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那句話之後,劉太后倒也沒有過多的奢望什麼,她神態悠然的端坐在椅子上優雅的品着茶,仿佛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先帝爺還在位的時候就曾說過,龐氏一族的野心越來越大了,若是不能滅了龐氏一族的氣焰,將散落在龐太師手中的權利收回來,那就是對墨氏皇族最大的一個威脅。
劉太后是一個女人的同時,她更是一個很有野心,極其渴望權勢的女人,她在看到龐氏一族好處的同時,當然也瞧見了龐氏一族對她,又或是對她要實施的那些計劃的超強的威脅。
然而,一方面劉太后想要成事,僅憑她自己的能力是不行的,她需要很強的外力來輔助另一方面劉太后對自己又很是自信,覺得她能捧得起龐家,那麼她也摔得起龐家,從來都沒有想過棋子在她手中越做越大的時候,她是否還有那個能力左右得了這顆棋子。
要說龐太師對墨氏皇族的江山沒有企圖,這話說出去騙得了無知的世人,卻是欺騙不了劉太后的。
知曉這些是一回事,漠視這些的存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劉太后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始終掌控着棋局走勢的人,孰不知棋盤早已亂,局勢的發展也早就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到底劉太后也不是個天真的,發現事情超出她的掌控之後,她也漸漸認識到自己的一些錯處,雖然在此期間她損失了不少,可同時她也不是沒有收穫的。
當那些被隱藏在黑暗中的污穢都被攤到明面上,方才發現最可憐的那一個不是劉太后,也不是龐太師,恰恰是他們彼此之前一心要扶持他登基稱帝的太子。
直白的說,龐太師要扶太子上位,那是他龐家需要太子這麼一個傀儡擋在他們的前面,好讓龐氏一族謀取皇權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以便後世的史書上寫得好聽。
而劉太后要扶太子上位,並非是因為劉太后有多麼喜歡太子這個孫子,事實僅僅只是她需要一個很乖,很聽話的人來做皇帝,那樣即便那個最尊貴的位子上坐的人不是她,下達這天下最尊貴指令的人卻是她。
再加上劉太后對她的嫡姐,也就是太師夫人早就心生不滿,覺得太師夫人身為榮昌伯府的人,出嫁後哪怕再怎麼顧着夫家,至少也別忘了還有娘家不是?
偏偏自太師夫人嫁給龐太師之後,一門心思全都撲在了太師府上,非但沒有怎麼照拂娘家,反而還盡拿着娘家的好處去貼補太師府,這讓劉太后異常的生氣。
如此種種皆是讓劉太后感到憤怒的,然,架不住劉太后是個能隱忍的,縱然心裏已經對太師夫人不待見到了極點,面上卻也姐妹情深,感情好得很。
原以為龐皇后是個聽話的,卻不曾想龐皇后比起她的母親太師夫人要精明得多,心機跟城府一點都不遜色於劉太后這個姨母,連帶着劉太后都險些被龐皇后算計進坑裏。
好在劉太后沒有完全糊塗,因着謹慎小心的性格,龐皇后到底沒能真的算計到劉太后什麼,反倒還讓劉太后趁機跟她撕破了臉,什麼情啊份啊的,通通都付之東流,什麼也沒留下。
即便劉太后將龐太師的野心跟企圖拿捏了個十之**又怎樣,這一點她心裏明白就好,斷然是不會直接點明什麼出來的,「哀家確是跟太師開了一個玩笑,還望太師莫要介意,左右這不過就是哀家緩解你我之間緊張氣氛的小小把戲罷了。」
從劉太后踏出宮門,帶着桂枝走到太師府的大門口那一刻,劉太后就註定只能勇往直前的走,萬萬是沒有什麼回頭路的。
她既已做出了決定,選擇走上了這條路,也就絕無可能給自己留下退路。
成,她心愿達成。
敗,她萬劫不復。
「哈哈哈哈太師的膽子何時變得這般小了,莫不當真是被哀家給嚇到了?」劉太后話里話外的意思都非常明顯,她是帶着誠意來找龐太師的,那麼她就絕對不允許龐太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忽悠糊弄她。
她與他之間若非是各取所需的關係,劉太后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登太師府的門。
「正如太后娘娘所言,老臣所圖謀的不過就是龐氏一族永享榮華富貴而已,至於其他的老臣不敢奢望。」
「呵」劉太后緊盯着龐太師的臉冷笑一聲,卻也沒着急否定他什麼,只是漫不經心的道:「太師是不敢還是不敢奢望?」
「太后以為這有何區別嗎?」
「太師是聰明人,又何必要讓哀家把話說得那麼直白。」
「老臣正是因為不明白,方才想請太后賜教一二。」
「太師既說不明白,那就不明白吧!」
就這會兒跟劉太后談話的功夫,龐太師的腦子也是在高速運轉之中的,他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很多,一時間竟是當真有些拿捏不准劉太后的來意。
以前他們之間的扭帶是太子,如今太子被軟禁,等同於一顆廢棋,難道今日過後,聯繫在他們之間的那條扭帶,當真就要換成是陳王嗎?
