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紹軒瞪大雙眼,俊臉之上一片迷茫之色,平日裏聰明的腦袋瓜兒這個時候好像有些不夠用。
他這個妹妹他是知道的,除了對自己所在意的人極其護短之外,對於別的人跟旁的事,一向都是秉持不多管閒事原則的,不想開口的時候,哪怕天皇老子也不能讓她動動嘴皮子,可她要存了心,故意要開口說點兒什麼,那張嘴巴也絕對毒到了一定的程度。
聽得宓妃毫不留情的話,溫紹軒不得不懷疑,躺在地上這老頭兒,是不是跟他家妹妹有仇啊?
「怎麼了?」宓妃踢掉鞋子爬上臨窗的軟榻,又拿了一個長形的靠枕墊在腰後,一雙靈動的美眸朝着街市上望去,正好瞧見南寧縣主的兩個丫鬟扶着她上馬車,而在她的身後,楊驪婉跟嚴月春則是領着各自的丫鬟追了出去。
只可惜她們走得再快,那也沒有馬車的兩個大輪子走得快不是,快步追到白雲樓外時,不但沒有見到南寧縣主的面,還好死不死的吃了一肚子的灰,氣得差了一步的兩人險些跳腳不說,那張精緻好看的臉都扭曲猙獰了起來,毫無半點美感可言。
無論生得再如何美麗精緻的女人,一旦生起氣,發起怒來,那份美感生生的都會被破壞殆盡,只留下那扭曲而猙獰的一面。
湊巧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宓妃勾了勾嘴角,心裏有了主意,看來除了那些有名望的大家族以外,星殞城內的那些個小官家,小世家,她也應該安排人去查一查,了解了解清楚,以免千防萬防,最後粗心大意在陰溝里翻了船。
「小姐喝口茶潤潤嗓子吧。」丹珍走進房間裏,先是向溫紹軒行了禮,然後就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門心思伺候好宓妃即可。
至於那個昏倒在地上的糟老頭子,不提他那又髒又亂的扮相,單單就是他那渾身的惡臭,就足以讓丹珍對他敬而遠之了。
雖然她也很好奇,這人是怎麼走進白雲樓的,但她必須坦誠,沒等她近距離接觸這個髒老頭兒,她鐵定就已經被臭暈過去了。
所以,丹珍看向溫紹軒的眼神兒,那簡直就是星光四射的,完完全全就是崇拜的光芒啊,大少爺不愧是大少爺,那般定力絕對不是她這樣的小人物可以企及的。
然而,天生的性格使然,丹珍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聲,直接就把自己的心裏話問了出來,「大少爺,您靠他那麼近,真的不臭嗎?」
有了這麼個臭味熏天的老頭兒在這房間裏,丹珍覺得這個房間哪怕是開着窗的,那空氣都是臭臭的。
不過兩個主子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當然也不能離開,再臭她都要忍着,不能連這麼點兒考驗都經受不住。
「什…什麼?」溫紹軒先是一呆,而後又是一愣,他看向說話的丹珍,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看着自家大少爺那份外無辜與迷茫的表情,丹珍嘴角直抽沒有說話,伸出小手指了指溫紹軒腳邊的臭老頭子,又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還皺着眉頭擠了擠眼睛,她覺得她的身體語言用得相當的到位。
「咳咳…」
「哈哈哈……」欣賞完丹珍耍寶似的表演,又目睹了她家親愛的大哥可愛到爆的呆萌表情,宓妃揉着自己的肚子,暢快的大笑出聲,「唔,原來我家大哥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真是太可愛了,好想咬上兩口怎麼辦?」
「妃兒。」
「呵呵,大哥臉紅的模樣更可愛了,嗚嗚,好喜歡大哥。」話說回來,現如今的溫紹軒雖說仍舊容易害羞,仍舊那麼純情,不過比起宓妃剛穿來的時候要好得多了。
要知道,那時的她不過抱一抱他們的胳膊,或是親一下他們的臉頰,他們都會不好意思,臉紅害羞好半晌的。
現在麼,必須逗上好一會兒才能看到他們臉紅了。
「你這丫頭真是討打。」溫紹軒甚是無奈的瞪了宓妃一眼,又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
他的這個妹妹,打,他是捨不得打,罵,他更是捨不得罵,要是他敢對宓妃說上一兩句重話,指不定紹雲和紹宇就會跟他幹上一架,用的理由當然是妹妹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欺負的。
「大哥才捨不得打我呢?」嬌俏調皮的吐了吐粉舌,纖長濃密的眼睫顫啊顫的,宓妃語帶撒嬌的道。
