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重聚
大眼手裏的刀片朝着『宋承安』的咽喉迅速划去,引起一陣驚呼。》し瑞親王馬上後退,自有護衛將他和泰安帝緊緊的護在身後。
而這個『宋承安』是鬼五假扮的。他做了半輩子刀口上添血的營生,大眼怎會是他的對手。他們的內力都被鄭青鸞封住了,這是為了讓人不因為氣息而警惕他們。甚至連啞穴也封住了,看着彼此畫的面目全非的臉,連手都被修飾了一番,如果不聽聲音,還真不知道誰是誰。因為不知道誰才是宋承安,也就沒有了保護對象,遇到刺殺時,便各自為戰,對方找不到目標,自是不會戀戰。就這麼着,一路到了京城!想不到,鄭青鸞那麼做,不僅是防着刺客,也防着身邊埋藏的暗線。這個大眼據說從小伺候宋承安,埋藏的可真夠深的。
等大家反應過來,大眼已經栽倒在地,他是被毒針刺到了。而毒針,則是鄭青鸞為鬼五準備好防身的。
「廢掉四肢,卸掉下巴!」鄭青鸞背對着鬼五說了一句,眼睛卻在其餘幾人身上划過,看到被化妝成黑臉矮漢的攬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很規律的不停抖動,她的心狠狠一縮,有幾分後怕。她像是不經意的撇向能看到攬弓手指的方向,人頭攢動,魚龍混雜,倒是有一位二十許歲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身着錦袍,頭戴玉冠,很有幾分公子如玉的儒雅之氣。見鄭青鸞瞟過去,還微微一笑,頷首致意。
鄭青鸞點頭回禮,但餘光卻看向他側後方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也已一種奇怪的姿勢彎曲着。
這要是巧合,才真是見鬼!
「怎麼了?」身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鄭青鸞知道這是蕭雲峰靠近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鄭青鸞轉過身,這人瘦了不少,卻顯得眼睛更加深邃,人也越發俊朗。看到他眼裏的擔憂,那一絲陌生感瞬間消失,她微微一笑,「你認識那邊的白袍男子嗎?」
蕭雲峰沒刻意去看,餘光一掃而過,「認識!他有什麼不對?」
「讓人盯着他!還有他身後的那個灰袍中年男人。」鄭青鸞很滿意蕭雲峰的反應。很有默契的感覺,讓她的心情瞬間明媚了起來。
「沒見過那個中年人!」蕭雲峰肯定的道,「在京城,那應該是一張生面孔。」
「他們倆之間的關係,應該如同你和蕭大!」鄭青鸞面帶笑意,臉上的表情,帶着幾分羞澀,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說什麼悄悄話。
「怎麼看出來的?」蕭雲峰有幾分疑惑,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卻閃閃發亮。這小丫頭長大了呢!雖然才半年不見,已經發育成少女的模樣,腰身更顯曲線婀娜。也長高了許多,腿越發筆直修長了!
鄭青鸞沒看出這人腦子裏齷齪的想法,就讓他看攬弓的手指,中年人的手指,「他們是用這種方法傳遞信息!」她有些讚嘆古人的智慧,「你看那兩人站立的位置,是不是很奇怪?雖然人多,也很擠,人挨着人,但白袍男子唯獨對灰袍男子的方向沒有任何閃避動作,你說這是為什麼?」
「信任!」蕭雲峰點點頭,「因為絕對的信任。」他想到白袍男子的身份,那點小心思也就顧不上了,面色瞬間閃過凝重。
鄭青鸞笑笑,就不再說話。那人的身份一定讓他覺得很棘手吧!提醒之後,他不說,她就不問!在男人面前,是得學會依靠!
就在此時,一聲『父王』從王府里傳了出來,接着就走出個蟒袍玉帶的絕美男子,不是宋承安還有誰?
人群里一下子炸開了鍋,原來真神壓根就不在車隊裏!那他藏在哪兒呢?眾人紛紛猜測。
其實宋承安一直在車隊了,進城時八個人一個也沒少,人們總是有固定思維,聽說是七個車夫,誰還專門去數他。再加上王府門口很混亂,人們的注意力全在刺客身上。連少了個人,都沒人注意到,這是典型的燈下黑!
