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端走到門外,見杜雪妍一臉嚴肅,這可是挺少有的現象,不免心生奇怪,當下開個玩笑:「怎麼了,雪妍,恐怖分子又來襲擊了?」
杜雪妍卻無心說笑,一臉認真,拉了他一把往自己房裏走:「不開玩笑的,有正經事跟你說呢。」
一進屋,女孩兒就坐在床沿上,低下頭並沒馬上開口。
「雪妍,是不是真有人找麻煩?」韓端心中難免犯猜疑,「是不是那個魏林生又來搗亂?」
「不是…」杜雪妍搖搖頭:「韓端哥,你還記得那個呼侖青卓嗎?」
心裏咯噔一下子,韓端臉色馬上就變了,他如何會不記得:「記得,怎麼了。」
「她今天找到我了。」杜雪妍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
莫名其妙!韓端一連串地問道:「她找你做什麼?跟你說什麼了嗎?你她說什麼了嗎?」
杜雪妍依然搖頭:「沒有,她只是向我打聽你的下落。」
韓端一時不知如何接腔,屋子裏頓時沉悶。
「韓端哥,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韓端強作微笑:「雪妍,這怎麼可能,再說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別騙我了,其實在西洲我就覺得不對勁,當時看你心情不好就沒問,你跟她之間一定發生了難言之事,而且很嚴重。」杜雪妍果然冰雪聰明。
「真地沒什麼。」韓端再也嘴硬不起來。
杜雪妍表現出了固執的一面,眼圈也有些發紅:「韓大哥!」
「雪妍。」韓端的口氣軟下來,「就算有什麼,你也是不知道的好。她究竟對你說什麼了?」
「為什麼你總是拿我當外人,我真就比別的女孩子差很多嗎?」眼淚開始在杜雪妍地眼裏打轉。這個人。為什麼總這樣,一點也不懂人家的心思。
「雪妍,你是個好姑娘,我怎麼會拿你當外人。但有些事不知道反比知道好,一些東西就讓韓大哥一人扛着,好嗎?」
聽韓端這樣說,杜雪妍的臉色好看許多:「韓端哥,我知道自己不懂事,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但多一個人分擔總會好些吧。」
韓端笑着搖頭。
「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訴人家。但有句得問,青卓是個挺好的女孩子,為什麼一提她你臉色都變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問道,她觀察很仔細,「還有一點我也想不通,兩個人出去,為什麼你一個先回來,還那麼急匆匆地離開?」
韓端只好施出懷柔政策:「不是故意瞞你,只因那一切太離奇了。還是那句話。女孩子家少知道點事情為妙。我喜歡那個快樂的雪妍,永遠都不染纖塵的杜雪妍。」
聽到這裏杜雪妍似有些害羞。好奇心也只好擱到一邊,拿起床頭的一本書,仿佛不經意地亂翻:「你總有那麼多理由,人家不問了就是,說那麼多幹嘛。」
屋裏的氣氛有些怪,好半天兩人都沒說話。
杜雪妍抬起頭:「好奇怪,她一上來就問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韓端哥哥是不是真地還在人世』?」
迎新晚會上,韓端雖然提前退場,但報幕的時候壓軸節目還是他和應采蕊兩個人地名字。
韓端是中大的「著名人物」,等發現出現在台上的只有應采蕊一個。觀眾不免一片噓聲。
來到中洲大學中醫學系,呼侖青卓就因其絕世容顏而備受關注。但她只知埋頭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之事,更極少與外界交往。答應唱這首歌也只因一時意動。揭開這段幾近塵封的記憶需要很大勇氣。
自己的歌唱完,坐在台下的呼侖青卓就沉浸其中無法自拔。被噓聲驚醒才問了身邊的同學,韓端的「劣跡」頻頻曝光。半年來她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男子可能還活着。
始終嚴密地封閉着自己,如同蠶小心翼翼地縮在繭中,呼侖青卓沒有朋友,「韓端」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眼湊到一起,對別人來說或許沒有什麼,卻足以改變她的一切,生活…未來…都有很大關係。
幾達波瀾不驚境界地心驀然揭起了滔天巨浪,幾乎每個夜晚都無法入睡,閉眼就是楊山上的一幕幕,呼侖青卓飽受困擾地心房再也按捺不住。
想當然認為要知道真相,唯一的途徑就是找到杜雪妍。在學校里後者的名字經常聽到,只是她從沒動過見一面的心思,也不敢。
韓端閉緊眼睛,這一問話的真實含義除了他與呼侖青卓,怕是再也沒人知道,不禁長嘆一聲:「雪妍,你怎麼回答她的?」
「我把她說了一頓。」杜雪妍氣呼呼地說道,「哪有這麼咒人的!」
韓端沒吭氣,等她繼續說。
杜雪妍一臉不可思議:「誰知她聽我這麼一說,反而很高興的樣子,真是莫名其妙。」
「然後呢?」韓端問道。
「然後…」杜雪妍咬咬牙說了
眼神頗為複雜,「然後自然讓我替她約你,還說只能人。」
