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看到了我,和我是視線悄然對上,八年的變化,我突然覺得張麗華陌生了起來,此時她雖然是半透明的,但還能看到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長裙,看起來清麗秀雅,莫可逼視,神色間卻有些淒冷,她突然朝我嫣然一笑,就如異花初胎,美玉生暈,明艷無倫。
張麗華輕啟朱唇,欲言又止,像是說話,又像是在嘆息,她的眼神突然不再躲閃,千言萬語,終歸於一句話:「哥哥,你這些年,過得好麼?」
仿佛我又回到了童年,在田野里,和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一起玩耍,一輪夕陽西下,而一對小孩,光着腳丫正在奔跑,那小姑娘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面,一聲聲哥哥的叫喚,而我也經常會不小心弄哭她,然後就會變了法的哄她開心。
那段日子,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吧,如今一看,除了外貌上有所變化,但張麗華的性格,還是童年時候嬌憨的模樣,我看着她,心中也是如同湖面一樣平靜,微笑着說道:「挺好的,八年前沒來得及和你說話,其實我一直想說,在小時候你突然去了城裏,我一個人在家挺無趣的,後來和小夥伴們去抓泥鰍,摔斷了腿,在家中躺了兩個月。」
張麗華臉色顯得很憂愁:「對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
說到這裏,二叔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嬸,二嬸也無話可說了起來。
「沒事,大老爺們,受點傷算什麼。」我的內心突然有了一個欲望,一個想要保護張麗華的欲望,我暗暗下決心,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說什麼也要讓張麗華留下,此時我也是這輩子,第一次作出決定,我朝着吳大師說道:「大師,冥婚就冥婚吧,只要能救活麗華。」
聞言二嫂和二叔,都不禁激動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而張麗華卻堅決反對:「不,我不要冥婚,我現在已經如此悽慘的樣子,你若是為我冥婚,我決不答應。」
「你忘了我們小時候的約定麼?」我笑着看向她。
張麗華頓時不說話了,此時她低首沉默,身子也簌簌發抖,而吳大師說了一句中肯的話:「既然決定了,就讓兩個孩子自己決定吧,明天我看就是個好日子,就明天進行吧……」
「好,就明天!」二嬸怕我反悔似得,立刻答應下來,對此我也無話可說,她的心思,我猜得出來,起碼現在看到了張麗華本人,我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履行童年的約定才是。
冥婚和現實中的婚禮不同,本來二叔打算去通知親屬,但都被吳大師拒絕了,吳大師說,冥婚不請家人,也不請父母,二叔就不同意了,因為二叔想跟我父母說。
當然我也知道我爸的脾氣,他表面上看似忠厚老實,但對我的事情極其上心,我若是告訴他我和張麗華冥婚,恐怕他就算翻臉,也會阻止我。
而我自然而然就住在了二叔家,知道我同意冥婚,所以二嬸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對我極其體貼,晚上還特地燒了很多菜,但我吃不下,米飯也只吃了半碗。
並不是我顧忌自己的安慰,我是擔心張麗華,既然冥婚聚魂有一定的風險性,倘若麗華沒有聚魂成功,就想吳大師說的,輕則被鬼差勾魂,重則魂飛湮滅,永不超生。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吳大師就已經準備好了靈堂,是用白色的綢緞和紅色綢緞佈置的靈堂,因為這冥婚既是喪事也是喜事,古時候的冥婚,大多是讓活着的女人和死去的男人陪葬,又或是將一對不認識的男女,死後舉行婚禮。
我本以為這都是一些浪費財力浪費物力而無所謂的儀式,想不到還真有那麼一回事,冥婚必須遵從古禮,也就是天地三拜,唯一不同的是,我們在第三拜的時候,對象不是父母,而是吳大師。
我不知道吳大師為什麼要幫助我,但他這麼做,總歸也沒什麼壞心眼,我佈置了一下,張麗華的母親,帶着張麗華的身體來到了靈堂的中間,跪在蒲團上,而我也穿上了一身新郎官的大紅馬褂,胸前還有一朵大紅喜花,頭戴一個寬邊黑毛,上頭還扎了一朵白花。
此時張麗華就在旁邊,和他的身體站在一起,吳大師喝了一口茶水,朝着二嬸說道:「關夫人,您先離開一下吧,這冥婚親人不能在場,不然就犯了大忌。」
二嬸知道事情輕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留下了我和張麗華面面相窺,一時間也都很尷尬,小時候雖然在一起玩耍過,但中間終歸分開了十幾年,再一次聚首,竟然要結成夫妻,這就好比讓一對陌生男女在互相陌生的情況下結婚一樣,很尷尬。
吳大師點燃了一根白色的蠟燭,和一根紅色的蠟燭,奇異的是,白色蠟燭竟然是藍色的火焰,而紅蠟燭是正常火焰,吳大師看了我一眼,眼神較之之前也要溫柔很多,他再次問我到:「若是儀式失敗,不但麗華會遭殃,你也會短壽幾十年,你確定要繼續麼?」
麗華臉上全身憂慮,我看了看她,心中也就堅定了起來:「我確定繼續。」
「好小子!」吳大師讚賞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口中念念有詞,拿出了三面白色的大旗,還有七面黑色的小旗,一邊擺放,一邊說到:「這是招魂幡,能招來死者的三魂七魄,如今我要進行婚禮了,希望你們兩人都將精神集中一些。」
我點了點頭,並未說話,恰恰這時候,一股陰風吹來,麗華的魂魄突然消失了,我不知道留在這裏是幾魂幾魄,但隨着吳大師點燃了三張油燈,兩盞放在張麗華的肩膀上,另外一盞放在麗華的頭頂,意識就正式開始了。
吳大師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拂塵,說道:「一拜天地!」
我大吃一驚,因為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朝着屋外跪拜,同時張麗華的身體也是,和我一起跪拜,步伐一致,動作也一致。
「二拜高堂!」吳大師再次揮灑了一下手中的拂塵,而我這時候感到頭腦一陣暈眩,就像是要昏睡過去一樣,但我一想到其中的後果,就苦苦咬牙堅持,想不到的是,張麗華的身體竟然偏離的軌道,自己站了起來。
吳大師臉色冰冷,哼道:「果然是荒郊野鬼在作祟,大膽妖孽,竟然盜取他人身體,如此大逆不道,你已經犯了天條,看老道將你收服!」
說着,吳大師一躍而起,從袖子裏抽出了一把暗紅色的桃木劍,和張麗華一陣鬥狠,我也看得不解,但奈何身體動彈不得,只能看,就連說話也說不了。
張麗華笑了,笑的十分詭異,我一看就知道,此時的張麗華不是張麗華,她似乎是別的什麼人。
「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
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
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想當年雙龍會一場血戰!」
張麗華依依呀呀的一陣歌唱,唱的人毛骨悚然,然後又發出了悽然的笑聲,像是在哭,又似在哀求,但我動彈不得,卻看到吳大師手上出現了幾張符籙,手腳飛快的貼在了張麗華的身上,張麗華發出了悽厲的叫聲,之後身上出現了一道虛影,而吳大師就將虛影給抓住,套到了布袋之中,用力收緊,那布袋我看了十分眼熟,正是之前抓住張麗華時候的布袋。
而吳大師看了我一眼,說道:「莊庫,你別感到奇怪,我很早就發現,張麗華是被鬼上身,之後將自己的靈魂給擠壓出去,這時候我沒告訴你和你二叔,是擔心他們家人承受不了,那鬼我追查了有一陣子了,大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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