瑞親王拉過宋承安上下打量,見真的毫髮無損,只是瘦了些,激動的不能自已。看看棺材上的弩箭,就知道有多兇險,能平安歸來,真是祖宗保佑!哦!不!還有蕭鄭氏青鸞!多虧了她的小心謹慎。如今安兒的貼身隨從尚不可靠,那自己和皇上身邊的人呢?又有多少是包藏禍心的釘子!
泰安帝當然也被驚的不輕!十年的時間讓他忘了先帝是怎麼去的!如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他怎能不驚恐。
這時鄭青鸞笑盈盈的上前補了一刀,「世子爺,攬弓和奉劍雖然我給了你,但她們本是上賜的。」她隱晦的看了一眼泰安帝,「跟隨我的時間確實很短,她們受過專業的訓練,但是,我剛才才發現,攬弓那丫頭似乎有些不妥!和大眼是不是一夥的尚不得而知。奉劍,我暫時還看不出來!你萬事小心!」她聲音壓得極低,但泰安帝和瑞親王顯然都聽見了!
那丫頭可是出自暗衛營!泰安帝心裏更驚怒!這代表什麼意思?如果暗衛營都暗藏釘子,那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這背後之人,不揪出來,真是讓人寢食難安!
「知道了」瑞親王點點頭,「我們入府說話。」不同於宋承安的驚恐,瑞親王更快回過神來。
「不了!舅公!」蕭雲峰上前,躬身一禮,「世子已經安全送到,她一個小姑娘怕是已經精疲力盡了!我帶她回去休息,有什麼話回頭再說!來日方長!」他對這次由泰安帝策劃,宋承安主演的這齣戲很有意見,甚至出離憤怒。如果不是鄭青鸞密信一再告誡,讓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他的好舅舅真以為禁足就真能圈住他!那一刻他心裏的野心不停的滋長,好像瞬間就能長成參天大樹,掙脫掉身上所有的束縛!不過到底不放心小姑娘一個人,偷偷派了自己的貼身暗衛,暗地裏護着鄭青鸞,以保證她的安全!
泰安帝知道蕭雲峰氣不順,也不和他計較,點點頭,難得的露了個好臉,「你府邸的隔壁,是不是還有一個三進的宅子,在內務府名下的!如今賜給鄭家吧!」又瞪了一眼蕭雲峰,罵道,「沒成親,把人家姑娘帶回你府上住算怎麼回事?不懂事的玩意!」又朝鄭青鸞和藹的笑,「這次能護着世子回來,你功不可沒!也沒什麼好賞你的,一處宅子而已。好處是緊挨着長寧侯府,相互能照應!」
「謝您的恩典!」她笑的很靦腆,「京城居大不易!我這正發愁呢,您可賞到我心坎上了!」
泰安帝見她乖巧伶俐,滿意的笑笑,揮揮手讓他們告退。
幾個車夫如今也都以真面目示人了,鄭青鸞過去,很隱蔽的解了他們封住的穴位。帶着二郎,鬼五和周海,隨着蕭雲峰一起離開。
至於那些馬車棺材,自有王府處理,很不用他們操心!
「去三里胡同!」二郎黑着臉,沒搭理蕭雲峰,也不打算去什麼侯府。三里胡同多住些小官吏,兩進的宅子是前些日子托朋友買的,也派了一房下人看屋子,住過去很是便宜。
鄭青鸞不敢說話。知道這是遷怒蕭雲峰不該袖手旁觀。
蕭雲峰趕緊見禮,「兄長這般,讓言之無地自容!」言之,是泰安帝前兩日剛賜給他的字。他求救般的看向鄭青鸞,神情頗為尷尬。他比二郎的年紀還長兩歲呢。
「我們小門小戶人家,可閨女也是金貴的嬌客!」言下之意是你蕭家也太不把我們家姑娘當回事了!
蕭雲峰能冤死,他也不顧什麼臉面,厚着臉皮,「是鸞兒密信我不許插手,我哪敢動啊!」
說的周圍的幾人都憋了笑,這還沒過門呢,就怕成這樣,這要過門了,還不定怎麼着呢!何況你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真的好嗎?臉呢?
鄭青鸞臉色一紅,對二郎小聲解釋,「這裏面的事,有些複雜!」看了蕭雲峰一眼,才道,「他派了暗衛在咱們身邊,更安全!」
二郎看了一眼鬼五,見鬼五點點頭,就知道這話是真的!怒氣才消了一些。又瞪了鄭青鸞一眼,真是女生外向,還沒怎麼着呢,就護上了。不過是想給對方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怠慢不得罷了!
