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存檔器 第七章愛國憤青

    最近一段時間，學生會的任務比較重，但他覺得忙碌可以使他的生活更加充實。唯一讓他煩惱的是，只要稍微得閒，就會想起鄭瑩。眾所周知，吸煙可以上癮，喝酒可以上癮，賭博可以上癮。一旦有了癮，想要戒掉難如登天。但是很少人知道，一個人迷戀另外一個人，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會上癮。他發現自己已經迷上癮，並且癮性不小，難以脫身。用一個詩句來形容他的情感，那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用另外一個詩句來形容他的狀態，那就是「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這一天下午，一整天的勞累過後，欲要放鬆一下筋骨。這時候，他的癮蟲卻突然爬上來。

    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內心的迫切難以抑制。他拿出手機，撥通她的號碼。

    「喂，你好。」對方的聲音傳來。

    「等下一起吃頓飯，可以嗎？」周世勇說道。

    「哦，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在快餐店呢，等下也沒有時間，要不改天吧。」

    他有點失落：「你在快餐店做什麼呢？」

    「哦，我在這裏做兼職。今天下午正好輪到我值班，沒有時間陪你。嗯······要不明天中午吧，到時我一定答應你。」

    「好吧，那就不打擾你了，明天見吧。」

    「嗯，再見。」

    他掛了電話，居然還能感受到加速的心跳。過了片刻，手機響起，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陸文浩打來的。陸文浩在電話里約他外面吃飯，以敘朋友之情。

    周世勇提前出門，步行前往。來到「皆來食」小吃店門口，看到陸文浩已經在那裏等候。二人見面互相打趣幾句，結伴進入店裏。

    小吃店裏生意不錯，顧客挺多。他們選了個空位，面對面坐下。二人各點了一碗麵，還要了一些小籠包。經陸文浩提議，又上了些啤酒。

    陸文浩喝了一口酒，用算卦先生相似的神神叨叨的語氣說道：「你和她進展得怎麼樣，開始進入熱戀狀態沒有？」

    周世勇道：「你說什麼呢？跟誰進展怎麼樣呢？」

    「這個你心知肚明，就是圖書館見到的那個女孩啊。」

    「你怎麼知道我會喜歡上她呢？你的根據是什麼呢？」

    「跟你相處這麼久，不說對你了解多麼透徹，至少你喜歡什麼口味我是清楚的。以你的性格，你會千方百計，不遺餘力地去追求她，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而她也會被你痴情所打動，最終結為情侶一同墜入愛河。你覺得我說的是對還是不對？」陸文浩邊說邊盯着周世勇的眼睛，臉上帶着笑意。

    「你說得一套一套的，搞得我像一個透明人似的。實話告訴你，你說的不全對！不要搞得自己像個大羅金仙似的。」

    「呵呵，我姑且這麼一說，你姑且這麼一聽，沒有必要當真，開個玩笑而已。說起那個女生，我前幾天在快餐店見過她，穿着服務員的服裝。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把我認了出來，跟我打了招呼。她提起你的時候，竟然直呼你的名字，可見她跟你已經很熟，一點都不見外了。」

    周世勇點了點頭，臉上掛着淺笑。

    「其實我跟她剛交往沒多久，見面也沒幾次，根本談不上了解她。她做兼職這件事，也是她剛剛在電話里告訴我。不過你說得很對，我確實稍微那麼有點喜歡她，很想······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換個話題吧。」周世勇臉上有點發燒。

    「哈哈哈，我就說嘛，你有什麼事情，瞞得了別人，但絕對瞞不了我。」

    「別光說我呀，也說說你吧。你現在有沒有心儀的對象？或者說比較合得來的？」

    「暫時還沒有。」

    「看起來比較合眼緣，有一點好感，有進一步了解意向的難道也沒有？」

    「我暫時不會考慮這些，我想我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我聽過這樣一個說法，不知道對不對。說是大學四年，如果沒有談過一場戀愛，那就等於沒有上過大學。你覺得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個性和自由，去選擇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覺得大學時期就一定要戀愛，我也不覺得中學時期就一定不能戀愛。一切都要順應自己的本性，一切都要聽從自己的內心，不能隨波逐流，不能被世俗所羈絆。一個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找准自我，堅持自我。如果真的讓我遇上這樣一個人，她能讓我心動，能讓我覺得有歸屬感，我一定會採取行動，用真情去打動她，哪怕是再多風雨我也毫不懼怕，什麼三規六律，什麼風言冷語，我都不會放在眼裏。真的，我就是這樣子的。」

    陸文浩說話的時候，周世勇一直察言觀色，見他眼角眉梢都帶有傲氣，雖然看上去溫和，但是骨子裏是很驕傲的。他心裏暗道：這小子還是這麼有稜有角，不過挺討人喜歡，很有前途。

    「我當然知道你一向都這麼牛逼。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現在有什麼規劃沒有？」

    「世勇，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去創業？」

    「哎喲，我可沒有想過。就是想也沒這個條件啊。你想想看，沒有資金，沒有人脈，更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和經驗，我可沒有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你這麼問，是說明你動了心思？是這樣嗎？」

    「事在人為，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們國家想要富強，就要依靠那些敢於思考，敢於行動的大學生。我願意為中國的崛起盡一些綿薄之力。」

    「等等，等等。我沒聽錯吧，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喊出這樣的口號。你不是在說空話吧！」

    「聽着，我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絕無虛言。雖然不敢保證一定會成功，但是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不會輕易退縮。說起我這人啊，確實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肩負着比別人更多的責任。我隱約間會覺得，上天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絕不是讓我吃喝玩樂虛度一生，而是讓我承擔一些責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周世勇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只知道學習工作，賺錢養家，其它的並沒有多想。」