調戲自家大哥這種事情,偶爾一次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次數要是多了肯定不行,她家聰明的大哥不會上當。
「真是被你打敗了。」他被自家妹妹給調戲了,溫紹軒也只能自認倒霉,難不成他還能拿出去四處宣揚,估計真要是傳了出去,丟臉的也不是宓妃而是他自己。
況且,自家兄妹之間的玩笑話,豈能允許流傳出去被外人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妃兒說話沒個遮攔,不都是大哥寵的麼,嘿嘿。」宓妃眨着星星眼瞅着溫紹軒,捂着小嘴忍不住偷着樂,誰讓她是他們家的公主呢,待遇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跟自家大哥說話的同時,宓妃不動聲色的觀察躺在地上的某人,眼裏划過一道冷芒。
裝,她倒要瞧瞧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等她離開白雲樓的時候,一定要親手寫封信給她師傅,告訴他交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溫紹軒看着笑意盈盈的宓妃的,寵溺的搖了搖頭,極其自然的拉開了他與臭老頭兒之間的距離,同時他也意外的發現了臭老頭兒的小動作,黑眸里多了一絲瞭然。
怪不得妃兒不理他,怪不得妃兒說要叫溫清將他扔出去,敢情這丫頭是從一進門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反倒是他,竟然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上去,果然是關心則亂,他連方寸都亂了。
倘若地上躺着這人是個居心叵測,別有用心之人,那他的性命必受威脅,想到此溫紹軒不禁驚出一身的冷汗。
見自家大哥已經回過味來,宓妃聰明的沒再多說什麼,相信經此一事,以後她家大哥就算再怎麼擔心墨寒羽,遇事也會小心謹慎,多幾分防備的。
「大哥剛才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不如妃兒陪你下一局如何?」
「難道妃兒主動要陪大哥下棋,求之不得。」
「以後有時間,妃兒一定多陪大哥下下棋。」
「今日可是說好了,你這丫頭可不許變卦。」
「不變卦。」
若非溫紹軒的心中實在掛念擔憂墨寒羽得緊,他也不會對臭老頭兒那麼沒有防備,全然忽視了他的髒,他的臭,他的亂,他的……
一經丹珍的提醒,溫紹軒這才發現,臭老頭兒不是一般的臭,他身上的味道簡直就是聞之令人作嘔,這整個房間都充斥着他身上的臭味,虧得他還在他的身邊站了那麼長時間,竟然……
此時回想起來,溫紹軒也就理解丹珍為何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他了,這要換成是他自己,大概他也會的。
臨窗的軟榻之上,宓妃執白子,溫紹軒執黑子,兄妹兩人你來我往,在棋盤之上廝殺得酣暢淋漓,丹珍伺候在側,雖說她的棋藝不精,卻是看兩位主子下棋子看得津津有味。
臭老頭兒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嘴角眼角齊抽抽,他就想不明白了,他老人家這是哪裏露了餡,怎的就被華麗麗的給無視了呢?
藥丹那老傢伙這這這教的是什麼徒弟,怎麼一點兒愛心,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簡直太不可愛了。
還有溫紹軒那個小子,之前不是挺擔心他的麼,怎麼就那小丫頭片子一來,他也無視他的存在了呢?
啊啊啊,這對兄妹太不知道尊老了,可憐他老人家躺在這裏,怎就不受人待見了呢?
天山老人內心裏的咆哮,除了他自己被氣得夠嗆,各種的不甘與憤怒之外,顯然宓妃跟溫紹軒是全然不知情的,由得他自己去折騰。
你說你堂堂的天山老人,好歹也是一代有名有望的大神醫,怎麼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不行,偏要以這樣的姿態,誰知道你是誰啊?
要說宓妃兄妹還是很厚道的,至少沒真的把您給扔出去。
內心裏吼完之後,天山老人還是不相信自己會有此待遇,於是他借着地勢與角度之便,偷偷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險些氣得吐血外加跳腳啊。
這個丫頭片子跟這個混小子,太會氣人了有木有,氣得他老人家裝不下去了有木有?