鄭青鸞嘻嘻一笑,「那咱看看新得的宅子去!」
二郎也就借坡下驢,點點頭。蕭雲峰向後揮揮手,馬上有人飛馬而去,應該是去提前準備了!
這整條街就只有這兩戶,佔地甚是寬廣。
「這處宅子雖然只有三進,但真正的妙處在後面的花園子,佔了整個府邸的八成面積,雖沒有什麼奇花異草,但難得的是疏朗開闊,引了活水,也有兩處溫泉泉眼。裏面修了許多的精舍,完全可以住人。」蕭雲峰見幾人都梳洗完,且簡單的用了飯。自然都是家裏的僕婦在侯府做好,拿過來的。又看小姑娘安排下人灑掃,就提出去看看園子,省的在這裏坐着,影響別人打掃。他就做起了導遊,慢慢的講解。
「你怎麼會關注這個宅子?」鄭青鸞覺得奇怪,他可不是會關注這些小事的人。
「當初賞賜侯府的時候,我就先瞧中它。想着咱們人口不多,房子多了沒人住,就顯得破敗。三進咱們住着剛好,園子你肯定是極喜歡的,又見裏面與景色相得益彰的精舍,真是小巧精緻,數量又極多,來客也住的下,就選了它!可是禮部說什麼不夠侯府的規格,皇上就賜了隔壁,三排五進並列,就我一個主子!」語氣里有些落寞與蕭條。
鄭青鸞聽的點點頭,是挺可憐的,心裏一軟,「我大約在京得待一段日子,要不你住過來,和二郎哥做伴,順便也說些京里的事,省的人生地不熟,犯了什麼忌諱,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二郎臉上一黑,真是個傻丫頭,平時的機靈勁哪去了?這是裝可憐呢,你看不出來啊!
蕭雲峰心裏一喜,面上卻不顯,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樣也好!你們剛立門戶,我也不放心。」
大尾巴狼!二郎心裏暗道。
園子果然不錯!那五六米高的花藤架子下,建着兩間屋子,窗戶開的很大,牆壁屋檐窗棱處都爬滿花枝,房裏床榻茶几俱全,夏日裏在這裏乘涼,定是涼風陣陣,花香襲人。地勢高的地方修成山坡的樣子,遍植各色果樹,果林間幾間茅屋,很有意趣。還有泉眼上的亭子,竟然建了三層高。一層待客賞景,二樓是茶室書房,三樓起居,真是小巧又別致。湖上建了相互交錯的廊橋,也都建有水上屋舍。湖中心是座面積盡兩三畝的孤島,島上草木蔥蘢,沒有太多人為加工的痕跡,任其自然生長,樹木粗大,樹上建起了幾個樹屋,很有些自然的野趣。更不要說,假山底的石屋,古樹下的樹洞,瀑布後的山洞等等,大小不等,但佈置的極為精巧合理,讓人不能不愛。
幾人也不嫌累,逛了半天,到底還是沒有看完。見天色不早了,蕭雲峰就勸道,「改日再逛,到時候題了匾額掛上,也是雅趣。」
鄭青鸞笑着應了。等回到前院,一切都歸置妥當。陳設帳幔都是從侯府拿過來的,鄭青鸞也不推辭,那就顯的太矯情了。
「這兩個丫頭以後就跟着你!」吃完飯,蕭雲峰趁着喝茶的功夫,叫來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是一對雙生子,長相帶着幾分英武之氣。
鄭青鸞見他這樣鄭重,就知道這是蕭家訓練的人,能放心用!就點點頭,接受了這份安排。
「外面的幾個小子,兄長自去挑兩個機靈的帶在身邊,跑個腿傳個話也方便一些。其餘的給周管事和鬼五大哥打個下手,是自己人,放心用!」蕭雲峰這個安排就很是貼心了。
二郎接受這份好意,點點頭,應下了。
周海想着京城他人生地不熟,出門都能迷路,還真缺一個提點的人,忙起身行禮,「謝少將軍!」
行的是蕭家軍的軍禮,又口稱少將軍,蕭雲峰連忙起身回禮。這是蕭家軍的軍規!之後他才詫異的看向周海,又看鄭青鸞。
「周海曾在蕭家軍服役,後來家裏發生了一些變故,才到鄭家,一直跟着爹的!這次出門,爹不放心,讓他跟着我跑一趟。」鄭青鸞抿了一口茶,笑笑,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場景就像是回到從前,帶過的新兵蛋子退役後在老家開了農家樂,她和同事去玩,那小子見到她,惦着炒菜勺就來敬禮,口稱班長。班長是對老兵的稱呼。覺得很親切!
