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 「大家稍安勿躁,只是小問題!」
「就算情況真的無法挽回也不用擔心,輪船配有足夠的救生艇,而且距離大陸已經只剩下一步之遙,肯定很快就會得救!」
……
雖然船長拼命想要安撫大家的情緒,但恐慌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蔓延了開來。船上一時間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了一片,一片世界末日來臨的景象。
陸秀跟杜雪懷丟下了笨重的嬰兒車,抱起兩個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回房間整理重要的東西。還好此時距離美國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陸秀早已迫不及待地整理完了行李,剩下還沒打包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東西,兩人幾乎拎起行李就可以走。
情況的確比大家想像中好得多,兩人抱着孩子,拎着行李登上救生艇的時候,輪船才稍稍開始傾斜。
不知道是吸取了當年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教訓,還是船上的乘客人數並沒有達到最大負載,救生艇的艙位竟然還有富餘。
開始,還有人為了能夠率先登艇大打出手,後來,看看艙位真的有富餘,那幫打得鼻青臉腫的傢伙悔得腸子都青了。感謝輪船公司方面的先見之明,恐慌過去,之後的登艇進行得有條不紊。
陸秀忽然想到,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時候,大家之所以能表現得那麼有風度,大概是因為船沉得夠慢吧。因為沉得慢,所以有足夠的時間克服心中的恐懼,因為沉得慢,所以乘客的心中會有船也許並不會真的沉沒的僥倖。
「等一下!稿子!的稿子還在房間的桌上!」在救生艇上坐定,陸秀猛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原本她早已把稿子跟行李一起打包了,今天早上忽然想到其中有個段落需要修改,於是又把它拿了出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動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也因為之前已經打包,她的腦子還停留在之前的記憶里,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兩份稿件是她跟杜雪懷兩人近一個月努力的成果,就這麼放棄實在太可惜了。此時,船才剛剛開始傾斜,以船沉沒的速度,她完全有信心,在最後一艘救生艇放下之前拿到稿件。
「你照顧好兩個孩子,我回去取一下稿件!」她說完,站起來就要往船上跑,可惜,卻被杜雪懷一把拉住了。
「不,還是我去吧!剛剛走的急,我把忘在了枕頭底下。」
「枕頭底下對吧?我知道了!」
「不,你找不到的!」杜雪懷用力將陸秀按回了座位。
陸秀皺了皺眉,沒再堅持,與其在這裏拉拉扯扯浪費時間,不如當機立斷,快點過去把東西拿回來。目測了一下輪船的傾斜角度,確定一時半會兒還沉不了之後,她對杜雪懷點了點頭。
「那你快去快回!」
「嗯!」杜雪懷轉身想走,沒想到,卻被一隻小手拽住了褲子,低頭一看,發現竟是雪球。
杜雪懷苦笑着搖了搖頭,掰開了雪球的小手。回去拿東西,再帶一個孩子,太不方便了。
「daddy!daddy!」見杜雪懷拋下自己獨自一人離開,雪球急得大叫起來,竟然跌跌撞撞地朝杜雪懷所在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陸秀做夢也沒想到,雪球人生中的第一步竟然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邁出的。正期待着他邁出第二步,小傢伙卻忽然腳下一滑,「啪唧」一聲栽倒在了狹窄的救生艇里。幸虧陸秀眼疾手快及時扶了他一把,不然,要是磕在船沿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小傢伙顯然也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到了,霎時哇哇大哭了起來。
「daddy,嗚嗚嗚……」這小子倒是挺會趁機撒嬌,一邊哭,還一邊朝杜雪懷所在的方向伸出小手。雪球不是毛團,一般很少哭,但一旦哭起來,卻比毛團還難哄。
杜雪懷當然知道小傢伙的脾氣,見他哭得如此悽慘,只能硬着頭皮跑回來,一把抱起了他:「好好好!我帶你一起去!」
望着父子二人難捨難分的模樣,陸秀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算了,還是我去吧!」
「不,你留下照顧毛團。別擔心,我跟雪球去去就回。」可惜,杜雪懷沒給她這個機會,一眨眼就已經抱着雪球跑得沒影了。
陸秀低頭望了一眼懷裏睡得正香的毛團,跟裝了全部家當的行李,無奈放棄了追過去的打算。只是默默下了救生艇,打算等到父子二人回來後,再一起登艇離開。
雪球的哭泣聲很快便止住了,也不知道是被杜雪懷哄住了,還是兩人已經跑得太遠。
之前現場實在太混亂了,四個保鏢直到杜雪懷抱着孩子走遠,才終於分開人群,來到陸秀的面前。
這艘名為東方公主號的客輪排水量不大,從頭等艙到下層甲板跑一個來回,撐死了也不過十分鐘的時間,然而,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三十分鐘過去了……杜雪懷跟雪球卻一直沒有回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正常速度三倍,陸秀漸漸開始有些不安,於是,對四個保鏢道:「我跟毛團沒關係,你們去看看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四個保鏢面面相覷,最終分出了兩人,向着上層甲板跑去。
可惜,那兩人並沒有帶回父子二人,不僅如此,連他們自己竟也一去不回。
陸秀望眼欲穿,只能對剩下的兩人道:「有些不對勁,你們兩個再去看看。他們可能需要你們的幫助。」
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動。
就在陸秀不知該怎樣說服他們的時候,朱橫跟他那幫偽裝成受傷的小夥伴也終於一瘸一拐地來到了甲板上。送走了小夥伴們,朱橫很有義氣地選擇了留在原地陪陸秀。
「如果你們是在擔心我跟毛團遇到什麼危險的話,現在沒問題了,有朱橫在,沒什麼可擔心的!」
此時乘客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甲板上已經沒剩下多少人,剩下的也都是步履蹣跚的老弱病殘,的確不可能對她們母女造成任何威脅。
兩個保鏢糾結了片刻後,點點頭,如蒙大赦般用最快的速度向着上層甲板飛奔而去,他們顯然也在擔心杜雪懷他們的安危。
杜雪懷的四個保鏢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不是遇到特別棘手的麻煩,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目送着二人離去,陸秀懸着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了。她此時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因為長時間抱着毛團,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朱橫看出了她的不適,伸手接過了毛團。比起不給面子的雪球,毛團顯然並不討厭他,不僅乖乖趴到了他的肩膀上,還好奇地摸着他的臉,不停哼哼唧唧。
