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回 無情絕空陣,仙人不留神(上)
聽見於蒼梧的大喝,我不由自主想到阿秀,如果阿秀在此她的吼雷霹靂絲正好能夠用上。想到阿秀我又想起七心,心下一片側然感嘆——七情合擊真是世間神技。假如七心還在,現在讓她站在陣中,我們團團護住讓她來一曲七情合擊。只要對方攻不到陣中打斷彈奏,她可以把所有人逼退到十里之外,這樣破陣就輕鬆多了。可惜呀!天意難全美事!
我念及七心剛一走神,張先生就大喝一聲:「葉銘小心,盟主補位!」
原來剛才那一瞬間周圍陰魂聲突然一頓,對方似乎移換了主陣之人,有一片談如煙霧無形無色的雲霞被於蒼梧的漫天棍影驅開,卻自然分開侵入到了我們的陣前重新凝結,眼見就要將最前鋒處於蒼梧的身形掩住。
本來大陣之中非一人鬥力,只要陣法不亂於蒼梧是借眾人合力施展法術,,但云煙破了棍影是可以傷人的。於蒼梧倒沒有慌亂,他身邊另一人卻搶先而出擋在前方,用一面鐵柄芭蕉扇去煽開這片雲煙。那人是葉銘,葉銘情急之下身體離開了陣眼,以一人之力又如何對抗對方的整個大陣的法術呢?
葉銘的芭蕉扇煽開了雲煙,然而這極談的雲煙卻向兩邊一分在他身後一合,就把他卷進了思雲愁霧之中。張先生反應很快,葉銘一走錯陣眼了立刻命我補位,我剛剛補到陣眼位置就看見葉銘的身形就要被捲走。百丈漫舞卷天絲一揮又將他捲住,大陣前移借力將他拉了回來。陣中休息的和曦又補了我的位置,我將葉銘護到了河圖陣中心。
就這麼一會功夫,葉銘已經臉色鐵青牙關緊閉。韓紫英給他把脈道:「葉掌門受了六脈陰寒之傷,雖無性命之憂但要及時救治。」
我嘆了一口氣,鼓足中氣向陣外大聲喝道:「暫歇一刻,葉銘受傷出陣!」
我將昊天分光鏡留在了五味與緋寒那裏,陣中留下靈引,葉銘受傷他們也立刻知道了。兩邊一時停手,五味道長飛天趕來接葉銘出陣。趁這個時間我也給眾人開了個會,我們也需要整一整風:「大陣之中各守位置即可,只要人人盡力無私,陣勢才沒有破綻。一味護己之心或偏護他人之心,對我們並沒有好處。」
沒有辦法深責葉銘,他是一心想回護於蒼梧,但卻用錯了方式。河圖陣中眾人應該合力,如果於蒼梧擋不住他人移形補位,而不是離陣眼幫忙。這也是關心則亂,於蒼梧近年來和逍遙派護法葉知秋相處的很好,遲早結為道侶,葉銘這是關心他未來的姑爺。
住手只有一刻,一刻之後四面陰風慘嚎又起,剛才那片雲煙只出手一下就立刻收回。看來對方也在學我們,採取了移轉之法,及時移位換人偷襲。在此陣中雖然攻守都是無形之間,但行走並不是很快,張先生要仔細窺算破陣的方向。午時方前行百里,大陣周圍聲音突然又一片沉寂,法海突然換到陣樞位置大喝一聲:「對方無形之器來襲,注意戒備!」
青冥鏡飛在空中光穹罩下,只見一片幾乎不易察覺的雲煙已經無聲無息飄浮到近前。和鋒真人移到前鋒一揮袍袖,散出一片青色光幕堪堪擋住煙霧。這雲煙似乎無孔不入,繞着我們的陣式四處飄移,我們只得移轉大陣跟着雲煙旋轉,眾人在半空與地面飛轉不息,青光跟着雲煙始終擋住。這麼一來我們可要吃力多了,河圖陣的攻守之力都要用來對付這片無形雲煙。
雲煙繞陣一圈無功立刻收回,對方再換人,幸虧攻擊的時間不長。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大約黃昏時分,我們又折損一人,是東嶽派掌門太松。太松掌門是一時不察在陣中被突然出現的無形雲煙撲到面前,他一時慌亂移位慢了半拍,被陰寒之氣所傷。只得又一次叫停送他出陣。
我也認出對方是何人出手,就是妙羽門掌門人羽靈。她在陣前祭出的是一件非常罕見的無形法器,她曾經就是用這件法器在山壁上悄悄的刻石力字的。這讓我想起了柳依依的思月蝶,這樣的法器太難對付了。如果讓我與柳鬥法,恐怕只能直攻本體,總是時時防備那神出鬼沒的思月蝶幾乎不太可能。可是羽靈在對方大陣之中,我們根本攻不到她。
到入夜時分,前行五百里,這速度不慢,但我們又折損一人。這回受傷出陣的可是東崑崙有數的高手之一,正一門的和光真人。和光真人受傷怪不得誰,雙方以法力相鬥,久戰皆已神疲,他發出的滌盪青光一時滯澀,讓無孔不入的軟煙羅鑽了進來掃中了胸口。雖然和曦及時補位將他換到陣中,但和光真人已經氣血陰寒一時神氣難聚。和光還要休息一會繼續在陣中堅持,我還是叫停讓他出陣了。我們是來破陣的,不是來賭命的。
張先生佈下的河圖陣最多可以站五十五人,最少需要二十九人。雖然只有二十九人也可以佈陣,但少一人就少一份力量,其它人也少一分輪換休息的機會。對方到現在只出陣一個鍾二,而我們已經連續受傷出陣三人,這回徹底落了下風。怎麼才能對付那近乎無形的軟煙羅呢?我在苦苦思索——假如是面對柳依依,應當如何破法?我退中陣中休息時紫英突然對我耳語了幾句,我的眼神一亮,隨即以神念和張先生交流一番。