蕭雲峰點點頭,有些唏噓,「好好干!我許你兒子一個出身!」
「是!」周海驚喜。這個出身哪怕是個九品的旗手,也是體面出息!
鬼五看的暗暗點頭,起身致謝,「謝過侯爺!」
「以前的事情,我去替你抹乾淨,以後不用躲躲藏藏了!」蕭雲峰已經讓人查了鬼五的底細,知道只是在江湖上得罪了人,人倒是特別仗義,就伸伸手,幫了這個忙。
鬼五沉吟之後,就道,「我會守在鄭家!」
蕭雲峰就笑道,「我那小舅子才*歲的樣子,很該有個武師傅。雖說以後要科舉入仕,但是會點拳腳功夫,能防身不說,最重要的是能強身健體。」三郎五郎這兩個大舅子年紀不大,也能跟着學學。但這話他卻不好說。給小舅子安排,那是關心幼弟。給大舅子安排,那就是指手劃腳了,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三郎五郎也得好好練練!」二郎聞弦音而知雅意,馬上接住話茬,他是做兄長的,這話他就能說。「言之的主意很好。」這是替鄭家接受這份好意。名正言順的為鄭家找了個好護院,這麼個人放在鄭家,魑魅魍魎那是誰也近不了身的。
蕭雲峰鬆了口氣,這個雖是鄭青鸞的堂兄,但看起來感情很好,鄭家的事他也拿得住。而小姑娘一直默默聽着,對這位兄長從不曾反駁,他也不敢敷衍,十二分的上心。見對方確實是個穩重機靈的人,又不是真心想為難他,就暗暗點點頭。這人放在軍中,即使沒有蕭家提攜,也是遲早能出頭的。
幾人閒話了幾句,就各自回屋休息了。一路風餐露宿,擔驚受怕,精神高度緊張,現在,知道蕭雲峰就守在外院,屋子周圍好幾個暗衛,鄭青鸞才放下心,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她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外面就傳來清脆的聲音,「小姐,是要起了嗎?」
這才想起來,她剛得了兩個丫鬟,「進來吧!」鄭青鸞掀開薄被,只穿着肚兜褻衣和脫鞋,在屋子中間扭扭脖子扭扭腰,活動筋骨。說實話,她昨晚看到脫鞋的時候怔愣了好一會,軟軟的底子,翠綠的紗面繡着一隻蚱蜢,很是精緻可愛。古代的貴族生活比自己想的要奢侈許多!看來自己還是活的太粗糙。據說這些衣物都是前些日子,蕭雲峰命人做的。鄭青鸞估計是收到自己要來京城的密信後,就開始準備的。各色衣裳鞋襪里里外外就整整十大箱子,還有各種首飾配飾無數。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心思,很貼心。
兩個丫頭進來就看到露出雪白肌膚的脊背上繫着鵝黃色的幾根帶子,翠綠的褻褲很小巧,只從腰到大腿根部,把身體裹得渾圓。腰肢纖細,白腿修長。她站直了身體,頭髮才柔順的垂下來,遮住整個背部,等她轉過身,鵝黃的肚兜上繡着翠綠的鳥,露出小巧的鎖骨和圓潤的肩膀。真美!不由讓人看呆了去。
不僅屋裏的人看呆了!屋外的人也看呆了!
蕭雲峰下了朝,見二郎他們都出了門,想着小姑娘應該還在屋裏,就直接來尋人。宅子裏都是侯府的下人,誰敢管他,一路順順利利的就進了內宅,到了閨房門口,才想起要通報,結果不見丫頭,他就繞道後面,從後窗上看了一看,馬上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小丫頭長大了!他趕緊往回走,並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許提他進內院的事!
