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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舍劍救人
胡笑天與閻九之間有過一段孽緣,並因此被囚禁密室數月,還險些中毒慘死,其中的酸甜苦辣不堪回首。儘管閻九以身相許,最後不惜違反門規,暗中助他假死脫身,但他對行事詭秘的地府絕無半分好感,避之唯恐不及♀時意外遭遇地府九鬼,再聯繫今日發生的諸般波折,登時心中雪亮,這是苦主追討失物來了!毫無疑問,暗中盜挖王陵的定是地府門下,他們的絕密行動不曉得被誰故意泄露,才會引來群雄覬覦,令芒碭山中充滿刀光劍影,遍佈殺機。恆山派雖機緣巧合下奪得寶劍,可是未能把地府弟子盡數滅口,結果招來了閻二!地府手段陰毒,睚眥必報,擅長夜晚活動,甘雨琦恐怕逃不過他們的追捕。bxwx.org
胡笑天心念電閃間不由暗自慶幸,事先已遮住了面孔,任誰都無法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至於立即遭到地府的圍攻。按刀退後兩步,沉聲道:「不知是地府九鬼中的哪一位當面?為何率人圍住在下?」
那戴着鬼面的黑衣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老夫閻二!你又是什麼人?想冒充我地府門下嗎?」。
胡笑天道:「原來是閻二前輩,失敬失敬!晚輩胡鵬,專做無本買賣,只因聽聞有寶物出世,特來碰一碰運氣。不想初入山中便撞見一個死人,實在是晦氣。」心底凜然,閻二聽聲音至少有五六十歲了,內力之深厚絕對超過自己不止一籌,是屬於和閻大同一級數的老怪物,唯有示敵以弱,伺機逃命。
閻二是何等人物,眼看胡笑天握刀手法特別,眼中神光如電,絕不應是籍籍無名之輩,哪裏肯信他這一套說詞?垂眼望向林亮的屍體,冷冷道:「杜七、方十一,白日搶奪寶物的可有此人?」
黑影閃過,兩名蒙面人落到屍體旁,仔細端詳林亮的面容,異口同聲道:「回稟二爺,正是他飛獎了杜五!」
閻二眼神一變,如寒冰般刺向胡笑天,緩緩道:「年輕人,老夫不想動手逼你《相的,如實說出寶物下落!如若不然,少不得讓你嘗一嘗剝皮抽髓的滋味。」
胡笑天苦笑道:「閻二前輩,我適才說過,是湊巧路過此地罷了。至於是誰殺了此人,奪走了寶物,我沒有親眼所見,不敢胡亂攀咬。以前輩的眼力,當可看出此人死於毒掌之下,並非被我執刀砍殺。」他當然不會出賣甘雨琦,企圖裝聾作啞推卸乾淨。
閻二目光一轉,也不羅嗦,揮手道:「搜!」
眾人轟然應是,立即散開搜尋蛛絲馬跡。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麼秘術,竟然找准了甘雨琦逃離的方向,呼哨連連,分成五六組鑽入密林。
胡笑天暗暗焦急,嘆氣道:「前輩,既然殺人奪寶一事與在下無關,可否高抬貴手,放我離開?」
閻二喋喋怪笑道:「小娃娃,老夫久未行走江湖,怕是你們年青一輩都不清楚老夫的手段了。不管你是否無辜,遇見了我只有死路一條!」白骨權杖一頓,驀然間白光閃動,三名蒙面魂衛從他身後一躍而出,手舞白骨刀兇狠殺去。
胡笑天怪叫道:「你們以眾凌寡,不講江湖規矩!」刀光展動,緊緊護住周身要害,往後急退。那三名魂衛冷喝道:「站住,納命來!」白骨刀忽起忽落,疾如驟雨,霎時把他的身影吞沒。他們跟隨閻二多年,耳濡目染下俱都練成一身絕技,渾然不把一般江湖人物放在眼中。三人聯手夾擊,自認為勝券在握,呼喝砍殺,氣勢洶洶。
