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勝軒一臉可憐相,我特意等了你兩刻鐘呢,再過一會我就要上朝去了,陪我吃個飯也那麼艱難嗎?以前你還給我做飯,都很歡樂啊!
「好了,好了,我去,我先去洗洗,一會就去吃飯,你先出去吧!」若莫凌就見不得易勝軒那張苦臉,明明很好看的一個人,笑起來魅惑三生。[燃^文^書庫][www].[774][buy].[com]這要是愁眉苦臉起來,倒也不會說丑,但是催人心腸,心裏都陪着他滴溜滴溜酸,她還沒怎樣呢,別人就不行了。
「嗯,你一定要來,你不來我不吃飯的!」易勝軒立馬陽光明媚,還不忘記提醒若莫凌。
可在若莫凌聽來那就是威脅了,不吃飯嚇唬誰呢?我還怕你不吃?跟誰過不去,我都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你不吃能餓着我嗎?心中雖是如此想,刷牙洗臉的動作快了起來,雁風又進來給自己梳頭,化妝自己就不想化了,哪怕薄施粉黛,實在是不想一天到晚頂着一張帶着脂粉的臉。雖然易勝軒講過,見人不可不飾,但自己還是不想上妝,在二十一世紀就是如此的,從不化妝,買過唇膏、bb霜、隔離霜各種東西,到最後基本一樣東西也用不了幾回,一直到過期,都沒怎麼用過。不習慣化妝,尤其是開陌陌這張臉,天生麗質難自棄,何必裝扮?
梳妝好了,若莫凌看了看鏡子,是隨雲髻,髻如隨雲捲動,故稱隨雲。插了個鎏金簪子,身着粉色宮裝,腰間配了個鈴鐺,每走一步,鈴鐺都隨布擺動。腳穿淺粉色宮鞋,顯得整個人清麗脫俗,正是粉膩酥融嬌欲滴的美人。
到桌子前,易勝軒確實沒有吃飯,彩色也很多,約莫有四十道菜的樣子吧!想起昨日易勝軒說的食不過三,不由好笑,這哪裏用吃第四筷子?一樣一筷子頂人家兩盤菜了。
「你來了,快坐。」易勝軒示意若莫凌坐在自己身邊。
若莫凌掃視了一下菜色,坐在偏離易勝軒一個位置的地方,這裏有自己最愛吃的酸辣土豆絲、紅燒肉和魚香肉絲。她才不會管什麼狗屁食不過三的規矩呢,吃就吃了,誰還能從自己嘴巴里扒出去嗎?愛吃的東西就要多吃點,不愛吃的東西一筷子都不想碰。
「莫凌,你嘗嘗這個,昨天看你挺愛吃角黍的,不過別吃多,這個不好克化。」易勝軒將粽子遞到若莫凌面前。
膠鼠?若莫凌再次擰眉,昨日還想着要問你,後來因為你不吃生氣就忘記了,拿起粽子剝葉子問道:「什麼腳?什麼shu?」怎麼和膠鼠搭上關係呢?
「你不知道?」
「知道還問你?」
「角章猶斷壠,餘事付青雲的角。黍是雞黍之約,君子人物生死之約的意思。」
若莫凌將易勝軒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膠水的膠變成了腳掌的腳,鼠還是原來雞鼠的鼠,但是粽子怎麼可能叫腳鼠?很不對味的好吧!
看着若莫凌依舊茫然的臉,易勝軒看了看桌子,圓桌,凳子圓凳,但還是解釋道:「四方桌有角,就是這個角。」
若莫凌聽得頭疼,跟誰拽文呢?就你多學了幾年字,張口閉口子曰,你以為我不會啊!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若莫凌腹誹着,但還是沒聽懂到底是個什麼字,將自己手邊的茶放在易勝軒面前:「寫下來,我就不信我不知道!」中國的同音字太多,我一時想不起來也正常。
易勝軒頓了一瞬,還是照着若莫凌的說法,用指蘸水,寫下了「黍」字,若莫凌伸頭一看,好傢夥,這個字不僅少見,自己還是認識的,只不過一直年做li音,而且非常習慣的,想要給自己挽回點面子來,思緒一番,想到了上學孟浩然的過故人莊詩來,一本正經的說:「這個字我認識,你說角黍我一直不知道是什麼字也正常,同音字特別多,你看角啊,它有腳趾的腳,絞刑的絞,還有很多。黍呢,他也有很多同音字,比如啊,老鼠的鼠,就是耗子。還有數錢的數,都是這個音。」
「嗯。」易勝軒應了一聲,表示知道莫凌是認識的,莫凌是個很聰明的人,學識淵博,自然是認識的。
易勝軒想着,用語平談無奇,敘事自然流暢,沒有渲染的雕琢的痕跡,然而感情真摯,詩意醇厚,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淳樸。當下剖解:「莫凌的詩意舒詞緩,很是恬淡輕鬆,卻又不是平淺枯燥,平淡中蘊藏着深厚的情味。每個句子都不見琢磨的痕跡,很好的詩。」
『嘿嘿』若莫凌笑了笑,卻又沒幾分真心,盜竊別人的東西,得來的誇獎一點都不是滋味。捧着腮幫咬了口粽子:「這才不是我的詩,我沒有出口成章的本事,這是我們歷史上一位叫做孟浩然的偉大詩人做的詩,詩名叫做過故人莊。還有這個角黍啊,我們那裏叫做粽子。」以前玩農場遊戲的時候,裏面端午節種了很多粽子寶寶呢。
「孟浩然?是個人才,有着恬靜清閒脫俗的隱逸情趣,筆法順暢,語言質樸,情感真摯。若能為朝廷效力,那也是百姓之福。不過從這首詩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個意趣清遠的人,不屑仕途。」易勝軒說着略帶惋惜之意,若能為恆盛所用,當真是社稷之福。
若莫凌卻好笑起來:「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孟浩然一生有很多詩,同他一樣田園生活的也有很多,比如王維,還有陶淵明,陶淵明是最喜歡田園的。孟浩然其實並不是個視錢財地位如糞土的人,反而他之所以寄隱田園山水間,就是因為在求官的路上碰了釘子,才結了求官的願望。而且隱居之後,他依舊和很多達官顯貴來往。」
「那倒是我看錯了他,不過既然是人才,男人有抱負也是應該的,將一身本事貢獻朝廷,才是學有所用。」
「師兄,外面涼,進來吧!」落花抱着孩子輕柔一句,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視前方,那是一顆白梨花樹,偶爾飄落兩片梨花瓣,很美,在雨下卻很悽然。
清風微笑的看着落花:「你先進去,我一會就來。」他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目光再次凝視前方,沉浸在那個忘我的世界裏。
落花應了聲,回到屋裏,將碗筷擺好,臉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憂鬱。搖籃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哭聲,落花焦急地連忙起身到搖籃邊將孩子抱起,喔喔的哄着,心裏不禁有一絲疼痛,她和他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他卻從沒看過孩子一眼。
「師兄,我想…想進宮。」看見清風的衣襟,落花鼓起勇氣,這是他的孩子,他應該享天倫之樂的。而不是把侄子當做兒子養,還要將來繼承大統嗎?不,應該是他的親骨肉才可以!
「主人的脾氣,你清楚的。」清風沉默了會,他心裏似乎被針扎了一下,生疼生疼!我就在你面前,為什麼你就是看不見我呢?那麼多年,我不相信你竟從不知曉?
「師兄若是幫我,進宮不難,孩子…」落花頓住,孩子終歸是他的,他總會看孩子三分情面的。只是神情有說不出的憂傷,她只能靠孩子才能待在他的身邊嗎?多麼卑微,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
清風臉上有一刻黯然,隨後恢復如常,輕道:「先吃飯吧!」
「師兄!」落花急急的喚了一聲。
第四十四章海棠春色
清風抬眸看着落花,眼神中帶着深深的痛楚,窗外的潺潺雨聲讓他感到一片淒涼,面上拂過一絲寒意,微閉雙眼,有種深深的痛在漸漸地瀰漫開來,微點了下頭,算作應允。
落花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很生動:「師兄,謝謝,謝謝你。」
清風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心裏紛亂的不能思考,他愛她,卻不能說。她眼高,一直喜歡主人,可主人的態度,她不是不知道,偏就是不願放手。吃着她親手做的飯菜,明明噴香撲鼻,卻食不知味,猶如嚼蠟。
若莫凌一攏紅衣坐在絢爛的粉紅綻開的海棠樹下,盪着鞦韆,這鞦韆是用的藤條系在海棠樹幹上,下掛蹬板,藤條上還有很多綠葉,隨意的插了幾朵各色海棠,紅、橙、黃、白、粉,花形多樣,多為重瓣。後面推着鞦韆一送一收的是儀兒,雁風年紀大了,人比較沉穩,推得若莫凌超級不滿意,因為她推就像晃搖籃一樣的距離,嫻靜的時候,這種速度正好,娛樂的時候則是越高越好了。
海棠樹很是粗壯,茂密的樹冠和滿樹鮮花,旁邊一方精雕石桌邊坐着易勝軒,在哪裏帶寶寶,儀兒都不敢伸頭去看,這太奇怪了。男人基本是不會抱孩子的,更不用說帶孩子了,普通農家,商家,官家皆是嚴父慈母,更何談皇家?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抱過自己的孩子,就算抱也只是偶爾的,絕對不會像皇上這樣,天天帶似乎帶得時候比娘娘帶的還多。瑾瑜的臉紅紅的,很可愛,就像熟透了的海棠。
若莫凌銀鈴般的笑聲,傳遞在世禾殿上下每一個角落,原本死氣沉沉的皇宮大院,多了一隻會笑的百靈鳥,不經意間,很多人臉上也掛上了一絲捉摸不到的笑意。
「皇上,清將軍求見。」太監小安子腳不帶塵的走到易勝軒旁邊附耳說道;對於皇上現在的溫情已經習以為常,所以他個人也比較喜歡皇上多到世禾殿走走。不然平時不是沒來由的生氣,就是死氣沉沉毫無朝氣,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到了世禾殿,不管在艱難頭疼的事情,他都只是笑,而且還是發自內心的笑,不會說那種似笑非笑,當他笑的時候,你還要猜測他是否有別的意思。
易勝軒頓了一瞬:「讓他進來。」什麼事一定到後宮來找朕?清風也是很早就跟着自己了,造反,平亂他都是浴血奮戰,毫不留情,對自己又絕對忠心。
「是。」小安子應聲退下,不一會兒就領着清風進來,易勝軒還在專心的逗瑾瑜咯咯的笑。
「末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清風跪拜。
易勝軒抬了下手,剛抬頭要看清風問什麼事的時候,清風后面傳來一道讓他如驚弓之鳥的聲音,「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記得,他記得那是誰的聲音,這一刻,他慌了,第一瞬間轉頭去看若莫凌。
此時,若莫凌也沒有在盪了,看着來人很奇怪,一向世禾殿是不來外人的。而且那個男人,她還認識,那天晚上和雪寒冰交手的人,心下更是疑惑,腳步蹬地安靜的看着他們。
易勝軒緊張的粗氣不敢喘一聲,這麼久以來,他不敢說,好不容易莫凌才和自己重修舊好,這一刻竟又要被打破了嗎?