鄭青鸞在兩個丫頭的伺候下潔口淨面完,問道,「你們叫什麼?」
「奴婢百一。」說話的這個嘴角有顆很小的痣,「是姐姐。她是妹妹百二。」
鄭青鸞一聽名字就知道,這是蕭家的護衛營出來的人。他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編號,是他們的榮耀!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笑着在衣櫃裏選了一條墨綠的裙褲,那褲腿做的很是寬大,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是褲子。褲腿更是承喇叭狀,越往下越寬,上面繡了露珠的樣子,走起路來,墨綠色的褲腿一擺動,如同荷葉上的露珠來回滾動,生動又有趣。
又選了荷花粉的上衣,窄窄的腰,寬寬短短的袖子。
這身衣服讓鄭青鸞心中一動。這明顯是自己為方便,結合民國的服飾自己畫的樣子,他怎麼會知道?還讓人做的更精緻了。昨晚看到改良的內衣,她也沒在意。畢竟上次兩人在山洞裏,同塌而眠,他見過了。那這衣裳怎麼解釋?自己身邊一定有他的人!這傢伙!隱藏的還挺深。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只選了白玉的蜻蜓簪子插在頭上,又選了繡着青蛙的繡鞋。整個就是荷塘里成精的荷花仙子。
到大堂正廳里,蕭雲峰正坐着喝茶,屋裏擺了不少禮盒,佔了半個廳堂。
「瑞王府的謝禮!」蕭雲峰簡單的解釋了一句。都是實用的東西,應該是費了一番心思準備的。「說改天這邊收拾好了,就登門拜訪!」說完從頭到腳的打量鄭青鸞,失笑道,「怎麼這麼個打扮?像是把池塘里的荷花摘下來了。連蜻蜓都有了!」
「你再看!」鄭青鸞說着就走動了起來。那裙擺一動,像是荷葉隨風起舞,露珠滾滾,那腳上的小青蛙,也分不清是在荷葉上還是在荷葉下。
「你這促狹的!」蕭雲峰看的有趣,贊道,「好看!就穿這個出去逛逛!」
「能出去逛嗎?」鄭青鸞有些驚喜。這個她真沒敢想。畢竟京城規矩大,又有那些男女大防。她不敢輕易的去挑戰這些約定俗成的禮教規矩。她不是一個人,身後有鄭家,不能因為她的不慎,讓家人跟着遭殃。何況,她也不認為,僅憑自己一人,就能登高一呼,響應者雲集,去改變一些在現代人眼裏的陋習。別傻了!社會的規則是那麼容易打破的?不科學的事不能幹!
「能啊!」蕭雲峰見她謹慎,就解釋道,「沒事!勛貴人家的小姐,不是太講究這些。」
鄭青鸞秒懂。
出身高,就有特權,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或者說,別人不敢明着有什麼看法。所以,他們可以打破規矩。
出身低,是無所謂,為了生活的更好,拋頭露面也沒有誰在乎,所以,她們不用守這樣的規矩。
只有那些不高不低的人家,為了表示和出身低的人家的不同,才約束女子。但他們又沒有打破規矩的底氣,自然就形成了這麼一個上等社會的低層群體。
鄭青鸞高興的應下來,看着端上來的飯菜,也吃的飛快,在她想來,她就是那個出身低的人,不在乎!
她喝了一口不知道燉的是什麼的湯,問道,「二郎哥他們呢?」
蕭雲峰也不知道,他看向百一。
「堂少爺留了話,說着梅家堂舅爺家的少爺在京里照看生意,他前去拜訪了。晚上必會回來,讓您不用擔心。」百一簡要的回了話。
「難為你記得這麼明白!」鄭青鸞很滿意。稱呼二郎為堂少爺,而不是舅爺,這是以鄭家三房的奴僕自居。
見蕭雲峰雲裏霧裏,沒鬧清楚關係,就解釋道,「我二伯娘姓梅。娘家只剩下個堂伯父和堂叔兩房親人,都在南邊做海運的生意。京城這個,估計是這兩房中的小輩。」
「不知道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就不好失禮。」蕭雲峰喊了蕭大,「去準備了禮讓人送去,就說之前不知道,失禮了。改日親自登門拜訪!」
蕭大應聲而去。
鄭青鸞也沒阻止,給她做臉,給三房做臉,給鄭家做臉,這樣的事,她不會攔着。人情往來本就是如此。又想他們根本不知道梅家在哪,想要提醒,突然想到二郎帶的是蕭家的小廝,他們是地頭蛇,打聽個去處,不必她操心。遂,安安靜靜的吃完自己的飯,茶也不喝了,準備出門。
