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領主 第一百四十一章肉多狼也多啊

    稍停,范匄貪婪的舔了舔嘴唇;「沒想到啊,小武子現在富裕的不僅能拿出自己的領主武裝,還能替十多個附庸家族填補出兵份額,所以我認為,我們不但要許可武子出兵,而且要給他增添兵力。」

    悼公不解的反問:「元帥不是說,武子的力量足夠了嗎?如今各家族都在休養,享受好不容易獲得的戰後寧靜,突然要求其他的家族參戰,目的僅僅是為了加入趙氏的家族報復,恐怕其他家族會不滿……我和趙武雖然關係熟,但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做。」

    荀偃也表示理解:「我們這十多年一直在戰鬥,好不容易享受片刻的寧靜。而明年綿上閱兵之後,我們又要面臨綏靖中原的任務,還必須要懲罰秦國的入侵,才能維護霸主的尊嚴。武子只是發動了一場家族報復,他有能力獨自完成這場戰爭,我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吧……這樣的命令我不能下達。」

    范匄笑嘻嘻的回答:「你我都知道趙武的能力,我們都知道這場戰爭能夠獲勝,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參加——國君說其他家族可能不願意參戰,怎麼會呢?至少我范氏家族願意參戰。我們不參戰,豈不是便宜了參戰的許國,以及趙氏附庸?」

    悼公漸漸的明白,荀偃也明白了,他不滿的說:「趙氏的力量足夠了,他並沒有要求我們進行增援,我們以什麼理由參戰呢?」

    范匄用手指輕輕彈了彈趙武的報告,輕鬆的說:「看趙武這架勢,這分明是一場滅國之戰,我老早就注意到趙氏向甲氏集中戰略物資,雖然他總是說這是為了修造邯鄲城,但我也看過建造城市,一座城市完全用不了那麼多軍事物資。趙武明明是在數年前就開始準備這場戰爭。

    狄人入侵?這藉口多麼蠢笨,自從趙氏開始在甲氏的拓荒,據我所知,他趙氏的武清武連兩個家臣,無論趙氏兵力多麼緊張,都一直待在甲氏,以保持對狄人的咄咄攻勢。狄人的國君被他倆欺負的,天天嚎啕大哭,狄人勢力早已完全從甲氏撤退,而且他們一直在退守,怎麼會突然去招惹趙武這頭小狐狸呢?

    所以這次家族報復只是一個藉口,趙武這是打算趁着我晉國進入休整期,一勞永逸的解除甲氏的後顧之憂……」

    荀偃皺着眉頭,不耐煩的說:「雖然這樣,雖然我們明明知道他是藉口,我們知道他是想發動一場入侵戰爭,但解除甲氏的後顧之憂,也是解除我晉國的後顧之憂,甲氏畢竟還是晉國的領地,中山國滅絕了,我們晉國就可以全心經營中原了,所以我們只能許可他……」

    「還要盡力幫助他——」范匄馬上補充:「甲氏也是晉國的甲氏,甲氏遭到入侵就是晉國遭到入侵,所以我們出兵增援,完全理所應當。」

    范匄眯起眼睛,悠然神往:「我能想像到那些附庸領主的興高采烈,人人知道趙武是頭小狐狸,而且是頭『攻無不克、百戰百勝』的小狐狸,他以往有過攻破兩個國家國都的歷史記錄,所以參戰領主都滿心歡喜,期望能夠瓜分到勝利後的果實——比如領土、僕人、戰馬、牛羊。

    君上請看,這次『家族報復』許國人也參加了,許國人不是趙氏家族的附庸,他是我晉國的附庸。連許國人都興高采烈的投入了戰鬥,那麼這就不是一場家族報復。戰爭的性質已經變了,我晉國的盟國參戰,意味着這張戰爭已經變成一場國家戰爭,所以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這是一場盛宴,是一場饕餮團團坐,分享一頭大象的盛宴,連許國這樣一向懦弱的國家都列席其中,這場盛宴怎能少了我范匄——我請求國君發佈命令,許可各家族本着自願原則參加這場戰爭,我范匄將第一個報名參戰。」

    荀偃是個古板的人,范匄說了很多,他只聽懂一點:「武子不應該這樣做呀?許國人全靠我們的庇護才能苟延殘喘,他居然讓許**隊參戰,使他們有資格分享戰利品……不能這樣!我們是霸主,分配戰利品的權力必須由我們掌握。君上,發佈命令吧,我們不能讓許國壯大……」

    稍停,荀偃補充:「中山國的國土面積比鄭國還大,我聽說許國最近發生了一場動亂,公子咎居然想要驅逐相國趙武,所以許國人也是一頭『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不巧的是,許國人在我們晉國的背後,如果他壯大了,我們晉國今後的麻煩比中山國的存在還要厲害,請君上發佈命令,我們必須拿回戰利品的分配權。」