小安子第一次從易勝軒的臉上讀到驚恐,當下震驚的回頭去看,清風將軍是不可能讓皇上受到如此驚嚇的,首先是常見到的,其次他剛剛有通報過了的。那麼就是他背後的女人?好奇心促使他打量了下那女子,雖不算絕色,但也極是清秀,還有這一股令人心動的氣質,很婉約的女子,皇上如何就能受驚了呢?是我看錯了嗎?再轉頭去看皇上時,發現他的臉上寫滿淡漠與冷然,冷厲的目光俯視跪地的清風和落花。一時他也愣在哪裏了,話不知道如何說,跪不敢打亂這靜寂的一刻,以免引火燒身。
時光似乎靜止了,若莫凌的眼神更加狐疑,這是什麼意思?將軍帶個女子,這裏竟成了定格時空了?緩步走至易勝軒面前,胳膊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一點都不懼怕他的冷漠,輕聲問:「怎麼回事?」話雖是問易勝軒的,目光卻是看着清風和落花的。尤其是落花,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一身蔥綠織錦衫子,膚色白里泛紅,甚是嬌美。
「沒事,你先回去,我等等就過去。」易勝軒稍微拍了下若莫凌的手,溫和的語氣中不乏帶有一絲命令。好歹是聖旨,怎麼也該聽的。
若莫凌卻從他烏黑的眸子裏捕捉到一絲隱隱的慌亂,兀自搖搖頭:「易勝軒,你批閱奏摺都讓我在旁邊陪着,這是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知道?你知不知道,人吶,知道有件事,自己卻不知道是什麼事,好奇心就會特別重?雖然說好奇心害死貓,可還是抵禦不了想要探知一切的好奇心。你呢!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否則…」若莫凌最後哼哼笑了兩聲,對於別人來說是吃不了兜着走,這面對易勝軒,話說除了不理他,離開皇宮,她也就沒招了,畢竟打你打不過,比什麼你都沒人家強。
幾個人都垂着頭,這皇后娘娘膽子也忒大了,仗着皇上的寵愛,目中無人到一定地步了。尤其是落花,對若莫凌能夠站在易勝軒身邊,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這也是清風為什麼選在世禾殿的目的,若是在其他地方,落花永遠是不見天日的,此時說出來,就算皇上想瞞,皇后也一定會大鬧後宮,惹得前朝後宮不得安寧。
「莫凌…」易勝軒喚了一聲,語氣中帶有一絲懇求。
若莫凌卻是不理的,越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我越想知道,就好比你讓我在旁邊看你批閱奏摺,還讓我指點幾句,可我看都不想看,一點沒興趣。當然,哪怕你那奏摺里有什麼秘密,想讓我看,我也是沒興趣的,我向來對權利沒有**的,所以後宮不得干政,對我是一點牽制力都沒有。只昂着臉給易勝軒一個字:「說!」帶個女人來,除了獻美,我若莫凌就想不到有第二個原因。而且這事,易勝軒似乎早有所知,所以緊張。
易勝軒隻字未說,只是冷冷的掃視清風和落花,誰膽敢說一個字,別怪他不客氣。
不得不說,這是一場耐力持久戰,若莫凌胳膊搭在易勝軒肩上,他隻字不吐,只是凌厲的眼神瞅着清風和那女子,她也就跟着看那兩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清秀脫俗,倒也是一對佳人。悠的側身坐在了易勝軒腿上,打破了沉寂的僵局,幾個人都紛紛看她。若莫凌右手勾着易勝軒的脖子,左手撩起一縷髮絲,做沉醉狀,隔了一會兒,才緩緩問:「清風將軍可娶親了?」獻美是吧?那就把美人原封不動帶回去吧!
清風愣了下才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沒有。」
「那你是來求皇上賜婚的?」若莫凌繼問;
「不是。」
「那是來做什麼?」若莫凌目光看了下落花,幽聲問道,清風還沒回答,若莫凌又摸了下易勝軒的臉清聲說道:「是幫皇上充實後宮?」此舉輕佻,絕不是一個皇后該有的動作,但若莫凌一點都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她只做自己想做的:「清大將軍家是住在海邊嗎?」
「…不是。」清風語氣竟有些弱弱,皇后一向是輕鬆快樂,沒想到也有咄咄迫人之勢。而且問我家是不是住在海邊是什麼意思?
「那還把手伸那麼寬?」若莫凌無語,家住海邊也不帶管皇上後宮之事的。轉而笑吟吟的看着易勝軒,對着他額頭就親香一下。易勝軒愣了,她這是不爭風吃醋的表現?願意接納落花?可是她說過,絕對不會和別人共享夫君的,她說一夫一妻制,成親了感情不和照樣分開,重新配對再過好日子。但是讓二女共事一夫,絕對不做的。
「有人要獻美人給你,你是要?還是不要啊?」若莫凌一臉笑容,很是嬌媚,嫩手摩擦着他的臉。好大方的感覺,似乎只要他說要,她就應允。可實際上,若莫凌心裏正琢磨着,要是說要,一巴掌就打上去了。
易勝軒自然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殺氣,當下搖搖頭。果不其然,得到滿意的答案,若莫凌又親香了一下他的左臉頰,回頭對清風道:「聽到沒有?皇上不要美人,清大將軍就不要費心了。」
第四十五章落花
清風一臉黑線,皇后這美人計使得太好了吧?枕頭風可比什麼風都有用,但是一定要讓落花留在宮裏,皇后不是個心狠的人,決計不會殺人,所以留在世禾殿也是安全的,當下叩了個響頭,非常誠懇的道:「娘娘誤會了,末將並不是要獻美,而是為娘娘着想,這是我遠房表妹,並不是要獻給皇上的,而是想懇請皇后娘娘收留。」
「哦?」若莫凌帶着疑問的語氣再次打量了一下落花,收留二字何來?若說窮人你讓我收留還情有可原,這一看就絕非普通的莊戶人家,比一般的殷實人家還要好些吧,看她那柔柔素手,就知道不怎麼幹活的。
「聽聞小皇子的奶娘樂宣告病回家了,末將的遠房表妹正好可以接任奶娘一職。」
若莫凌不怒而笑:「將軍打探的還挺清楚的?」後面一句怕是早有預謀的話沒有說出1台面來。心中卻是核算着,他們一定有目的,樂萱告病回家,孩子都是自己奶的,也沒餓着他,平時多數是樂萱奶他,自己反而經常往外擠,不然脹的難受。她走了,自己就直接餵了,也沒提說在找個奶娘的事,就是夜裏挺煩的,直接讓雁風餵牛奶了,太討厭起夜了,尤其是夜裏哭聲不斷,實在睡不着覺。
「娘娘…」清風有些焦急,若皇后都不肯留落花,那落花就真的進宮無望了。不忍看她每日窗下落淚,心疼的緊。
若莫凌從易勝軒腿上起身,走至清風面前,半府身子,將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沒事打探我世禾殿的消息是要做什麼?我不會去查誰把消息賣給了你,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將來有一天,這事揭開來,我不會做什麼,致人於死。可我只要什麼都不做,置之不理,相信事情也會很危險!宮裏的規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賣主求榮是個什麼罪?若莫凌不會特意去查,但是也很鄙視那樣的人。
隨後半蹲在落花身前,捏着她的下巴:「好一張秀麗的臉,奶娘是吧?除了利用我當個登天梯,我實在想不出來你還會有什麼企圖?」目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浮出腦海,奶娘?有奶便是娘,奶娘奶娘,一定得有孩子,孩子是誰的?既然是他的表妹,為什麼他自己不幫忙,他是個將軍,想幫扶自己的表妹,那是輕而易舉的,為什麼一定要送進宮來?若莫凌只能想和紫薇是一樣的,進宮尋親,只不過,沒紫薇娘親雨荷那麼傻,苦苦等着,而是在孩子出生了以後就進宮來找夫君,孩子都有了,你總不能不認吧?怎麼說都是你的親骨肉。若莫凌搖搖頭,強壓下自己這天馬行空的恐怖念頭,冷聲問清風:「既然是清將軍的表妹,為什麼又要送到本宮這裏來?」
「長貧難扶!」
「我可能也會撒謊,不過只會說些無傷大雅的假話,聰明的話,你現在就應該把你想要隱瞞的事情說出來!」若莫凌站了起來,素手拍了拍清風的肩膀,只是回答她的只有輕風掠過,所有人都是沉默,沉默,她不由火大:「都啞巴了?」
依舊沒人回話,跪着的人,頭磕地,坐着的易勝軒也是垂首,若莫凌當真想大吼一聲,手抬起,壓着火氣握成了拳頭,好一會兒才算忍住,甩了胳膊,來回掃視這一眾人等,易勝軒、小安子、清風、落花、儀兒、瑾瑜。不得不承認,他們之所以『啞』的原因,就是因為多了自己,因為他們有事不能和自己說,所以才『啞』,可是她心中已經有了疑雲,若是不當着她的面說清楚,要犯疑心病,產後抑鬱症了。緩步走至易勝軒身前,表情可謂極其淡漠,聲音清冷的沒有溫度:「易勝軒,你確定你真的要瞞我嗎?」
易勝軒被壓破的不敢抬頭,我瞞着你,心裏已是煎熬;可我若不瞞你,你知道了事實,你就會離我而去,那個後果,我更無法承擔。
「好,好啊…」若莫凌點了兩下頭,唇邊帶着譏笑,他的沉默正好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疑,事實無錯了。既然他並非真心,她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自嘲一笑,留在宮裏只會自取其辱,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就是正確的,皇宮從來不是自己的歸宿,自己想要的從來都是夫妻相濡以沫,攜手到老,絕非皇權。走至搖籃邊上,溫柔的將瑾瑜抱起,心道:孩子,媽媽不能讓你也捲入皇室爭鬥,而且現在的你也沒有資格了不是嗎?他易勝軒現在才是真龍天子,你是他的侄子,侄子,並非兒子。媽媽也不應該和小叔在一起,有違天倫的。
一抹紅影,抱着一抹紅肉球,向世禾殿外走去。
易勝軒見若莫凌不在說話,往世禾殿外走,心裏更慌了,隱瞞是為了留住,如果留不住了,隱瞞又有什麼意義?三兩步擋在若莫凌前面:「莫凌,你要去哪?」
若莫凌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往左前方走,易勝軒伸胳膊擋在前面:「莫凌!」
若莫凌依舊一句話不說,你不是會裝啞巴嗎?不是會沉默嗎?貓腰從易勝軒胳膊底鑽了過去。
「莫凌,別走…」易勝軒拉住若莫凌的胳膊。
若莫凌掙了下,甩開了易勝軒的手,冷麵瞅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走?呵,你藏着掖着的事情不告訴我?還讓我不走?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和別人生了孩子,現在別人找上門來了!我不得趁着和你還沒什麼關係的時候給人家騰地方?還留着給你生過一個孩子,在被人硬生生從高位擠下來?哪怕我生了孩子又怎樣?我不比別人低一等,我依舊有權利擁有愛。如果在我們戀愛之前你就有了別人,那麼你明說,我們戀愛之後,我也不會以這種理由去說什麼,去生氣。可是,人家姑娘一看年紀就不大,奶娘奶孩子的,生孩子一定時間不會很長!若是在喜歡我的時候和她有了事,那麼不能容忍!若是在我之前,那也一樣不能容忍,那個時候你可是要娶開陌陌的,還在外頭包養小三!
「她生了我的孩子,但當時我完全是不知情的,我不想的!」易勝軒看着若莫凌的背影喊,心如刀割。他真的不想的,只是中毒意亂情迷認錯人了。
若莫凌大腦充血,要不是抱着孩子,真要甩他一巴掌,臉色憋成了豬肝色,瞪着易勝軒,沒好氣道:「你不想?你不想能硬嗎?」我草,這是做了錯事不承認的節奏!以後你會說多少次你不想的?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想,但是還是會去做。可上床這種事,你給我說你不想,鬼才會信!要是咱明着說,我是個男人,被人勾引沒道理不硬,美色當前,一時忍不住,那才是實話!
易勝軒不知道如何解釋,萬般艱難的看着若莫凌,只盼她不走,只要她不走,做什麼都願意,哪怕不要那個孩子,本來他也只是有所愧疚,從未想過要將她們母子接近宮來的。
若莫凌又哼一聲,沒話說了吧?還不想!虧你說的出口,我要是個男人,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那也是來者不拒的!
「皇后娘娘,民女所出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而皇后娘娘之子是先帝遺腹,皇后娘娘憑什麼指責我們?皇上是真龍天子,本就該佳麗無數,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難道要獨霸皇上嗎?皇上有自己的骨血,那是龍的傳承,名正言順!」落花站了起來,她覺得這個皇后真的是很討厭,這樣逼迫主人。而且還是個破鞋,不貞的女人,拿的什麼勁?
