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獨自坐在路旁的長椅上,從這裏可以看到陸晶瑩所住的別墅窗門緊閉,看上去他們好像還沒回來。
「會在哪裏呢?」葉靜掏出手機,沒來由地翻看着校園bbs,雖然覺得這樣找尋她的足跡很可笑,但她還是這麼有意無意地翻閱着留言。
時不時有着不同膚色的留學生,三三兩兩地從她面前經過,即使偶爾葉靜抬頭與之視線相交,也只是路人般恰如其分地漠不關心。留學生宿舍區獨有的那種陌生,有的時候也能幫上像葉靜這樣的校園偶像,暫時躲開校園內無處不在的媒體。即使對那些校園娛記來說,也把這裏當作是租界般,不會輕易涉足。
「沒準戴維也是因為要躲開媒體,才會老在這裏晃蕩吧。。。」
正在葉靜這麼想時,忽感渾身過電似地一陣酥麻,如同接收到某種訊號般,急忙抬起頭,果不其然,在視線的盡頭,是陸晶瑩正緩步走來。
「啊,小靜?!」在家門口遇上不期而至的葉靜,讓陸晶瑩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
「呃。。。沒什麼,就是想來看看你。。。」葉靜下意識地捏了捏發燙的耳垂,「那個。。。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有嗎?」陸晶瑩聞言趕忙抹了抹自己的臉頰,事實上,由於近期工作頻繁,她也確實一臉倦色,不過這會兒,陸晶瑩知道葉靜一定另有所指,「啊哈,你肯定聽說了那幅畫的事情,所以迫不及待來找我吧?」
「唔。。。」葉靜就像被抓包似地,臉騰地一下紅了大半,想解釋自己沒那麼心胸狹隘,並不介意她和戴維共事,只是一時最笨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那個你。。。戴維。。。我是說。。。」
「本來就是想送給你的呀。。。」陸晶瑩笑嘻嘻地打斷了慌不擇言的葉靜,「你一定猜到了吧?畢竟那幅畫就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畫展開幕那天你就想問了吧?看你緊張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就是給你的禮物呀。。。」
「什麼?」葉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那。。。那畫是送。。。送給我的?真的?」
「怎麼?」陸晶瑩撅起小嘴,「原來你不知道?」
「不不不。。。」葉靜連忙矢口否認,「我是很想要那幅畫,只是。。。只是沒敢奢求,畢竟。。。畢竟它現在身價過萬了嘛。。。」
「哎。。。」聞言,陸晶瑩嘆了口氣,「原本想着畫展結束就送你的,後來不想被老師看中成了義賣品,結果幾經周折,現在鬧出了這番動靜。。。」
「呃?」葉靜不待消化源自那副畫是禮物的喜悅,眼下陸晶瑩眉宇間的愁容,更令她掛心,「怎。。。怎麼了麼?是那副畫發生什麼事了麼?」
陸晶瑩無奈地說道:「義賣會的原本目的是讓來參加畫展的那些名人,半買半捐地購回作品,結果被戴維拔得頭籌,另外他身為學生,這種一擲千金的舉動,讓校方頗感不妥,學生會已經出面,暫扣了這幅畫,貌似要取消這次交易,也就是說,一時半會兒,畫是沒法送你了。。。」
「啊?」葉靜算是明白,方才見到戴維時,那小子一臉鬱悶所為何事了,「沒。。。沒關係啊,能聽你說要送我,我已經很開心了。。。這個。。。現在這樣也不算最壞啊,畢竟那是戴維一萬多元買來的人情,你。。。你若真收下了。。。」
陸晶瑩歪歪腦袋琢磨了會兒,還真是葉靜說得那樣,也就釋然笑道,「想想也是,一心想着能把畫送你,還真沒考慮那麼多,要不然,我拿什麼還戴維的人情呢。。。」
雖然情敵戴維的攻略看似受阻,但葉靜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她太了解陸晶瑩了,她並不是那種會輕易接受他人好意及幫助的人,如若她毫無疑慮地這麼做了,那定然是把對方當做自己人了。
葉靜沮喪地意識到,至少,戴維在她心中真的佔有一席之地。。。
「那個。。。我一直想問。。。」葉靜咽了咽喉嚨,吞吞吐吐地咕噥道,「你。。。你和戴維。。。你和他是。。。是不是。。。那。。。那個。。。」
葉靜終究說不出口戀人二字,只得伸出拇指比了比情侶的手勢。
「你瞎說什麼呀。。。」見此陸晶瑩一臉羞澀,嗔怪地拍了下葉靜,「討厭,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八卦啦。。。」
「不。。。不是。。。」不消說,葉靜已然感到後悔,但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繼續的胡言亂語了,「我只是。。。看到你。。。你們兩個總是在一起。。。」
「因。。。因為要工作啊。。。」陸晶瑩竟少有地結巴了起來,「你。。。你別聽他們亂講啦。。。再說,戴。。。戴維。。。他又沒說過喜歡我。。。」
葉靜一滴冷汗,不是,我是想問你喜不喜歡他啊,他喜歡你那種鐵板釘釘的事情都不用問了。。。
不過,看陸晶瑩的反應,似乎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心的位置一陣麻麻的疼痛。
「多。。。多交朋友是好事啊。。。」葉靜笑得很勉強,「戴。。。戴維也是挺熱心的一個人。。。怎。。。怎麼啦?」
陸晶瑩正盯着葉靜,她的表情永遠藏不住內心。
「你不喜歡戴維。。。」陸晶瑩嘆了口氣得出了結論。
「沒。。。沒啊。。。」葉靜可不想陸晶瑩覺得自己心眼小容不下人,「我。。。我挺欣賞他的啊,人又帥,又有才,又。。。」
「哎呀。。。」陸晶瑩又嬌嗔地打斷了葉靜,「我不是說那些。。。」
葉靜抿了抿嘴,做了個深呼吸後一字一頓地問道:「那。。。你呢?你喜歡他麼?我是說。。。」
「我不知道。。。葉靜。。。我真的不知道。。。」陸晶瑩輕輕嘆了口氣,拉着葉靜坐在長椅上,「也許在周圍人看起來,我跟他確實走得很近,我承認自己覺得他不錯,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總覺得像在害怕什麼一樣。。。你覺得呢?葉靜,那是愛的感覺麼?」
就像我害怕會失去你一樣麼?