曾經的陳王,他的存在感實是太低太低,以至於不但陳王的兄弟們忽略了他的存在,連帶着龐太師這麼謹慎小心的人也從來都不曾將陳王放在眼裏。
直到陳王漸漸顯山露水,不動聲色的展露出屬於自己的鋒芒,那一刻,龐太師方才猛然驚覺,這個陳王竟然一點都不比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太子遜色。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龐太師方才正視了陳王的存在。
如今,龐太師在猶豫,難道他當真要跟劉太后站到同一條船,傾盡龐氏一族的勢力扶持陳王上位嗎?
若說他對陳王有所了解還好,至少他的心裏多少能有一個底,偏偏他對陳王一無所知,自陳王冒頭後他手中收集到的關於陳王的情報,分明就欠缺了很多,誰知道那些浮於表面的情報,究竟是真還是假?
「太后是讓老臣現在就做出選擇嗎?」
「難道太師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嗎?又或者說,太師所求的當真就是金鳳國的江山社稷?」
「請太后娘娘慎言,老臣從未曾有過那樣的不臣之心。」
聽着龐太師一本正經的話,縱然劉太后的眼中滿滿的都是鄙夷,但她還是極有修養的什麼都沒說,「哀家自是相信太師的,只是時間不等人,太師總該給哀家一句明白話,也好讓哀家知道今個兒這一趟沒有白走。」
不管宣帝再如何的不親近,甚至是疏遠劉太后,說到底劉太后還是宣帝的親生母親,有道是知子莫若母,劉太后隱隱察覺到宣帝就要有大動作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一邊要跟自己的兒子鬥智鬥勇,另一邊還要讓自己的計劃順利進行,絕不允許有半點的閃失。
劉太后知道陳王有不少自己的陳王是那本領通天的孫悟空,那她就是如來佛,任憑陳王怎麼蹦躂也休想翻出她的五指山。
「太后娘娘可知您這是一場豪賭。」
「機遇與風險從來都是並存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說,更加不會掉餡餅下來,沒有付出怎會有收穫,沒有舍哪有得。」
「太后娘娘這話倒是讓老臣無力反駁。」
「若說太師是用整個龐氏一族在賭,那麼哀家又何嘗不是呢?倘若哀家沒有不惜一切代價都想得到的,只安份的做自己的太后,那麼偌大的皇宮裏,誰又能高貴得過哀家去。」
「那太后有幾分把握陳王殿下能登上那個位置?」
「要是陳王能得太師相助的話,他坐上那個位置的幾率會大大的增加。」
顯然龐太師對於劉太后不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心下很是有些不滿,不過沉得住氣的龐太師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接着又道:「太后娘娘也說了,我龐氏一族勢大,誰又能保證陳王殿下上位之後,不會因為這一點而對我龐氏一族趕盡殺絕?」
外戚越是強大,墨氏皇族的江山也就越是危險,龐太師不相信劉太后想不明白這一點,同樣的道理,能被劉太后選中,費盡心血的按照培養帝王的準則教養出來的陳王,他又豈能是個蠢笨的。
只要陳王不蠢,不笨,那他長着腦子,長着眼睛,還能瞧不清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哀家既然能找上太師,又豈會不給太師保障,只要太師同意扶陳王上位,那麼哀家自然能保障事成之後太師的利益。」
「空口無憑。」
「如此說來太師是同意哀家的提議了?」劉太后危險的眯了眯眼,倒也一點都不怕龐太師會對她不利。
她既然只帶着一個暗衛就走進太師府,她便是吃定了龐太師不敢對她動手的。
「太后娘娘若是能給予老臣保障,老臣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從龐太師臣服在東方雲龍腳下的那一刻起,龐氏一族就等於是站在懸崖邊上了,再沒什麼處境比他們現在的處境更為糟糕的。