    悼公長嘆一口氣:「武子總是心太軟,你看,他連郤溫氏都收容了,估計他是為了平息許國人的怨氣,才讓許國人也列席其中,即然這樣,范卿說的對,我們必須參戰。」

    荀偃馬上建議:「國君無需派出軍隊,不如派一群文官過去,趙武在前面打,國君派出的官員,只管在後面接收佔領土地的行政權就行。」

    春秋時,各國國君直屬領地一般都採用「郡縣制」管理,而這所謂的「郡縣制」,完整的稱呼是:郡縣僕人制。荀偃建議派出官員,指的是郡縣官吏,他們不屬於士階層,也不屬於卿大夫階層,只是國君的僕人管家,按現在的話說就是:不屬於國家正式幹部編制。

    范匄馬上跳了起來,自告奮勇:「趙武即將出任上軍將,要接管他的戰利品分配權,需要一名級別比他更高的官員,而執政要管理國內的事情,只有我去了。」

    悼公有點不忍:「你剛才說,小武為這場戰爭籌備了幾年,他的請求書里並沒有要求我們援助,我們跟在他後面接收被佔領土,不免要把筷子伸進趙武的碗裏,這樣不好吧。」

    荀偃挺直了腰:「我們不需要派出人手,只要一紙命令就行。趙武終究是我晉國的正卿,而且他是個聰明人,國君只要下了命令,讓他以國家的名義而不是家族的名義進行戰爭,我想他會知道怎麼做。」

    用國家的名義進行戰爭,這就意味着:在這場戰爭中消耗的戰爭物資將有國家支付。但同樣,戰利品將由國家進行統一分配,而不容許私自截留。雖然這樣還是有與趙武搶食的嫌疑,但趙武可以得到國家源源不斷的支援,或許能降低趙武的牴觸心理。

    荀偃提出的這個折中辦法,是為了國家的大戰略佈局,不像范匄,純粹是為了佔便宜——正在前往甲氏的趙武接到這項命令,神情有點勉強:「我們花了十年的籌備,動員家族的全部力量,準備擴張自己的勢力,沒想到國內那些人各個都是老狐狸,看見便宜都來分桃子。」

    田蘇勸慰:「其實,得到君上的支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們兵力充足了。兵力少有兵力少的打法,兵力多有兵力多的打法,以前我們制定的策略是直接攻擊中山國的國都,然後花幾年的時間慢慢蠶食中山國的殘餘勢力,但現在有了源源不斷的後援,我們可以穩步推進,攻佔一個城市就甩給後續部隊佔領它,徹底實行我們的行政統治。

    如此一來,雖然我們分得的領地少了,但我們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從此不為甲氏擔心了。這對我們也是好事,我們可以把滯留在甲氏的武裝抽出來,關注其他地方了!」

    田蘇說的道理類似秦始皇統一六國時,大將王翦說的道理一樣,那就是:佔領一個國家和攻擊一個國家不一樣,攻擊一個國家只需要十萬軍隊就能贏得勝利,而佔領一個國家,軍隊要像撒胡椒麵一樣,分散駐守每一塊被佔領土,才能鞏固後方。如此,佔領一個國家至少需要單純攻擊的六倍兵力。

    這個道理趙武也能懂,但他依舊感到難受:「可是,我們這次吐出去的領地,什麼時候才能重新回到我們的手中?按規矩只有立下大功,才會被君上增加領地,如今眼看楚國屈服了,這世上哪還有那麼多戰爭,可以讓我們立功受賞呢?」

    田蘇笑了:「主上老是說『天下大着呢』,還愁沒有新的領土供我們佔領嗎?我認為凡事都要量力而為,一個童子手裏拿着一塊黃金行走在街市上,那就是尋死。我趙氏附庸一口吞下比鄭國面積還大的土地,那也是尋死,隨後我們就會成為眾家族眼中的肥肉。所以有國君的參與,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至少我們可以迅速的把兵力從甲氏抽調出來,投入其他方面。」

    趙武低聲嘟囔:「我難道不知道一口吞下甲氏,再一口吞下中山國,會讓大家都眼紅嗎?我們原先的策略是逐步蠶食,現在發動攻勢,然後逐步推進我們的佔領……等我們蠶食中山國完畢,我應該已經是執政了,那時我們還擔心別人眼紅嗎?而現在這種情況,明明可以拿到手的土地,要分出一半,想一想就心疼。」

    田蘇再次勸解:「滅了中山國,我們可以繼續往東推進,一直推進到大海,主上不是一直希望看到大海嗎?我們可以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戰線向東推進,而把中山國交給國君與其他家族分享。