「你答應她了。」韓端追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沒你的同意,人家才不會貿然答應呢。」杜雪妍遲疑了一會兒,這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她給了我這個,說見到你的時候交給你。」
韓端接過,很簡單,只是一個電話號碼,默默地點頭,把字條揣進了兜里。
—
杜雪妍奇怪他又何必這樣緊張,緊跟着問道:「韓端哥,你會見她嗎?」
韓端搖搖頭又點點頭,仰面看着房頂。
杜雪妍也知道他不想說地事情是問不出來的,也就及時住口。
經過幾天的煎熬,韓端反覆把弄着手機,輸入杜雪妍給的那個號碼,又一再掛斷。最後。他只發了條短訊:明晚八點學校後門見。
末尾並未署名,管呼侖青卓會不會去呢,反正他想做地也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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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到中洲大學那天起,各方面都堪稱出色的呼侖青卓沒少收到各種各樣的信息,有地可以毫不誇張的稱作美文,滿篇溢美之辭表達對她的愛慕之意,也有的比較含蓄,表達得更隱晦一些。
她都是毫不猶豫地一刪了之,不管是欣賞她的美色,還是因為別的。都不在這個女孩子的考慮範圍之內。
但從沒有這樣莫名其妙地短訊,短短的九個字,呼侖青卓的心裏就亂成了一團糟,她很矛盾,去還是不去?
隱隱約約,她感到有可能是那個人,但誰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壞人……
呼侖青卓整個下午都明顯坐立不安,不時地到衛生間洗把臉,梳理一下頭髮,舍友們極少見過不芶言笑的她這樣愛打扮。更別說晚上,都悄悄猜測這位美女身上發生了什麼。
看看已過約定時間。思慮再三,呼侖青卓咬咬牙出了門。
韓端不想那麼多,他準時到了學校後門,就在門一側的石墩上坐着,不時看看時間,如果超過約定時間半個小時以後見不到人來,那就馬上撤,以後再也不想這件事情了。
還是有些擔心壞人作樂,聰明的呼侖青卓留了個心眼,她沒有直接到門口去。而是從旁邊的小樹林慢慢靠近,不時警覺地留意着四周。
離門口越來越近,女孩的心也不爭氣地跳起來。
門旁的石頭上坐着一個身影,漫不經心地看向外面地街道。
拼命地地揉揉眼睛。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呼侖青卓地心突然一陣狂跳:真的是他?
再走近幾步,看得更清楚了:人坐得筆直。偏偏看上去有些懶洋洋——一定是他,再不會有別人這副樣子。
淚水突然朦朧了呼侖青卓的雙眼,他真地還活着!
「韓端哥哥!」呼侖青卓顧不上再隱藏身形,飛一般地向門旁跑去,別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坐在石頭上的男子站了起來,漠然地回過頭,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絲毫沒有那樣的激動。
「韓端哥哥,真的是你嗎?」儘管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人就在眼前,呼侖青卓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早不在人世間的他真得還活着。
直想衝過去擁抱奇蹟,感謝上蒼允許還留下了改正錯誤地機會,但突然的冰冷聲音阻住了她向前的腳步.「不錯,我還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距韓端身前僅僅一步之遙,呼侖青卓停住了,張開的雙臂也保持了那份尷尬,不到一米地間隔,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
冰冷的言語,冷冷的眼神,熟悉卻更陌生,夢中地他絕不是這副樣子:「韓端哥哥,我……」
韓端依舊冷冷地看着:「呼侖青卓小姐,請不要這樣稱呼,韓某人擔當不起。」
被拒之千里之外,呼侖青卓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湧出,又一滴滴地敲打在地面上,不是委屈而是傷感,面前人被傷得至深。
不想擦拭流下的淚水,近乎絕望的呼侖青卓絲毫不顧形象問題,在自己傷害過的男人前抱頭蹲下身
呼侖青卓說不上對他抱了何種心情,反正一年的時間裏,這始終是佔據少女芳心的唯一男人,當認為早已死去的他突然就這樣站在面前的時候,更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只想哭,放聲痛哭。
韓端眼角餘光注意到校園遠處隱隱人影閃動,保衛人員也從房裏走了出來,大有過來一探究竟之意。
他雖然一直保持着冷冷的表情,但心裏的波動絕不在呼侖青卓之下。對着此時漂亮的女孩子,即有痛恨,也有憐憫。
或許她只是一時失足,但這樣的錯誤可以被原諒嗎?