若莫凌冷笑一聲:「我指責你了嗎?自作多情!瑾瑜是易延生的兒子,親生兒子,那又怎樣?你奈我何?我說要獨霸你的皇上了嗎?我這不是看你來了,你才是他親兒子的母親,所以我給你騰地方!不就是皇后的位置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稀罕就送你了。」對於後位,她從未想要爭取過,那根本不是常人能想的艱辛,看着自己的夫君,整日與她人恩愛,還要德冠後宮,母儀天下,賢良淑德,不可爭風吃醋。每日裏周旋於她夫君的女人窩裏,那是一種怎樣的痛心?也就是自己,沒看到什麼爭奇鬥豔的勾心鬥角,因為自己自私,哪怕不能只得一人心,也要白首不相離,夫妻相濡以沫才是真的,至於什麼情啊,愛啊,感覺都是虛的,世間哪來那麼多真情?
第四十六章威脅
易勝軒剜了一眼落花,厲聲問:「孩子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若失去莫凌,還有什麼能支撐我活着?
「在…在外面。」落花以為易勝軒要認自己兒子了,聲音竟有些哽咽。
「把皇后帶進去,若是皇后不見了,世禾殿上下所有人全部陪葬!」易勝軒冷厲的掃過每一個人,反身上前,他需要將孩子處理好,無論如何,留不住心,也要留住人。
「嘿,你…」若莫凌氣不打一出來,你和別人好上了,還要禁我的足,你也太不要臉了吧!還拿世禾殿上下的性命威脅我,你以為我怕啊?我走了眼不見為淨,你殺了誰我不知道我也不會自責的!若莫凌心中賭着氣,易勝軒從她身邊擦過,明顯感覺他頓了一瞬,那一個眼神包含了很多,殺氣?不忍?自責?愧疚?陰鷙?可是僅僅一瞬,定眼再看時,他還是那副要死不死冷漠的樣子。若莫凌心中卻是害怕了,他要做什麼?那股子殺意的眼神定格在她的腦海,讓她冷不防的心裏打了個激靈,回過味來追問已經離自己十步之遙的易勝軒:「易勝軒,你幹什麼去?」別是要殺人泄憤啊,我可承擔不起這後果,他們的陰靈不敢去找你易勝軒這真龍天子,可我只是一介凡人,雖然說我不相信鬼神,但夢由心生,我是會害怕的普通人。
沒得到易勝軒的回應,若莫凌更慌了,那一瞬的陰鷙眼神,她不會看錯,連忙要追上去,裙擺卻要死不死的被人拉住,耳後傳來儀兒的哭腔:「皇后娘娘,您別出去,您要是走了,奴婢就沒命了,奴婢還不想死,奴婢家裏還等着奴婢的月錢下鍋呢!皇后娘娘…」儀兒泣血泣淚的哭着,鼻涕一把淚一把。她還那樣年輕,真的不想早夭皇宮。
若莫凌扶額,要不要這樣啊?往前走一步拽出自己的衣服:「你起來,我不跑,我就去看看皇上,你沒看到他那臉色,怪嚇人的,萬一出點什麼事情,你我都得陪葬!再說了,我什麼人你不清楚嗎?能因為我自己讓你們跟着陪葬嗎?平時你們那個犯了宮規不是我幫你們藏着掖着的?連你們挨個打我都得心疼半天,更何況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還不得掉幾塊肉啊!」這話說的實在,只不過掉的肉是瘦下來的,而不是刀削的。
「皇后娘娘…」儀兒還是不放心,雖然平時挨打你很心疼我們,但你連皇上都不顧,我們又算什麼?
若莫凌無奈的嘆了口氣,將瑾瑜抱給儀兒:「瑾瑜在這,我可以走了吧?照顧好他!」
儀兒小心接過,點了點頭,不說也會照顧好的,這是她的保命符,雖然皇上不在意他,但是他是你的親兒子,有了他,你一定不會走的了。
若莫凌這才轉身追了出去,這是到了門口,四處瞭望,哪裏還有易勝軒的影子。因為跑得急,大聲的喘氣,拍着胸脯順氣,心中琢磨着,易勝軒呀易勝軒,你可千萬別殺人泄憤啊,我真的擔不起那份罪孽。此時若莫凌也很自責,不由質問自己,若莫凌你到底做了什麼?把堂堂帝王逼到如此地步,他是皇上,本就該佳麗三千,共享齊人之福。帶着你那一夫一妻制,有多遠滾多遠不就好了?還非得逼迫人家也跟你一樣,一夫一妻,他做得到嗎?自古有那個帝王是只娶一個老婆的?別跟我說電視劇里小說里,那都是他奶奶的瞎扯淡!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安子大步流星一樣往世禾殿跑來。
若莫凌此時正在世禾殿外四周走動,因為她不知道去哪裏找易勝軒,看到小安子如此慌急,心中起了絲調戲,半倚在朱漆柱子上,眯着眼睛慵懶的問:「小安子,何事這樣毛毛躁躁的?」神態整個一抽大煙,中毒已深的樣子。心中也是合計着,真不好了,也就輪不到你來找我了,或者說你來的路上,事情估計也發生完了!
「娘娘,出大事了…」小安子粗喘着氣,咽了口吐沫。
「哦?什麼事?」若莫凌依舊不急不忙,不緩不燥的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想着明天把它塗成紅色的,穿個月余紅衣,也給死氣沉沉的皇宮添一抹妖嬈,反正他易勝軒不讓自己走,就多給他浪費點,自己出去了,還不知道以何為生呢,以後就多帶些釵環金玉,什麼時候想出宮,都不會弄得看着別人吃東西餓肚子的地步。
「清風將軍帶了兩個人來,一個是剛剛進去的那個女的,還有一個老婆子抱着個孩子當時在世禾殿外守着,皇上剛剛一出來就從老婆子手裏把孩子抱走了,現在皇上要把那個孩子溺死!」小安子努力一口氣講完,還是沒講完就開始大喘氣,娘娘實在是心太大了,一點都不知道慌。
「啊?那不是他的兒子嘛?虎毒不食子,他連他自己的孩子都要殺?」若莫凌身子一下站直,有些緊繃,那瑾瑜以後若是得罪他了,或者是自己人老珠黃,他不喜歡自己了,我們母子豈不是也很危險?
「這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
「是什麼?」
「剛剛進去那個女的把瑾瑜皇子給帶去了,說是皇上若殺了她的兒子,她就跟瑾瑜皇子同歸於盡!」
「什麼?」若莫凌一下提高了音調,抓住小安子的胳膊,似乎是想要確認他是說錯了,明明她剛剛把孩子交給儀兒了,怎麼轉頭就被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抱走了,還要瑾瑜的性命?實在是不可思議!
小安子哆哆嗦嗦的重複了一遍,若莫凌撒丫子就跑,三步折回:「在哪?」拉着小安子就跑,一路狂飆,第一次體驗到飛毛腿的速度。小安子被拉的基本就是腳不沾地的,真沒想到皇后的速度那麼快,不學武真是可惜了。
若莫凌快速跑到蓮花池邊,易勝軒和落花正對峙而立,一個怒火中燒,一個咬唇隱忍。兩個孩子哇哇大哭,哭的人心碎。若莫凌心情燥熱煩亂,她無暇顧及易勝軒,只往落花處飛奔,離着五步之遙時候,落花大喊:「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摔死他!」
一句話,若莫凌腳步停住,趕緊安撫她的情緒:「好,我不過去,你別激動,別激動。」
「孩子是無辜的,他什麼錯都沒犯過,你害死他,午夜夢回時,你也會良心不安的,把孩子給我。」若莫凌忍下焦急的心,語氣儘量柔和,一點點挪動身子,想要她把瑾瑜還給自己,那是自己的孩子,他是自己的天,沒了他,心如刀絞,喪子之痛無法想像。
落花流着淚,潰不成聲,孩子的確無辜,但還是有理智的,你的兒子是無辜的,難道我的孩子就不無辜嗎?用手指着若莫凌大吼着:「你閉嘴,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的兒子怎麼會連一個正式的身份都沒有?現在,現在他的生父要他死,全都是因為你!」
若莫凌知道此時說什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一定得先把她的孩子還給她,自己的兒子才能安全,眼瞅了眼離着自己不遠的清風,發現他也是一籌莫展,眉頭緊皺,想來他是個很忠心的人,而眼前的女子對他來說也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性,所以才如此為難。無奈的吐了口氣,看着易勝軒眼底的陰鷙,連自己兒子都要掐死,那麼瑾瑜對你來說能有幾分重要?可無論如何,我都只能從你身上打突破,語氣輕柔:「易勝軒,把孩子給我好嗎?」
易勝軒沒有說話,看着若莫凌的眼神,是失望的疼,疼到失望,疼到絕望。他如何不知道虎毒不食子?他如何不心疼自己的骨肉?他如何不想將孩子快樂的養大?只是一切的一切,他都沒辦法,有了他們就不能有你,沒有你,還不如一起死了乾淨。
第四十七章痛徹心扉
若莫凌從他的臉上讀到失望,讀到無奈的絕望,痛徹心扉。可同時她的心也很疼,為什麼要用我的孩子來做這替死鬼,她心裏清楚的緊,如果他想殺了這孩子,機會多得很。在這個時候,她甚是懷疑為什麼要兩相要挾?逼迫自己就範嗎?讓你納了她為妃,讓你的兒子有名正言順的地位,而你要的還不僅如此,因為得不到我,你想要娥皇女英並存,魚與熊掌兼得。若莫凌疼得不能呼吸,在傷口處撒一把鹽,豈止是疼痛可以形容的,焦灼的煎熬,一分一秒,一容一顏,好累,真的好累。若莫凌吸了口氣:「不就是留在皇宮嗎?我留下來!不就是同意她們母子認祖歸宗嗎?我同意!以後你要多少女人充實後宮,我都不管!把孩子給我!」若莫凌覺得心在滴血,那種痛,一次就夠了。最多以後不踏出世禾殿一步,眼不見為淨。而你們以後也別再想拿瑾瑜威脅我,我會和他寸步不離!
易勝軒看着若莫凌的眼神更加失望,為什麼?為什麼你這樣不懂我?這樣刺我的心?我從來都不想有別人的,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你一個!閉了下重若千斤的眼皮,親吻了下孩子的額頭,呼吸好痛,好痛。
若莫凌猛然駭了,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怎樣的悲慟?自己痛痛在心裏,痛在臉上,還隨時可以發泄出來,他似乎,難過到極限。絕望?離別?弒殺?他要殺誰?他還不肯放過他的孩子嗎?人會那麼殘忍嗎?
「易勝軒,把孩子給我!」若莫凌不禁失聲叫了出來,他若死了,那女人發起瘋來,瑾瑜可就太危險了!