    墾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山國的墾荒必須得到甲氏的支持,主上如果真的貪戀這片土地,那就當把這片土地暫時寄存在別人手裏,等你當了執政,再從別人手裏拿回來而已,主上還年輕,這點時間應該等的起。」

    趙武勉強回答:「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國君的命令已經下達,我們唯有照章執行。」

    田蘇建議:「那就別便宜了國君,主上想要什麼軍械物資,只管獅子大開口。」


    「當然!」趙武理直氣壯:「沒有什麼東西比土地更珍貴,君上既然想參與瓜分土地,我更他要多少錢都是理所應當……但要什麼好呢?君上還有什麼東西,沒被我家嬌嬌搬回家?」

    對這個問題田蘇也感到鬱悶:「要錢?咱們好像不缺錢;要人口?好像國君也缺人口;要土地?似乎國君從我們手裏拿走的就是土地;要物資?國君這幾年為了還債,庫房裏好像沒剩下什麼東西;要徵稅?似乎今年幾個國家還沒有交納徵稅,再說,我們也不能一口把徵稅都吞了?」

    趙武晃了晃腦袋,似乎想把這個問題拋在腦後:「越想這個問題越鬱悶,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打贏這場仗吧——我們的戰略是否要改變?」

    田蘇輕蔑的一笑:「根本無需調整戰略。中山國是個僕人制國家,國君是他們最大的僕人主。而僕人是無需承擔責任的——包括保衛國家的責任。因為國家不是僕人們的國家,因為僕人到了哪個國家都是同樣做僕人,沒有權利沒有義務,所以僕人對亡國沒有道德負疚感。

    讓我們繼續原來的策略吧,留下幾名官員負責接待國內來的援兵,讓他們源源不斷的跟上,以保護我們的後路,至於我們的本軍,則繞開一切障礙物,直接攻擊中山國的國都。」

    趙武想了想:「吳熏留下,還要派一員大將留在後路保護輜重……」

    田蘇建議:「至少要留兩個人,武連可以留下來,他熟悉地形,可以替後面的軍隊引路,另外在留下英觸或者衛敏,以便在輜重部隊遭到攻擊的時候有能力反擊。」

    趙武點頭:「中山國處於山區,戰車難以行駛,既然這是我們的戰爭,那就讓我們換一種打法:把戰車全部留在後方,作為輜重部隊運送物資的工具,其餘的武士全部換上戰馬,讓我們輕騎前進。」

    田蘇回聲下令:「全軍加快行動,把所有的戰車全部留下,我趙軍騎馬前進,沒有馬匹的附庸家族留下來,統一聽從吳熏的調配……」

    幾名中小家族家長湊過來,訕笑着詢問:「我們家族沒有足夠的戰馬,能讓人人騎一匹馬戰鬥,但多少總能湊出一些來,讓部分人騎馬戰鬥。讓我們有戰馬的武士跟上隊伍,沒有戰馬的留下來,如何?」

    田蘇回答:「我就是這個意思。」

    幾名家長滿臉笑容,連聲答應。之前他們擔心留在後方影響戰利品的分配,現在趙武容許他們參與攻擊,哪怕只派出少量的武士跟上大部隊,那也比待在後方看風景好啊。

    一陣忙亂過後,武士們紛紛從戰車上卸下了戰馬。隊伍里戰馬遠比趙武想像的多,因為趙氏本來就崇尚馬耕,這次是領民儘自己的服役任務,需要自帶糧食,所以參戰武士基本上都把家裏的耕馬牽了過來,駝上自己的糧食與武器,結果,整個隊伍里至少有八成的武士換裝成騎兵,以至於他們拋棄了戰車,比留下的士兵還多。

    這一換裝之後,行軍速度提高了很多,隊伍里除了許國人,還勉強保留戰車之外,其餘的武士高速機動的繞過沿路的城池,只花了十天時間,猛然出現在中山國城下。此時,後續部隊還遠遠落在晉國國內。

    趙武是被侍從們攙下馬的,連日的疾馳讓他雙腿磨的生疼,幾乎無法走動。侍從們攙着他走了幾圈,趙武才找見自己的雙腿。

    田蘇微笑着跳下戰馬——自己跳下來的,他神態輕鬆的走了幾步,等到雙腿恢復了知覺,他突兀的問:「主上,你小的時候程嬰一定很疼愛你?」

    這個問題趙武無法回答,他裝出一臉沉痛樣,保持着莊嚴的沉默。

    田蘇微笑着補充:「我來趙氏之前很少騎馬,但現在看來,主上忍受疼痛的能力還不如我,想必程嬰過去一定很愛護主上,生怕主上身體受折磨……我聽說,戰馬的馬鐙與馬蹄鐵都是主上發明的?」

