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月有餘,你就除服,到時候必要回去。」薛娘子語氣平平淡淡,其實心裏多少有些為許薇姝發愁。
如今她父母雙亡,婚事還不是要叔父和嬸嬸做主,現任國公夫人會給她選個什麼人家,薛娘子不用想都知道,偏偏許家這小娘子,為人很聰明,想法卻頗有些不合時宜,要說一句單純不知世事,可能不算很恰當,性子直卻是真的。
相處三年,薛娘子慣會看人,她看得出許薇姝為人懶散,性情卻曠達。
她在自家莊子裏從不裝相,怎麼生活舒服就怎麼來,三菜一湯不覺得寒磣,珍饈美食也不覺得浪費。
偶爾會有早前的『朋友』拜訪,話里話外諷刺她現在穿着打扮連京里的暴發戶都不如,也不見她生氣,換了別人,恐怕連尋死的心思也有了。
國公府的下人對她不敬,剋扣家用,只要不觸及底線,她就一概不在意,根本不在乎會不會有損顏面,甚至可能連她自己都不認為某個下人在她面前抬頭挺胸,目光略帶點兒刺兒就是不敬。
大殷朝的國公府,能養出這麼個姑娘,薛娘子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過,當年國公爺、國公夫人的性子就特別,養出一個更特別一點兒的女兒,也很正常。
薛娘子能想到的事兒,許薇姝也想得到。
婚姻的確是問題,不過,她並不過分擔憂,反正她就是還嫁給當初那個君家的老二,也不會陷入原主那般境地,說白了,原主的悲慘命運,主要責任在她自己,歸墟那幾十年寂寞生涯,已經足以磨滅掉她大部分的急躁焦慮。
現如今,許薇姝對自己的耐性很信任,無論要面臨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都有把握讓自己過得自在如意。
當然,她不可能願意重蹈覆轍。
如果有辦法能擺脫掉那二位的掌控,少費一些精力去和他們鬥智鬥勇就更好了,奈何人世間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薛娘子照例沒在山莊久呆,她除了教許薇姝,還教導兩個女孩兒,都是尋常的莊戶人家,至於怎麼請到她這麼一位教養嬤嬤,那只能說是奇緣。
寶琴扶着薛娘子,好好把她送出門,還給她裝了一包許薇姝做的藥茶。
薛娘子坐在車上,回頭看了一眼。
其實仔細想想,要是許家小娘子過了這一關,後半輩子就跟了她,也不是不行,教導了她三年,她還真覺得這位小娘子是個好相處,且難得頭腦清醒的女子。
這事兒不急,還得再看看。
冬日的天氣越來越冷。
又是大風大雪,一覺醒來,練了兩張大字,許薇姝本來想抱着球球在屋裏貓上一整天,結果還不到晌午,洞簫山上她前陣子剛剛結交的一忘年交就送來一封信。
普普通通泛黃的舊紙,寶琴替她展開,不覺驚奇:「這是什麼花?」
紙上一字沒有,只有一朵花。
一朵雪絨花。
許薇姝一愣,苦笑。
這傢伙的畫技實在不錯,出去擺攤賣錢,說不得還能過上不錯的日子,只是這種禮物,許薇姝一點兒都不喜歡。
一看就知道,那傢伙又沒了糧食,專門到自己這兒打秋風來了,可她的食物也不算多,養活自家一家子應該沒大問題,問題是,自家的忘年交養了三百多口子人!
那老頭閒來就有撿人的毛病!
自天正十年開始,大殷朝始終是多災多難,地震,洪澇,乾旱,冰雹,瘟疫,一年又一年,民不聊生,這也就罷了,羌國秣馬厲兵,戰事頻頻,國內文臣弄權,黨爭不斷,武將養寇為患,各地農民造反如雨後春筍,不肯絕跡,老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難過,到越發有寄託於神佛救苦救難的兆頭了。
天下大亂的徵兆越發的明顯。
還有不到十年,諸王割據,戰爭不絕。
許薇姝一直琢磨,等到替父母守完孝,她該想辦法擺脫國公府,離開京城,找個安全的地方建一座安全性高的家,最好是石堡,萬一將來天下大亂,好歹也能保護自家的安全。
忘年交那邊缺糧,許薇姝想了想,去糧倉檢查了下自家的存糧。
還剩下四十三袋子各類糧草,除了麵粉,大米,還有一些高粱米,加起來也有個四千多斤。
今年她們莊子大豐收,但地其實不算多,也就三十畝左右,而且都是比較貧瘠的土地,許薇姝只收了兩成糧食,剩下的是莊戶自己的,這兩成糧食,也夠她們一家子吃。
畢竟莊子裏的人現在並不算多,而且還養了雞鴨,種了些小菜,手裏也有些閒錢,平日出去買些肉食的時候也多。
可是,要幫襯她那個忘年交,除非她動用儲備金,就是君卓送的銀子,否則可不夠。
許薇姝是不怎麼介意掏錢幫忙養別人的,對她來說,結交的這個忘年交,簡直是刷功德的利器。
只是能力實在有限,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看現在的年景,大家的日子一準兒越來越艱難。
也該想辦法尋個門路,有些進項了。
許薇姝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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