「給我!」這次,若莫凌要的堅決,右手從頭上拔下來了個金簪,簪尖直抵脖子,伸出左手,面目陰冷,雙目直視易勝軒的眼睛冷聲要求:「把孩子給我!」不給我就死給你看了!第一次她覺得隨身攜帶頭叉的好處,可以用來自殺威脅人,可以用來被別人抓住時候偷襲人,沒錢的時候還能變賣了,真是百無一害。
易勝軒抱着孩子有那麼一絲觸動,看着若莫凌,一言不發,你懂我,你懂我要做什麼,可你就是不能讓我如願,一輩子,一輩子我們之間都要隔着別人。前有我皇兄易延生,後有我門生落花,包括這個橫進來的孩子。我待瑾瑜如己出,更勝己出,我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我會保護他的,因為他是你的孩子,在我心裏,他僅次於你。
若莫凌咬咬牙,閉着眼睛一用力將簪子往肉里進了一寸,她這是插在右邊,也沒有往血管地方,畢竟她不是個會想死的人,除非逼不得已,不得不死,不然她也不是傻帽。
易勝軒眼看若莫凌的舉動,那一瞬,他明白過來她在做什麼,脫口大喊:「莫凌…」可簪子已經進了脖子,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簪子進了莫凌的肉內,妖艷的血紅順着金簪流了出來,他震撼的沉重地跌落,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那血…
我草,好疼,若莫凌一直以為心裏疼才是最疼的,現在感覺還是肉疼的比較痛,表面上還裝着淡定,似乎剛剛那個在心裏把易勝軒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的不是她一樣,冷厲的聲音,若寒冬厲風:「我再說最後一遍,給我!」
可是易勝軒跌坐在地上,根本沒什麼力氣,只是無力的望了若莫凌一眼,看到若莫凌血的那一刻,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調了,失去了支撐。
若莫凌看他如此,表示非常無奈,緩步上前單左手抱起孩子,右手還在簪子上,以防止易勝軒中途變卦,抱起孩子退了一步,才發覺易勝軒似乎不大對勁,全身乏力,有暈厥的樣子,不由抓狂:「喂,你不是暈血吧?」男人暈血正常,可你易勝軒暈血那就太不正常了,你們打仗的,暈血怎麼征戰天下?
易勝軒沒說話,若莫凌也沒有過多時間搭理他,最要緊的是得先把瑾瑜換回來,走至清風面前,小心的將孩子給清風:「清將軍,多謝了!」一個謝字,包含太多太多,一定要將我的孩子換回來。
清風也是小心接過,沒想到皇后最終以這種自殘行事將孩子要下來,膽魄也非一般人能比,皇后的眼神流露着信任,他也不能負她所望,點了下頭,一定把孩子換回來。
幾步走至落花面前:「師妹,來。」欲將孩子給落花,把瑾瑜抱過來。
落花看到兒子臉的那一瞬,原本受驚如貓的她,心裏頓時鬆了,剛想接過孩子,目光掃至瑾瑜臉上,閃過一絲陰鷙,只要有他,她的孩子就很難名正言順,雖然皇后剛剛說答應她們母子進宮,但是主人並沒有就此應允,只有殺了她兒子,讓她對主人徹底寒心,她才有幾絲機會不是嗎?一時並沒有接自己的孩子,因為離自己最近的就是師兄,師兄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去下水救瑾瑜,那麼誰都來不及撲救。面上溫和一笑,手下輕輕運轉內功,在要換孩子那一瞬,使勁的將瑾瑜拋了出去…
一時所有人都驚訝了,目光順着瑾瑜身子的弧線看去,臉上寫滿擔憂。
「瑾瑜!」若莫凌吃驚大呼,極速奔躍,也跳進蓮花池內,顧不得蓮花莖上的刺劃破胳膊和腿,一路伸胳膊撥開,聽着瑾瑜哇哇大哭的聲音,心痛極了。
易勝軒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使着輕功飛身到若莫凌所在的地方,將滿身是傷的若莫凌攔了回來,要先送她上岸。
「你放開我,放開我。」若莫凌掙扎着,『啪』一巴掌扇在了易勝軒臉上,非常響亮,瞬間紅了,印上了五指印,淚水已落:「你沒看到瑾瑜掉哪裏了嗎?走開!」哭着罵着又推了易勝軒一把,往前衝去。
易勝軒從若莫凌背後給了一記手刀,若莫凌暈厥,他接到懷裏,我怎麼沒看見?可我要先確保你的安全!三兩步先將若莫凌送到蓮岸上,在折身回去救瑾瑜,只是這時候哭聲已經沒有了,茂密的荷葉下,也不甚好找。
很多宮女太監在旁邊只會啊啊的叫救命,又下水了幾個侍衛,一同急救。清風也看落花的眼神有那麼一刻憎恨,但轉瞬即逝,他是愛她的,無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在他心裏,她都是完美的,她要做什麼,只要自己能幫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時,他也要去救瑾瑜,孩子的確無辜,先將落花的孩子抱給落花,也投入蓮花池內。
夜宇星空,若莫凌肩部傳來陣陣憟痛,勉強爭起眼皮,瑾瑜落水那刻畫面深深烙在腦海,猛然坐起身,只盼是個噩夢,卻又那麼切身體會一般,拉開被子,焦急的喚着:「瑾瑜,瑾瑜…」出去尋求答案。
「娘娘,娘娘,您身體還沒好,先歇着吧!」雁風在門口攔住若莫凌,欲把若莫凌送進屋裏,瑾瑜皇子的事情,她也很難過。皇上已經將清風將軍,還有那來歷不明的母子,包括儀兒一起打入了天牢,擇日問斬!
「瑾瑜呢?我做噩夢了,夢到他出事了,快讓我去看看他!」若莫凌抓住雁風的胳膊,仿若茫茫大海大海之中抓住木板一樣。她需要儘快確認瑾瑜真的沒事,不然實在不能安心。
雁風也很是憐惜,可惜她只是顆稻草,什麼都做不了:「娘娘,您先歇着,皇子他…」雁風不知道要不要告訴皇后,皇子已經逝世,只怕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他怎麼了?哭了是不是?又鬧了?快讓我去看看!」若莫凌鬆開抓住雁風的手,連忙向門外跑去,雁風攔也攔不住。
月冷風輕,天黑黑的,若莫凌在殿外被易勝軒攔了下來,抓着她的胳膊,耐心地道:「莫凌,外面冷,回屋休息吧。」看着若莫凌連鞋子都沒穿,將身上的披風解了披在若莫凌身上,連吐口氣都是很沉重的。
若莫凌連忙搖搖頭:「我要去看瑾瑜,瑾瑜呢?」抓着易勝軒的衣襟,若莫凌不敢放開,腦中呈現他從荷池將自己打暈的影像,那是事實嗎?還是夢境?夢境如何那麼真實?
「莫凌,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們在去看瑾瑜好嗎?」易勝軒握住若莫凌的手,想讓她緩解一下心情,一下承受那麼大的打擊,怕她受不住。
若莫凌搖搖頭,眼神充滿擔憂,不行的,她今晚一定要見瑾瑜,她害怕那個夢境是真實的,若是瑾瑜真的掉進荷池,那該多疼?他需要我的,需要我的,我一定要照顧他的。神色激動:「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他,見不到他,我這心就靜不下來,那個夢實在是太嚇人了!」若莫凌說着還有些後怕,身子打了個寒噤。
「莫凌,你…」最終易勝軒怮不過若莫凌,拍着若莫凌的背安撫一下,允了去見瑾瑜的事情。先讓宮女將若莫凌的鞋子拿來,單膝跪地給若莫凌穿上。隨後才慢慢走着,一邊走着,一邊想着,心裏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說,不知不覺已經兜兜轉轉了三圈,還是一籌莫展。
若莫凌卻是一把推開了他,憎恨着的眼神瞪着他:「不想帶我去就不要假惺惺,我自己找得到!」轉身就往瑾瑜的殿內跑。心中更是慌亂,越不讓她見,她就越害怕。
第四十八章傷逝
「莫凌,莫凌…」易勝軒猝然,追着若莫凌的背影喊了兩聲,無力的捶了下胳膊,嘆息一聲。
當若莫凌跑到瑾瑜院子時候,內院空寂,一股冷風吹過,駭人的很,跑進內殿,有兩個宮女,忙問道:「瑾瑜呢?瑾瑜在哪?」問着還快速到搖籃邊上,搖籃里空空如也,若莫凌一驚,莫不是真的?不,不,不會是真的,不會的。抓着一宮女胳膊使勁的搖晃,大聲迫問:「瑾瑜呢?瑾瑜呢…」
宮女害怕的扒着若莫凌的手,眼淚嘩嘩的流,娘娘失了兒子瘋掉了,皇子逝世,娘娘無法面對現實,抽噎着:「皇后娘娘,您節哀啊,皇子他…他…」宮女這才發現,到好人家投胎去的話根本說不出口,這世上最好的人家莫過於皇室了,一生下來就是容極一生的。
「什麼?」若莫凌眼底儘是震驚,不敢置信,手下鬆了力道,節哀?節什麼哀?瑾瑜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如是,嘴角帶起一起瘮人的笑意,嘴裏念叨:「瑾瑜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你騙人,你騙人…」
宮女嚇得跪下,苦求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沒事吧?您節哀啊,千萬保證身子…」皇后娘娘實在是太可怕了,瘋了的人做什麼都是沒有理智的。
若莫凌惱怒的推了宮女一把:「胡說什麼?瑾瑜怎麼可能有事?你們把他藏起來了是不是?快把他還給我!」抓着宮女的衣襟搖啊搖,嚇得宮女瑟瑟發抖,淚流不止。
「莫凌!」易勝軒痛心疾首,一把拉住了若莫凌的手腕,將人直接帶起,撞進自己懷裏:「你要見是不是?我就讓你見!」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知道了也好。拉着若莫凌往合璧宮去,瑾瑜薨了,屍體安放在合璧宮,已經打造了棺槨,將瑾瑜放進去了。
合璧宮內,四個宮女穿着白色孝服為瑾瑜守靈,哭泣多多少少帶些真意,對這年僅兩月的孩子,多多少少感到惋惜。
若莫凌看到白綾飄飄在合璧宮外的時候,身子猛然一顫,她不願相信,捂着頭使勁的搖,希望這只是噩夢一場。卻還是不由自己的流了很多眼淚,哭聲哽咽。
「莫凌,哭吧,哭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易勝軒輕柔的拍着若莫凌的後背,他也很痛,作為男人,他應該要保護好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兒子。可他什麼都沒做到,還讓瑾瑜小小年紀離開了世界,下午的時候,他還在自己懷裏樂呵呵的看着他母后盪鞦韆,晚霞之時就喪生荷池了…
「不,不」若莫凌歇斯底里的喊着,推開了易勝軒:「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哭聲不斷,她強撐着身子,跑進合璧宮,外槨還沒有合上,內棺也只是半合着,抽噎着。原本傷心的淚流滿面的若莫凌,在看到瑾瑜臉色發紫,嘴唇發青的那一刻,淚霎時停了,身子也不在顫抖了,有的只是平靜,異常的平靜,詭異的平靜。目光呆呆的直視瑾瑜,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僅僅兩個月而已,還那么小,那麼柔軟,前一刻還在自己懷裏餵奶,這一刻就躺在這冰冷的棺槨里。若莫凌一言不發,心中有着極大的恨意,卻不能報復,她沒有辦法去殺一個人,她不在乎償命,卻下不了手,哪怕那是殺了自己孩子的兇手,恨之入骨,無力辱殺。
她滯住了,不動了,目光空洞,似乎被定格於此。
易勝軒看着若莫凌愈發的不對勁,便晃了若莫凌兩下:「莫凌?莫凌?」
毫無回應,仿佛也是一具屍體,區別的是她還有氣息,她還活着,卻一動不動,嚇壞了易勝軒,扶正若莫凌:「莫凌,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壞了身子,哭出來就好了。」若是把痛苦壓在心底,那將是更大的痛苦,與日俱增,最後將整個人搞垮了。
若莫凌只是目光呆滯的看着瑾瑜,一眼也不看易勝軒,也不推開易勝軒,也不靠近易勝軒,就是呆呆愣愣的。
易勝軒沒法子,只得將若莫凌攔腰抱起,抱回了世禾殿。宣太醫來看看怎麼回事,他一直守候旁邊,太醫說是傷心過度,過些日子緩緩心情就好了,多看看鳥語花香,看些美好的事物,聽些歡快的事情,會幫助病情好轉。
易勝軒就開始每天收集各種好笑的事情,譬如,鄭國有個人想買鞋,他量好腳的尺碼後直奔鞋店,但到了鞋店他一摸口袋:「哎呀我給忘了!」於是急忙回家。