當四周哭嚎聲一靜,軟煙羅眼看又要再來。我及時換位站到了河圖陣最邊緣的太陰一位,陣法之力全部收走到了陣樞的法海位置,青冥鏡光芒四散照破十丈方圓。隱約就見一片淡霧飄浮來,我二話不說拉起小彈弓就將一枚白離石珠盡全力打了出去,神識鎖器不用法力。
無形之器有利有弊,哪怕就是一柄普通的飛劍,也可以將白離珠在空中截住,但軟煙羅虛而無形碰上能破一切護器之術的白離珠就沒辦法了。這一彈弓將軟煙羅打散了,趁它還沒有再度凝聚之時,我又向看不穿的愁雲慘霧之中打出一枚白離珠。我雖不知道羽靈在什麼地方,但張先生神念指引,她一定站在我們要破陣的方向。第二枚白離珠打出,飛入思霧愁雲不知打中何處,只見軟煙羅突然收了回去。
接下來如法炮製,只要軟煙羅一出現,我就換到陣前打彈弓,一次兩枚白離珠准能將她擊退,她其實每次出手也是這麼長時間。雙方各以其它神通相鬥,雖有損耗但再無人退出。這一日大陣前行六百里,我五次出手用去了十枚白離珠,兜里也僅僅剩下三枚。看來只有儘快找到這思霧愁雲的陣樞所在徹底破去,否則還真麻煩。
子夜時分,羽靈再次於陣中出手,我的第二枚白離珠打出時聽見了迷霧之中傳來一聲嬌呼。這次我打中了,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知道白離珠沒有法力不傷人,估計是被嚇了一跳。聽見聲音就好辦,我也知道了她的準確位置,最後一枚白離珠想也沒想打了過去。白離珠飛去緊接着聽見了短促的痛楚之聲,然後大陣中周春的聲音喝道:「羽靈受傷出陣,暫歇一刻!」
彈弓也能把人打傷嗎?那要看多遠距離多強的弓弦什麼樣的彈子,最重要的還是要看打中什麼位置。風君子的小彈弓和白離珠,最特別的地方就是能破一切護器與護身的法術,打中了就是打中了,哪怕是當年的小辣椒也照樣被打的鼻子流血。我打的是羽靈發聲之處,如果她面對我們的方向,估計就打在咽喉附近——那是能把人打閉氣的,也完全可能受傷。紫英還想讓緋焱在陣中與她暗透消息,我卻直接把她打傷退陣。風君子呀風君子,你將來要是知道了,是會謝我呢還是會怪我呢?
羽靈一退,我們這邊倒輕鬆了很多,最難纏的對手出局了。到第二日天明時候,又破陣前行二百里。算了一算,這三天時間我們一共切入兩千多里地,離絕空大陣中樞須彌神罩的位置不遠了。這時雙方不約而同都住手,其實人人都累了。這時周春的聲音傳來:「石盟主,我看今日就罷斗休息吧,正午時分我們相約再面談一次,三日時間已經到了。」
我在陣中答道:「那好,各自收陣止斗,正午現身面談。雙方各添兩人入陣,我方人未到前不可再斗。」
對方也沒有再回答,思霧愁雲一收,在我們前方讓出了十里清朗空間。我們也收了陣勢,各按方位坐下休息。談什麼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我要等凡夫子帶阿秀來。這三天時間我們走完了陣中的大半路程,但真正最困難的還是最後的破器。如果阿秀能夠進得去,一切都好解決,如果她進不去,恐怕真的很難辦了。
緋焱一直看着玄光鑒,這個時候風君子仍在睡覺。我坐在那裏陪她一起看,突然覺得眼睛花了一下,風君子身側的遠處似乎有一個綠色的人影一閃。我以為自己看錯了,緋卻驚道:「石盟主,是不是我眼花了?須彌神罩中怎麼會有別人?」
「你沒看錯,我也看見了!我再仔細搜一搜。」
天月大師這面玄光鑒與我的昊天分光鏡不同,我不動它時其中光影就跟着風君子的身形移轉,然而我要移轉其中的光影就要盡全力御器,久戰之後施法也是十分吃力。我在山中真的找到了一個人,她看上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這少女穿着一身淡綠色的長裙,站在風君子澆過水的那叢花樹下,微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我看見她第一眼差點以為看見了綠雪,因為打扮、神韻甚至五官輪廓都有幾分相似,緊接着就反應過來那不可能是綠雪,長得也不是完全像。但再仔細一看,又發現此人十分眼熟,我應該認識!不敢確定就是她,我招呼紫英過來:「你看看那個人,是不是她?」
紫英只看了一眼就驚呼道:「天吶!果果怎麼跑到須彌神罩裏面了?」
花樹旁邊的少女是果果,她已經長大了。我看着就覺得面熟,卻沒有敢認。女大十八變,她的變化太大了,然而紫英卻一眼認了出來。緋焱卻聽得一頭霧水,愣愣的問道:「果果是誰?……呀!難道就是正一三山會上那個小花精?她是怎麼進去的?」