「大哥,你猜他還能忍多久?」
溫紹軒黑子落定,嘴唇動了動,無聲的道:「我看他是裝不下去了,妃兒可知他是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天山老人吧!」宓妃食指跟中間夾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又撇了撇嘴。
天山老人她有聽說過是沒錯啦,但她沒有見過,不過對於天山老人的形象宓妃還真的有幻想過,只可惜殘酷的現實,貌似又煽了她一個大巴掌。
所謂天山,其實就是一座終年都不會消融的雪山,相傳天山老人居於天山之心,宓妃想着她師傅的至交好友天山老人,應該是個與冰雪融為一體,就連骨子裏都應該帶着冰雪氣息的,仙風道骨的老人。
結果……
可是當宓妃回想起自己將藥王救回清心觀,在他劇毒未解昏迷之際,觀其外貌也覺得他應該是一個仙風道骨,不染凡塵的大宗師,結果卻發現自己救了一個甩都甩不掉的,比牛皮糖還要黏人,讓人不得清靜的老頑童。
常言有雲,有道是物以類聚,臭味相投……
宓妃的師傅藥丹是個老頑童,瘋起來絕對不知形象為何物,那脾氣與性格其實跟眼前這個有此『癖好』的天山老人,實屬就是天生一對,他們要不是朋友簡直就是天理難容。
「……」棋子『啪』的一下從指間落到棋盤上,溫紹軒嘴角抽了抽,黑亮的雙眸緊盯着宓妃,似是在確定自己看到的話是真還是假,「妃兒確定他…他就是天山老人?」
任他是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出天山老人是這麼一副形象的。
「十有*應該是他。」他們兄妹跟墨寒羽有過約定,若是瞧病就直接來白雲樓,天山老人既是墨寒羽的師傅,他會出現在這裏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宓妃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她也知道這個老頭兒在試探什麼,不過面對他挖的這個坑,宓妃跳或不跳可由不得他來做主。
天山老人身上的衣服看着是又髒又破還散發着陣陣惡臭,跟那些遊走在大街小巷乞食的乞丐沒什麼區別,怪就怪在他的衣服布料上呈,這可不是乞丐穿得起的。
衣服上那些破開的洞,晃眼一瞧會覺得是穿得太久,衣服自已破損掉的,仔累瞧的話就會發現,天山老人身上的衣服,那些洞是費盡了心思才弄出來的,至於要把一件乾淨的衣服弄髒弄臭,可比把一件衣服逼真的弄破容易多了。
除此之外,天山老人那一綹一綹的頭髮,以及他的臉,他的脖子,他的手和他的腳,凡是會裸露在外的皮膚,他也聰明的沒有用草藥來達到弄髒的目的,而是非常敬業的去乞丐窩裏滾了幾圈,尤其是他穿在腳上,一左一左兩隻穿出兩三根腳趾頭的破草鞋,簡直就是瞧得宓妃額上黑線直落。
她很好奇,有誰的鞋子自然破損,會破得那麼對稱的?
當然,最讓宓妃心有疑惑的是,既然天山老人把準備做得那麼充足,又為何還要在自己的身上抹上味道那麼重,那麼臭的藥,目的僅僅就只是為了試探她麼?
又或者說,他先墨寒羽一步到白雲樓來找上她,其真實的目的完全就是為了考驗她的醫術?
想明白其中的深意之後,宓妃玩味的勾着嘴角,看向老山老人的目光說不出的戲謔,這個臭老頭子也不仔細打探打探她是個什麼性子的人,竟然就敢冒然的出手,難道他真以為他挖了坑,她就必須要跳麼?