    陸文浩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你知道復旦大學名字的來歷和含義麼？」

    「這個我知道，『復旦』兩字來源於『日月光華，旦復旦兮』一句，是《尚書》裏面的名句。」

    「這個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後面的另一句話更加重要，卻很少人知悉。那就是『復旦復旦，復我震旦』。其中『震旦』一詞是中國的古稱！現在你明白我們母校賦予我們的，是什麼樣的責任嗎？現在的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什麼？以我的淺見啊——當然我說的不一定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觀點——第一，貪官遍地；第二，貧富差距太明顯；第三，國民素質太低；第四，山寨橫行，缺乏創新的能力。國家存在這麼多的問題，如果我們新一代的青年人不去思考怎麼解決，不能為民分憂解難，那麼國家的發展進步還能指望誰？」

    陸文浩聲音抑揚頓挫，擲地有聲，周世勇聽得禁不住心潮澎湃。他很贊同陸文浩的觀點，但是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頻頻點頭稱是。

    「對於有些知識分子的行為我不能理解。他們接受了祖國十幾年的教育，有的甚至接受國家保送到國外深造。結果到了國外，見到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異域風光，就樂而忘返，結果或者娶了洋妞，或者嫁了洋人，拿了綠卡，改了國籍，成了正宗的洋人，替外國政府納稅，為外國人民服務。我覺得他們真的對不起『知恩圖報』四個字。」

    「依我看哪，不能一棒子打倒一船人。每個人都有追求更高質量生活的權力。這是個人的自由，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背上『國家』、『人民』這樣的大包袱，這樣有點強人所難。」

    陸文浩點了點頭：「或許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決不容忍自己移居他國，改換國籍。我們生在中國的土地上，說的是漢語，寫的是漢字，學的是中國歷史，接受的是中國文化。中國元素已經融進了我們的血液。俗話說，『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儘管我們國家存在很多問題，生活質量還不是很好，但是對於我來講，我會安然面對這些瑕疵。熱愛一個國家，不僅要感受她的美好，而且，同時要接納她的不足。正是因為她存在不足，才需要我們不離不棄，去關注她，維護她，改善她。」

    這些話從一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口中說出，似乎太讓人不可思議。但是對於周世勇來說，驚詫的心情只持續了片刻，但很快就不以為怪了。他很了解對面坐着的那個人。早在中學時期，陸文浩就當過班長。擔任班長期間，跟同學們私下裏打成一片，但是同學一旦犯了錯誤，他就擺起大義凌然六親不認的架勢，該登記還是登記，該上報的還是上報，從來不徇私情。後來雖然對同學寬容很多，但是他把這股勁用在其他地方，每聽到社會上有什麼不公平的現象，就會發表一些觀點，言辭激烈，火氣旺盛，着着實實是一個憤青。單看他的面相，沒人會認為他是歹人，長得劍眉虎目，鼻直口方，丰姿俊爽，氣度不凡，溫和細膩而有書卷之氣，忠厚誠懇更是長者之風。他如果投身影視，飾演一些英雄俠客之類的，完全夠格，一點也不過分。

    「你有這樣的想法那是非常好的，但是我們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我不知道我們到底能為國家做點什麼。你有什麼打算嗎？」

    「你聽說過近代張謇等人「實業救國」的故事嗎？我準備學習他們，走「商業強國」的路線。古話說得好：『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要想為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必須把自己變得強大。我想先擁有自己的事業，把它做大做強，積攢足夠多的資本，然後回饋給社會。接下來的計劃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做一些慈善，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然後投資教育，然後支持改革，然後······呃，我沒想好，總之，我有很多想法，不排除以後洗手不干，棄商從政的可能。」

    「那麼創業的計劃，你開始着手實施了沒有？有沒有合適的創業項目？」

    「正處在構思階段，還沒付諸行動。我這次找你來，一來是想跟你聚聚，二來就是表明我的決心，從此一直向前，決不退縮。到時候你可以見證我到底是不是只說大話，辦不成實事的失敗者！」陸文浩說話時拳頭緊握，眉頭倒豎。

    「行行行，我知道你的決心，我相信你絕不是說空話的人，但是創業這種事情，是有風險，你完全不需要把話說得這麼狠吧。即使你沒有獲得成功，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所有人都會理解，你也不必給自己太多壓力。」

    「謝謝你的好心。但是我大話已經說出去了，絕沒有收回來之理，你就好好見證我的表現吧。」

    「不過有一點我很擔心，如果你一心忙於事業的話，那麼學業該怎麼辦呢？」

    「我問你，學習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以後能找到工作養家餬口嗎？如果可以提早找到工作，耽誤一些學習的時間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頭腦很清楚，我相信我會處理好事業與學習之間的關係。況且在實踐過程中，我會學到更多寶貴的知識。這種學習比課堂上的學習更加讓人印象深刻。」

    「那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絕對是一個成就大事的人，但是呢，作為兄弟，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你。只能送上祝福吧，祝你能夠成功。也許不久的將來，你會成為上海灘的第一富豪，這都是說不定的事，哈哈。」

    「其實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夠獲得你精神上的支持我就心滿意足了。」

    用完晚餐，二人爭着結賬，但周世勇還是拗不過陸文浩。二人相伴回校，陸文浩多送了朋友一程，然後各自回去。

    周世勇暗自感嘆：這個朋友真是不得了，小馬乍行嫌路窄，大鵬展翅恨天低，既有雄心壯志，又有濟世情懷，真是一個難得的愛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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