有人拉住他笑道:「為什麼不直接用你的腳去試穿呢?你寧願相信尺碼也不相信自己的腳,不覺得太死板了嗎?人一定要學會靈活變通!」
鄭國人:「成語故事都是騙人的!你能放手嗎?我是忘了帶錢。」
說完以後,易勝軒哈哈大笑,可若莫凌依舊面若死灰,好似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一樣,若莫凌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沒有絲毫感覺,什麼快樂,什麼痛苦都與己不相干。
見若莫凌依舊沒有回應,易勝軒不禁傷感起來,將抱膝在角落的若莫凌攬入懷中,莫凌啊莫凌,你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想想瑾瑜已經逝世半月余了,莫凌從那時候開始一個字沒說過,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自己不再身邊,她就會到屋內角落癱坐。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把若莫凌抱回床上,有空就帶她出去看看新鮮花草,看戲聽曲。後來便直接將滿屋子鋪上上等羊毛毯,就算不知道的時候,莫凌坐在地上也不會着涼的。
可是她傷心,她痛苦,她不說話,更讓他自責、難受,有着頂天的壓力,還要和聲細語的給若莫凌說故事,甚至於還將西風招入宮來,給若莫凌解悶,但依舊效果全無。總是讓他很無力,很心疼,夜色入暮的時候,他就會把若莫凌抱到床上,在一旁吹簫,吹得曲子總是歡樂一些的,只是心中有愁緒,曲音漸漸有悲涼之勢,綠野仙蹤,優美婉轉,略帶憂傷惆悵,透着淡淡的哀愁憂思。良宵引,渾厚如歌,激情有力,華彩多姿。他吹得最多的則是平沙落雁,曲調悠揚流暢,雁鳴聲時隱時現。曲子裏流露着他對若莫凌早日甦醒,早日回歸那快樂的對什麼都不在乎小女孩的期盼,她說跟誰過不去都別和自己過不去,可她現在只和自己過不去,吃是自己強餵的,喝是自己強餵的,出去是自己抱出去的,想至此,易勝軒又嘆息一聲。
若莫凌總是呆滯的,但她的意識還是十分清醒的,只是不願意說話,不願意面對瑾瑜已經離開的事實。在世禾殿侍奉的宮女太監都以為她已經痴傻了,皇上對她還那麼用情,都對皇上芳心暗許,避着人說話時候,也不把若莫凌當外人,在她面前也就有什麼說什麼。
若莫凌聽得到,卻不答,眼神只是凝視一處,像是在看,又像是在看穿哪裏,不得而知。
雪柔兒依舊溫和,從奶娘懷裏抱過孩子,對若莫凌道:「姐姐,這是妹妹的孩子,剛剛滿月,特求皇上賜了個名,皇上說賜恆字,寓意持久永恆,取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挺悲傷的。」雖是笑着說,但心裏也難免有個疙瘩,她當然知道易勝軒在想誰,想開陌陌的兒子,只盼他別走了皇太子燚兒的路子,每次想到這裏她心裏就難受,給自己兒子起名字,還總是想個死人。
見若莫凌不說話,她也不惱,從心底里到真盼望若莫凌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她此時沒辦法叫若莫凌死,但就她這個樣子,皇上又能專情到幾時?在火熱的心,也該給澆滅了。稍微彎了身子:「姐姐,你抱抱恆兒吧!」話語似是懇求,畢竟她也盼望孩子平安一生。若莫凌就算是這樣呆滯,也相信她不會摔了自己的兒子,不然她早就叫皇上處死那清將軍他們一伙人了。
「娘娘,不妥…」後面奶娘急急道,皇后痴傻眾所周知,萬一磕着碰着,那可不得了了。
「有何不妥?本宮的孩子就是姐姐的孩子,姐姐抱一抱又有何妨?」雪柔兒一點都不像是在訓人,語氣輕柔的好似春日裏的風,沐入人心。若莫凌依舊呆滯,不看一眼,雪柔兒性子似乎極好,甜甜道:「姐姐,你知道嗎?清風將軍入獄了,還有那個禍亂的女子和她的孩子一起下獄了,皇上說,秋後處斬!」聲音很甜,極是溫婉。
第四十九章頹廢
若莫凌抱膝的胳膊收的緊了些,處斬嗎?處斬有什麼用呢?瑾瑜能活過來嗎?逝者已逝,生者永存,但那是他易勝軒要做的事情,她若莫凌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幫助,要她怎麼去為一個殺了自己孩子的人求情?況且她還記得,她說過他們要做什麼,她不會去置人於死地,但她什麼都不做就夠嗆了,只要她什麼都不做,置之不理,相信事情也會很危險!那個時候自己根本沒有想到他們進宮的目的竟然是取代瑾瑜的位置。若莫凌也不想讓瑾瑜做皇子的,她只希望瑾瑜是個普通的少爺,那是自己最大的盼望,不在乎他的未來是文人書生也好,混蛋惡少也好,只要能夠平安一生就足夠了。
「你們先下去吧!」雪柔兒將恆兒抱給奶娘,奶娘抱穩易恆欠了個身,領着宮女退出世禾殿。
雪柔兒蹲在若莫凌面前,嘴角一勾:「皇后娘娘,現在沒有別人了,只有我們,就不要在裝了吧?」
若莫凌看也不看她一眼,若不是看在雪寒冰的份上,早就不想見她了,一張柔美無比的臉下,有着一顆壞壞的心,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只是對美人多少有些好感。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多些寬容的。
雪柔兒見若莫凌依舊不理,左手將若莫凌的臉扶正,右手一個巴掌狠狠打了上去,若莫凌的嘴角滲出了血絲,口內濃濃的血腥味,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瞪着雪柔兒,好不明白,她憑的什麼打自己這一巴掌?她有什麼資格打自己這一巴掌?
雪柔兒立馬退了一步,免得若莫凌發起火來,在給自己幾巴掌那可就不好了,以前是聽聞皇后在孺人的時候,掌摑良娣的故事的。對上若莫凌的瞪眼,笑了聲:「我就說皇后姐姐不要在裝了,非得逼得妹妹我動手,怎麼辦呢?」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還不該打嗎?這其實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的,怎麼說,自己也算治好了他皇后的病,獎勵自己還來不及呢。
若莫凌欲起身,卻因為長時間的癱坐,身子一下不穩倒了回去,兩個深呼吸下來,又癱軟的靠在了牆角,一言不發,打就打了吧,難道要打回去嗎?打回去又能如何?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很多時候,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了。
「皇后?你不會就打算一直這樣裝下去吧?你這樣頹廢是給誰看呢?皇上嗎?你覺得他能心疼你到幾時?」雪柔兒很是無奈,因為易勝軒一點親近自己的意思都沒有,此時此刻她需要藉助若莫凌的力量,幫助自己蒙的聖寵,當然於此同時她也企盼若莫凌永遠這樣沒有朝氣,只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能勸導了若莫凌重振雄風,讓自己早日蒙的聖寵,也是很好的。若不能,就靠自己了,至少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反正若莫凌都這樣了,誰怕誰?
若莫凌無言,不在乎雪柔兒的嘲諷,不在乎她的質問,今兒晚上便是瑾瑜的尾七了,尾七歸魂,送瑾瑜最後一程,就離開皇宮吧!留在宮裏,毫無意義,徒增傷感。
若莫凌不搭茬,雪柔兒自然沒辦法,踩着軟軟的蓮步款款而來,踏着重重的步子,腳步生風而去。一臉的不高興,只覺得若莫凌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
夜幕四合,若莫凌着一身素白棉服,一點珠飾不帶,粉黛不施,懷着沉重的心情,在眾人訝異的眼神,驚恐的表情下一步一步去往合璧宮,對於他們的竊竊私語,做充耳不聞。
月色醉人,若莫凌很是傷感,淚流滿面,瑾瑜是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看好你,才讓你早早夭折。步履沉若千斤,每一步都很是沉重。
置身養心殿的易勝軒忙着處理手上的奏摺,聽小安子上報雪柔兒到世禾殿去找皇后,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擺擺手讓小安子退了。
易勝軒一怔,好一會兒才問:「皇后?」莫凌在世禾殿沉默那麼長時間,霎時激動的站了起來:「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世禾殿的宮女儀兒剛剛來報。雁風姑姑擔心皇后娘娘身體,已經跟着去了。」小安子恭敬道;剛剛儀兒來報,自己也吃了一驚,還以為皇后永遠不打算說話了呢,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的。
易勝軒大喜,拍了一下小安子,飛奔至合璧宮。後面小安子跟着大喊起駕,皇上卻早已沒了蹤影。
易勝軒一顆心忐忑而激動,一路飛奔不做停留,莫凌,莫凌,你終於想通重見天日了,我會好好待你的,決不負你。
晚風輕輕的吹着,月光瀉在地上,淺淺的、淡淡的,他至合璧宮內,看到若莫凌一身素白棉服,周身散發着冰冷的感覺,讓他驀地里有些寒冷徹骨。他不願去打擾她,她的周身有一股淡淡的哀愁,讓他忍不住心疼。
時至夜半,若莫凌才淒涼起身,親吻棺槨,豆大的淚珠落在棺槨之上『啪啪』作響,素手芊芊撫摸棺槨,瑾瑜,媽媽要走了,要離開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傷,淚一直落,好想好想在抱抱瑾瑜,遺憾此生無望。
易勝軒大手拍着若莫凌的後背,也不在說什麼寬慰若莫凌的話,此時無聲勝有聲,心靈的相交,懂得,比什麼都重要,與子同殤。
夜過子時,陰風吹過,若莫凌立在離着合歡樹不遠處,聞着淡淡的微香,胸悶鬱結淡淡散了幾分,一陣微風吹過,合歡花香沁人心脾。若莫凌努力的汲取花香,只是再濃重的花香也掩飾不了內心的悲傷。
長長的吸了口氣,回望離着自己不遠守候自己的易勝軒,心中對他總是有着幾分感情的,因為他的美而喜歡他,現在則是喜歡他的柔情,甚至有些是同情憐憫。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卻總是失之所愛,先有青梅竹馬開陌陌,後有我若莫凌都讓他傷心難過了,總是得不到。可那又怎麼辦呢?皇宮真的不適合我,我想就算我一點記憶也沒有,出生在這個時代,在宮裏也是躲不過一個死字吧!要他陪自己一起離開?可他會願意嗎?萬里江山,至尊皇權,怎麼是一個女子可以敵得過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他願意,那皇上由誰來做呢?萬千黎庶需要一個好的君王,而不是短短數年朝朝換王。
若莫凌萬千愁緒,只化作一句:「做一個明君,仁德之君!」
易勝軒頓時滯了呼吸,這是自若莫凌知道瑾瑜出事,第一次給自己說話,讓他怎麼能不激動?嘴巴張了幾張,臉上湧上激動的笑容,幾次吞咽唾沫,舔了舔唇:「莫凌…」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只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覺,好像心要跳出來一樣。
「回去吧,天很晚了,稍臥一會就該上朝了。」若莫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因月余沒有表情,笑容顯得很僵硬。但她是真的很希望易勝軒可以做一個仁德君王,那是黎明百姓之福。
「嗯。」易勝軒點了下頭,很高興若莫凌會為自己着想,上前兩步,欲要握若莫凌的手,若莫凌後退尺許,避開了易勝軒。易勝軒手停留在半空,頓住片刻才道:「莫凌,那我們一起走吧。」
若莫凌轉過身去,留一個側面給易勝軒:「你自己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明天我會想辦法離開皇宮,再也不會來了,若真還有那麼一刻,我若莫凌定時躺着進來的!
