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 第126章擇校費風波

    馮春波自從當了副縣長之後，不僅在工作中處處謹慎，在私人生活方面也是謹小慎微。 他知道，在官場中混就必須要夾起尾巴做人。那些整天趾高氣揚，到處炫耀的官員，根本就不適合做官，說得更直白一點，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網絡時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想要毀掉一個官員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這個官員的屁股底下不乾淨。以前，人們只有寫舉報信之類的辦法來舉報官員，對於舉報信，如果沒有很有說服力的證據，紀委是不可能介入調查的。如果你想向其他媒體爆料，這幾乎也是不可能的。報社、電台、電視台等都有嚴格的審查制度，沒有定論的東西他們是不敢報的。所以，一個平頭百姓除了寫舉報信和上訪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與官員斗。可是自從電腦普及之後，形勢就變了。一個平頭百姓哪怕能抓住一個官員的一丁點把柄，發到網上，都有可能造成極大的輿論影響，很多官員都是因為自己不檢點，由一點生活中的小事被人發到網上，引起紀委的注意，結果被查出貪污。對於網絡的倒逼，普通老百姓認為這是好事，這可以起到對官員的監督作用。但是對於很多官員來說，卻不這樣認為。他們對網絡是又怕又很。但是不管你是怎樣的態度，網絡就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它的力量的的確確是不容忽視的。對於這一點，馮春波是身有體會的。當初，就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教育局辦公室主任王向明，被人家發了一個帖子，弄得很被動。現在想起來，仍然有點後怕。所以，他時刻提醒自己，既然選擇了當官從政，就是公眾人物，你就必須要接受更多人的監督，你就必須有更多的約束。那些在下級面前和普通群眾面前洋洋得意、趾高氣揚、狐假虎威的官員，其實是一些很弱智的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子這麼做的後果會是什麼，一旦引起一個與自己並沒有多少瓜葛的人的反感，發一個帖子，就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即便你真的沒有貪污，哪怕你的私生活中有一點點不太檢點，就會弄得你灰頭土臉。馮春波一再提醒自己，做人一定要低調。

    可是，即便他這麼處處小心，仍然不能避免麻煩上身。就在暑假裏，網上出現了一個帖子。這個帖子並沒有提到馮春波的名字，反映的問題卻是教育上的。

    縣一中新校即將啟用，在建設過程中由於遇到了綠源公司老總姜修言畏罪潛逃、金城公司副總何曉麗捲款潛逃等，縣裏不得不追加建設款項，學校建設不僅僅是建幾座教學樓，還有配套設施。縣裏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沒辦法，就想了一個辦法，學校辦公樓、教學樓、實驗樓、學生宿舍樓以及外部操場等配套設施，全部由縣裏投資。內部教學設施配套工程則由學校想辦法集資解決。這個款項很大，學校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

    但是，暑假結束後的新學期，新學校就必須要啟用。縣教育局局長李青林和縣一中校長張明富多次找馮春波匯報，馮春波也沒有好辦法，不要說縣裏資金緊張，即便是縣裏資金充裕，有花不完的錢，他這個副縣長也沒有支配權。他還得逐級上報。他找了楊青春，楊青春把球踢給了王衛青。王衛青很為難，縣一中建設工程剛剛被市里確定為十大惠民示範工程，市里以獎代補獎勵了100萬元，可是這筆錢立刻就堵了窟窿。因為建築公司的欠款太多，區區一百萬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可是，如果不能按期交付使用的話，市里怪罪下來，自己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想來想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縣一中每年都要找一部分擇校生，每名擇校生都要交一萬元擇校費。他對張明富說：「張校長，你們每年的擇校費不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嗎就用它來搞設施配套吧。」

    張明富哭喪着臉說：「王書記，每年縣一中的統招生是1100名，擇校生100名，這筆錢就用來彌補縣政府財政撥款的不足部分。如果說用這筆錢來解決內部設施配套問題，那簡直是杯水車薪啊。」

    王衛青問：「你們的內部配套需要兩千多萬，這一百萬的確是太少了點。」他沉吟半晌，最後說：「要不這樣吧，你們從今年開始招生總額增加，同時減少統招生人數，增加擇校生人數，擇校費也可以適當增加。」