嘖嘖,她倒要看看,她不配合他的這場戲要怎麼唱下去。
「咳咳…實難想像寒羽溥顏他們竟然有個這樣的師傅。」雖說宓妃給他的回答也算不得是肯定的,溫紹軒仍是覺得自己被這個事實噴了滿臉的血,實難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大少爺要不要喝口茶壓壓驚。」
噗——
沒等丹珍把茶遞給溫紹軒,聽了這話的宓妃直接就笑噴了,她細白嫩滑的手指指着丹珍,「哈哈哈…丹珍你怎麼也這麼可愛,哈哈…真是要笑死你家小姐我了。」
溫紹軒也是忍不住笑了,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仍舊躺在地上的天山老人,只覺某人氣得渾身都在打顫,實在是很快就要破功了。
「扣、扣、扣。」
「誰在外面?」
「小姐,是屬下。」白雲樓交到宓妃手上之後,雲錦就徹底做了甩手掌柜,他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宓妃處理,積壓下的事務掌柜的沒敢讓木清送過來,即便木清也是藥王谷里出來的人。
有些事情畢竟事關重大,不能假他之手的,一定不能偷懶。
「進來。」
推門聲響起的時候,掌柜的捧着兩疊厚厚的書信跟文案走了進來,迎面撲鼻的臭氣熏得他臉色大變,連連乾嘔出聲,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地上那人掌柜的不用管,先把東西拿過來。」
「是。」白雲樓並不是普通的地方,這裏是屬於藥王谷在星殞城內的一處據點,各方面都有着嚴密的防禦,這人是如何進來的,身為掌柜的他竟然毫不知情,怎不嚇出他一身的冷汗。
依他看宓妃的神色,顯然這人不是小姐所認識的,看來他需要去給某些人提提醒,切莫放鬆了警惕之心。
「這段時間也是我太忙了,以至於有些事情都沒能顧得上,還要勞掌柜的多費費心。」宓妃曾交待過掌柜的,在白雲樓的後院,專門給寒王留了一個獨立的院子,一旦寒王來了就必定會出現在那個院子裏,既然寒王未到,天山老人卻先來了。
那麼想必這個臭老頭兒在白雲樓的後院,簡直就是如入無人之境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這個雅間來。
這次的事情雖說怪不到掌柜的身上,宓妃卻是不得不跟他提個醒,白雲樓的某些地方該注意了,不然下次闖進來的是誰,那可就說不準了。
「小姐的話,屬下記牢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
掌柜躬身行了禮,快步就退了出去,宓妃看着掌柜那飛快的腳步,怎麼都覺得他是落荒而逃的。
看在他到底是自己人的份上,宓妃也就大人有大量的默許他這逃跑的行為了,誰讓這房間裏的味道,的的確確有些太過瘮人了呢?
「大哥你先自己下着,我得抓緊時間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宓妃揚了揚抓在手裏的一疊信件,又瞥了眼在地上躺屍的天山老人,突然覺得他也挺悲劇的。
「好。」
如若不是掌柜的突然進來送東西,天山老人早就忍不住自己爬了起來,結果被掌柜的那麼一鬧,他也只能繼續躺在那裏了。
溫紹軒好笑的看着這一幕,吩咐丹珍重新去沏一壺熱茶,自己左手拿着白子,右手拿着黑子,開始自己博弈起來。
東城外,寒王乘坐的馬車剛剛駛進城門,墨寒羽便吩咐道:「幽夜,直接去白雲樓。」
「是,王爺。」
「不先回王府嗎?」溥顏皺了皺眉,他對墨寒羽的身體是一點都不敢大意,更是一點都放心不下。
風寒未愈的他,難道不該回府好好休息嗎?
至於宓妃跟陌殤的事情,溥顏也不便多說什麼,可就算墨寒羽想要找宓妃問個清楚明白,也不用這樣趕時間呀!
誰都知道,宓妃那個人還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要想見她一面,也得人家先點頭不是?
「你若着急着想見宓妃,我可以跑一趟白雲樓給她留一個口信。」陌殤離開之後把燕如風留下了,一方面陌殤是希望燕如風能照看墨寒羽一二,另一方面留下燕如風多少也能幫宓妃一些忙。
撇開陌殤的關係不談,燕如風跟墨寒羽也是師兄弟,他這個做大師兄的,難不成還真能不管墨寒羽的死活不成。
墨寒羽似乎也猜到了陌殤的用意,因此,他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我並不是着急着要見宓妃。」墨寒羽搖了搖頭,只要他想的話,見宓妃又有何難?
