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樣子有些狼狽,臉色蒼白的像張紙,毫無血色,額頭上有着薄汗,長長的馬尾有些鬆動,軟趴趴的垂在腦後,幾縷長發和着汗水黏在她的臉頰兩側,漆黑的眼睛微垂着,分明有淚水在浮動卻倔強着不肯流出來。
她的運動服也被汗水浸濕了,胸前和背後濕了一大片,膝蓋上包紮着刺眼的紗布,讓他瞳孔微縮。
她不爭辯,就那麼靜默的坐在那裏,低着頭,嘴巴微微抿着,脊背挺的很直,分明在說她沒錯,頗有種不屈的氣節,心裏定是在氣他無緣無故的向她發脾氣吧!
軒木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眼眸中流露着極為複雜的神情,他要拿她怎麼辦呢?
他知道,他不該跟她發脾氣的,可是卻又忍不住。
16歲的軒木還不善於控制情緒,尤其面對嫣然,他的喜怒哀樂總來的太快,太猛烈,讓他難以控制,脾氣上來的時候很難壓下來,不過來得快,後悔的也快。
他看不得她明明傷心難過卻又故作堅強的樣子,更捨不得真的責備她……他沒她那麼多的原則,更沒她那麼狠心,所以先服軟的人永遠都是他。
他走到她面前,輕輕撫摸着嫣然被紗布包裹着的膝蓋,語氣比之前輕柔了很多:「疼麼?」他的聲音低沉壓抑而又溫柔似水,像是在小心翼翼的捧着這世間最昂貴的珍寶,怕聲音太過嚴厲會嚇碎了她似的。
「不疼!」嫣然搖搖頭,嘴角扯動,真的不疼!
她抬眸,想給他一個笑容,卻一不小心撞入他滾燙髮紅的眼眸里,讓她心頭一緊。
頃刻間,她所有想要隱藏的壞情緒在那雙溫柔成災的眼眸里無所遁形,再也無法自已,壓抑在心底的不滿、委屈和不甘心似洪水猛獸一般在心尖涌動。全全堵在了胸口,讓她幾乎窒息,竟不由的在顫抖。
原本像扯出的笑容就那麼僵在臉上,豆大的淚水如珍珠般重重砸落。她所有的偽裝也好,故作堅強也罷,還有那些心底層層鑄造的壁壘,都在遇到軒木那雙滿是心疼的眼眸後坍塌崩潰,只留下最真實的自己。
「疼!特別疼!……嗚嗚嗚……疼死我了。」她哭的很大聲。一頭鑽進他的懷裏,肆無忌憚的發泄着所有的壞情緒,也只有在他的懷裏她才願意將這樣的自己放出來,允許自己這樣沒有骨氣的哭泣。
「我本來……本來是可以跑進前十名的,真的~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差了那麼一點兒……嗚嗚嗚」她一邊哭一邊細細碎碎的說着。
他將她緊緊摟進懷裏,輕輕拍打着她的背,無聲的安慰着。
嫣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在他肩頭哭訴着自己的不滿和委屈,聲音支支吾吾,哽咽到講不出話來「趙琴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嗚嗚嗚……我們練了那麼長時間,可是我連一塊獎牌都沒拿過來,嗚嗚嗚……我本來是可以拿的,我本來想送給你的,這下什麼都沒有了……嗚嗚嗚……「
體育老師擺明了是在徇私舞弊,趙琴最後竟然沒有被罰下場,而且還得了第九名,她第一次氣的直想揍人。
她不服,她不服!那個名次本來是屬於她的,那個獎牌也本來應該是她的。
她和軒木練了那麼久……甚至為了這場比賽大吵了一架。結果還是輸了。
她沒能在40分鐘內跑完,也沒擠進前十名,她簡直就是豬!她怎麼可以這麼笨,她該跑得更快點兒的。更快點兒的。
又後悔自己當時應該聽軒木的話,不該參加比賽,這樣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狼狽,又氣又惱,不甘心。
她沒有那麼豁達,沒有辦法只做到參與而已。付出了那麼多,開始有了期待和目標,想要贏,想要獎牌,面對慘痛的失敗時會被壞情緒操控,忍不住抱怨和發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嫣然漸漸止住了哭聲,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平靜。
冷靜下來的她,臉色微紅,有些懊惱自己不該因為輸了比賽而在軒木面前大哭大鬧的,實在太丟臉了。
「不哭了?「他問,笑眼彎彎,摸着她的發,好似他的怒火也隨着她的哭聲得到了發泄和化解,眼眸溫柔而又平和。
他倒是挺開心嫣兒像現在這樣想哭就哭,把心裏所有的不快和不滿都講出來,不要隱忍也不必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喜歡這樣率真的顧嫣然,她也本該是如此的,這才是最真實的她。
「我沒哭。」她吸了吸鼻子,眼睛又紅又腫,死要面子的倔強樣,讓人忍俊不禁。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也不接話,笑的很狡猾。
「原來你想把獎牌給我呀?我才不稀罕呢!不就是個5000米嘛,跑不跑得進前十名又有什麼關係,何必那麼賣命呢,是吧!」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摩擦着,痒痒的。
「就是!其實……其實我也不稀罕,我這是看她們可憐,故意放水,讓着他們呢!」嫣然賭氣道,小下巴揚的高高的,發揮阿Q精神,極為默契的道。
「可是……嫣兒,今天你可得給我洗校服哈,你這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全都蹭到我衣服上了。」軒木指了指自己肩膀濕了一大片的印記道。
「……」偏要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麼?很煞風景好不好。
她都哭的這麼慘了,他竟然還有心思擔心自己的衣服。
好啊!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想好好的擦一擦鼻涕,於是扯着他的衣角往自己臉上噌,滿是怒火的雙眸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分明是在說,讓你心疼你的衣服!
