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起身走出門,給他打了一杯熱咖啡,對方接過,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一個見慣生死的醫生怕成這樣?貝克耐心的等待他情緒穩定。
過了好一會,醫生才繼續開口,「那女生身上衣服穿得很整齊,一點污垢都沒有,當時有點小雨,那些人還給她穿上了雨衣,放到雨遮不到的地方。」
貝克很快就想起確實有那麼一個死去的女人,身上穿着雨衣,臉上也很乾淨,身體裏面沒有被侵犯的痕跡,但是該少的內臟是一件也沒留下,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
「我以為只是普通的撿屍(在夜蒲裏面,把喝醉的女人帶回家,就叫撿屍。),等到那些人走了以後,我就想把那女人搖醒,不然在那裏很危險。」
他哆哆嗦嗦的捧着杯子,杯子發出磕碰的聲音,他說話斷斷續續的,「我走近,就知道她已經死了,我害怕,想抽身逃跑,腳不小心踩到她的腿,然後她倒下來了,腹部就凹進去一大塊。」
一旁記錄的小吳也是聽得毛骨悚然,實在是太可怕了,殺人者還會給死者船上衣服,給已經空掉的胸腔包上繃帶,怎麼看怎麼都不是常人做出來的。
「第二天,很多個地方都同時出現了屍體,我就知道我昨天看到的也是其中一具。」男人沉默,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
貝克代替他把剩下的話說完,「所以,你就把玷污你女朋友的人給殺了,學習他們的手法,這樣人們就會把這個男人的死歸結於那個案子,而你報仇了,又不用負責任,對嗎?」
男人低垂着頭,默認。
貝克深吸了一口氣,「你說你看到了那些人,知道長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但是能看得出來是一輛賓利車,而且那個地方有監控,他們離開的時候應該是被監控拍下了,我和小空想買那裏的房子做婚房,所以我知道。」
「小吳。」貝克喝到,「把人帶去現場!然後把監控全部都調出來!」
小吳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把人帶走,房間裏只剩下貝克一人。
「賓利車?」他低聲呢喃着,感覺自己越來越接近事實真相,那個團體,或將浮出水面。
他這樣想着,長期的內心煎熬燃起了一股自信之火,他像年輕時一樣大步流星的走出審訊室,來到負責監控嚴明耀的同事身邊,「他怎麼樣了?」
「很安分,每天除了在家就是去健身館,還去了兩趟葉家。」
「去了葉家?」
貝克微微皺起眉頭,葉家動不得,哪怕葉子墨看在自己面子上不會和自己計較,這塊地雷也動不得。
葉家佛堂
嚴明耀獨自着,付鳳儀在一旁打坐,最近她總喜歡喊他來佛堂,嚴明耀知道這是自己母親的請求,就儘量做到。
看着面前老婦人虔誠的樣子,他起身往後退去。出了祠堂,身上隱約還帶着檀香的味道,他往花園走去,心裏思索着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迎面走來一個人,手上抱着一壘高的衣服,有些衣服連吊牌都沒有拆下。
「哎呀,掉了。」清脆的女人聲音響起,女人想要彎腰,不過手上的衣服讓她寸步難行。
一雙手從她手上接過了大部分的衣服,她感激的朝着對方道謝,認出了這是不久前來葉家找老夫人的帥氣男人。
孕婦的衣服?難道是葉初晴懷孕了?嚴明耀道:「要送去哪裏?我幫你。」
「謝謝。」傭人偷偷瞄着面前這個男人,心裏暗自把他和少爺做比較,暗自想笑,他和少爺根本就不是一個類型的吧。
嚴明耀不緊不慢的走着,他沒有說話,旁邊的傭人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主動打破沉默,「這些都是給夫人的。」
她說完有些氣結,在吃穿用度上面,葉家對夫人時沒得說,看這些衣服,全部都是今年各大品牌推出給孕婦的服裝,連吊牌都沒有拆下。
夫人平常不出門,眼看着每一季都會有新的衣服送過來,沒辦法只好再把這些根本麼穿過的衣服處理掉。
「就是那裏了。」傭人指着一扇小門,雜物暫時都會放在那裏,可惜了這些名牌衣服。
「你是?」兩人身後響起了帶着疑惑的聲音。
丁依依在房間裏,忽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而段醫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居然遲到了沒來,她這才出門,想問問怎麼回事。
嚴明耀的眼睛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掃過,腦海里第一眼想到的是傲雪,如果她知道丁依依懷孕了,估計又是一陣瘋狂吧。
「你好。」丁依依知道面前這個男人與以前的自己應該也有很多故事,總覺得能在對方眼裏隱約看到謹慎以及不喜。
「既然懷孕了就好好呆着吧,現在不會有人再來害你肚子裏的孩子了。」嚴明耀酸酸的說,放下手裏的東西就往外走。
丁依依跟了過去,「等一下。」
「做什麼?」嚴明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面前這個女人那麼惡聲惡氣,他不討厭她,但是就是沒辦法對她好好說話。
「那天我發現了你。」丁依依斟酌了一下,這才開口。
嚴明耀嘴巴拉出弧度,但是卻沒有笑意,「所以,我需要感謝你。」
他攻擊的態度讓丁依依多少覺得有些不可理喻,「我只是想問問你怎麼樣了,抱歉,可能讓你感覺不適了,我這就走。」
她怒氣匆匆轉身,背後傳來他清清淡淡的聲音,「一看到你幸福,我就想到她的不幸福。」
說完,他也不等她回應,大步流星的往外廳走去。
他的話讓丁依依有些黯然,為什麼大家都覺得不幸福呢?他們的不幸福是否與我有關?我造就了他們的不幸,還是他們把自己的不幸的原因強加於我?
