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 第136章代理縣長

    市委組織部的考察組來到了原平縣，對楊青春進行考察。這等於把楊青春即將從縣長任上離開到市直機關任職公開了。因為人們都很清楚，一旦進入組織部考察階段，其實事情基本已成定局，剩下的就只是一個程序問題了。考察完成後，帶隊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孫明軍與原平縣委書記王衛青，在王衛青的辦公室閒談了十幾分鐘的話。說是「閒談」，那是因為表面上看，這就是一種公務完成之後隨便閒聊幾句。但是，王衛青知道這是一個真正的關鍵時刻。兩個人貌似公務完成以後很輕鬆，但是說的卻是一個並不輕鬆的話題。兩人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後，王衛青就轉入了正題，他說：「孫部長，楊青春同志走後，領導要儘快給我配齊班子啊，不然我可吃不消啊。」

    孫明軍說：「不知道縣委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他說的是縣委，誰能代表原平縣委呢？當然是縣委書記王衛青。他這麼問，其實是問王衛青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王衛青說：「孫部長，你對何奎三同志也是了解的。」孫明軍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王衛青又說：「在我擔任縣長的時候，何奎三同志就是常務副縣長，給我當助手多年，他的工作能力是很強的。楊青春同志任縣長後，他繼續擔任常務副縣長，他沒有絲毫怨言，全心全意地協助楊青春同志開展工作，從這一點上看，何奎三同志對黨的工作有着正確的認識和態度，也可以說他的人品和黨性是無可挑剔的。通過這兩點來看，何奎三同志是完全能夠勝任縣長工作崗位的。因此，縣委推薦何奎三同志接任縣長之職。」

    孫明軍說：「王書記，縣委的意見我一定向組織轉達。」

    當時，無論是王衛青還是孫明軍，都覺得何奎三肯定是縣長的最佳人選，因為無論從資歷還是工作能力來說，都應該是何奎三，除非是市里空降一個縣長下來。但是空降的可能性很小，因為在王衛青出任縣委書記以後，讓楊青春這個空降幹部接任了縣長，這已經是有點對不起何奎三了。現在，讓誰來看，也不可能空降一個縣長了。當然，這一切都是他們心中的想法，誰也沒有說出來。但是，因為兩人都有了這個想法，所以都很輕鬆。王衛青讓辦公室安排午飯。這種情況，按照慣例是縣委書記、縣長、分管組織工作的縣委副書記以及縣委組織部部長參與陪同。王衛青卻讓辦公室同志何奎三也參加。他這是在向何奎三表明了他的態度，更是向全縣的領導班子表明了態度。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競爭者如果不是有通天的本領，就應該知趣的偃旗息鼓、退出競爭。

    自從市委組織部考察組走後，原平縣基本上風平浪靜，其實在此之前，能與何奎三競爭一番的縣委副書記劉子龍以及副縣長張啟正、馮春波早就都退出了競爭。其實，劉子龍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競爭，他在上邊並沒有靠山，他在原平縣還要仰仗王衛青的關照，他早就洞悉了王衛青的意圖，所以，他才不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就在王衛青、何奎三都以為這件事是十拿九穩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

    把何奎三的縣長夢給攪黃了的是市長錢偉振。錢偉振與何奎三並沒有什麼矛盾，但是他一直對王衛青有不好的看法。其實，王衛青再怎麼牛氣，也不敢對錢偉振這個堂堂的市長不敬。錢偉振對王衛青的看法並不是在王衛青當了縣委書記之後形成的，甚至也不是在王衛青當縣長時候形成的。而是在王衛青當常務副縣長時候形成的。那個時候，錢偉振還不是市長，連副市長都不是，而是市國土局局長。有一次他陪同常務副市長到原平縣，那個時候正是王衛青崛起的階段，王衛青與常務副市長走得很近，當時他年輕氣盛，正在急於把自己職位前面的那個「副」字給抹掉。別看他只是常務副縣長，但是他是土生土長的幹部，在原平縣人脈極廣，對外來的縣長根本不買帳。湊巧的是，那個外來的縣長與錢偉振是大學同學。那天，錢偉振見自己的老同學在市領導面前，被他自己的下級給輕視了，他很生氣。但在常務副市長面前他不敢造次。他甚至連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從內心裏對王衛青的跋扈和霸氣卻深惡痛絕。後來，他的同學不得不調到另一個縣去任職。這件事，王衛青並不清楚，當時他緊緊倚靠着常務副市長，他對錢偉振這個國土局局長也並沒有太在意。等他當上了縣長，開始依然是霸氣外露。直到肖雲斌來原平縣任縣委書記，他才遇到了一個合格的對手，隨着閱歷增長，加之受到了肖雲斌的幾次有力還擊，他才逐漸收斂。所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曾經的罪過錢偉振。