那些關於陌殤跟宓妃的流言,不過就只是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罷了,說到底是他慢了一步,也是他沒有如同陌殤那樣的勇氣與絕決。
時至今時今日,墨寒羽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那你……」
「大師兄覺得,以咱們師傅的脾性,他現在會在哪裏?」
聞言,燕如風跟溥顏對視一眼,兩人都忍不住面色大變,抽着嘴角反問道:「那什麼,咱們師傅該不會已經找上宓妃了吧?」
「你們說呢?」墨寒羽挑了挑眉,不咸不淡的道。
「這太驚悚了。」
「這太恐怖了。」
溥顏跟燕如風面色扭曲,一前一後的開口,看向墨寒羽的目光都帶着滿滿的無奈,最後咬着牙異口同聲的道:「小師弟,你既然猜到師傅要做什麼,怎麼不提前阻止一下。」
「你們確定能阻止得了?」墨寒羽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跟隨在天山老人的身邊,住在銀妝素裹的天山深處,對於他那個師傅天山老人的脾性,他敢說沒有最了解,只有更了解。
任何一件他有預謀要去做的事情,誰也別想攔着。
更何況,他們的師傅就是為了避免他們橫插一手,早就提前擺了他們一道,將他們遠遠的甩在身後,無非就是擔心他們會壞了他的好事。
「你的身體撐得住麼?」
「只是染了風寒而已,我又不是泥捏的,你們不用擔心。」師傅可不就是算準了他這身體狀況不宜急行,又摸准了兩個師兄必定會因為擔心他的身體能否吃得消而減緩行走的速度,這才自己一個人先溜的。
但願師傅不會真把宓妃給惹毛了,不然的話,墨寒羽也只能對自己的師傅道上一句:自求多福。
「幽夜,加快一些速度去白雲樓。」
「王爺。」
「加快速度。」
燕如風所擔心的,也正是墨寒羽和溥顏擔心的,這倒不是他們不願意跟自己的師傅有難同當,而是他們可不想被宓妃給惦記上,那感覺可真是大大的不好,他們才不願受着。
「大哥,溫清去哪兒了?」
「妃兒找他有事?」
「有。」
「我吩咐他到樓下等着,若是寒羽他們來了,就直接帶他來這裏。」
「大哥。」宓妃的目光雖然專注的落在手裏那份文案上面,溫紹軒卻是能夠想像得出她朝他擠眉弄眼的可愛模樣,於是他便停下擺弄棋子的動作,柔聲問道:「妃兒怎麼了?」
這麼長時間,即便他們兄妹兩人坐在窗戶邊,別說宓妃受不了這個味道,就連他自己都快要被熏死了。
最最讓他們佩服的是天山老人自己,你說他怎麼就受得了呢?
也真是難為他把自己搞成這般模樣來見他們,不不不,是難為他為了要試探妃兒把自己搞成這般模樣,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裏太臭了,我都快要被熏暈了,要不大哥就把溫清喊上來將這個臭老頭兒扔出去,要不大哥就心疼心疼你妹妹我,自己動手將他扔出去。」
溫紹軒嘴角一抽,將棋子扔回棋盒裏,道:「大哥身手不如妃兒好,不如妃兒送他一腳?」
「是啊小姐,大少爺說得在理,對這個臭老頭兒哪裏需要那麼客氣,只需要小姐輕輕一腳就可以將他從這裏踢飛到外面的街上去。」
「你們兩個臭丫頭,一個臭小子,還知不知道尊老愛幼了,你們…你們也太欺負我老人家了,嗚嗚……」
實在是裝不下了的天山老人從地上跳了起來,他抖着擰成一綹一綹的花白鬍子,跳着腳怒瞪宓妃和溫紹軒,尤其是萬分不解氣的瞪了丹珍好幾眼,覺得這個丫頭最是壞了。
他這一代神醫來的,真要是被宓妃這個小丫頭片子給一腳踹了出去,這要傳了出去,他還要不要臉了?
要是一不小心傳是了藥丹那個老夥計的耳里,他還要不要活了?
爭了,吵了,鬥了一輩子,不管是醫術還是武功,他跟藥丹都是各有所長,幾乎是平分秋色的,要是臨老了他輸給藥丹的徒弟,那豈不是說明他不如藥丹,這可怎麼行。
以後跟藥丹那個老夥計見了面,他還不得被笑話死。
不行,絕對不行,可不能讓宓妃真的踹他一腳。
「不繼續躺在地上挺屍,你的戲也不演了,不唱了。」宓妃看着跳腳的天山老人,面上不顯心下好笑不已,想着天山那地方怎麼就養出了這麼一個老人呢?