太子既然已經沒用了,扶持陳王也不失為一條出路,更何況龐太師的初衷從來都沒有變過,若能借着劉太后的手,沒準兒還能節省他的一部分力量,如此只贏不虧的買賣,他是傻了才會拒絕。
「哀家雖不過問朝政,前朝的情況卻也是知曉的,結合如今星殞城的局勢,不知太師有何看法?」
「老臣如今也算與太后結盟了,太后的利益就是老臣的利益,同樣老臣的利益也關乎到太后的利益,為了顯示出老臣的誠意,不若咱們就仔細商量商量,從長計議咱下一步都要做些什麼?」
「此事並不急在一時,哀家與你要扶持的人是陳王,總該讓他也表現表現,至少要拿出些本事,讓太師知道將寶押在他的身上不虧。」
「這」
「況且哀家出來有些時辰了,還得儘快回宮以免節外生枝。」
「那老臣送送太后。」
越是這個時候龐太師就越是不想被宣帝給盯上,他雖口頭上應承了劉太后,但就像劉太后所言,至少他也陳王的本事,不然他怕是不能心甘情願將整個龐氏一族都壓上去賭這一把。
雖然他同意跟劉太后結盟,壓根就是話趕話說到那個份上,同時他本身又不虧損什麼才應下的,但若陳王無法助他走捷徑,又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利益,龐太師可不想將心思都花在他的身上。
這廂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一邊說着客套話,一邊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跟地點,氣氛還算融洽,那廂潛龍殿內,劉太后前腳剛離開皇宮,後腳監視她一舉一動的暗衛就將她的行蹤稟報給了宣帝知曉。
宣太子進宮訓斥一頓,發了好大脾氣都壓不住心中怒火的宣帝,眼見他說一句太子就頂他十句,說他各種偏心寒王卻絲毫不疼惜他,對他始終都抱着成見,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錯在哪裏,讓得宣帝對太子越發的失望,也越發的生氣。
他可以容忍他的兒子們為了爭奪皇位而明爭暗鬥,只因他也是從那樣的階段過來的,但他絕對不能容忍為得到皇位就背棄自己祖宗的子孫存在。
獨孤若佳是什麼人,太子跟她達成協議,付出的代價是金鳳國的利益,是墨氏皇族的尊嚴,這一點才是宣帝對太子失望的根源所在。
然,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太子看不到這一點,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錯,認為宣帝這是為了讓他給寒王騰地方,找藉口要廢黜他的太子之位。
哪曾想他剛剛收拾完太子,也剛剛叫來寒王將話攤在他的面前說明白,父子兩人也剛剛商量好應對之策,轉守身寒王剛離開皇宮,宣帝就收到他的母后帶着暗衛離開皇宮直奔太師府而去的消息。
好,真是好得很。
他一次又一次的給劉太后機會,每每都看在她是他母后的份上寬恕她,可她給他這個兒子的回報是什麼,在她眼裏除了權勢當真就什麼都不剩了。
當母子間最後的一絲情份被消磨殆盡之後,宣帝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只當他們母子情盡,緣盡。
「張公公。」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你附耳過來,朕有話要交待你。」
聽宣帝說話的時候張公公的眼睛就不斷的睜大再睜大,等宣帝說完的時候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就是雞蛋都堵不住他的嘴,「朕說的你可都聽明白了?」
「奴才聽明白了。」
「去辦吧!」
母后,你與朕之間也該有個了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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