時間依然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不僅父子二人沒有回來,竟連四個保鏢也有去無回。陸秀等了又等,終於沒辦法再等下去了。果斷對朱橫道:「你照顧好毛團,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完,轉身就跑。
朱橫抱着毛團想追,追了幾步,低頭看看毛團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掙扎了片刻後,終於還是默默退回到了救生艇旁邊。
陸秀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間。房間裏空無一人,桌上沒有稿件,枕頭底下也沒有,想來父子二人早已拿到了要拿的東西。如果只是父子二人失蹤也就罷了,竟然連那四名訓練有素的保鏢也不見蹤影,意識到幾人肯定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煩,陸秀心中咯噔了一下,頓時寒毛直豎。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稍緩解心中的恐懼,開始大聲叫喊二人的名字。
可惜的是,根本沒人回應。
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艙室之間尋找着父子二人的蹤跡,尋找無果後,猛然意識到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回到了救生艇旁,又急忙回到了甲板上。可惜,迎接她的只有朱橫跟因為見不到爸爸媽媽正急得大哭的毛團。
她還想回去繼續尋找,可惜卻被朱橫跟幾個船員死死拽住,根本無法掙脫。
此時,距離父子二人回去取稿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隨着時間的推移,船體的傾斜正越來越大,沉沒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經過剛才緊張有序的撤離,船上的乘客早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陸秀跟朱橫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波。船員們不止一次催促他們登艇。幾次催促無果之後,終於失去了耐心。
眼看着救生艇就要離開,朱橫展現出了一個未來科學家的冷靜跟果決,一把拽起陸秀,二話不說就將她拖上了船。
再不撤離的確已經不行了,救生艇下降的過程中,船體竟猛地一陣傾斜,如果不是船員們及時用漿緩解了撞擊的力道,這艘小小的救生艇說不定會撞在船身上粉身碎骨。
毛團受了驚嚇,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可惜此時,陸秀根本就沒有心情去安慰她。她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正緩緩下沉的輪船出神。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明明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最後竟會出現如此可怕的紕漏?為什麼短短十分鐘的距離,杜雪懷卻用了一個多小時?為什麼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他們兩個的蹤影?他們兩個不見蹤影也就算了,為什麼連四個保鏢都會一去不回?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們這麼多人竟然連派個人回來報信都做不到?
可惜,這一切沒有人能夠回答。
救生艇逐漸駛離大船,回天乏術的東方公主號又堅持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終於徹底沉入大海。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血色的晚霞將東方公主號最後的影像映得一片鮮紅,天上海里,到處都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像燃燒的火焰,又像橫流的鮮血……
隨着太陽的最後一線光芒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大海一口吞掉了東方公主號,就像老饕一口吞掉覬覦已久的美食。來自東方的公主終於還是沒有機會靠上美利堅的港灣。
望着已經空無一物的海面,陸秀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她緊緊抱住了毛團,就像抱住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大概是用力過度,小傢伙竟被她摟得哇哇大哭了起來,然而她卻渾然未覺。
最後,還是朱橫強行將孩子從她的懷裏救了出來。
隨着東方公主號的沉沒,一些雜物開始陸陸續續浮上來。救生圈,汽水瓶,木製的桌椅,藤編的行李箱,各種塑料製品……大概因為艙門沒關,各種能浮起來的東西都浮了起來,迅速在海面上展開,形成了一片漂浮物的海洋。
陸秀只是隨意地一瞥,視線很快便被趴在一張椅子上的玩具熊吸引了。
那是一隻缺了耳朵的玩具熊!
太陽已經落山,光線變得有些昏暗,但她依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隻玩具熊,那是雪球的玩具熊,耳朵的位置甚至還打着她留下的補丁。看到這隻玩具熊,原本腦海中一片空茫的陸秀終於回過了神來,不顧一切地跳下海,向着玩具熊所在的方向游去。
這片區域剛好有加利福尼亞寒流經過,海水冰冷刺骨,跳進水中沒多久,她便已經冷得渾身顫慄。如果沒有救生艇,泡在這樣寒冷的海水裏,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體溫過低失去意識,生還的幾率十分渺茫。
她一把抓住了椅子上的玩具熊,認出正是雪球的那隻後,壓抑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雪球!雪球你到底在哪裏啊?」剛剛的這段距離已經耗盡了她渾身的力氣,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游回救生艇的位置了,只能死死抱着那張椅子,拼命不讓自己沉下去。正因為如此,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明白要在這樣的狀況下生還是一種怎樣的奇蹟。
「雪球,你回答媽媽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聲音竟可以如此悽厲。
「杜雪懷,你給我滾出來!」
「杜雪懷,你這個混蛋!你答應了去去就回的!你給我滾出來!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
泡在冰冷的海水裏,感受到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她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她忽然意識到,她十月懷胎拼死生下的兒子,她原本打算要白頭偕老的丈夫,很有可能都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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