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軍提出在蘆花鄉這段時間裏,要去學校做一個調研。蘆花鄉黨委書記牛博勇立刻與縣教育局長李青林聯繫,決定安排在蘆花鄉中學。韓平軍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了,他說下午就去。這個時間太倉促了一點。但是,既然韓平軍說了,誰也不能再說什麼。其實,現在的調研早已經都變了味。本來,領導要到某個單位去調研,最好是這個單位事先一點準備工作也不用做,領導去了之後能夠了解到一些真實的情況。可現在,無論是調研,還是檢查,都是提前下通知,單位早做準備。這樣做的結果無非有兩個,一個是領導根本看不到真實的情況,他們看到的都是經過精心準備,甚至是精心綵排過的,就好像在給領導演一齣戲。另一個是給基層單位帶來很大麻煩,基層單位為了迎接領導的檢查或者是調研,不得不停下正常的工作來,全力以赴的去做迎檢準備。當然,這一切各級領導並不是不知道,能當上領導的也都是一些聰明人。他們豈能不知道這點事兒。可是這種現狀誰又能改變呢?每一個當官的人,都是想着在上級面前表現得好一點,再好一點。所以,只要是上級領導下來檢查工作,下級都把這當做壓倒一切的政治任務來對待。一級壓一級,下達的都是死命令。如果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沒法交代。如果出了問題,領導倒不一定會怪罪下來,可領導下面的那些人卻饒不了你。所以,現在很多基層單位最怕的就是領導下來搞什麼調研,領導的級別越高,給下邊的壓力就越大。馮春波這幾年見到這樣的情況很多,他知道,蘆花鄉中學的班子成員又要受累了。
牛博勇打電話給副鄉長馮春軍,讓他迅速做好準備。馮春軍本來只是分管工業企業。在苟富貴當了政協主任以後,鄉里沒有補選副鄉長,苟富貴分管的文教衛生和計劃生育工作就由馮春軍負責。馮春軍接到牛博勇的電話,不敢怠慢,立刻叫上黨政辦主任李明濤、鄉教委主任季蘭河一起到蘆花鄉中學。他們到了學校不一會兒,縣教育局局長李青林也帶着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等一行人趕來了。馮春軍立刻讓蓋耀林召集班子成員開會,佈置任務。在會上,李青林和馮春軍都強調了這次調研的重要性。馮春軍說,這恐怕是蘆花鄉中學歷史上接待的最高級別的領導,所以,決不能出任何差錯。會後,一些具體的事情由黨政辦主任李明濤和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王向明向大家分別交待。務必要確保下午的調研活動不出任何問題。馮春軍說完,李青林又做了一番強調。散會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了。馮春軍和季蘭河陪着李青林先到三元飯店去了。李明濤和王向明一起向蘆花鄉中學班子成員佈置任務。佈置完以後,蓋耀林陪着李明濤和王向明也到三元飯店去吃飯了。
學校里已經放學了,副校長王軍海帶領着幾個班子成員加班做準備。他們幾個人做了分工,總務處主任李玉廣負責會議室的佈置,政教處主任王小波負責打掃衛生、懸掛歡迎橫幅等,辦公室主任劉榮光負責替蓋耀林校長抓緊起草一個匯報材料,王軍海負責查缺補漏。他們忙得焦頭爛額,連午飯也沒顧得上吃。
李青林、馮春軍等人吃過午飯以後,也早早地來到學校,等着迎接韓市長。不一會兒,市教育局局長也從市里趕過來了。
下午兩點,韓平軍在肖雲斌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蘆花鄉中學。
韓平軍一邊看着一邊問一些問題,蓋耀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牛博勇、馮春軍、季蘭河等人都認真地聽着,生怕蓋耀林說錯了什麼話,並且等着一旦蓋耀林答不上來時好救場。馮春波和李明濤、王軍海等人跟在後邊。這時,縣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王向明突然說:「軍海,你是怎麼搞的?上午我不是對你說過嗎?要你找一個年輕的女教師拿一個話筒在前邊給領導介紹。你怎麼沒有找呢?」
王軍海的臉紅了一下,這才說:「對不起!王主任。我一忙,把這件事給忘了。」
王向明卻不依不饒地說:「你這個副校長是怎麼當的?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了呢?我就怕你們誤事,今天上午再三囑咐,你還是給忘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春波並不認識這個王主任,他是聽見王軍海這麼稱呼才知道這個人姓王。他猜測這個人可能是教育局辦公室主任。他一看,這個王主任年齡比王軍海小了不少,他竟然不知道尊稱人家一個王校長或者王老師,而是直呼其名。並且說話的聲音還那麼大,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按說,前邊領導們在說話,作為隨從人員,是不應該大聲說話的。可他為什麼這麼大聲呢?馮春波心裏明白,這是王主任故意的。他就是要讓領導聽見他的話,這樣一來,就顯得他對工作很細緻,出了紕漏那都是學校里的人沒有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導致的。馮春波對此很反感,他心裏想,你想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這沒有錯。一個人一旦進入官場,就會身不由己。他忽然想起了前幾天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一個娛樂闖關節目。其中有一關就是人從一個轉盤跳到另一個轉盤上。很多人,在跳到轉盤上以後,沒有跳到轉盤的中間去。隨着轉盤的旋轉,人就會越來越靠邊,並且很快就會甩出去。要想不被甩出去,就必須儘快的想辦法移動到轉盤的中心。人只有越靠近轉盤的中心才會越安全。他想,現在的官場就和那個轉盤差不多,人只要進入官場就好比是跳上了一個轉盤。你必須千方百計地往中間擠。這本來並沒有錯。為了往裏靠,你盡可以發揮你的聰明才智。但是,你不能為了往裏擠就去踩別人。這樣做就太卑鄙了。更何況,王軍海畢竟是一個有着二十多年教齡的老教師了,最起碼的尊重也應該有吧?怎麼能為了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就把人家弄得這麼難堪呢?
他本來想說句什麼,可他又忍下了。
不一會兒,大家來到了會議室。會議室並不算小,這個會議室馮春波參加工作時,就曾在這兒開過會。馮春波記得以前這個會議室里,擺放的是課桌凳,既是學校的閱覽室,又是會議室。全校教師大會就在這個會議室里召開。可今天的人實在太多了,裏邊又有一個大會議桌。這個會議桌是橢圓形的,中間還擺放了鮮花。馮春波一看覺得這張會議桌有點面熟。他想起來了,這是蘆花鄉黨委會議室里的,鄉里召開黨委會議或者黨政聯席會議時,就用這張會議桌。他不知道這是鄉黨委淘汰下來給了蘆花鄉中學,還是為了今天下午這次調研專門借來的。不過,有了這張大會議桌,這個三間的大會議室裏面一下子變得擁擠了。馮春波見會議桌上竟然給每位領導都打印了座次牌。他發現那裏竟然也有他的名字。可是他沒有去坐。他雖然已經是正科級縣委辦副主任了,但是,他還是不能心安理得的去坐下。一見他不過去坐,牛博勇、李青林、季蘭河等人都殷勤地一再往裏面請他。他只得過去坐下了。可他只坐了幾分鐘,便起身來到會議室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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