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如今這世道特別多。
嘎——
對上宓妃戲謔的目光,天山老人的動作猛地的僵住,臉上生動的表情也隨之僵住,眼角跳了跳,嘴角抽了抽,一時間無言以對。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我很好奇臭老頭兒你那三個相貌出眾,一等一的美男徒弟是怎麼拜在你門下的,該不會是坑蒙拐騙來的吧!」
墨寒羽暫且不談,單就燕如風和溥顏兩個,那也絕對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不然世人也不會送了溥顏一個『傾顏公子』的稱號,可見他是有着怎樣一副好皮囊了。
只可惜,他們怎麼就拜了這樣一個師傅,簡直讓得宓妃險些三觀毀盡。
好在她的師傅藥丹,雖說外貌與個性完全不相符,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個小孩子必性,沒事兒就喜歡玩,喜歡鬧,還喜歡拉着別人一起玩一起鬧,可他還是非常注重自己形象的,干不出天山老人這樣的事情。
不然的話,宓妃有理由相信,她很可能幹出叛出師門,斷絕師徒關係的事情來。
這樣的師傅太坑徒弟了有沒有?
「咳咳,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他們怎麼可能是我坑蒙拐騙來的。」天山老人意識到宓妃已經看出了他的身份,反倒整個人都自然了起來,沒了那種要束手束腳的感覺。
「難不成他們還都是因為你的人格魅力太強大,這才哭着喊着要拜你為師的嗎?」宓妃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那語氣說不出的噎人。
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天山老人的大徒弟燕如風,完全就不是自己主動要拜師的,而是因為父母之命他不能推辭;天山老人的二徒弟溥顏就更簡單了,因為他是個孤兒,是自小就被天山老人撿回去養大的,不叫他師傅都不行;至於墨寒羽被天山老人遇上的時候,正身中劇毒命懸一線,如果不是被他帶回天山,這世上早就沒了墨寒羽這個人的存在。
這麼算起來的話,墨寒羽喊他一聲師傅,撇開其他因素不談,救命之恩就大過了天去。
綜上所述,天山老人收的這三個美男子徒弟,壓根就與他的人格魅力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無怪宓妃嘴巴毒,專挑他的痛腳踩。
「啊啊啊,你個丫頭片子嘴巴太毒了。」
「有嗎?」宓妃無辜的撇唇,她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嘴巴哪裏毒了,明明就是他抗打擊能力太差。
「你個丫頭片子,你確定你師傅不會被你給氣死嗎?」天山老人惱怒的扯着自己的頭髮,黑着一張臉斥責宓妃。
其實他的臉髒得五官都要分不清楚,與其說他的表情黑,還不如說是他的臉很黑,一眼望過去什麼表情也無法窺探。
「喲,臭老頭兒還認識我師傅呢?」
「你…哎喲,你個丫頭片子太欺負人了,嗚嗚…可憐我這個老人家喲,我的命怎麼就……」
宓妃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冷聲道:「打住。」
「……」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就這麼硬生生的又憋回去,天山老人險些沒把自己給噎死,他瞪着宓妃,好半晌吐出這麼一句,「丫頭,你欺負我。」
「妃兒,淡定。」
「大哥,我想揍他。」
溫紹軒撫額,嘴角抽了抽,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我也挺想的。」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能這麼暴力知不知道?」天山老人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退,他可是打聽過了,宓妃這丫頭片子武功學得極好,他可一點都不想跟宓妃動手。
輸了,丟臉。
贏了,那是欺負小輩。
「不管你今個兒來是為了什麼,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個房間,洗洗乾淨再過來,否則……」宓妃揚起拳頭,朝着天山老人揮了揮,意思不言而喻。