    直到肖雲斌出事之後，他順利地當上了縣委書記，他想讓他的親信、常務副縣長何奎三接任縣長一職。如果是那樣的話，原平縣就會成為鐵板一塊。可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市里卻讓楊青春當了代理縣長。他的意圖落空以後，他覺得肯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過了好長時間，他才打聽出來，那次否決了他的推薦的是市長錢偉振。他很吃驚，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得罪了錢偉振呢？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才終於打聽出來，以前被他即走的縣長竟然是錢偉振的大學同學。這讓他很吃驚，自己當年太年輕氣盛了，只知道營造自己的關係，卻忽視了別人的關係。但是他並不後悔，即便當時知道他的前任與錢偉振是同學又怎樣呢？那時的錢偉振只不過是國土局局長，自己總不能因為這麼個國土局局長就不去競爭那個縣長之位了吧？畢竟，那個時候錢偉振算不上市級領導，也料不到他會青雲直上從一個國土局局長當上了副市長，又當上了市長。自己又不是諸葛亮，怎麼能療治多年之後的事情呢？

    現在的情況與上一次不同，他分析過了，在本地幹部中，論資歷能夠與何奎三競爭的只有副書記劉子龍。但是，他知道劉子龍在上邊沒有靠山，他不敢違背自己的意願去跟何奎三爭。另外兩個副縣長張啟正、馮春波資歷都比何奎三淺。畢竟，何奎三是常務副縣長。上一次，用了下派幹部楊青春。這一次，絕不可能再次來個空降縣長。即便錢偉振真的有什麼想法，黎平書記也不會任由他胡鬧的。

    可是，這一次王衛青又失算了。錢偉振說服了黎平。理由很簡單，何奎三年齡偏大，沒有闖性，不適合擔任縣長職務。黎平問：「那麼誰合適呢？那個副書記好像能力平平啊。」

    錢偉振說：「原平縣的另兩位副縣長，都很有能力，一個叫張啟正，一個叫馮春波。」

    對這兩個名字，黎平倒是對馮春波多少有點印象，這都來源於錢偉振對馮春波的那次表揚。他問：「你認為這兩個人中，哪個更合適一些呢？」

    錢偉振說：「在這兩個人中，我覺得馮春波更合適一些。他只有三十多歲，能踏踏實實的幹事業。原平一中的建設工程，經歷了那麼多挫折，如果不是他的幹勁和智慧，早就成了爛攤子了。我覺可以給這個年輕人壓壓擔子。」

    黎平當然不會想到錢偉振對王衛青的不滿，當然他也不會單純地以為錢偉振僅僅是因為賞識馮春波，他以為馮春波肯定與錢偉振有某種關聯。錢偉振說得有道理，他當然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

    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在常委會上，組織部部長馬其虎提出楊青春調到市里來之後，原平縣縣長一職空缺出來，需要研究由誰代理縣長。按照一般慣例是由常務副縣長先任代理縣長。可是，馬其虎事先知道了領導意圖，他也就在常委會上提出從縣委副書記劉子龍與副縣長何奎三、張啟正、馮春波四人中，確定一人暫代縣長職務。他說出這四個人的職務的時候，把何奎三副縣長前面的「常務」兩個字「漏」掉了。這一個好像無心的遺漏，就把何奎三與張啟正、馮春波並列起來。按說，一個市委組織部部長，在研究人事安排的常委會上，是不該出現這樣錯誤的。常委們都是一些絕頂聰明之人，都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遺漏，他們都陷入深思。大家都不說話，都沉默着。黎平看了看錢偉振，錢偉振看着韓平軍，說：「平軍同志，你先說說吧？這四人中哪個更合適一些？你是常務副市長，你了解的可能比較多。」

    錢偉振之所以點名讓韓平軍說話，是因為他一直認為馮春波與韓平軍關係不一般。讓韓平軍說，肯定是推薦馮春波。他這也是送給韓平軍一個人情。

    韓平軍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錢偉振的用意。這個時候，他不能拂了錢偉振的好意，他只能順杆爬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出了自己的意見，當然是認為馮春波比較合適。當然，理由也有好幾條。大家在不牽扯到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誰也不去得罪人，更不能得罪一個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所以，都紛紛附和。就這樣，就形成了由馮春波代理縣長的決議。何奎三也從副縣級提升為正縣級，調到市人大擔任文教衛主任。

    誰也不會想到，就因為王衛青的罪過市長錢偉振，錢偉振為了牽制王衛青的權力，必須否決由他的親信何奎三出任縣長。馮春波就被推到了前邊，當然，這只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原因是馮春波卻是乾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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