閻二見那蒙面刀客被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似乎隨時會中刀斃命,不禁暗暗訝異,莫非自己看走眼了不成?心中驀地一動,此人的刀法看似雜亂無章,卻每一式都連綿無隙,竟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刀網,令所有攻勢寸進不得,隱然立於不敗之地!既然如此,那他為何故意裝作不敵?怒火忽起,白骨權杖一挺,無聲無息地向前點去。胡笑天顧忌到閻二於一旁掠陣,不欲展現自己的真正實力,以免惹動這個老怪物親自出手,是以邊戰邊退,眼角餘光一直留意閻二的動靜♀時發覺對方出招攻來,心知偽裝已被看破,刀隨身走,猛然發力後躍。噹噹當,那三名魂衛手腕劇震,白骨刀險些脫手飛走,不由相顧駭然,原來敵人一直隱而未發!微一錯愕間,敵人如大鵬展翅,嗖的自眼前消失。
閻二不意胡笑天如此機敏狡猾,心底殺機愈盛,足尖一點地面,身法加速,白影忽閃,直刺入他的護身刀幕之中。
叮!刀光震散,精鋼鍛造的刀刃寸寸斷裂。
內力反震,胡笑天大笑道:「多謝前輩相送!」後退之勢陡然加快數倍,如離弦之箭般沒入林中≈二追之不及,瞧着滿地碎裂的刀片,悻悻地收手暗罵一聲:「小滑頭!」
閻二全力一擊非同小可,饒是胡笑天以鋼刀碎裂為代價脫身飛走,經脈受到敵人內力衝擊,刺痛難耐。他借着夜色掩護,在樹林中左拐右拐,小心地不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片刻後穿林而出,越過一片亂石堆,來到一片斷崖下方停步喘息。回首望去,林海起伏,山嶺沉寂,並沒有追兵出現,曉得閻二他們急着搜尋寶劍下落,無暇旁顧,不由鬆了一口氣,趕緊掏出丹藥吞服≈二不愧是邪道頂尖高手,簡簡單單的一刺,便破去了他引以為傲的獨門劍法。假如真箇當面鏖戰,不出十招他必受重傷!
胡笑天心中暗嘆,可惜自己悟獎被人打斷,未能把劍法進一步濃縮提升,不然的話何至如此狼狽?細細回想閻二的那一記殺招,竟然與自己施展過的神斗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心有所感,闔眼入定。
不知不覺間長夜消逝,黎明降臨,東方升起了一輪紅日。晨鳥出林,萬物復甦,又是新的一天。
胡笑天靜坐了一夜,頭髮衣服都被露水打濕,終於功行圓滿,緩緩睜開眼眸。只見晨曦動人,山花爛漫,奇樹優美,山勢起伏妙不可言,當真是處處蘊含天地至理,引人無窮遐想。腦海中不覺閃過閻二那鬼神莫測的一刺,隨手摺了一根樹枝,在身前緩緩舞動起來,劍氣散發,三丈之內花草紛飛飄揚。胡笑天越舞越急,那些花草碎屑仿佛受到神奇的力量吸引,竟在空中凝聚連貫成一條綠色草龍,盤旋翻飛,變幻無窮,忽聽波的一聲悶響,所有碎屑徹底化為肉眼難辨的粉末,同時消失。胡笑天哈哈一笑,一躍而起,手中的樹枝鮮嫩如初,絲毫未損。就在這時,忽聽上方風聲大作,有人自崖頂墜落,砰的重重撞在亂石上,污血飛濺。
胡笑天嚇了一跳,剛剛領悟到絕妙劍法的好心情為之一空,怎麼大清早就遇到這等倒霉事?目光掠過,只見那落崖之人頭髮蒼白,滿臉皺紋,身上披着一件破碎的衣裳,手臂腿腳裸露在外,皮膚白皙,曲線起伏有致。胡笑天搖搖頭,正欲走開,驀地心頭一跳,再仔細端詳那死者的面目輪廓,失聲道:「何盈盈?!」不過一夜工夫,何盈盈就仿佛蒼老了二十歲,原本飽滿光潔的肌膚失去了光澤,如同被某種邪惡的生物吸乾了精血,而且她身上有多處抓傷瘀傷,分明是在臨死前遭受了殘酷的yin辱折磨。
胡笑天一震:「難道是采陰補陽之術?」心念電閃,當世之中,以白雲宗門下最擅長這等霸道邪術,偏偏自己前幾日還碰見了宇文政!莫非這色中惡魔也來湊熱鬧?何盈盈乃是恆山派的嫡傳弟子,內力精純,至少有二十年的根基,若被宇文政全數吸收煉化,那還得了?!抬眼望去,山崖高有數十丈,崖頂上卻是空空如也,鬼影俱無。