「夫人?」不遠處,段醫生匆匆趕來,「抱歉,今天晚了。」
丁依依見他衣服凌亂,並且皺巴巴的,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失態的樣子,「段醫生,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什麼,今天要進行b超,我們去b超室。」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眼神有些閃躲。
b超室內,丁依依靜靜的躺着,這個時刻是她最喜歡的時候,因為她能夠感覺孩子與她同在。
感覺放在腹部的動作比平常遲緩不少,他有些擔心的看着段醫生,「您沒事吧。」
「沒事,」段醫生朝她笑笑,「見笑了,只不過今天與妻子在民政局辦理離婚,本來算好了時間不會遲到的,但還是來遲了。」
丁依依看得出來他在強顏歡笑,內心十分同情他,但是婚姻這種事啊,除了夫妻雙方,其他人都是局外人。
「醫生您很喜歡你的妻子?」丁依依看得出來,他還留戀着那段婚姻。
段醫生臉上出現片刻的失神,「喜歡也沒辦法啊,已經離婚了,她嫌棄我沒有時間陪着她,恨我耗費了她的青春。」
丁依依聽得感傷不已,因為不愛而分手,兩人不會有痛苦,因為愛不動而分手,兩人會極度痛苦,因為愛不動的基底是愛。
段醫生聽得動容,眼睛裏出現了迷茫的神色,望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去吧去吧!」她鼓勵他,「她一定還在等你!等着你後退一步,等着你挽回呢!」
「可是夫人您!」他想起了自己醫生的身份,有些猶豫不決。
丁依依撫摸着自己的腹部,笑意盈盈,「我做出這個決定,有一部分也是寶貝的意思呢,我總覺得她在附和着我的提議。」
段醫生走了,她重新坐了下來,窗外景色很好,她第一次有了想出門的衝動。
傭人很快幫她收拾好,攙扶着她往外走。
剛到門口,就被管家攔下了,看得出來他是匆忙趕過來的。
「夫人。」管家彎腰,「現在您身體不便,還是不要隨意出去走動為好。」
「我陪着夫人在外面走兩圈,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好不容易有了興致。」傭人有些不開心,自從跟了丁依依後,她不隸屬於葉家,自然沒有必要聽管家的。
聽得出話里的抱怨,管家沉默,但是絲毫沒有讓步。
丁依依拍了拍傭人攙扶自己手臂的手,笑着對管家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夫人!」傭人努努嘴,這才重新攙扶着丁依依離開。
管家望向窗外的景色,好一陣子才往相反的方向走。
離葉家住宅幾百米的地方,一輛紅色的車子蟄伏着,冬青放下望遠鏡,只差一點點,只要她出門,他就可以抓住她。
「精神很好嘛。」他低聲笑着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抓住她反而讓他心頭一松,似乎有一個人站在腦海里狡辯着,『看,不是我不抓住她,是她自己沒有跑出來嘛。』
副駕駛的手機突兀的響起來,他接起,臉色一緊,隨後驅車離開。
行駛到一棟陌生的房子,這正式那個公益組織把自己父親房子賣出去那一套,而現在裏面住着一個永遠帶着面具的男人。
「找我。」他跨上樓梯,直接開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面書牆,接着什麼都沒有。這個男人很怪。
可以閱讀多種語言的書籍,一天只吃兩頓飯,生活簡樸到極致,卻有一個瘋狂的目標,而這正好也是他的目標。
「給你的時間足夠多。」男人正在下圍棋,棋盤形式已經初具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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