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一九八四 第十四章 林清霞進組

    羅立賢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瘦瘦高高並不會給人一種彪悍的感覺。

    可陳平安卻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將會成為香港電影特技領域大名鼎鼎的人物。香港七成以上的電影特技工作都由他包辦，並且多次充當劉得華、周閏發、張國容的替身，被亞洲影壇公認為「武術看程曉東，動作看羅立賢」。

    飛車特技指導，爆破指導，火燒人特技指導，以及火場特別效果無不精通，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難得的是，他現在還沒入行，對陳平安以及剛成立的黑馬國際來說，正是招攬的好機會。

    為了避免給嘉禾挖走，陳平安只是讓選角導演去找摩托車手，還說有批摩托車手裏面，有個叫羅立賢的，跟自己有些淵源，拜託對方替自己找來。

    羅立賢感覺很莫名其妙。

    前兩天有人找到他，說是有個劇組需要一批摩托車手，他和他的小夥伴商量後決定一起去。今天下午和小夥伴們飛車趕往劇組，把好幾輛警車甩在後面吃灰，哪知道到了劇組，工作人員知道他叫羅立賢后，又把他帶到了黑夜酒吧，說是有老闆想見他。

    進了包間，他剛看清程龍，結果就被程龍旁邊的年輕人給拉出了酒吧。

    拉走羅立賢的年輕人自然是陳平安，他留下錢讓矮牛陪着程龍幾人喝好，自己藉口有事離開。拉着羅立賢上車後，他開門見山道：「有沒有興趣當我的保鏢？」

    「保鏢？」羅立賢聽得一頭霧水。

    沒錯，他小時候崇拜Brucelee,16歲又開始學習跆拳道，17歲就當教練，18歲已經是跆拳道黑帶冠軍，身手肯定沒的說，但問題是他從沒想過當保鏢。

    「保鏢只是副業，其實我是一家電影公司的老闆，這是我的名片。」

    羅立賢接過名片，更撓頭了，黑馬國際電影公司……沒怎麼聽過啊！就是「陳平安」這三個字，他稍微有點印象。

    一看按正統路子來不行，陳平安直接投其所好：「除了保鏢之外，我想聘請你擔任我們公司的特技人。將來我們公司會拍很多戲，都要用到飛車啊，火藥啊，爆炸啊這一類特技。換句話說，你可以在我的電影中隨心所欲，不用擔心警察找你麻煩，怎麼樣？」

    飛車、火藥、爆炸這類事情，那是受到港英政府嚴格制止的。就說開快車一項，羅立賢沒少因此被警察罰，後來不得不找律師幫忙，更不要說配置火藥和爆炸了。

    看到羅立賢動心，陳平安趁熱打鐵道：「將來等咱們熟悉了，我還可以出資給你開工作室，專門盡心火藥爆炸之類的研究，怎麼樣？」

    「真的？你不會騙我吧？」

    「開玩笑，我陳平安可是個講究人，怎麼會騙人？如果我做不到，到時你大可離開對不對？」

    羅立賢思考了不到兩分鐘就答應了，根本沒問薪水的事兒。

    張子揚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一直都備着合同，就是為了方便陳平安隨時隨地能夠簽人。等到羅立賢簽完合同，陳平安問道：「你怎麼就不問薪水的事兒呢？」

    羅立賢撓撓頭：「你看着給吧。」

    真是個實在人！「你這人夠實在，我要是太奸商的話，都對不起你這份實在。這樣吧，你的月薪1500，拍戲分紅另算，至於其他的待遇，你跟阿揚聊吧，總之不會讓你吃虧，怎麼樣？」

    ……

    林清霞不是一個人來到片場，身邊還跟着秦祥麟。四年前二人在美國訂婚，然則今年林清霞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在聖地亞哥國際大學進修表演結束後，她移居香港，前段時間前往台灣接拍了好幾部影片，直至今天才回到香港加入《警察故事》劇組。

    秦祥麟是來看好友程龍的，順道送林清霞。雖然解除婚約，但雙方還是朋友，尤其是秦祥麟還愛戀着對方。

    他們兩人的到來，使得《警察故事》劇組再度被媒體包圍，大量的記者圍着二人採訪，閃光燈閃個不停，令二人下車之後寸步難行。

    「你們這群混蛋，都給老子讓開，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了！」陳平安在人群外怒吼，可瘋狂了的記者哪會在意他？「還不讓開是吧？來人，潑水，潑冷水！」

    十一月的香港，雖然不太冷，但也還不到二十度，一盆冷水潑到身上，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隨着一盆冷水潑出，眾多記者蜂擁而散，程龍帶人快速把秦祥麟和林清霞接了進來，留下陳平安在外面應付憤怒的記者。