一直覺得陸晶瑩是個纖細敏感的女孩,她的內心就如同水晶般漂亮卻又脆弱,唯有自己小心翼翼地呵護。卻不想,實際上,自己這個所謂的男生,內心又何嘗不脆弱,不敏感。我們彼此都渴望着愛,卻又在某種程度上害怕着這份感覺的突然降臨。因為這將預示着犧牲,意味着責任,代表者從此,你將完完全全地去信任一個闖入你生活的陌生人。
那個人是否對你真心?那個人是否會令你傷心?那個人又是否真的值得你那麼認真地考慮這些?也許,你只是在害怕那未知的未來吧,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會如何?我們都會害怕。。。
「但是,我愛你啊。。。」
「呃?」陸晶瑩扭頭看着葉靜,「什。。。什麼?」
「我愛你。。。」葉靜重複了一遍,屏息凝視着,近在眼前的陸晶瑩,因吃驚而美目圓睜,因羞澀而鬢腮桃紅,她。。。總是那麼美。。。
「我。。。我也喜歡。。。」
「不,不是喜歡,比喜歡更喜歡,是愛。。。」葉靜搶過話頭,「我只想告訴你,無論這個世界充滿着怎麼樣的惡意,無論生活讓你經歷亦或將要經歷什麼,你都沒有必要感到害怕,因為我愛你,這份愛足以讓我永遠站在你身前,為你擋去所有危險,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害怕!我愛你啊,陸晶瑩!不輸任何人的,我愛你啊!」
「葉。。。葉靜。。。」葉靜近乎痴狂地的一番話與並未讓陸晶瑩感到驚詫,相反的,她竟意外地感到一絲平靜,仿佛很久以前,就對這一切瞭然於心了。和葉靜相處的一幕幕,無論點滴的歡愉,亦或片段的溫馨,此刻都漸漸浮現,匯聚在一起,沖刷着她的內心。
「你。。。終於說了呢。。。」
「我。。。」回過神來的葉靜也被自己方才說得那些嚇了一跳,「我。。。我說。。。」
陸晶瑩抬手止住想要解釋的葉靜,「記得高中去月牙島的路上,在船上說得那些話麼?說出的話,是不許收回的喲。。。」
「我。。。」葉靜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陸晶瑩從長椅上站起,半蹲在面前,拉着自己的雙手。
「葉靜,聽好哦。。。」陸晶瑩笑了笑,「我也愛你,無論你對我的愛意味着什麼,請你相信,我對你也同樣珍視,我們之間的確有着某種牽絆,就像你說的那樣,比喜歡更喜歡。。。」
葉靜頓覺眼眶發熱,然而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是她預感到陸晶瑩接下去要說的話。。。
如若,陸晶瑩此刻表現得慌亂不知所措,亦或無言以對,轉身離去,或許葉靜更會覺得踏實些,而現在,她不知道。。。
還沒得到,就害怕失去,葉靜遠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脆弱。。。
「可是葉靜。。。」陸晶瑩猶豫着舔了舔嘴唇,「你有沒有想過,這份愛,我們該如何回應,如何面對,又如何證明呢?」
「我們應該。。。」葉靜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話未出口,便消散在一片虛無之中。。。
「看來你有想過。。。」陸晶瑩莞爾一笑,「結果沒有答案不是麼?」
葉靜無奈地點了點頭。。。
「葉靜。。。」陸晶瑩捧起葉靜的臉頰,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你只是個在感情中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但是現在,就讓我們在這片森林中暫時迷路下去吧,也許有一天,你會找到出口不再迷茫,不過在這之前,你可以拉着我的手,那樣,就不會感到害怕了吧?」
「陸晶瑩。。。」葉靜的聲音有點哽咽,因為她知道,她永遠也走不出那片森林,但是,「謝謝你。。。」
「謝什麼。。。」陸晶瑩抬手溫柔地抹去了葉靜眼角的淚漬,「同你一樣,我也永遠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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