不想引起人的關注,他彎下腰輕觸了一下女孩兒的香肩,然後轉頭沿圍牆向前走去。
呼侖青卓反
,嗚咽着緊緊跟上。兩人沿着牆根走了半天。誰都等到了黑暗處,韓端停下腳步。
呼侖青卓跟着停了,一手支在牆上,仍掩面而泣。
韓端默默地看着,那天的舞台上,她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但此時女孩地背影很單薄,窄窄的肩,比原先還要瘦了些。
頭部隨着哭泣而不停顫抖,短短的頭髮在微風中舞動。黑暗中,這一切充滿了淒涼之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韓端在心中嘆了一聲:「呼侖青卓,我現在還活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我不想追究什麼,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當初在懸崖邊上聽到的隻言片語,就明白她已深感後悔,韓端試着在心裏原諒這個女孩兒,或許上天都會原諒小孩子所犯的錯誤。
說完這一切。他調頭就走。
「韓端哥哥——」,呼聲自身後傳來。韓端沒有回頭,也不願回頭,往前就是更暗的夜色中了,或許仇恨與悔恨都會在其中得到消融。
急促的腳步聲,一雙柔軟的胳膊猛地從後面緊緊纏在了腰上,力量大的出奇,韓端不由自主停下,除去抽泣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他能感到一張面頰在後背上摩擦。
手臂上傳遞來的感覺非常微妙,憑着異於常人地敏感。韓端覺察出那是一種極度的依賴,不是飽經滄桑不可能體會出來,可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做到這樣?
「呼侖青卓,你到底想怎樣?」
「叫我韓青卓吧。」喃喃的聲音響起。臉蛋仍在不停摩擦。
「叫什麼都跟我沒關係。」韓端硬起心腸,女孩兒選擇了他的姓氏,其中的含義太複雜了。
「不。有關係。韓端哥哥,從你『走』後,卓兒一直都生活在悔恨里,經常做噩夢,再也不知道什麼叫快樂。我後悔,後悔犯下的滔天大罪,我不能原諒自己。埋頭學習,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到你生活的地方來。」
韓端說不出話,呼侖青卓則繼續自語般呢喃:「選擇姓韓也只為贖罪,常常想哥哥如果知道卓兒自作主張會不會生氣?很多時候,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是誰,我把自己當成了哥哥地替身,做你想做的一切,一遇到事情,我就想如果是韓端哥哥會怎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韓端終於把這話說了出來。
呼侖青卓恍若未聞:「從來到這兒,卓兒如行屍走肉般沒有朋友,更沒有親人。再見到哥哥,我簡直太快活了,我又重新活過來了,我有親人了,可以有勇氣面對未來了。」
韓端拼命地搖頭,聽到這樣的告白不可能沒有感到,但一時也無法抵消受到的傷害:「我不是你的親人。」
「韓端哥哥,你還是不肯原諒卓兒嗎?」呼侖青卓抬起了朦朧的淚眼。
「無所謂原諒不原諒,我說過了,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知道,你永遠都不肯原諒我了!」呼侖青卓緊緊地咬着嘴唇,「無論怎麼努力,你都不可能原諒我了,卓兒在這兒還是孤苦伶仃一個,沒人疼沒人管。」
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這樣傾訴,任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何況韓端心本來就軟:「呼侖青卓,不要再說了!天不早了,這兒黑,我送你回去吧,從明天開始好好學習,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呼侖青卓忽地抬起頭:「韓端哥哥,你這是關心卓兒嗎?」
韓端搖頭,女孩子卻不管他的否認,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少許盈盈笑意:「好的,我聽你的,這就回去。」
兩人默默往回走,呼侖青卓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不時竟會有些蹦蹦跳跳。
韓端則頗感沉重,仿佛女孩兒卸下地沉重石頭壓到了他的肩上,他本沒抱着和解的想法來,而是想藉機發泄一下氣苦,誰知……?
看看到了門口,他冷下臉:「呼侖青卓——」
「韓端哥哥,再見!」呼侖青卓根本沒給他機會說出「相忘江湖」這樣的狠話,「以後我再跟你聯繫。」
「呼侖青卓……」
「還是叫韓青卓吧,我更喜歡這個名字。」呼侖青卓擺擺手,飛也似地向門內跑去。
曾被坐過地石墩重重地挨了一腳踹,忍不住惱怒這小子忘恩負義,而被怪罪的傢伙毫不知情,也在生着悶氣:為什麼狠不下心腸呢?
校園裏迎接呼侖青卓的是一陣八卦詢問:「韓青卓,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你男朋友嗎?怎麼從沒聽你提過?為什麼沒見他找過你?」
「那是……」
韓端掉頭匆匆離開,走出很遠才慢下腳步,邊走還自我安慰,看來韓某人在學校里地知名度有所降低,不是那麼「著名」了嘛,好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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