嫣然的腿受傷了,軒木說什麼都不讓她走路了,背着她走在學校的柏油馬路上。
運動會接近尾聲,同學們都待在運動場聽校領導做總結陳詞和頒發各種獎項,校廣播站不停在播放運動會的專用曲目,念着慷慨激昂的頒獎詞。
陽光灑在柏油馬路兩旁濃密的枝葉上,有風吹過,樹影斑駁,軒木背着嫣然,走的很慢,嘴角微揚,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情景。
「不覺得我們這樣挺浪漫麼?」他說,歪着頭看她。
「浪漫什麼呀?一點兒也不浪漫,你也不看看我現在有多狼狽,全身都黏黏的,臭死了……快點走啦,我想趕緊回寢室洗澡。」嫣然故意跟軒木抬槓,臉色微紅,惦記着自己一身的臭汗。
雖然拗不過軒木,只能任由他背着,可是卻不敢靠的太近,只希望能夠儘快回到寢室洗個熱水澡,哪裏有心情體會所謂的浪漫。
「……」軒木有些無語,心裏埋怨着嫣然不解風情,撇了撇嘴。
他的嫣兒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在感情上特別遲鈍,長得一副特別機靈的樣子,實際上卻傻的讓人覺得可愛。
他停下腳步,故意跳了幾下,將她顛起來,讓她不得不緊緊的貼在他身上,她胸前的渾圓軟綿綿的貼在他的背上,那種觸感讓他嘴角上揚,雖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小卑鄙,但仍難掩得意之色。
「喂,你幹嘛,別鬧!」嫣然嬌嗔道,輕輕拍打着他的肩膀,臉刷的紅了一片,如一團火燒的她臉頰發燙,臭軒木又占她便宜。
「誰讓你說我家嫣兒臭了,我家嫣兒最香了,反正我又不嫌棄你,你怕什麼。」他道,眉開眼笑。
「你也就這時候假裝很喜歡我,剛剛怎麼不見你對我這麼好,還對我亂發脾氣……也沒在終點等我。」雖然她儘量將話說的輕快,像是在開玩笑,但仍舊難掩淡淡的失望和落寞。
她跑向終點的那一刻,幾乎高一三班所有的人都在,為她鼓掌為她吶喊,甚至將她高高的拋向蔚藍的天空,為她慶賀。
她卻一點兒也不開心,因為那麼多人之中卻唯獨不見他,別提那時候她有多傷心了。
「我怎麼對你不好了啊?我這還不是擔心你膝蓋受傷了麼,跑到醫務室給你拿紗布和藥,雖然晚了一步,沒能在終點等你,但是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麼……我這一番良苦用心到你這裏都變成了虛情假意了。」軒木酸溜溜的道,說的那個委屈呀。
「真的?」聽軒木這樣一說,嫣然的嘴角漾着甜甜的笑,心尖兒仿若都能滴出蜜來。
「你不相信?現在紗布和藥還都放在我口袋裏呢,要不你自己摸一摸……就在這兒呢。」軒木生怕嫣然不相信,示意他可以掏掏他左側的口袋。
「生氣了?」嫣兒自然是相信的,他說什麼她都信,將頭貼在他的背上,用手輕輕摸着他的臉頰,似是在哄生氣的小朋友。
「你也是,摔倒了就下來唄,誰也不是指望着你拿第一,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想要獎牌了,非要一瘸一拐的跑,看着讓人直上火,怪我跟你發脾氣麼?」現在想想軒木都覺得生氣,嫣然的這種性格他不喜,對誰都好,就唯獨對自己太過苛刻,看着讓人心疼。
「所以你才生氣是吧!」她軟軟的道,小心觀察着他的神色,雖然因為背在他後面,看的不太清,可卻也知道他的臉色不太好。
「你以後不要再這麼犯倔了,疼就哭,堅持不下去了也可以放棄,一個女生幹嘛要活的那麼累,那麼要強做什麼?反正以後我養你。」他極為自然的道,似安慰,似心疼,又似對未來的某種期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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