「莫凌…」
「我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易勝軒愣在後面,他怕若莫凌想不開,可是若真的想不開,在瑾瑜離開的時候就會有所舉動,為什麼會等到現在呢?但讓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他真的是不放心的。
若莫凌目光凝視合歡花,那美麗的似扇子般的絨花,妖艷的紅刺眼的很。以前的紅色是自己最不喜歡的,不管是什麼東西,而現在,自己卻最喜歡紅色,很美,很迷人,血一樣的紅色刺痛人心。
易勝軒負手而立,隨着若莫凌目光一同,開花復卷葉,艷眼又驚心。一尺深紅魅惑人心,一抹白色溫馨素雅。心之所向,愛之深切。
第五十章生分
二人相靜無言,在夜風中飄散着己身淡淡的思緒。
夜至四更,一部分宮女起身,忙着整理儀容,燒水忙活,為主子新的一天做準備。偶有兩個路過合歡樹下的,看到易勝軒若莫凌都是大驚失色,隨即陡然下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心中自是詫異的很,皇上皇后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麼?當然最奇怪的就是皇后了,已經一個多月不說話,讓人以為已經是啞巴,傻子了。竟然在夜露深重時候一抹白衣飄蕩在這裏,忒嚇人了。
「莫凌,回去吧?」易勝軒徵求的問,總不是要在這裏站一夜吧?
若莫凌目光依舊凝視合歡花,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轉身。易勝軒心下高興,莫凌聽自己的話了,連忙要去攙扶若莫凌,手到若莫凌胳膊寸許,若莫凌側身避開,呈彎曲線走路,面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易勝軒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心下有了難過之意,莫凌要和自己生分了,不允許自己親近了。長長地嘆了口氣,跟上了若莫凌的腳步,並排而走。
好一會兒,若莫凌淡淡開口:「聽說你把清風和你兒子還有你的女人一起下獄了?」是問句,卻說得輕風拂過一般,不帶絲毫感情。
易勝軒心疼若莫凌,失去了瑾瑜,現在還要自揭傷疤,疼惜的看了眼若莫凌答道:「是。」
又是一陣沉默,若莫凌才道:「放了他們吧,兒子終歸是你的骨肉,那女子終歸是你兒子的生母。清風也算是個忠誠,還有儀兒,她只是個宮女,很多事情她也無能為力…」話至此,若莫凌頓了一頓,心抽痛的緊,儀兒她是很無能為力,她沒什麼力量,被人威脅,只要拿刀抵着她,就會花容失色,要什麼給什麼,她是那女子之外自己最恨的人。不是她的軟弱,自己又怎會失之最愛?深深一個呼吸:「也放過她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要求她怎樣護主呢?」相信自己做的不會比她好,若換位而談,自己只是個宮女,被人以性命相要挾,那也一定是瑟瑟發抖,好話堆出一籮筐,要什麼給什麼,只要能保命,所以怪不得她。
「你確定要這麼做?」易勝軒暖聲問道,放了他兒子,他自是高興的,不管怎麼說,那都是自己的孩子。可這樣,莫凌心中豈不更難過?失子之痛,恨不得手刃仇人。
「不然呢?」若莫凌停住腳步,淡淡拋出一句。目光直視易勝軒的眼睛,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殺了他們嗎?瑾瑜能活過來嗎?不能!那又何必徒添幾抹孤魂呢?自認不是以德報怨的人,但也不能做到看着人死而毫無動容。
「莫凌,我…」易勝軒被若莫凌審視的目光看得難受,不自覺的垂下了眼皮,那句殺了他們為瑾瑜陪葬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你判他們秋後處斬時,也就想過等我求情不是嗎?」若莫凌哀怨的拋下一句,輕步前走。
易勝軒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如此想過,秋後處斬就是為的這件事留有旋轉餘地,那個時候,莫凌多多少少能氣消一些,她也不是個狠心腸的人,一定會為他們說情,再換句話說,若她不說情,也不至於恨他們到死,總不至於到一個死字。被發現了,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跟在若莫凌的身後。
若莫凌靜立在窗前,天色漸明,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一抹朝霞帶着清冷淡白色的晨曦。萬物開始了新一天的萌動,自此離開這個金子打造的牢籠。心中唯一不舍的就是易勝軒,他的柔情蜜意,他的溫柔體貼,他的美,他的無微不至,他的各種好,數之不盡。
可那又怎樣?他是皇上,一國之君,始終不屬於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更不能為了自己放棄與天齊的權利,自己和他終究是殊途陌路。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可以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裏有樹木繁茂,落英繽紛;那裏有清泉小溪,藍天白雲;可以養一群可愛的綿羊,把她們養得胖乎乎的,給她們取美麗的名字。跟她們一起仰望藍天俯瞰大地,把我們曾經的夢想講給她們聽,告訴她們我們的相識相戀和相知。在這裏我們可以為所欲為,大膽放肆,這裏只有天和地。
我們只需要擁有彼此,我們的眼中不需要有別人,我們一直看着,永遠,看着,決不會突然掉過頭去。
我們用野花裝飾我們的房間,湖水是我們天然的泳池,草原是我們家的地毯。我們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我們可以對着流星許願,這一次我一定要記得,許一個一生一世的願,我不要來生,今生已經足夠。
只惜這只是個夢,幻想的夢,人的願望太多,根本實現不完。不若孤身一身,深山野嶺,搭個竹屋,一輩子花草作伴即可。
手下用力抓着窗檐,又是一聲哀嘆,愁緒轉身。換上一襲白色宮女宮裝,不着任何珠飾,不施粉黛,取了幾張銀票,和散碎銀子包好揣到懷裏。原本是什麼都不想帶的,想一根草都不帶走,但是再想想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需要錢的,就算在山裏生活,至少也是需要先找人幫自己把房子搭建起來,這也是要出工錢的,還有料錢。
拿上金牌一步一步離開世禾殿,沒有三步一回頭,有的只是永不回頭,毫無眷戀。
前朝堂上,易勝軒聽着眾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不休,他的心思紊亂,總是惴惴不安,對於眾大臣所說的話,幾乎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又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皇上,近來國庫空虛,真的不能在撥款賑災了!」一個長鬚眉老者誠懇道,國庫根本沒有什麼真金白銀了,窮的要命。
又一人道:「皇上,不撥不行,災民都已經流入皇城來了,天子腳下,災民泛濫,天威何在?」
「李大人,國庫現在空如虛設?敢問哪裏有錢撥來賑災?是李大人要先人後己?」
「這…」李傑啞口無言,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間,捨己為人也是應該的,可自己的力量猶如螻蟻,那麼大一個窟窿光靠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填補的了?
又是一陣爭執,覺得每位大臣都出一些力量,這樣每人承擔的壓力都不多,百姓的問題也好解決。
易勝軒只覺得胸悶,愈發的不安,耳朵嗡嗡作響,聽着鸞下爭論不休的喋喋聲,更是頭疼。
猛然一個站起,台下瞬間安靜鴉雀無聲,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足矣聽得清清楚楚。都不知道這君王要採取誰的意見。看他一臉煩躁,就知道有人要倒霉。
可是易勝軒什麼都沒做,直接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朝堂,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何故。
此時的若莫凌已經到了宮門口,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來:「站住,那個宮的?去哪?做什麼?」
「世禾殿,出宮採辦些貨物。」若莫凌把袖子裏的令牌往侍衛眼前晃了一下。
「幾時回宮?就你一個人?」
「申時,就我一個人。」
「去吧。」攔門侍衛放行,雖然皇后前段時間大病一場,可還是得寵的很,皇上對她的照顧,與日俱增,幾乎做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所以不管什麼時候,皇后還是不能得罪的。
若莫凌微微一個點頭,素手提群出了宮門。一瞬間就覺得呼吸順暢自然,心頭也覺得輕鬆了很多。
離開皇宮的若莫凌,好比金絲雀離了金籠子,舒服的很,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先離開皇城,到一處偏僻地處,再也不來皇城了。不知不覺走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由於沒吃早飯,肚子有些咕咕的叫,想來這月余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若莫凌便從袖子裏取出一小塊銀子,遞給賣包子的:「麻煩來兩個素包。」此時的她是忌葷腥的,聞到葷腥味就噁心,也是因為走不出那傷痛吧!
賣包子的漢子接過若莫凌給的銀子,咬了一口以驗真假,得證是真銀子時候,不禁面露為難之色:「姑娘,沒零的嗎?」拿一錢銀子來買兩個素包,真是聞所未聞,一錢銀子可以買一千個素包子呢,自己三五天也賣不掉那麼多。
若莫凌抹了抹袖口、懷裏,隨後搖了搖頭,她只拿了幾塊這樣大小的銀子,還有幾張銀票,銅板什麼的,並沒有帶的。包子老闆一臉無奈,若莫凌目光一瞥,離着自己不遠有個七八歲的孩子巴巴的看着自己,吞咽口水,看來是餓了很久了。不禁心疼,悠悠嘆了口氣,無論什麼年代,可憐之人都不少,哪怕是物資甚多的現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向包子老闆道:「先幫我拿十個包子。」
老闆想着看樣也是有錢人,看來剩下這錢就是給自己了,雖然不太好意思,不過不要白不要,忙活的給若莫凌打包好十個包子。笑呵呵的:「您拿好。」
若莫凌微微點頭,禮貌性的表示謝謝,走至髒兮兮的小孩面前:「給。」
小孩的眼神很有神氣,像是旱地遇到雨水,幾年沒吃過肉一樣的渴望,忙不迭的接過包子,上去一口,生怕若莫凌反悔。
第五十一章離開
若莫凌將十個包子都給了孩子,又回到攤位前:「麻煩在幫我包兩個吧,剩下的錢,麻煩以後遇到餓肚子買不起的就當錢我現在替他們付了,謝謝。」
攤主愣了愣,沒想到這小姐會如此,方式很奇怪,不過也算是一種信任,將包子包好給若莫凌,眼神誠摯點頭道:「我一定會的。」女子一身素白,純潔典雅,能被她信任也是一種幸福,被信任,是時時刻刻積累的一筆財富。
若莫凌微微欠身,轉身離開。攤主會不會我自是不知的,只希望舉手之勞能幫助到別人吧。
皇宮內,易勝軒一路直衝到了世禾殿,心中的危機感才算解除。無論身在何處,心只繫於若莫凌一人身上。進入世禾殿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只是在院子裏沒見到若莫凌有些失落,若是她能夠到外面來呼吸些新鮮空氣就好了。
一如既往的往內殿去,撩開帷帳,又是一陣心慌,榻上沒有。不會又像之前那樣了吧?連忙在世禾殿四處角落尋找,口中輕輕喊着:「莫凌?莫凌?…」
四處尋找不得,心中愈發的感到奇怪,吩咐世禾殿上下宮人全部開始地毯式尋找皇后,任何角落不得放過。尋尋覓覓半個時辰,也算是掘地三尺了,結果自不必說,倍受打擊,失望之極。
然而失望生氣之餘,一一詢問世禾殿宮女太監,皇后怎麼就不見了?養你們那麼多飯桶有什麼用?
世禾殿跪着一地宮女,全皇宮展開地毯式搜索。因為皇上發了雷霆大怒,尋找皇后一事,格外順利,很快得知皇后娘娘辰時三刻從易武門出了皇宮,說申時回來。原本說是是世禾殿的宮女,可世禾殿宮女太監所有奴才全部聚齊了,一個不少,單少皇后一人。眾人心裏也就有數了,但都不知道皇后為什麼要離開皇宮,那句出去採辦,申時回來,似乎已經沒人相信了。
得知若莫凌離開皇宮,易勝軒癱軟的坐在了鳳榻上,很是消極,她走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竟然都沒有和自己說過,回想夜間,她對自己說的話寥寥無幾,對自己的交待竟然只是一句仁德之君,再無其他。那麼到底,自己對她來說,算是什麼?
