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到此為止,我心裏有着深深的失望和自責。
過了一會兒,我心情平復下來,給何連成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他在那邊沉默着聽完,然後對我說:「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過當是怕你不死心,沒和你預測這樣的後果。」
「你早料到會這樣?」我問。
「你想一下,能為了一個男人逼自己做出那種事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被你用感情要脅?」何連成低聲說,「不是每一個人都把感情看得那麼重,有些女人現在的觀點就是,如果你不能給我很多很多的愛,就給我很多很多的錢吧,所以有錢就能解決一些看似很麻煩的事。」
「好,我再想想。」我不想探討這個問題,就此打住。
他在那邊急聲叫了一句:「樂怡,我還有話要說。」
我收住準備掛電話的動作問:「什麼事?」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有些事我想和你說一說。」他在那邊低聲說,語氣里泛起難得的溫柔。
「孩子……」
「孩子那邊我安排好了。」他不等我說完,就直接搶着說,「你別擔心,我們吃完飯回去,保證孩子好好的在家裏呢。」
「那好吧,去呢兒?」我問。
「下班以後我去接你。」他最後說了一句。
他找了一個我們原來經常去的地方,國貿後身的一家私房菜,在這裏我們有過偶遇,他還有過故意跟蹤。
時隔兩年,我們再次站在門口,看着外表都有些變化的彼此,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輕輕摟了一下我的腰說:「進去吧。」
我本來想掙開他的胳膊,但一側頭看到他眼睛裏的溫情,我心一軟順從地跟在他身邊,一起走了進去。
在位置上坐下來,他喚來服務員輕聲點了幾個菜,然後問我:「你的口味,我沒記錯吧?」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我還是老樣子。」
他笑了,把菜單還回去,然後殷勤體貼地幫我倒茶。看着杯子裏淺褐色的茶水,白色的水霧裊裊升起,讓彼此的五官有點模糊。
「樂怡,何蕭這件事,能不能換一個解決辦法?」他隔着水霧望過來問。
我看着隔着一層水氣他有些模糊的五官,反問:「你想換個什麼辦法?」
「寬寬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根本不會考慮我爸的感受,直接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何蕭打擊至死,明的不成我也會來暗的,甚至雇凶之類的事我也能做出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孩子,也理解了我爸的某些感受。你說如果咱們幾十年以後,看着寬寬和元元之間也有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心裏會怎麼想?」他問。
「這不一樣。」我盯着他的眼睛說,「元元童童和寬寬之間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第一我不會讓大的兩個孩子涉及到你們何家的公司和財產里,這個問題不會出現。」
「好多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昨天晚上老爸找我聊了很久,想讓我能理解他的心思。我完全理解,卻無法做到。我要權衡你,權衡寬寬,權衡爸爸……」他低頭慢慢講着。
我認真聽着,看着他微微低垂着的頭,眼眸里有着無盡的無奈。兩年多的時間,兩年多的空白,他變了,我也變了。
「如果你想讓我放開這件事,我無法做到。但是如果你決定了怎麼做,通知一下就行,具體要怎麼做,該怎麼做,我自己再想想。」我看他講完,也逐漸冷靜。
這件事一開始我就說過,不是我不理解何則林,而是我無法換位到他的位置。他是父親,想着是自己的孩子。我是媽媽,想的是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和你說說想法,也並沒說完全放棄。」何連成到底也是不甘心的。
他天生就不是仁慈的人,從小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裏長大,他太清楚如果他真的放開了這件事,對方會不會放過他依然是個未知數。
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為難,何叔叔更為難;但是如果何蕭是個安生的性格,又怎麼會在你已傳出死訊,寬寬才學走路的時候在奶粉里動手腳?何叔叔叔留給他的產業已經不算少了,他貪心不足,悄悄在背地做着那些拆借的勾當。集團的帳目你也是看過的,到底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漏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寬寬得的那一部分股權,並不是大頭,只是何叔叔怕他將來不能看着寬寬長大成人,給留的一點後手。」