    那些被水潑着的記者大聲質問陳平安，有的說要報警，有的說要見報，結果陳平安又是一盆冷水潑了過去：「報警？見報？好啊！我還要告你們！你們知不知道我跟媒體打過賭，下月初要是不能殺青，我就要光着身子從維多利亞港跳下去？林清霞是這部戲的重要角色，你們纏着她耽誤我時間怎麼算？萬一這部戲下個月不能殺青，我就拉着你們全家一起跳海！」

    已經進入片場的林清霞撲哧一笑，指着陳平安問程龍：「這人誰啊，說話好有意思。」

    「他就是這部戲的導演。」

    「他是導演？」林清霞一愣。前段時間她人在台灣趕着拍戲，沒留意香港這邊的新聞。

    程龍用力點頭：「你別看他年齡小，很狡猾的，把外面那群媒體耍的團團轉。」

    他想起了《爭鳴》雜誌對他的登報道歉。這麼多年來，這還是頭一遭，就因為陳平安。《爭鳴》雜誌的報道一向注重事實不怕揭露現實黑暗，像這期有關程龍的報道，就是接到了線人的線索，而且他們還親自驗證過。

    但問題是，他們的線人是陳平安，現在陳平安反水，還要配合嘉禾起訴《爭鳴》，把《爭鳴》雜誌主編氣了個半死，不得不登報致歉，並且告訴手下記者，將陳平安拉入黑名單。

    「看得出來。」林清霞點點頭，「我是問，他導演，行麼？」

    「沒問題！」程龍拍着胸脯保證，「你是沒跟他合作過，等會開拍後你就知道了。對了，劇本你都熟悉了麼？」

    擺平了外面的記者，陳平安罵罵咧咧走回來，起因是有記者威脅他，說等他將來光着身子跳海時，會用攝像機把他「光輝」的一瞬記錄下來。

    我會怕這個？我還要搶聖誕檔的票房冠軍呢！

    「清霞姐你好，我叫陳平安，是這部戲的導演。」

    「導演你好，我聽阿龍說過了，希望我們能夠配合愉快。」

    「和清霞姐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清霞姐還需要準備一下麼？」

    「不用了，劇本我都熟悉了。」

    劇組工作人員都知道陳平安對效率要求很高，各部門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以開拍，不過陳平安還是按照平常那樣，在片場裏轉了一圈，指出工作人員的幾個紕漏，等他們調整過來，才開始拍攝。

    「各部門準備……ACTION！」

    今天拍的主要是林清霞的戲份，結果開拍不利，才拍了兩個鏡頭陳平安就喊了五六次「Cut」，問題全都出現在林清霞身上。

    回香港之前，林清霞剛在台灣拍完了《**看刀》和《七隻狐狸》兩部戲，從片名上就能看出這兩部戲與《警察故事》的風格差別。林清霞還沒能從這兩部戲中的角色完全中擺脫出來，扮演的莎蓮娜總帶着點台灣文藝風情的味道。

    雖說只是很小的瑕疵，但陳平安拍戲從來都是精益求精，尤其是給自己拍戲。

    「大家先歇一會，清霞姐你跟我來一下。」

    看到陳平安把林清霞叫到化妝間，秦祥麟走到程龍身邊問道：「阿龍，他不會罵清霞吧？」

    「怎麼，你還沒忘了人家？」

    秦祥麟嘆口氣沒有說話，神情黯然。程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可是情場浪子啊，怎麼現在為情所困？既然分手就別再想了。對了，我已經約了三毛他們，今晚給你接風。」

    沒一會陳平安和林清霞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再次開拍後林清霞入戲很快，隨後的幾個鏡頭很快就拍完。接着劇組上車換另一處地方取景，林清霞這才發現，不僅是她，每當有演員表演不到位的時候，陳平安都會耐心給他們講戲，然後……然後就OK了。

    時間轉眼到了11月29號，《警察故事》的拍攝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只剩下有關棚戶區的戲份以及瘋狂巴士那段戲份。

    牛池灣府山道永華片場原本是國泰製品公司的，不過70年代隨着國泰退出，嘉禾取得了永華片場的管理權，而永華片場也成為嘉禾對抗邵氏清水灣片場的大本營。

    《警察故事》裏有不少戲份就是在永華片場拍的，而永華片場的工作人員還肩負着一個重任，在旁邊一個廢棄的山坡上搭建兩片棚戶區。

    前天他們就已經搭建好兩片棚戶區，而今天劇組正式開拍棚戶區的戲份。

    來到山腳，看着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棚戶區，陳平安心中第一次生出幾分不安。棚戶區的搭建工作很不容易，飛車衝下棚戶區的戲份必須一氣呵成，最多也只有兩次機會。如果兩次都失敗……最好的結果就是通過後期剪輯彌補，但那樣會出現不少穿幫鏡頭；要麼就只能延遲殺青，花時間重搭棚戶區。

    「陳導，有新演員進組。」黃祖義走到陳平安身邊指向不遠處，「你要不要先跟他們幾個講講戲？」

    陳平安側頭看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湯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