胡笑天繞到山崖側面,施展輕功飛身而上。來到崖頂,只見草地上遺留有一灘污血和幾片碎布,除此之外再無更多線索。胡笑天眉頭緊皺,假如自己的猜測屬實,宇文政眼下功力暴漲,想要誅殺此賊豈不是難如登天?又該如何把這個消息通報給恆山派知曉?山風吹來,松濤陣陣,心中多了幾分憂慮然,視野中驚起一道燦爛奪目的劍光,仿佛長虹貫日,直衝雲天。胡笑天眉尖一跳,好一把稀世寶劍!只見那道璀璨的劍光迴旋絞動,宛如銀龍翻騰,忽起忽落,動作十分激烈。當此之時,唯一的可能便是甘雨琦動用了那把上古寶劍!
寶劍光華耀眼,縱使是白晝亦相當醒目,凡是望見者皆目瘍迷,心動不已。一時之間樹林上方人影翻飛,如禿鷲爭食一般,自四面八方撲向劍光驚起之處。胡笑天遙飲去,忽然見到江明峰疾馳的身影,心中微動,如風一般掠下山崖。
江明峰在山中胡亂搜尋了一夜,疲累之餘焦躁不安,忽見遠處劍光耀眼,不由一顆心直沉入無底深淵,恨不能脅下生翅一下子飛過去。以常理判斷,甘雨琦若非到了生死一線的最後關頭,斷然不會動用寶劍,以致於暴露自己的藏身位置。假如趕去遲了,很可能只有替她收屍!他心急如焚的提氣疾行,忽聽身後有人朗聲叫道:「江少俠!」回首一瞥,不耐煩道:「胡兄,我急着去救人,有事稍後再說!」
胡笑天道:「莫非你是要去救援甘女俠?據我所知,很可能是地府九鬼中的閻二在率人圍攻她。你如魯莽闖去,與自殺何異?」
江明峰臉色一沉,失聲道:「閻二?!」他當然知曉地府九鬼的厲害,尤其是閻大、閻二兩位,乃是屬於上一代的邪道高手,即便是七大繳掌門到場,亦須慎重對待。他有自知之明,單憑自己的本領絕對勝不過閻二,更遑論救出甘雨琦了≯珠滴溜溜一轉,笑道:「胡兄,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敢應允?只要胡兄肯幫我一把,日後但有吩咐,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胡笑天道:「如果是要我去騷擾閻二的話,請免開尊口。」眼見江明峰臉色轉為鐵青,又道:「不過僅僅是想救出甘女俠的話,我倒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江明峰眼睛驟亮,猶如撈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請胡兄指點迷津,小弟感激不盡!」
兩人並肩疾行,不一刻來到了事發地點附近,緊走數步,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樹林中間林木倒伏,被硬生生砍伐出一大片空地,數十名蒙面的黑衣人圍成陣勢,正採用車輪戰術,輪番對核心處的甘雨琦展開攻擊,進退有據,寒光如潮。而頭戴鬼面的閻二守在外圍,冷冷掃視着四周,無聲地警告那些蠢蠢欲動的後來者——在他的腳下已經橫躺着四具屍體,顯然都是太過衝動、一心奪寶的倒霉鬼。
一夜未見,甘雨琦嘴唇乾裂,髮絲散亂,衣衫上血跡斑斑,也不知多了幾處傷口。她努力騰挪閃躍,一刻不停地招架封擋四面襲來的兵器,累得香汗淋漓,氣喘吁吁。但見劍芒過處,如閃電縱橫,敵手不敢太過迫近。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氣息紊亂,已是強弩之末,如無奇蹟發生,遲早會脫力癱倒在地。
風聲呼嘯不絕,落在戰圈外圍的人越聚越多,有的人驚呼道:「那不是恆山派的甘雨琦嗎?」。「寶劍怎會落在她的手上?」「咦,那是地府九鬼嗎?」。