我不想站在別的角度來說這件事,只能說這一件。如果何蕭是個知足的人,在何連成去世以後,他就應該安會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會連一個小侄子都容不下。再者,如果他僅僅是對寬寬動手,何則林也不可能一氣之下把他趕出了家門。這中間,必定有許多我不知道,我想何連成回來的時間不算短了,他應該知道。
果然,我說完這些以後,他重新陷入了沉默。
在這個世上,永遠都有不孝順的孩子,卻沒有不為孩子着想的父母。只有因為某些事情不肯原諒父母的孩子,沒有不原諒孩子的父母。
菜上齊了,我拿起筷子專心用餐。
何連成一直在緊緊皺着眉,一個字也沒多說。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計較,也不催促,吃完飯以後坐在那裏靜靜等着他。
終於他沉默夠了,抬頭看着我說:「我想辦法聯繫到於淼,只有她出面才能解決眼前的事。既然她一口咬定與何蕭之間是交易,那交易的成分必然佔比很大;既然是交易,就能用交易換回來。」
「何叔叔那邊,再想辦法勸一下,總之不能把他氣病了。」我叮囑了一句。
「這個我知道,回去以後你幫我瞞幾天。」何連成面色沉沉地說。
到了家門口下車,他突然幾步追上我,把我擁在懷裏,輕聲說:「你的感受我都理解,別怪我某些時候的猶豫不決。」
說着在我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那種淺溫淺溫的感覺讓我心裏一動,於是笑了笑說:「我有時心急說話重,但不是針對你的。」
「我都知道。」他點頭把我往懷裏拉了拉,用力抱了一下才鬆開。
我回到家,先去看孩子們。三個孩子都在一起玩,看到我進去都撲了過來,何連成難得也在這房間呆了一會兒,惹得寬寬興奮不已。
我原來的計劃是找回於淼才能讓白家撤回對翰華的注資,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速度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周以後,不知從什麼地方傳出消息,說何蕭腳踩兩隻船,曾與一個女孩子關係親密,後來送女孩子出國留學,現在這女孩回來了。
這個傳聞里所說的,我思來想去,另一隻被何蕭踩着的船只能是於淼了,但是於淼卻並未露面。
問了何連成,他說這件事他也不知道,我們都覺得有點奇怪,到底是誰在背後操作這一切?或者說是何蕭還得罪了其他人?
據何連成得到的消息,白露家資助何蕭完全是因為女兒天天去磨自家老爹。白家老爹一看女兒對何蕭死心踏地,非他不嫁。也不願意將來女兒成家以後,經濟上出現什麼狀況,於是就勉強同意了女兒的請求。但是白家也不笨,不可能把這麼多的錢平白給了翰華,白露現在成了翰華最大的股東。
這樣一來,自己女兒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又同時控制住何蕭的經濟大權,白家也算是一舉兩得。
只是這個合作還沒完全實施,只是初步答了個意向協議,市面上就傳出了何蕭並不是傳情的人這種傳言,有心人不得不對這件事多點關注了。
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正在迷糊間,接到了沈末的電話。
才一接通,他就在那邊酸溜溜的說:「何連成一回來,我都成冷宮裏的人了,連個電話也不打一個,喜新厭舊做得真順手!」
「別胡扯了,上周給你打電話三次,你都不在店裏。我又沒急事,就沒找你手機。」我一聽他說話,頓時放鬆下來。
他呵呵一笑說:「你晚上過來找我,最好背着你老公,有事和你商量。」
「有事電話里說吧,這幾天有點煩,晚上不想亂跑。」我有點乏了。這段時間事情多,整個人都覺得累。
「電話里說可不保險,你最好親自過來。」沈末賣着關子,「今天晚上保證你不虛此行,還有一個你的熟人。」
我不管怎麼問他都那邊把話咬得死死的,又吊足我的胃口,到了最後我只好應下來,白費了十幾分鐘的口水。
安排好孩子們,給何連成打了電話說明晚上有事,我下班以後直奔無名居。
路上接到沈末的電話,他說:「別去我那裏了,人多眼雜的,去你的小院,我備好了飯菜,保證用我從御膳坊淘出來的食盒給你提過去,全是官宦人家的味道。」他笑嘻嘻的說着,聽到他的語氣,我隱約猜到今天大約應該是好事。
小院那裏沈末也有鑰匙,雖然我現在不帶孩子們回來住,但一切擺設都沒動,等我推開大門走進客廳時,看到了兩個想不到的人,不過沈末沒騙我,確實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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