    趙武不想繼續這話題,他指着中山國說:「中山人正在關城門,可惜我們也是強弩之末,否則的話,我們可以打一個突擊。」

    中山國是一個很接納中原文化的國家,雖然是狄人建立的國度,但他對一切體制都跟中原國家沒什麼兩樣,久而久之,甚至連書寫《左傳》的人都忘了特意指出他們是蠻夷。

    此刻正是正午。遠處的中山國國都完全像一座中原城市,有着高大的城牆,眼下,城牆邊上是一群慌亂的人群,城門口士兵正在竭力驅趕門洞內的百姓,做關閉城門的僕人。稍停,門縫裏像擠牙膏似得擠出來五輛兵車,那五輛兵車遲遲疑疑的停在城門口,似乎在猶豫是否該上前詢問這支軍隊的來意。

    趙武的士兵們都在紛紛活動手腳。長途奔馳下來,能跟上隊伍的士兵只有三成,其餘的士兵都落在後面,他們的隊伍從國都城下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盡處,遠遠望過去,似乎這隊伍永無止境。

    能跟上行軍速度的都是些體力強悍的傢伙,從這方面來說,田蘇剛才嘲笑趙武做得很不地道。畢竟趙武一直走在隊伍的前列,一個現代開車的人能夠做到這點很不容易了。

    晉**隊的軍紀很嚴,在趙武活動手腳的功夫里,軍官們已經開始整隊——能跟上隊伍的大多是職業兵,只有那些經過大運動量訓練的職業武士們,才能做到建制完全。在軍官的號令下,士兵們從弓袋裏取出了弓箭,眨眼間排出了晉軍慣有的嚴整隊列。

    這邊亮出了武器,中山國的人終於知道兵臨城下的軍隊不是來旅遊的,城門口那幾輛戰車催動,平穩的向這裏駛來,戰車上的中山國人神情憤怒。他駛進趙武的軍陣面前,躬身向趙武行禮,大聲責問:「對面好像是晉國的軍隊,你們似乎來錯方向了,這裏是中山國國都,晉國的新田城在南方。」

    此時,後續的趙兵陸續趕到,趙氏的軍官們不停的整理隊伍,每整理完一個旅,便將這個旅投入到陣型里。晉國的軍隊剛開始只有一個殘破的方陣。中山國人從城門口駛過來的時候,晉軍一個矩(攻擊方陣)已經成形,等到中山國人說完話,晉軍已經形成了左右矩兩個攻擊方陣。

    這種排列軍陣的速度,當今世上只有刻版的晉國人能夠做到,所以中山國的人開口就稱呼「晉軍」。

    趙武帶着晉國人那種傲慢,在左潘黨右英觸的保護下走到陣前,他沒有乘坐戰車,站在地上比中山國人矮了一截,但他的氣勢比中山國人高出數倍。

    「我的墾荒人員遭到了攻擊,他們在我的領地內耕作,竟然受到狄人的攻擊,這種現象不是偶然,長久以來,我的領民一直受到莫名其妙的騷擾,身為領主,我有責任庇護我的領民,所以我發動了反擊,並來詢問中山國國君,這些人是否是他派出的?」

    對面的中山國將領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他憤憤不平反駁:「你的領民在哪裏遭到攻擊,是在甲氏嗎?那塊地方為什麼叫做甲氏?是我狄人甲氏部落放牧的地方,他們在那裏生活、居住已經數百年了,足下在那裏生活了多少年?」

    「看看!?」趙武滿腹委屈:「看那,我還沒說我在那裏遭到攻擊,他一張嘴就是甲氏,這說明這廝是個知情者,沒準還是攻擊事件的策劃者。這是個陰謀,對我甲氏的攻擊絕對是個陰謀,我要你們國君立刻交出策劃者,懲辦罪犯,賠償我的損失。否則,我自己去中山國的宮城向你們國君討要。」

    中山國的將領更委屈了:「這沒說話呢你,自從你們到了甲氏墾荒,每年都來向我們討要所謂的襲擾者十數次,這幾年逐漸少了,那是因為我們君上約束了部落,並從你們的邊境後撤了一百里。一百里啊,你們這麼快又把墾荒隊推進到我們邊境上了,要不然你們怎麼會遭到襲擊——見過無恥的,可沒見過像晉人這麼無恥的。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趙人是在自己的領地栽倒遭到襲擊的嗎?」

    「當然!」趙武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晉人戰車停駐的地方,就屬於晉國的土地,我們當然是在自己的領地上耕作。」

    「那麼,我無話可說,請讓我們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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