「那個我…」
「嗯?」
「沒…沒什麼,我我這就去洗洗還不成麼,你這丫頭這麼凶,在你學武的時候藥丹那老小子鐵定沒少打你屁……」後面那個『股』字還沒有吐出來,溫紹軒就遞了一個眼刀子過去,天山老人轉身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為老不尊的臭老頭子,溫紹軒如是想着。
你丫的好歹也是一長輩啊,怎麼能…怎麼能說粗話,藥王前輩再怎麼着也不會打他妹妹…呃…
「師傅沒打過我。」宓妃抹了把腦門上的黑線,咬牙切齒的將天山老人划進了黑名單里,這個臭老頭兒,看她怎麼收拾他。
她有跟着藥丹習武是沒錯,但她入藥王谷門下之時,本身是有武功底子的,因此,藥王就是想要揍她,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機會不是。
每次藥丹跟她對打過招,他們師徒兩個勝負都是一半一半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宓妃吃了不少的虧,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但後來就不一樣了,師傅藥丹沒少掉進她為他挖了的坑裏,偶爾鼻青臉腫也是有的。
師傅可以坑徒弟,徒弟也是可以坑師傅的,就比如他們師兄妹五個,還真是沒少坑他們的師傅藥丹。
「咳咳…」心思被宓妃一語戳破,溫紹軒那是又窘又迫,俊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妃兒,大哥去樓下看看寒羽來了沒?」
「大公子,小姐。」三聲敲門聲過後,溫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溫紹軒一怔,道:「進來。」
砰——
最先推門而入的人,肯定不是墨寒羽,也不是燕如風,而是宓妃意料之外的溥顏,「傾顏公子這是找誰呢?」
猶如雷達般的目光將整個雅間,里里外外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目標人物,溥顏抬頭正好對上宓妃含笑的目光,頓時,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抽着嘴角道:「我…我那個沒沒找誰。」
「這房間裏是什麼味道,怎麼會臭成這樣?」燕如風緊隨其後,時隔一段時間再次見到宓妃,他只覺宓妃這個人,他是越發的看不透了。
陌殤那樣的男子,該當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方才能與之相配吧!
「大公子,小姐,可是有什麼東西打倒了嗎?」這股味道實在太過難聞,溫清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溫清啊,你的這個問題,你家小姐我還挺難回答的。」
「啊?」溫清呆望着宓妃,沒能反應過來。
燕如風,溥顏和墨寒羽同時扶額,抽着嘴角道:「那個,是不是我們的師傅他老人家來過了。」
不忍見他們三人就這麼僵着,溫紹軒出聲道:「你們師傅的那個癖好果真是夠獨特的,因為他身上的味道簡直比乞丐還難聞,所以妃兒將他趕去梳洗了。」
聽着溫紹軒的解說,宓妃暗忖:唔,她家大哥也是個腹黑的,心眼壞着呢,不過很可愛就是啦。
來不及為自己師傅哀悼的墨寒羽三人,黑了黑臉不得不轉移話題道:「寒羽他染了風寒,我也開了藥給他服用,只是不知為何一直都痊癒不了?」
宓妃原本就沒有打算要在天山老人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結,因此,溥顏一開口她就順勢接了過來,道:「寒王坐過來,讓我先診個脈吧!」
「溫清,你到門外守着。」
「是,大公子。」
「幽夜蒼茫,你們也去。」
「是,王爺。」
墨寒羽聽到宓妃對他的稱呼皺了皺眉,心下有了計較,卻也沒有立刻就表現出他的不滿,提到走到溫紹軒的身邊坐下,將左手伸到棋盤之上,以便宓妃替他診脈。
當宓妃微涼的手指落到墨寒羽的手腕之上,溫紹軒,燕如風和溥顏都不由得一臉的嚴肅之色,就連各自的呼吸都放緩了,生怕會驚憂到宓妃似的。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宓妃收回了自己的手,天山老人的聲音也從外面傳了進來,只聽他在嚷嚷,「你們攔着我老頭子做何,快些讓我進去。」
