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回 雲卷天心動,君子袖攜風(上)
紫英說風君子有潔癖,我和柳依依都不解其意的看着她。紫英解釋道:「他這種潔癖不是外表的乾淨,而是心境中自然之高潔。你們想想認識他以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論手段如何,可不都是儘量不沾一點俗塵?所以他生氣的不僅僅是因為中毒,而是你居然讓一個俗不可耐的人去取雪溪泉的水,並且送來的水有毒。想想綠雪二字,再想想這間茶室為什麼要叫綠雪茗間?你犯的錯刺到他的痛處了,他當然要發火。」
原來如此,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韓紫英一向見解不凡,連風君子都說她太聰明了。她一語就說中了要害。柳依依問道:「紫英姐姐,這樣的話以後這泉水還是我每天親自去打吧。還真不能隨便找個普通人。」
我趕忙說道:「依依,你不用去。還是我去吧,每天起床早點就是了。」
紫英一揮手:「你們兩個不用爭,這件事聽我安排。柳依依帶上瑞獸舍利和辟水犀,每天去菁蕪洞天取水,反正那裏不遠。菁蕪洞天的朱果林中有一處泉眼。泉水與雪溪泉同源,而且水質更加純淨,更適合煮茶。」
柳依依有點擔心的問道:「那樣行嗎?風君子可是點名要雪溪泉的水,我們取菁蕪洞天的水他會不會更不高興?」
紫英:「放心好了,聽我的沒錯。如果他知道了,只會高興不會生氣。」
水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柳依依還是有不放心的問:「風君子今天是真的生哥哥的氣了,姐姐看怎麼能勸勸他呢?」
紫英:「這一點也放心。風君子雖然有小孩脾氣,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世上的錯有三種,一種是錯了但可以原諒也可以再給機會;第二種是錯了可以選擇寬恕但不能再給機會;第三種錯是犯一次都不可饒恕。比如那個石小三犯的錯,屬於第二種。不可能再給這種人機會了,但石野也不必把他怎麼樣。而石野也有錯,屬於第一種。風君子罵就罵了,他也不能真的和石野計較。……柳依依,我發現風君子很聽你的話,你有機會哄哄他,剩下的事交給我好了。」
身邊有了紫英,就像多了一個寶貝。我的事情她總能想的很周到,替我安排的很好。風君子這回是真的跟我生氣了,一連幾天見到我都板着臉,話都不跟我說。連我們班主任柳菲兒都察覺到他的表現不對了。菲兒私下問我風君子怎麼了?我告訴了她所發生的一切。菲兒也是苦笑,說我應該找機會好好道歉,把他哄過來。我也想啊,可惜風君子不給我機會,見了面扭頭就走都不理我。我本來還想請教他第三門中的丹道,這下倒好,暫時還學不了了。過了一個多星期,還是紫英有心,趁一個難得的機會將風君子約到了知味樓。
這個機會來的也巧,與七心有關。宗門大會之後,七心在蕪城多留了一段時間。我估計她是不想回去,至於不想回去的原因恐怕還是想多見風君子幾面。但最近終南派來了掌門口訊,招七心回終南山。七心特地找到韓紫英和她打了聲招呼,說她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托她給在蕪城結識的幾位朋友問好。
話要分什麼人聽,紫英一聽就知道七心有別的意思。七心大概是不太好方便主動到風君子家裏去找他,來暗示紫英什麼。紫英當時就拉着她一起去了宣花齋,對宣花居士說要在知味樓開一席為七心餞行。宣花居士為人豪爽,一聽之下當然高興,鼓着掌說好並且說一定要他請客。宣花居士點名要韓紫英一定請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風君子。
宣花居士為什麼要請風君子?他雖然不知道風君子破了七情合擊的事,但是我們那天晚上合斗七葉的事情七心事後報告給終南派了。宣花居士得知有一個人攔在七心面前擋住了七葉的赤蛇鞭一擊,事情才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很感謝這個人,同時也很好奇。他問七心這人是誰可是七心一直不說,後來還是韓紫英告訴他這個人叫風君子。但韓紫英也告訴宣花,這件事情風君子本人也不願意暴露行藏,所以宣花也不要在外面宣傳。宣花居士答應了,但一直想親眼見一見風君子。
韓紫英沒有去請風君子,她讓柳依依去請的。風君子一天喝茶的時候,柳依依告訴他這件事,並且求他一定要去一趟,風君子答應了。給七心餞行,當然還有我一個。當着那麼多人,尤其是七心的面,相信風君子一定會給我一個台階下的。
既然是酒席,而風君子又是個學生,時間當然還是安排在周末。要想熱鬧晚上最好,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但是韓紫英特意告訴七心早點來,最好早上就來,她找七心有事。我心裏也有事一大早就去了。七心真聽韓紫英的話,我剛到不久她就來了。我正坐在大廳里吃早點,知味樓剛剛開門,就見一個穿着寬大的灰衣,面容慘白的人走了進來。不用說,就是戴着面具的七心。