閻二凶光畢露,驀地揚聲說道:「老夫閻二!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閻二!」果然是人的名樹的影,想及閻二的赫赫凶名,各路豪傑神色大變,面面相覷,一時躊躇不前。
忽聽一人大喝道:「閻二又如何?率人圍攻弱質女流,為老不尊!」
閻二勃然大怒,厲聲道:「是誰在說風涼話?!滾出來!」
「華山江明峰!」江明峰嗖的縱身躍出,特意繞開了閻二,手上劍光大亮,連人帶劍不要命的撞進地府大陣中。他能與高青城並稱為十大新秀,豈是浪得虛名,這下捨命開路,劍氣滾滾,令人側目。地府設下的陣勢乃是許進不許出,守陣者不欲與他拼命,陣形變化卷送,忽散又合,轉眼將他吞噬。江明峰每前進一步,便覺得壓力大上一分,聯想到甘雨琦在陣眼處所承受的非人壓力,心中愈發焦急,一邊叮叮噹噹硬接敵招,一邊提氣大叫:「甘師叔,我救你來了!」
甘雨琦精神大振,一聲清嘯,奮起餘力循聲衝來,轉瞬與江明峰匯合一處,愕然叫道:「江明峰,怎麼只有你一人?」江明峰笑道:「只要能救出甘師叔,刀山火海我一個人也敢闖!」甘雨琦心頭噗通一跳,板着臉斥道:「不許胡說!你師父師叔他們在哪裏?」江明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甘雨琦大失所望,不欲連累他喪身敵陣,低聲道:「待會我朝東南方突圍,你留在原地不動,便可自然而然脫陣而出。聽明白了嗎?」。江明峰道:「我寧可一死,也不拋下你!」
甘雨琦眼眶微熱,怒喝道:「生死關頭,不得囉嗦!走呀!」手腕一轉,側身揮劍,毅然向另一方位衝去。不料剛邁出兩步,背後諸穴一麻,驟然動彈不得≯角人影閃動,只覺掌心一空,寶劍已被奪走。甘雨琦如被冰水澆頭,氣得渾身抖顫,尖叫道:「江明峰,你這卑鄙小人!」江明峰理都不理她,毫不猶豫地揚手一擲,白光電閃,飛過了地府大陣,射向遠處一側看熱鬧的江湖豪傑。
自江明峰奪劍到擲劍,前後不過一折的工夫,不論是誰都猜不到他會做出如此舉動。不止甘雨琦目瞪口呆,正在搶攻的地府弟子亦同時愣住,傻傻地瞧着白光從頭頂飛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反應最為快捷,一聲怒喝,飛身疾追。幾乎是同一時間,群雄轟然大亂,爭先恐後朝寶焦落處撲去。驀地寒光四起,血肉橫飛,慘叫震天,現場徹底陷入瘋狂。
江明峰迴指連點,解開甘雨琦的穴道,正色道:「甘師叔,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為了救你,只能捨棄寶劍。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了。」這棄劍救人的主意,正是胡笑天教給他的,一試之下極其靈驗。
甘雨琦瞧着瘋狂砍殺、相互搏命的群雄,不禁心驚肉跳,這才知道錯怪了他。嘆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又如何能責怪你?」壓力既去,精神放鬆,不知怎的眼前忽然一黑,往後便倒。要知道她徹夜苦戰,實已拼盡了最後一分潛力,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撐,一旦鬆弛下來,立時陷入昏迷。
「甘師叔!」江明峰忙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垂眼看着她近在咫尺、蒼白若雪的面容,不由痴了。(未完待續……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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