我答道:「就是她,那個小花精!我知道她是怎麼進去的,你們就別問了,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能無聲無息的進去了。……想知道為什麼,以後去問風君子。」
風君子曾經兩次做法封神,一位是昭亭山神柳依依,另一位是仙人不留神果果。果果與阿游隨丹霞夫婦去了黃山煉丹峰,丹霞夫婦待他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他們就隨了丹霞生姓,同時也與丹紫成一樣依了我門下弟子的名號排行,阿游起名叫丹游成,果果起名叫丹果成。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他們了,但紫英卻見過幾次。
仙人不留果之精,被封為仙人不留神,果果有了一樣神通,世上只要有仙人不留果生長的地方,她心念起時就可到達,無視中間的阻礙。這就和柳依依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瞬間回到昭亭山一樣。須彌神罩雖然能夠隔斷天地靈機移轉須彌空間,但畢竟還在人世之中。只要茫碭山上有仙人不留果長成,果果就可以進去!
茫碭山中的仙人不留果就是風君子澆灌的那叢花樹,也幸虧風君子澆水了,否則這叢花樹一旦枯死果果也進不去。仙人不留果一般一定要生長在水源充足的地方,比如果果的原身曾經就長在句水河邊。今天再看那叢花樹,有幾朵細碎的五瓣粉色花已經開放,這下我認出來了。如果僅看枝葉和花朵,分不明是忍冬還是薔薇,但看見果果就知道那叢花樹是什麼。
緋焱道:「太好了,這花精進去了,風君子有神通可借。石野你快喚醒他的神識……」
紫英在她耳邊悄聲道:「有個秘密你千萬別告訴別人,石野喚醒風君子的機會只剩下兩次,一次只有一天。一定要珍惜不能輕易浪費,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那麼做。……果果只要在裏面給他開條路就行。」
緋焱急道:「那她在裏面想什麼呢?為什麼不趕緊移開荊棘叢?」
紫英:「她想什麼我們怎麼知道?……不要緊,只要她在裏面,風君子隨時可以出來。現在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我掏出一塊天刑墨玉笑道:「現在主動權都在我手裏,周春呀周春,到時候你可別哭天喊地。」
緋焱:「要是能把她叫出來商量商量就好了。」
我答道:「她出不來的,除非我身邊就有仙人不留果生長。」
玄光鑒中的情景以及我們的談話也驚動了其它人,大家紛紛都來看情況,見到果果在須彌神罩出現震驚不已都議論紛紛。我也大概解釋了一下——果果能進去是風君子早就留下的埋伏,我也可以隨時喚醒風君子的神識,這七日賭約看似被動其實我們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我吩咐這個消息誰也不許再談論,免得讓西崑侖的人偷聽得知。想玩是不是?最後再嚇你們一跳!此時人人心中大定,氣氛輕鬆了許多,似乎三日以來的鬥法疲憊都一掃而空。
剛剛傳令下去,極遠方傳來陣陣霹靂之聲,不是滾雷,而是阿秀在抽動吼雷霹靂絲的聲音。凡夫子終於帶着阿秀及時趕到。阿秀沒有什麼異常,可凡夫子卻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他是帶着東西來的——不是什麼法器,而是很大的一個盆栽。
只見凡夫子單手托着一個花盆,這花盆足有一個小水缸那麼大,如果不是用修行人的御物之法還真拿不起這麼重的東西。花盆裏載着一棵花樹,大約半人來高,開着五瓣粉色的花朵。凡夫子帶來一盆花,而且是一株仙人不留果盆栽。阿秀看見我直接就撲了過來抓住我道:「哥哥不要着急,有人在須彌神罩裏面。」
我看見凡夫子手托的盆栽什麼都反應過來了——果果就在軒轅門下,而夫凡子是軒轅派掌門,果果肯定是和軒轅派的人商量過這件事,他們事先安排好的!此時不便多做口舌解釋,下令讓眾人各守位置將凡夫子團團圍在中心,都不要開口說話。我對凡夫子抱拳道:「太感謝凡掌門了,居然做出了這等巧妙的安排。」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4s 3.874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