七心看見我,微微點頭小聲的打招呼:「石真人早,紫英姐在嗎?」
我站起身來答道:「七心你來啦?紫英說了她在樓上辦公室等你,你快上去吧。」
我話還沒說完,紫英已經從樓梯上下來了,快步走到七心身前,拉着她的手說道:「七心妹妹來的這麼早,你怎麼還穿着這身衣服呢?」
七心:「我一直就穿着這樣的衣服,有什麼不對?」
紫英笑了:「在終南山中修行當然沒什麼不對。可是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是不是特意向他道別的?總要留一個好印象,也是以後記住了忘不了的念想。你長的這麼美、身材也這麼好,為什麼總要穿這樣一身衣服,戴這樣一張面具?在別人面前可以,但是今天你也這樣嗎?……姐姐替你好好打扮打扮,一定讓那小子眼睛都直了,看一眼就記一輩子!」
我雖然看不清七心真正的臉色如何,但聽她的聲音有點動心了:「紫英姐,這樣好嗎?我從來都沒有打扮過,不習慣。……再說了,還有很多其它人呢,我看還是算了吧。」
紫英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笑着勸她:「七心妹妹,你一定聽說過那句古話——女為悅已者容。一天到晚花枝招展是沒有必要,但天生麗質也沒有必要自己埋藏。你有不方便的地方對不對?沒關係,我們買衣服的時候你不用摘下面具,回知味樓再換上。等你進屋關上門,再把面具摘下來,那時又沒有外人?我、依依、石野、風君子都見過你的面目,宣花居士是你的師兄也沒什麼關係。」
七心沉呤道:「那就是吃晚飯的時候換身衣服摘下面具?我師兄會不會想到別的什麼,他會驚訝的。」
紫英:「宣花驚訝就驚訝,我問你,你心裏的秘密難道就想一輩子埋藏嗎?反正七情合擊也讓那臭小子破了,在他面前摘下面具又有什麼關係?宣花猜疑就猜疑吧,他知道了更好,你說是不是?」
七心還在猶豫,紫英卻不讓她有繼續考慮的時間,幾乎是強拉着她出門了。原來紫英叫七心早點來,是要帶她上街去買衣服。她這麼做是想讓七心在風君子面前留下一個最美的印象。只不過,她明知道風君子與綠雪的關係,還是要極力撮合風君子和七心。我覺得她這麼做似乎有點不妥。
女人逛起街來,一般時間都不能短了。比一個女人逛街更麻煩的是,兩個女人一起逛街。早上九點來鍾出門,連午飯都沒有回知味樓吃。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紫英和七心才回到知味樓。她們手中拎着好幾個商場的紙袋,應該是這一天的收穫。七心沒有換衣服,仍然戴着面具。但是她的髮型變了,肯定是紫英拉着她重新弄了一個髮型。七心的頭髮不長不短,將將齊肩而已,很黑很細很密的那種發質。現在吹開了,有着自然的捲曲,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波浪弧度。微翹的發梢散開在雙肩上,散發着光澤。相形之下,她臉上那張慘白而精巧的面具顯的不是那麼相襯了。
紫英將七心推到辦公室里,關上門,讓她自己換衣服。我站在走廊上沖紫英勾了勾手,意思是有話要說。紫英看見我的手勢,跟着我一起走進了君子居。
我關上門,讓她坐下。她的笑容中有些疑問:「小野怎麼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
「紫英,你今天領着七心又買衣服又做頭髮,就是想讓風君子看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一直想撮合七心與風君子。不過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妥?你明知道風君子和綠雪……」
紫英看着我,眼神中有淡淡的光芒閃了閃。她又低着頭看着桌面答道:「我知道,不要忘了我認識綠雪已經三百年了。綠雪與風君子,終究不能在人世間相伴,這一點你也清楚。我問過柳依依風君子的修行,依依雖然沒說太多,但是她說風君子在夢境中有另外一個世界。那麼,綠雪就是他夢境中的世界好了。」
柳依依告訴韓紫英的,應該是風君子的世間三夢大法。不過依依很聽話,沒有說出原由也沒有說出名子。紫英這番話答非所問,我又接着問道:「我換一種方式問你吧。為什麼是七心?你要撮合的人不是張枝、不是綠雪、也不是其它人。」
紫英抬頭看我,神情有點可憐兮兮的:「想聽我說實話嗎?我看見七心就想起了我自己,也想起了我和你。……」
七心是孤兒,自幼父母雙亡被終南派所收留。山中修行十分清冷孤寂,加上她的性情冷淡,平日很少言語。因此除了修煉道法之外,她幾乎是一個與世隔絕之人。正因為此,登峰掌門將終南派多年來已無人使用的法器七情鍾傳給了她,讓她修行七情合擊之術。師傳法術向來講究因材施教,這門法術倒也適合七心,但對她來說也並非是福。按照現代心理學觀點來說,七心有自我封閉的傾向。她十二歲時就戴上面具,並且有關發了有關七情合擊的天人之誓。韓紫英出身妖魅,族類已絕只剩她悠然一身,她總覺得七心的身世與處境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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