    聽了王衛青的這一番話，馮春波和李青林、張明富都覺得很為難，馮春波說：「王書記，這樣恐怕不太妥當吧。」

    王衛青輕輕擺了一下手，說：「我也知道這麼做不太合適，可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最終，他們商量出的結果是從今年開始，縣一中統招生800名，擇校生800名，擇校費每人12000元。這樣一來，一年的擇校費就是近千萬。可以與供貨商簽訂合同，貨款分兩年付清。這樣就解決了資金的問題，就不會影響新學期開學了。並很快上了縣委常委會，獲得了通過。

    自從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馮春波一直是提心弔膽的。他真的是怕學生家長把這件事給捅到網上去。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這件事還是被捅到了網上。一開始，有人在原平論壇上發了帖子，矛頭指向縣一中，罵縣一中領導藉機斂財。可是這件事畢竟是縣委常委會決定的，宣傳部網絡辦公室立刻讓論壇管理人員把帖子給刪除了，並且封了發帖人的號。這樣一來，發帖人立刻猜到現役中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能量，他們這麼做，肯定是得到了縣領導的支持。於是，帖子發到了省市論壇上去，也發到了外省的一些影響較大的論壇上去。

    很快，這件事就被市領導知道了。市委宣傳部網絡輿情辦公室當天就把這件事寫進了輿情信息簡報。第二天一上班，每位市領導的辦公桌上都有這麼一份輿情信息簡報。這份簡報中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外地輿情，還有一部分是湖城輿情。領導們一上班，通過這麼一份簡報，就能知道全國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發生了什麼大事，本地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領導們來說，他們最關心的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內出現了什麼輿情。

    市委書記黎平看了簡報，很生氣。他立刻讓秘書給市長錢偉振和分管教育的副市長吳水平到他的辦公室來。錢偉振和吳水平也看到了這份簡報，他們很快就來到了黎平的辦公室。兩個人落座以後，黎平放下手中的簡報，問：「看簡報了嗎」

    錢偉振和吳水平幾乎同時回答，只是兩個人回答的內容略有不同。錢偉振說：「看了。」吳水平說：「黎書記，看了。」

    黎平問：「你們怎麼看」

    黎平問話簡潔，從不拖泥帶水。這種時候，一般是職務低的先回答。問題是吳水平也是剛剛看到簡報，還沒來得及思考，就接到了電話通知他來書記辦公室。他知道黎書記肯定是為這件事找他。在來的路上，想了一下該怎麼處理。現在他就按照在路上想的回答：「黎書記、錢市長，原平縣一中招生的事，我也是剛剛看到，事先他們沒有匯報。我想親自帶着市教育局局長到原平縣調查處理這件事。如果網上反映屬實的話，讓原平縣立刻糾正錯誤做法，並儘快消除影響。」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吳水平能做出這個回答，按說也算不錯。但是黎平並不滿意，他緊追着問了一句：「如果屬實，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個問題吳水平還真的沒來得及想。因為他很清楚，這麼大的事，沒有縣領導的支持，原平縣一中肯定不敢貿然行事。雖然他是副市長，他卻沒有權利去處分一個縣委書記和縣長。可現在卻容不得他多想，他略一沉吟，說：「我的處理意見是首先責成原平縣嚴格按照市教育局公佈的招生方案執行，違規收取的費用立刻全部退還。第二，對在這起事件中的責任人員按照相關規定嚴格處理。只是」

    黎平和錢偉振都知道他後面的話是什麼，見他沒有說下去，黎平看了一眼錢偉振，錢偉振說：「這麼大的事，如果沒有縣領導的支持，估計原平縣一中的校長是沒有這麼大的膽量的。我建議可以讓紀委的同志和水平同志一起去，調查清楚之後，相機作出處理決定。動作要快，要及時向市委匯報。」

    一聽說讓市紀委派人與自己去處理，吳水平輕鬆了一點。

    黎平說：「這件事就由水平同志和紀委副書記楊玉林同志會同教育局、審計局調查處理，今天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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