閉上眼睛,易勝軒想了很多很多,然得到的結論依舊只是一個,他要若莫凌,沒了她,他無法獨活。每一天都是**蝕骨的思念,痛不欲生。
他要去找她,不管是他陪她一起離開,或是她陪自己回來,兩人一生一世都要綁定在一起,絕不分離。
有了此決定,易勝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皇城的大門,不讓若莫凌出城,這樣要找到她會省心很多。出了皇城,那簡直是大海撈針一般困難,天下之大,要找一個女人,何其容易?可就算是在皇城之內,那也是舉步維艱,難於上青天,皇城之大,找一個女子,有多麼困難,自不必說。
清馨館畫了很多若莫凌的畫像,所有的官兵,幾乎人手一份,全城搜索。若是找到了,不管是用請的,還是用綁的,一定要送到皇上這裏,自有重金封賞。
災民泛泛之時,皇上如此舉兵尋找皇后,實在社稷之危。可人家是皇上,你能怎麼辦?只能該勸諫時候勸幾句,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所以,若莫凌很快成為悠悠眾口議論的焦點,妲己褒姒一類的紅顏禍水。朝堂之上,開方也是很沒面子,一開始別人議論之時,還會避着他,不那麼大膽,到後來就直接當他的面說,有多大聲就多大聲,似乎巴不得全世界都能聽到一樣。
此時的若莫凌並沒有出皇城,而是在皇家寺院百善寺廟靜聽蘭太妃奏琴,簡單溫和的曲調縈繞耳畔,就像一縷照進了她的心。讓人情不自禁地的忘卻憂愁煩惱,琴音靜靜流淌在心弦。
原本若莫凌是要出城的,只是易勝軒速度太快,她才剛到城門口,城門已封,進進出出所有人統一需要接受檢查,沒有一個例外的。跟着旁人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找的就是自己,守在城門口例行檢查的人,都執有自己的畫像,根本過不道那道關卡。所以索性折身而退,不在出城,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留在城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城裏偏僻的地方也很多,擇一畝良田,種幾種蔬菜,靜坐庭前,賞花開花落,觀望日月星辰,了卻殘生。
然只在小攤吃了個飯,就見大批官兵捕快四處搜尋,抓人就問,看到和自己有個幾分相似的,就抓起來,愣的若莫凌正在吃麵條的筷子僵在哪裏,麵條滑落。易勝軒對自己有情,這她是知道的,只是用得着這樣派官兵來嗎?這是要抓逃跑的皇后回去問罪的意思?有此想法,若莫凌趕忙付了面錢,趁着混亂偷偷跑掉。
巧合之下竟來到了百善寺門前,正遇蘭太妃一身灰色修道之衣,正在給菊花澆水,表情淡然,看破紅塵的清新,給人的感覺就像不染塵埃的仙子。從這一點上,若莫凌便斷定這是皇家寺院了,不過這並不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需要離易勝軒有多遠就多遠。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不離開他,將來痛苦的是自己,一來自己對男女之事已經沒了興趣,二來他是皇上,註定一生要有無數女人共享的,自己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靜默的站着一會,蘭太妃似乎是發現了若莫凌,禮貌性笑了一下:「你來啦。」
似乎早就清楚一般,讓若莫凌有些吃驚。但也是禮貌性欠了下身:「路過,你認識我?」時隔那麼久,若不是因為挺喜歡她的氣質,也早就把她忘到九霄雲外了。看了看自身,實在沒什麼能讓人記憶猶新的。
蘭太妃輕輕點了點頭,一個讓人一看就耳目一新的人怎麼會記不住?一張臉堪稱絕色,端莊溫柔、禮貌大方、知書達理,樣樣沾邊,卻有樣樣都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放下了澆水的舀子對若莫凌道:「路過即是有緣,要不要隨我進去坐坐?」
「不好吧?」若莫凌望了眼她身後的廟宇,裏面怕是嬪妃眾多吧,皇家寺院最不缺的就是嬪妃尼姑了。
「沒什麼不好的,除非皇后嫌棄,那我自是不會勉強的。」謝文蘭並不自稱本妃,心靜如水淡如煙,謝文蘭只是謝文蘭,雖然註定青燈古佛一生,但依舊只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先帝的遺孀。
若莫凌搖搖頭,她從不會嫌棄什麼,除非真的很髒的時候,但是一開蘭太妃就知道她是個乾淨整潔的人,一定是比自己強百倍的。以前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屋子到處垃圾,衣服亂丟,床鋪不疊,媽媽一看到就要各種數落。自己還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任憑她嘮叨說破嘴皮,自己看小說打遊戲的眼睛絲毫不離電腦屏幕。
「那就請吧。」謝文蘭做個請的姿勢。
若莫凌跟隨其後,進屋後謝文蘭給若莫凌倒了杯白水清茶:「寺里沒有茶葉,別見怪。」
「怎會?我也不愛喝茶葉的,白水乃萬茶之源,生命之源,太妃真是好見識呢。」若莫凌笑着道,不知何時,自己說話也變成三句不離誇人的了。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謝文蘭問道;
若莫凌目光籌措,不知道怎麼說,那是自己的心傷,如何解開它,血淋淋的展示她人面前?喝了口白水:「也沒什麼,就是不想在宮裏待了。」
兩人就這麼淡淡相交,如水般靜默淡雅。
皇城內,搜尋皇后人員大部隊中除了易勝軒一如既往的絲毫不懈,其他人都已經沒了新勁,只要是不跟在易勝軒身後尋找的人,都已經鬆懈下來,找也找不到,說不定早就出城了,瞎找!跟在易勝軒身後的人,就是百折不撓,在皇上面前勢必要留個好印象,說不定就加官進爵了。
每每失望而歸,易勝軒總是帶着一身倦極的身子回到世禾殿。哪怕倦極,他身姿依然挺拔,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在任何時候像他人展示自己需要同情可憐的一面,唯一的例外,即是若莫凌,她的不爭,她的瀟灑,她的透徹,她的俏皮都讓他喜歡的不能自拔,哪怕拋下一身傲骨,換的她一個憐憫的眼神,皆是心甘情願。
回到世禾殿,朦朧間隱約發現鳳榻上有人影閃動,隔着紗帳,難掩其身姿窈窕,感覺朦朧迷離,女子潔白如玉。他的呼吸一下滯了,甚至不敢伸手去撩開紗帳,生怕這只是一場夢,只要他一動就醒了。
紗帳內的雪柔兒喃喃嘆息一聲,酥胸半露,下身的衣服也已褪去,露出雪白的小腿。成敗在此一舉,平日裏看他是一點親近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好幾次主動,他都保持一定距離走開了。只盼這次,能夠得寵。她也是先帝的妃子,論容貌,自認不比皇后差,論品德,自認強她百倍。容功德顏沒有什麼比不過她的,憑什麼天下好男兒都歸了她開陌陌一人,兩代皇后,虧她好意思!心中負着氣,面上卻是淡淡的,盡顯嫵媚,今日哪怕借她一次身份,也不得不如此了。
第五十二章冒充
紗帳外的易勝軒,心狠狠的抽痛一下,喃喃喚一聲:「莫凌…」心臟開始劇烈跳動,想掀起紗帳,卻不由得一陣驚慌。
雪柔兒緩緩伸出一隻皓白如玉的纖纖素手,輕勾一指。
易勝軒眼神直勾勾的,大腦不聽使喚的向前,似乎失了魂魄,行至帳前。雪柔兒軟手撫上易勝軒寬厚的胸膛,隔着紗帳尤憐蜜意的吻了下易勝軒的眼睛,鼻子,薄唇。
易勝軒如痴如醉,甚至想要反客為主,擁握若莫凌。在雪柔兒要去解易勝軒衣服那一剎那,他清醒了,一把握住雪柔兒的手,莫凌從來都不會這麼主動的?若在以前,自己可能會在失去莫凌的情況下,找一個替代品,可現在他不能。已經有了一個足夠自己頭疼,莫凌難過的落花,如何在找一個第三者?
雪柔兒以為易勝軒猴急耐不住了,霎時面上添了一抹粉色,微羞着垂下頭來,玉手微縮。靜等易勝軒俯身而上,是個男人都不會禁不住誘惑的。
片刻之後,易勝軒甩開雪柔兒的手,冷聲厲道:「滾,再敢冒充莫凌,休怪我辣手無情!」他不想去追究誰冒充了若莫凌,解他片刻的想念,就算感念她的恩吧!雙手壓在桌上,心痛得不能呼吸,莫凌,你究竟去了哪裏?
雪柔兒一愣,隨即面上紅潮滾滾羞惱極了,自己這樣放下一切自尊,得到的竟然只是一個滾字?可是羞惱怒都是無用的,現在只能是麻溜的把衣服穿好,落荒而逃。
聽到門砰響了一聲,還順帶吱呀吱呀的,易勝軒忍不住怒火,狠狠的擂了下桌子,桌子瞬間四分五裂。他的眼睛猩紅猩紅的,已經找了四五天了,這些日子,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又是擔心若莫凌再不回來了,又是擔心她遇上壞人怎麼辦?只能把希望寄予明日,希望可以早日尋得她來。
豎日天色未明,易勝軒又是一夜失眠,頂着濃重的黑眼圈,什麼也不吃,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尋找。
別說是易勝軒的身子,身與心的雙重疲勞。就是一般出巡的官兵,也是過分勞累了,出行時,家裏人都忍不住嘆道:「這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這等勞累,哎!」
幾個官夫人結伴到百善寺,為夫君祈福,一同路上不由閒聊,此段時間勞累至極,心疼的緊。一夫人哀怨:「也不知道皇后是要幹什麼?好好的跑個什麼意思?殘花敗柳一個,還得勞累天下人去尋她。」
又一人接道:「誰說不是呢?要我說啊,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福都不知道享,多少人夢寐以求呢!」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又一稍微年輕點的夫人折枝花眉眼彎彎道;
「什麼?」幾人同問,女人的天性即是八卦,雖然別人跟自己半文錢關係沒有,但是好奇心總是有的。
年輕的夫人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這個呀!叫做欲擒故縱,當年我家那口子就是這麼來的,我喜歡他,想和他好,偏偏不理睬他,讓他主動,他對我好,這樣娶了我以後,那叫一個百般疼愛,要星星絕不給月亮。」
幾人都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一同散開前行。心中卻是極贊同的,這招欲擒故縱不錯,挺有道理,回家要給夫君試試。
「哎哎!…」年輕夫人焦急喊着,欲擒故縱的道理深入人心,你越是不想知道,人家越是想找你說。
沒過多久,幾人一行到了百善寺,燒香拜佛,虔誠之極,求平安,求夫妻和睦,求兒女孝順。
此時若莫凌正和謝文蘭一起侍弄花草,原本若莫凌也是養過小盆景的,只不過都養死了,哪怕是仙人掌,也因為澆水過多而亡。所以現在看着謝文蘭每天澆水,就不由問:「這樣每天澆水不會淹死嗎?」記得家裏門前的大樹,從來不澆水的,但是長得還不錯,靠的雨水活下來的。
「適量就不會。」謝文蘭道;你要是一天澆個好幾遍水,而且量還很大,當然活不下去了。只有適量的水,早晚澆,那才可以長得大,壯實,好看。
「好吧。」若莫凌撐着腦袋看,自己是隨了媽媽了,媽媽也是養什麼都活不長就,當然唯一長久的就是自己活到了十八歲。
幾個夫人正好從此路過,看到若莫凌,一臉詫異,幾人互相望了一眼,從對方眼神中讀出,這就是皇后,一個人看錯有可能,幾個人同時看錯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迅速的各回各家,各找各男人,找到皇后可是一大筆賞金,誰也不願意留下來看守,讓別人得了先機。
若莫凌自然也是沒有注意到她們慌亂和金錢的誘惑感,還是謝文蘭提醒了一句:「莫凌,你瞧!」
若莫凌順着謝文蘭看的方向看去,原本在一起的幾個人,瞬間分崩離析,誰也不讓誰一步,彆扭極了,若說來的時候是貴婦人,走的時候就是市井粗人。
若莫凌表示很無奈,謝文蘭又提醒了一句:「最近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皇上尋找你的事情,看樣子她們是要去拿賞金了。」
若莫凌攤攤手:「哪裏有賞金給她們?不是說國庫空虛嗎?」
「你想怎麼做?」國庫空虛不空虛那不是謝文蘭關心的焦點,對於若莫凌,她才有個幾分關心。
太陽當空照,正值午時,若莫凌和謝文蘭做了兩個青菜,燒了點米飯。兩人就算簡單開飯了,剛吃了沒兩口,就聽門『砰』一聲,視線一同外看,只見易勝軒粗喘着氣往自己這邊看着,目光中的期盼生怕錯過什麼一眨不眨的。
原來易勝軒是在東城哪裏挨家挨戶的尋找若莫凌,幾個時辰下來,身心俱疲,每每失望。聽聞有下屬來報,說看到了皇后,一召見說是皇后在百善寺,立馬揚鞭馬不停蹄地趕來百善寺。因為坐騎好,還有迫不及待的心情,所以甩了其他人數十餘里。跳下馬背,遇人就抓着問,皇后在哪裏?所幸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到了禪院還是看到了若莫凌。
「莫凌…」一聲呼喚,萬般思念,情尤甚,綿綿無盡。
那一聲呼喚在她心中盪起陣陣漣漪,讓她心痛,紅了眼眶。很想衝上前去,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卻只能壓抑自己,儘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一句平平淡淡的問候:「吃飯了嗎?」
僅此一句簡單的問候,易勝軒竟也不知如何作答,不知道說吃了還是說沒吃,莫凌才不會不高興,一時啞然。
不消一會,謝文蘭回來了,端了一碗上等好米,主持才有資格吃的,還有一碗清水豆腐,笑着擱在桌上:「主持聽說皇上來了,專門讓送了好米來。說是要來拜見皇上皇后,我和她們說等皇上用飯之後再來。」謝文蘭把剛剛的事情簡單介紹,自作主張的把她們擋在門外,一看皇上就是不願意接見那些人的。得知在自己處住了這幾天的是皇后,個個驚掉大牙。
吃着飯,若莫凌見易勝軒幾乎沒動什麼筷子,夾了根青菜欲放入易勝軒碗中,只是還有一筷子的距離,突然想到長痛不如短痛,自己若是給予他這小小的溫暖,換來的只是更痛苦的代價,又何苦呢?筷子轉彎拐到了謝文蘭的碗中:「多吃點,看你瘦的,如若仙姿。」
謝文蘭尷尬的笑了笑,繼續了吃飯。
易勝軒的心裏卻如針扎一般,莫凌這是忽視自己的存在了。原本該是很幸福的一頓飯,吃的他好難受,把豆腐夾了一塊給若莫凌碗裏:「你也多吃點。」心中暗自補了一句,瘦了我會心疼的。
若莫凌看着豆腐第一反應就是要夾出去,一來自己不愛吃清水豆腐,二來不想讓易勝軒對自己還留有情意。只是夾出碗一寸,看到易勝軒黯然心傷的神情,又忍不住放在嘴裏吃了,豆腐的味道很淡,但是吃的也算香甜。也許是最後一次在一起吃飯了吧,又何苦他不好受,自己也難受呢?
