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華生對嫣然來說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曾經他是惡魔,是她最厭惡的人,世間所有的罪惡似乎都可以從這個人身上找到,所以她恨他,詛咒他。
如今呢?
奶奶去世,嫣羽失蹤,他竟然成為她唯一的至親,她贍養他,照顧他……
將她虧欠奶奶和嫣羽的,還給顧華生。
所有人都可以放棄顧華生,唯獨她不行。
只要他還活着,她便要傾其所有救他,這是她要贖的罪,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可是,短時間內她要去哪裏籌集那麼多錢呢?
光是前期的手術費用就要準備50萬,術後還要根據他的身體情況進行進一步的治療,費用驚人,說是無底洞,真是一點兒也不為過。
嫣然坐在顧華生的病床旁,麻木的看着他,無喜無悲,內心卻煎熬無比。
如今,能夠幫她的也許只有一個人。
*******
顧華生病重,軒木是最先知道的,卻沒有急着去找她。
他不再是八年前沉不住氣的稚嫩少年,他明白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嫣然的回歸讓他又驚又喜,一度讓他患得患失,會不由自主的變得太急躁,甚至傷害她。
大大的落地窗外是色彩斑斕的繁華都市,他佇立在窗旁,置身於夕陽中,他是青年才俊,卻散發着看盡世間滄桑的死寂,過於蒼白臉色,即便是窗外耀眼的紅也無法增添他臉上的色彩,他閉着眼睛,眉頭緊蹙,手中的煙火裊裊,卻燃不盡他的疲憊……
手機震動,他心頭一緊,接聽。
「餵~」是他低沉的聲音。八年時光就連他的聲音也變了。
「是我!」兩個字,卻不知為何如此沉重。
「……」電話那頭的聲音消逝,是讓人窒息的沉默。
「我……」她要如何開口呢?突然很後悔給他打電話。
她憑什麼呢?
憑什麼在突然消失了八年後,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便是向他……借錢!
又憑什麼認為他會幫她?
再也沒有比她更自以為是。比她更厚顏無恥的人了吧!口口聲聲的說與他劃清界線,從此再不相見,卻在危難關頭第一個想起的便是他!
只覺得鼻子一酸,將手機放下,正當她要按下掛斷鍵的時候。話筒里傳來聲響。
「等我!」只兩個字,用極為堅定的口吻,手機離得那麼遠,她卻聽到了,聽到的瞬間眼睛一紅,晶瑩的液體便不爭氣的從眼眶傾瀉而出。
「嗯!」她點點頭,哭的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女孩。
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八年前,她窩在他懷裏哭泣,帶着某種小小的發泄。暖暖的感動。
她說謊了,這些年離開他,她過得一點都不好,儘管她已經把她的時間壓縮再壓縮,可是只要有一點點的空隙,他便會像空氣一般偷偷溜進她的腦海里來。
柏油馬路兩旁枝葉繁茂的大樹遮天蔽日,他們牽手而行,清風微動,他們身着校服,十指緊扣。笑容甜蜜,眸光明亮,即便是現在她都清晰的記得他臉上的神情。
可比那些美好和快樂更深刻的是,那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夜。她喝了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
醒來,頭痛欲裂,喉嚨很乾,她想起身去倒杯水,睜開眼睛才發現她完全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她片刻呆怔,腦袋裏空空一片,掀開被子,她不着寸縷,白色的床單上印着赤紅的血跡……
她隱隱約約的記得他親吻她的唇,模糊中有人解開她的衣服,有人親吻她的脖頸,有人撫摸她的腰身……
她用被子裹着身體,看着床頭柜上放着熟悉的手環,臉色羞紅。
自殺事件的前一夜,漆黑的深夜,一封牛皮紙袋從門縫裏塞進來,照片的內容不堪入目,主角竟是她和另一個戴着粉色耳釘的黃髮男子,她如遭雷劈,徹底擊潰了她神經。
最後一張相片是空白的,寫着:照片一式兩份,另一份明早會到達南宮軒木手中,猜猜,你髒了,他還會不會要你!
醫院走廊里,她緊咬下唇,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全被抽空,身體滑落,淚水如珍珠般砸在地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眼眸是死寂的空洞!
顧嫣然,這麼快就忘了麼?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你都不在乾淨,如此骯髒的你,如何配得上他?
醫院的角落裏,她將頭埋在膝蓋里,蜷縮着身體默默哭泣。
他來了,站在走廊的盡頭,看着在角落裏蜷縮哭泣的她,只覺得心頭狠狠被撞疼了,腳步加快。
「嫣兒~」他喚她的名字,多麽熟悉的名字,可對於她來說卻像夢境般遙不可及。
嫣兒~嫣兒~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的名字,用這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只覺得呼吸一窒,她恍然抬頭。
他就站在她面前,身材筆直,低着頭,目光深邃,凝視着她。
好高,好遠,這像極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站在最高處,她處於最低端,唯有仰視,她才能看得到他。
她就那麼用沾染了淚水的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剔透的臉頰像極了沾染了露水的白玉,楚楚可憐。
「嫣兒,回到我身邊!」他聲音低沉,伸出手,紅了眼眶,下巴微微顫動,似是極力克制着崩潰的情緒。
這是她做過最真實的夢境,讓她片刻失了神,呆呆的看着他。
她日思夜想的的軒木就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只要她也伸出手握住他的,便可以回到從前麼?
卸下所有負擔和痛苦,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永遠和他在一起……
動了心,像踩進軟綿綿的雲朵里,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她多想狠狠的點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撲進他的懷裏,像只無尾熊一樣粘着他大聲哭泣,傾訴這八年的思念和苦痛。
「猜猜,你髒了,他還會不會要你!」
疼!瞬間撕裂了她的心臟,將所有美好與純真無情的摧毀殆盡,化為骨,成為灰。
她抬頭看着近乎完美的他,淚流不止。
八年後的他散去少年時的稚嫩,身材更為壯實有力,穿着筆挺的西裝,精雕細琢的臉頰,五官分明,眸光深沉,有着不容違抗的堅毅,透着成功者的致命魅力。
這樣的的他,讓她嚮往的同時,卻又讓她望而卻步。
被玷污的身體,殘缺的靈魂,落魄的處境,這樣的她要如何厚顏無恥回到他身邊。
PS:今日三更~(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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