京城的街道遠比自己想想的繁華,蕭雲峰見鄭青鸞也不買什麼東西,就是不停的瞧,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笑道,「看上什麼就買吧!」
鄭青鸞點點頭,在她的眼裏,這些跟旅遊景點的紀念品是一樣的。不過都是精緻的手工藝品罷了。瞧着新鮮,但沒多少收藏價值。要是用的話,有比這些性價比更高的東西,用不着浪費銀錢。
逛了一個時辰,也不過選了幾個木雕的鐲子和戒指,帶着倒也雅致。
「去茶樓歇歇腳!」蕭雲峰指着前面的三層建築。
「天一閣!」鄭青鸞看着樓上懸掛的巨型匾額,「這家茶樓怕是在京城數一數二了吧。」
「嗯!」蕭雲峰率先邁步,「很受那些文人墨客追捧。」他撇撇嘴,有些不屑的樣子。他在她面前很少隱藏情緒。
「對你們這些軍漢來說,茶里飄出了酒味,那才是好茶樓!」鄭青鸞笑道。
「瞎說!」蕭雲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正進茶樓,這幾句話恰好被掌柜的聽到,「貴客想要美酒,這不難!咱們這裏就有!」
鄭青鸞見掌柜的長得圓潤福氣,就開玩笑說,「你一好好的茶樓,不好好賣茶,倒騰起了酒,這不是不務正業嘛!」說完就笑。
「哎呦!您可真是難為死小的了!」他皺着一張包子臉,兩隻小眼睛瞪得溜溜圓。好像是說『嫌沒酒的是你們,說不務正業的又是你們,咋這麼難伺候呢?』。
蕭雲峰此時已恢復他的冷漠臉,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雅間,一壺龍井,其他的看着上吧。」他很少到茶樓來,又回京的時日短,這家老闆掌柜的並不認識他。
就有小兒在前面領路,二人正準備上二樓,就聽樓下一聲嬌呼,「蕭家哥哥!」
這聲音甜的直讓人膩歪,嗲的直讓人氣雞皮疙瘩,還當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當她是死的啊!我這個暴脾氣,很想摟起袖子上前去甩兩個耳刮子!
鄭青鸞馬上惡狠狠的瞪了蕭雲峰一眼,然後萬分優雅的轉身,瞪着一雙明亮澄澈的鳳眼,淺淺一笑,那如玫瑰花瓣的嘴巴一張,清泉般的聲音就流淌出來,「這位大姐,您喊誰?」看着樓下站着六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三男三女,其中一個穿着月白衣裳的姑娘,正淚眼蒙蒙的看向蕭雲峰。長得倒是嬌嬌小小,一副白蓮花的模樣!鄭青鸞心裏嗤笑,這點手段,很應該跟自家的大伯娘好好學學。
「自是喊------」她嬌羞的低了頭,露出一截粉嫩的脖頸,「蕭------侯爺!」
「咯咯------」鄭青鸞的笑聲明快的如山間流淌的溪水,「您喊就喊唄!你羞個什麼勁!膩膩歪歪的,聽的人渾身冒雞皮疙瘩!還是說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鬼心思!」說完立馬收了笑意,眼角挑起,一雙鳳眼就顯出了幾許凌厲,語氣也如冬日裏的北風,只寒到骨頭裏,「以為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還是怎的?對着有婦之夫,究竟存的是什麼齷齪心思!嗯?」那『嗯』字的尾音拖得長長的,氣勢很是迫人。
蕭雲峰:「------」他什麼時候成有婦之夫了?沒成親就不能算的!當然,這話他不敢說。
等他回過神來,就見那小姑娘已經嚇得跪在地上!周圍的人被這股凜冽的氣勢所逼,竟然無人敢說話。
就見鄭青鸞皺起眉頭,「知道錯了!懇請原諒?」她的表情又如冰雪消融的河面,和煦了起來,「那就起來吧!別跪着了!我也不是那愛為難人的性子!」
這姑娘顫顫巍巍的起身後,才反應過來,怎麼就跪了?怎麼就聽她的擺佈又站起來了?她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
鄭青鸞看的分明,她惡意的微笑,「怎麼?想到好主意要找回場子了!你千萬別說是受了羞辱要自殺什麼的!」見那姑娘猛然抬頭,臉上就差寫着『你怎麼知道』幾個字,不由暗笑,就這城府,還出來勾搭男人,羞都羞死了。這姑娘家裏的門第應該不低,否則不敢稱呼蕭雲峰一聲『哥哥』,所以,和蕭家至少差不了多少的門第!但又這幅作態,很可能就是出身不高的姨娘養大的庶出姑娘!而且這位姨娘出身乾淨不了!