「讓他進來吧。」
得了宓妃的指示,溫清果斷退開,幽夜和蒼茫也沒有任何猶豫的退開,天山老人瞪了他們幾眼,大搖大擺的推門而入。
「咦,丫頭這是剛替羽小子診完脈,怎麼樣,他的身體怎麼樣了?」對於自己這個三徒弟,天山老人諸葛清心是真的很疼愛,也很看重,哪怕是不為他挑在肩上的那些責任,單就是為了他自幼身中劇毒,多少次命懸一線,九死一生的苦苦支撐至今,他就很難不對墨寒羽多一分心疼,多一分憐惜,只盼着能早日替他把毒解了,讓他過一個正常人過的生活。
可以說從他把墨寒羽帶回天山,他就一直在研究該如何替他清除體內毒素,還他一個健康的身體,然而,十多年就那麼過去了,他找出來的辦法都是些治標不治本的,不但無法治癒墨寒羽,反而就連減輕他毒發時的痛快都沒能做到。
若非墨寒羽心智堅定,光是毒發時的那種痛苦,就能徹底的毀掉一個人,可墨寒羽卻咬着牙堅持了下來,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
溥顏傳信給他的時候,他才剛剛將碧血蓮子拿到手,正準備來星殞城替他壓制體內的毒,不曾想墨寒羽體內的火毒與寒毒竟是同時爆發了一次,而那一次險些就沒能再救回墨寒羽。
當時若非宓妃出手,墨寒羽必死無疑。
也正是因為天山老人回來之後就替墨寒羽診過脈,故,他相信溥顏在信中向他描繪的情形已經非常的兇險,要不是宓妃出手及時,只怕他這個做師傅的回來也只能去皇陵看望墨寒羽了。
對宓妃那神乎其神的針灸之法,天山老人可以說是相當的好奇,很想再親眼看一看。
就因為這,他才自毀形象鬧了這麼一出,目的就是希望宓妃能夠出手,讓他摸一摸宓妃的底,瞧瞧她的醫術到底有多麼的精湛。
他身上散發出去的惡臭,其實就是源自於他遇到的一個很特殊的病例,即便就是他用過兩次藥,下過兩次針,也沒能讓那個病人的病情得到緩解,是以,他就想試試宓妃,看看她遇到這樣的病人會採取什麼樣的方式來治救。
他又哪裏知道,宓妃對這等疑難雜症是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甚至這個丫頭片子還全然無視他的存在,簡直就氣得他牙根直癢。
「你不是他師傅麼,他的身體怎麼樣,你會不清楚?」
「你這個丫頭不跟我抬槓,你就渾身都不舒服是吧。」
「本姑娘可沒有要跟你抬槓的意思,見識過你剛才那一面,本姑娘對你的印象已經深入骨髓,只怕這輩子都忘不掉了。」宓妃話鋒一轉,又道:「見識過了您骨子裏的那一面,以後甭管您怎麼改變,本姑娘對您的印象也都不會變了,所以您實在不必擺出這麼一副……」
「你你你…」
「諸葛先生不覺得打斷別人說話是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
「藥丹在哪裏,我要找他拼命。」瞧瞧啊,瞧瞧,藥丹這是教的什麼徒弟,簡直就是要氣死他的節奏。
墨寒羽,溫紹軒,燕如風,溥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就全當什麼也沒聽見吧,反正也沒人叫他們幫忙。
宓妃vs天山老人,那是完勝的節奏。
「對於您的這個要求,本姑娘是會轉達的。」
噗——
「咳咳…」某些人笑噴了,天山老人卻是被嗆得直咳,溫紹軒看不過去方才扯了扯宓妃的袖口,對她道:「妃兒,說正事。」
「他的風寒之所以久治不愈,不是因為你的藥開得不對,而是他的身體火毒與寒毒的侵蝕之下,已經越變越糟,一年之內若是再不能清除火毒與寒毒,那麼他就不再是抵抗力變差,容易染上風寒那麼簡單了。」
「妃兒。」
「他們都沒着急,大哥反倒着急得厲害。」
溫紹軒一愣,嘴角微抽,宓妃跟誰計較也不會跟自家大哥計較,接着又道:「諸葛先生不是得到了碧血蓮子嗎?這個時候剛好可以用來壓制他體內的火毒,至於用來壓制他體內的寒毒的碧羽佛參,陌殤離開之前已經交給我了,待他風寒痊癒之後,先以這兩種藥壓制平衡住他體內的火毒與寒毒,讓這兩種毒不再相互侵蝕,相互滲透,慢慢的分離出來,如此咱們就能爭取時間,儘快尋到冰梭花就可以徹底清除掉他體內的這兩種毒了。」
------題外話------
恢復萬更噠,以後蕁會爭取每天都萬更走起,麼麼噠!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54s 4.089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