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一九八四 第三二三章 浮出水面

    富藝電影公司的老闆叫蔡子名，如今算是金公主的衛星公司。香港影壇的繁榮，黑馬國際的崛起，還有陳平安在全球影壇的大撈特撈，讓他動了心思，比後世提前一步回到香港，組建富藝電影公司。

    不過香港影壇不是那麼好混的，雖然他為人很辣有自己的勢力，但香港影壇的框架已經基本劃定，他這樣的「新人」很難分到較大的蛋糕，只能依附在金公主旗下，要不然拍出的電影，都沒地上映去。

    富藝電影公司成立以後，也拍攝過多部電影，奈何受困於人才和經驗，票房口碑皆不佳。不過憑藉香港影壇的繁榮，和他手中的「資源」，每部電影都有小賺，並不賠錢。

    還好他的產業不僅僅是這家電影公司，名下還有珠寶店、桑拿浴室、餐館「品味一族」和卡拉OK等多家產業，而位於尖沙咀的這家「品味一族」，算是最賺錢的。

    但是今天，最賺錢的餐館，有人來搗亂！

    剛接到經理電話的時候，他大為惱火。當年他在廣州就是童黨首領，來到香港後憑藉狠辣爽快的處事風格，很快打下一片天空，積攢了豐厚的原始資本。

    這期間他沒少跟香港的古惑仔打交道，從沒輸過。

    後來去荷蘭，不是惹不起某人，被逼走，而是去荷蘭做生意。事實證明，他當時的決定非常正確，他在荷蘭的聲音很大，也很順利。

    總之一句話，他在香港不找誰麻煩就算不錯了，居然還有人敢欺負到自己頭上了，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他打算讓經理穩住四個鬧事者，然後招惹教訓對方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隔着電話詢問經理，這四個鬧事的長什麼樣子。

    當他從經理口中聽到，其中一個個子不高粗壯彪悍，看上去像是老大，而且被稱作「牛哥」後，他頓時明白了什麼。

    「不要報警，招待好他們，我馬上過去。」

    經理是跟着蔡子名的老人，很清楚自己這個老闆的能量。聽到這句話，立刻反應過來，估計今天來鬧事的四個人，不是簡單易與之輩。

    因此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客氣，好吃好喝招待，自己排在一邊拉扯閒話。

    蔡子名來得很快，把車停在路邊，甚至都沒熄火，急着走進餐館。

    只是他剛下車，一左一右就靠過來兩個壯漢，面無表情的說道：「蔡先生吧，我們老闆有請。」

    蔡子名神情一凜，但是聽到那句話，隨着兩個壯漢的目光，看到馬路對面停着一輛銀灰色寶馬，整個人開始變得輕鬆。

    寶馬車內有兩個人，一個司機，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眯着眼睛坐在後排打盹。

    蔡子名穿過馬路鑽進車內，後排那位沒有半點反應，司機立刻發動汽車，寶馬車疾馳而去，後面還跟着一輛七人廂式車。

    發覺旁邊的年輕人沒有動靜，蔡子名張張嘴沒有出聲，盯着對方看了兩分鐘後，乾脆學着對方模樣，閉上眼睛假寐。

    車子停下的時候，蔡子名終於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的環境，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這裏是一處荒廢的碼頭，了無人煙，看上去已經荒廢許久。不過蔡子名知道，這裏的荒廢只是表面，實際上仍在使用，只不過大都是在晚上使用，某些見不得光的人或者東西，都是從這裏上岸。

    最關鍵的是，這裏屬於他。

    汽車熄火，司機拔了鑰匙下車，蔡子名問道：「陳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後排的年輕人終於睜開雙眼，不冷不淡的說道：「對於一個多次算計，兩次派人殺我的人，你猜我會怎麼辦？」

    這個人自然是陳平安，明天他就要飛美國了，今天是他去美國前處理的最後一點事。

    蔡子名面不改色，笑道：「你的話我聽不明白啊。」

    「否認，有意思嗎？」

    蔡子名默然，片刻後臉上閃過一抹輕蔑：「怎麼，想報仇？」

    「你說呢？」

    「呵呵，那就來啊。你太令我失望了，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今天才知道，原來也不過如此。」通過後視鏡看眼後面的廂式車，蔡子名繼續譏笑，「我就一個人，想不到你卻要找這麼多人，嘖嘖，看來財富果然容易讓人變得懦弱。」

