浮上畏懼。
「它們在害怕?」
狄朝海驚訝的轉眼珠,殭屍也害怕首長?
冷麵神微微一思索,伸手摸摸胸口的位置,小丫頭給他的天珠護身符有驅邪僻鬼之神力,殭屍畏懼的應該就是它。
想明白原因,他嗖的沖向殭屍,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殭屍畏懼他身上的天珠,偷襲正好。
狄朝海見首長又搶了先,也沖向目標。
兩殭屍本來踟躕不前,當人類主動撞過來,立即迎上去與人撕架。
冷麵神和狄朝海身經百戰,有對戰殭屍的經驗,很快找到它們的弱點,將其砍首,讓殭屍失去戰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切斷它們的脖子,或者從頭頂將它一分為二。
幹掉殭屍,兩青年背着背包跑向森林方向,才跑了幾百米,從裏面傳來「吼」的巨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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