她沿着樓梯漫步而下,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要覺得受了羞辱,覺得沒臉活下去,現在,就在我面前,死一個我看看!」
「姑娘!」幾人中的青袍男子站出來,十七八歲年紀,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怎能這般無理的步步緊逼!」
「英雄救美?」鄭青鸞見蕭雲峰沒有阻止,就知道得罪了也無礙,語氣更為隨意,她指了指被護在身後的罪魁禍首,「美嗎?」又如同打量貨物般的打量了幾眼,「哪呢?」直說的對方羞憤欲死!
「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大名?」鄭青鸞瞥見樓上有人正在觀摩,心裏有了底。現在可不是認慫的時候。既然有人要試探,那正好,給她拿來立威也不錯。
「房明遠,家父是禮部侍郎。」少年人的臉上帶着幾分傲氣,「你剛才難為的這個姑娘,是文遠侯府的六小姐文薇!」
禮部侍郎,杜家的姻親。好像杜家的女兒是房家的長媳。這是仇家,怎麼折騰都沒事!呵呵
文遠侯府,不就是老福頭一家以前的主子。聽說這個侯府可是亂的可以!他家光庶出的小姐就十九個,一個歌妓養的庶小姐,打一頓問題都不大!哈哈
蕭雲峰朝她點點頭,好像是說,鬧吧!鬧大了,我替你兜着!蕭家的未來的主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的。
「房公子覺得本姑娘難為她了!」鄭青鸞嘴角輕輕挑起。敢站出來憐香惜玉,那也得拿出相應的代價。她看向幾人中的紫衣姑娘,那姑娘看向文薇的眼神可不怎麼友好!「說一句題外話。房公子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家世,怕是早已定親了。你這樣憐香惜玉,你未婚妻家知道嗎?」
說完也不去看房明遠,卻看向一直護着紫衣姑娘的少年,「你說呢?」
「在下武威伯府,白子蓉。謝姑娘提醒!」他很坦然的看着鄭青鸞。
「白子荷!」紫衣姑娘福了福身,算是行禮,她的心情看起來並不美妙。因為,她就是正在憐香惜玉的房明遠的未婚妻!
鄭青鸞回禮,動作很是優雅!又看向文薇,「怎麼?不死嗎?」她走過去,順手掏出匕首,那房明遠哪見過這個陣勢,馬上閃到一邊,再不敢答話。鄭青鸞把匕首遞過去,「這人啊!要想死,到哪都能找塊清淨地方,哪有想死卻死不了的人呢?但凡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一定是做戲呢!」她把鋒利的匕首貼在文薇的臉上,「現在讓你死,你卻不死!回頭要是再嚷嚷着尋死覓活,敢說本姑娘逼人性命的話------」她貼着她的耳朵,小聲說道,「那我就真的宰了你!也不白擔了那個名。」
文薇剛想說對方不敢,就想起昨兒見到這姑娘時的樣子,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廢掉四肢,卸掉下巴!』。何其冷酷!她覺得她真的敢殺了她!她不就是叫了她未婚夫一聲嗎?也沒幹什麼啊?覺得真的很委屈!姨娘說的全是鬼話!什麼男人都喜歡嬌滴滴的女人,放屁!那常寧候還不是看着自家的未婚妻行兇而不約束!她真的再也不敢撩撥那個男人了!見了就得躲,否則這個母老虎真敢殺了她!她哭着道,「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姑娘沒有逼迫我,是在告訴我做人的道理!大家都能作證!」
「呵呵------」鄭青鸞意外的看了文薇一眼,這姑娘還真是個沒臉皮的。要是一般的姑娘可能真的就自尋短見了,她到是識時務,轉臉就認錯!這種人,有前途!「六小姐也是難得的俊傑!」
說完,起身上樓,直接越過蕭雲峰,母老虎的架勢擺的足足的!她突然想,懼內也是個不小的缺點!用這個法子自污,也是不錯的!
樓上的欄杆處站着幾個青年男子,此時打頭的一人拍起了手,「鄭姑娘可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讓在下大吃一驚!」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鄭青鸞腳下不停,聲音卻越加響亮,保證整個茶樓都聽得見,「說說吧,又想幹什麼?痛快點!」
「姑娘的兩首詩,在下都曾拜讀,不如咱們以詩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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