易勝軒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飯,就要和若莫凌出去說話,可若莫凌卻和謝文蘭一起忙前忙後的擦桌子收拾碗筷,讓他很無力。
百善寺後院,易勝軒拉着若莫凌一鼓作氣避開閒雜人等,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要離開我?」
若莫凌不禁有些好笑,這個問題還不夠明顯嗎?早很久的時候我都說過,我不想在宮裏,不然當初我和你一起離開是做什麼?還不是不想跟權勢有關係?你可好,做了天下最有權力的人,掌管世間生死。
「你是皇上,你也知道我不是開陌陌。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我們之間有着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能!」
「我從來都不喜歡皇權,我一直認為有點錢就足夠了,哪怕沒錢,我們也可以白手起家,或者說只是平淡淡掙點錢過日子。只要有愛,總不至於貧賤夫妻百事哀!」
「而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僅皇權一道隔閡,我沒有辦法面對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會想到你兒子的娘親親手害死了我的瑾瑜,哪怕你殺了她們,誅殺九族也於事無補!」若莫凌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瑾瑜是她最大的創傷!
「若是我不做這個皇帝呢?」是否你就可以接受我,是否就可以同你一起雲遊天下,開心即可?
第五十三章一路有你
若莫凌莞爾:「你這話問的好孩子,皇帝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隨手拋了的山芋嗎?你有你的責任,你有你的子民,根本無從說一個做與不做的話來!」
「我當初就是為了你才做這個皇帝的!」
「別這麼說,我負擔不起,萬千生命只是因為我若莫凌一人才葬送黃泉?我可真是罪孽!哪怕你是為了我,我也不相信你私心裏對龍椅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把心挖出來嗎?」易勝軒不禁吼了一聲,吼了以後,他也有些乍然,意想不到的,無論什麼時候,他待若莫凌總是溫聲細語的,在生氣也沒有給她一個不好的臉色,一句嗆人的話,現在卻情不自禁的吼了她,心中舒暢了些,卻更是心疼。
若莫凌唇畔揚起一抹笑容,不相信的問:「你敢?」這是頂級自殘級別,當然也有人敢,不僅是古代,現代也有很多為情所困跳樓殉情的。只不過多是女子,男人有幾個能殉情的?他們的身心都比女子強大的多!
易勝軒看着若莫凌的眼神,變了一變,從靴子處掏出一把絕情劍,也就是個匕首,眼泛珠光,將打開的匕首亮面映的閃耀,抓起若莫凌的手,放在若莫凌的手裏抓穩了,痛苦地道:「我敢,只要你不在離開我。」
若莫凌不禁笑了,唇畔譏笑,不知道是嘲笑易勝軒還是嘲諷自己,搖搖頭很好笑道:「呵!我來?虧你想得出來,明知道我不可能殺人,不說殺人嘗不償命的問題,哪怕就是你一刀一刀割我身上的肉,讓我給你心臟來一刀,那我也不可能做得到!」
易勝軒被若莫凌嘲諷的笑容刺得心痛,自己握住了匕首,看着若莫凌的眼神意味深長,裏面滿含自己的情意,失望,痛徹心扉,劍鋒迴轉,刺向自己的心臟,眼神從未離開若莫凌一刻,只想在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刻,眼裏心裏都是她的影子。
若莫凌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聳了聳肩表示你隨意,可當匕首尖頭要刺進心臟那一刻,她真的擔心了,她沒有把握他是不是真的會對自己下很手。不能因為自己不會自殺自殘,就否定了他人自殺自殘的魄力,下意識的握住了匕首,頓時只覺得手上辣辣的疼,趕緊甩了甩手,吹了吹手心,不敢相信的大吼:「你瘋了?」見過瘋的,還沒見過這麼瘋的!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大不了重新找一個,再說了,憑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女人弄不到?我若莫凌不過是你生命中一個過客,匆匆來,匆匆走,不帶煙塵。
易勝軒一把扔了匕首去焦急地看若莫凌的手,見沒什麼大礙,只是劃破兩道長痕,忍不住難過一把將若莫凌擁在懷裏:「我瘋了,我是瘋了,沒有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男兒有淚不輕彈,流血不流淚,易勝軒此刻卻是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落,是該宣洩一場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若莫凌任憑他抱着,心中幾經打算,手掌很疼,但不言語,她不知道易勝軒對自己用情究竟到了什麼地步,但可以感覺得到,絕對不會比父母更少愛自己一分,甚至是超過父母的慈愛,已經超越了一般男女之情。他可以不做皇帝,但不能沒有我;他可以去死,但是為了我死;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我若莫凌一個;深深嘆了口氣,將頭靠在他懷裏,喃喃道:「我若莫凌究竟何德何能?得你如此愛我?」
「琴棋書畫我樣樣不通,溫柔體貼、端莊大方、賢良淑德、靜嫻聰明,秀外慧中更是與我都不沾邊的。我善妒,我脾氣不好容易生氣,還好打人…可你究竟是怎麼了?」若莫凌一一羅列自己的缺點,大家閨秀自己上不了台面,小家碧玉自己也俏皮過頭。自己也是深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配的上易勝軒的,雖然在自己所生活的年代並不在乎門當戶對,可不是一個檔次生活的,根本找不到太好的男人。易勝軒太優秀了,自己根本配不上!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無完人,別人再好,我只喜歡你。」不覺間,易勝軒的懷抱收的緊了些,他記得若莫凌說過的每句話,她從說過自己應該找一個溫柔大方,善良體貼的女子。那時候,她依然可愛,我說別人再好,我只喜歡你,她無奈的問:難道我就和這些優點一個都不沾邊嗎?
易勝軒道:「莫凌,我只想和你說,你和這些優點沾不沾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要你一個,僅此一個,此生足矣!」
「那你兒子怎麼辦?」若莫凌弱弱問道,那女人你不想要沒關係,兒子終歸是你的血脈,貌似古代人都是很死板的,哪能讓自己血脈流到他家,改了他姓?
「若你願意陪我回宮,我會給他一塊封地,讓他在一方為王,永不許進皇城。」易勝軒握着若莫凌的肩鄭重道;
若莫凌眉宇儘是猶豫之色,進宮?她實在是不想了,她只想要自由,過那閒雲野鶴一般的生活。在現代的想法就是有事沒事叫老公做這個做那個,總跟在他背後搗蛋,讓他不得安寧,給沉靜死板的生活增添一份生氣的樂趣。在這個時代,可以的話,自己當然也希望如此。但現在,自己想要一個人靜靜的生活,並不沒有那份閒心去招惹別人生氣搞笑。
「若你不願意,我可以讓他即刻登基,我與你,攜手雲遊九州四海,共度一生,永不分離!」易勝軒正色道;不管你選擇什麼,我唯一的盼望就是和你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攜手共度。
若莫凌黑線了,他登基?立黃口小兒為君王都是不得讓人信服的,很多時候,小孩子當家作主,總會有很多外臣使絆子,更何況這尚在襁褓的嬰兒?尤其是外戚,若莫凌一想到那歹毒的女子就不寒而慄,她當着自己和易勝軒的面就能將瑾瑜害死,更何況背離我們,她還不要翻天了?
「莫凌…」易勝軒一聲低喚,他唯求可以伴隨你左右,難道這點微薄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若莫凌勉強一笑:「我陪你一起回去。」
「真的嗎?」易勝軒歡喜壞了,抱着若莫凌轉了幾個圈。
「但是我們得約法三章!」若莫凌拍了下易勝軒,讓他別得意忘形過了頭。
「好,沒問題,別說三章,就是三百章我都答應你!」易勝軒也不問是什麼,只要是你能陪在我身邊,一切都夠了。
「唉,別,三章足矣。」若莫凌連忙擺了下手,她才不需要三百章,那樣就不重要了,平時的小事需要約法嗎?不需要!
「好,你說。」易勝軒放下若莫凌,歡喜之色難掩眉梢。
「一,以後不許有任何女人,只許我一個!」若莫凌豎了一指。
「好,我一定做到!」本來那些人他也不願意碰的,彆扭的心裏難受,唯獨一個落花,還是在中毒錯認的情況下,不然也是不可能發生的。
「第二,廉政愛民,親民如子,不得有濫殺無辜的現象。」若莫凌想着,這也算是我唯一能為黎民百姓做的事情了吧,盡些微薄之力吧!
「我會的。」若莫凌的形象在易勝軒心裏不禁高大上了,原本只當她是不敢殺人的膽小鬼,沒想到她還有這份愛民如子的胸襟氣魄。
「第三。」若莫凌話到這裏一頓。
易勝軒等了彈指若莫凌依舊沒有下文,不禁有些着急:「第三是什麼?」心中竟有些害怕,擔心做不到莫凌的要求,莫凌就不和自己在一起了。
「這第三嘛!」若莫凌俏皮一笑:「我還沒有想好,等什麼時候想好了我在告訴你。」
易勝軒颳了下若莫凌的鼻子,那個歡樂可愛的莫凌又回來了。
兩人一同回宮,路上少不了艱難坎坷,但那又怎樣?兩人手聯手,心連心,就算前面有洪水猛獸,也要乘風破浪!一路上有你,在苦在難,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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