    「難道不是因為我多次沒有反擊，讓你以為我懦弱好欺，所以才一次次躲在背後坑我，到最後甚至雇殺手殺我嗎？」

    「你早就知道是我？」蔡子名倒也光棍，「說吧，你想怎麼樣！」

    「我想跟你談談。」

    「談？你我之間還有談的餘地嗎？」

    陳平安笑了，笑的蔡子名莫名其妙的時候，陳平安突然說道：「你是不是認為我不敢殺你？」

    「兩年前的你或許敢，但現在嗎……你能捨得你手裏的產業？香港可是法治社會，矮牛長得那麼有特色，我還敢獨自前來，你以為我會沒有任何準備嗎？」

    「我倒忘了，你是個狠角色。」陳平安掏出雪茄自己點上，抽一口吐出一個個煙圈，「其實我不想殺人，也不喜歡殺人，所以今天我找你主要想談談。」

    「談談？」

    「對，談談。」

    「談什麼？」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針對我呢？」

    「為什麼？」蔡子名忽然變得猙獰，「丟你老母的，香港的當紅明星，幾乎都在你的公司，你和其他三家電影公司瓜分影壇。明星、檔期都是你們說了算，你若不死，我哪有機會！」

    蔡子名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那意思就像是好白菜都被四大電影公司拱了，雖然四大電影公司忽悠競爭，有時候競爭方式還比較激烈，但是維持影壇現有秩序方面，還是有着共同目標。

    就像現在，超級新藝城成功受夠了金公主院線部分股權，雙方關係親密，已經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這樣的情況下，獨立電影公司必須依附在這四家電影公司周圍，黑馬國際雖然不要衛星公司，所有電影都可以在黑馬院線上映，但是對電影質量的高要求，在中小電影公司看來，有時候更為苛刻。

    黑馬國際、嘉禾、德寶、金公主這四家擁有自己院線的電影公司，雖然黑馬國際現在風頭最盛名氣最響，但根基也最為薄弱，完全是靠陳平安一個人凝聚。

    只要陳平安有個三長兩短，黑馬國際這座最為宏偉的大廈，必定轟然倒塌。

    雖然其他電影公司和陳平安的關係都緩和了許多，但要是陳平安身故，其他電影公司哪怕關係再好，也不會錯失這個良機。蔡子名能夠想像得出那時的情境，一個個電影公司高舉刀叉，儘可能吞掉黑馬國際這個龐然大物。

    黑馬國際旗下，不僅聚攏了大批當紅明星，還有非常多的有些電影人，有幕前，有幕後，都是人才。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沒錯！」

    「好吧，即使你說的這些都是真話，但我想也應該是你回到香港之後的事情。你前兩年回香港的時候，恐怕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話音未落，陳平安留意到蔡子名臉上閃過一抹極不自然的神色，一閃即逝。

    「不知道你說什麼！」

    「不知道嗎？」陳平安面容漸冷，「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也不想想，我早就知道是你在搗鬼，為什麼我一直不動你？還有去年金馬獎，你安排的那麼縝密，為什麼我會早一步發現？蔡松林你認得吧？」

    蔡松林！

    蔡子名身形微顫，神情愈發難看。卻聽陳平安又說道：「以前，我是想通過你弄清楚，究竟是誰指使你。現在嘛，我發現你這個人太過狠辣，而且蔡松林和我聯繫過，你的價值低了許多。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敢殺我嗎？就不拍給我墊背！」

    「切，你太天真了。一句話，告訴我你背後的主謀，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饒你一命。」

    「你饒我？」蔡子名冷笑。

    陳平安知道他想什麼，拿起大哥大撥通電話：「可以動手了。」

    大哥大沒有掛斷，沒一會電話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爆炸聲，還有慘叫聲。

    十分鐘後，電話里響起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老闆，全部清理乾淨了。」

    電話掛斷，陳平安抬頭，看着滿臉愕然的蔡子名，吐出幾個字：「將軍澳，大發貨倉。」

    輕飄飄的幾個字，好似洪呂大鐘般響徹在蔡子名心頭，振聾發聵。那是他的貨倉，很隱蔽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偷渡來的五個殺手就躲在裏面，等待下一次刺殺陳平安。

    誰想陳平安居然知道了，而且搶先下手，看樣子那五個偷渡來的殺手都完了。

    新安公司最近不是不敢亂動了嗎？

    會是誰呢？

    久久思索，蔡子名眼前一亮：「台灣？你居然把他們從台灣找叫來了！你就不怕他們回不去嗎？」

    「九龍寨城。」

    又是輕飄飄的四個字，恍如一座大山壓在心頭，蔡子名這才想到，這兩年陳平安拍電影的過程中，結交了形形色色的人，九龍寨城這個三不管的犯罪天堂，就是其一！

    「你到底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