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迷局 第175章緩兵之計

    李勇調查清楚之後，向馮春波建議以聚眾鬧事、阻礙交通、破壞生產的名義將周三彪拘留，他想來一個敲山震虎，打擊一下賈克明的囂張氣焰。馮春波卻不同意，他對李勇說：「根據你手頭掌握的材料，能把他怎麼樣呢？」

    李勇說：「拘留十天半個月是沒問題的。」

    馮春波說：「那不行。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拘留個十天八個月的，他根本不在乎。我們能有什麼收穫呢？」

    李勇說：「我也知道不能把他怎麼樣，但是，我們如果不採取一點行動的話，就會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他們恐怕會變本加厲的採取一些不利於我們的行動。拘留他幾天，至少可以讓老百姓看到我們是不怕他們的，別讓他們整天瞎嘚瑟。」

    馮春波笑了，說：「你錯了，自古以來，是貓就避鼠，哪有貓怕老鼠的道理。你把他拘留幾天，傷不了他的筋骨，放出去以後，他反而會以為我們真的不能把他怎麼樣，會更加猖狂。」

    李勇着急地問：「那怎麼辦？」

    馮春波說：「這個周三彪是賈克明的得力幹將，賈克明是他最硬的後台。如果我們不能把賈克明制住，周三彪是不會服輸的。」

    李勇說：「可是，我們的確很難對賈克明採取行動啊。」

    馮春波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卻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用目光示意李勇繼續說下去。李勇繼續說道：「賈克明是博平縣的人，並且他還是博平縣政協副主席，與市里很多領導都有關係，想要動他，恐怕很難辦。據我了解，博平縣縣長何衛東就曾經打算動他，可是還沒等他行動，市裏的一個領導就給博平縣委書記打了招呼，縣委書記找他談了話，他只好作罷。」

    馮春波想起了何衛東請他吃飯的時候，特意叫上了賈克明，他原以為何衛東與賈克明關係很密切，沒想到他們竟然有矛盾。既然有矛盾，何衛東為什麼幫着賈克明拉關係呢？想到這兒，他說：「可我怎麼聽說何衛東與賈克明現在的關係很密切呢？」

    李勇說：「這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兩個人是貌合神離。不過，我聽說，好像何衛東有什麼把柄攥在賈克明的手裏。」

    馮春波愣了一下，旋即就想明白了。他見李勇還有話要說的樣子，就說：「還有什麼？」

    李勇說：「賈克明很狡猾，這麼多年，他做過的壞事一定不少，可是，你如果去調查的話，每件事都是他手下的人幹的，沒有一件事是他親自動手乾的。只要他手下的人不出來指證他，對他就毫無辦法。」

    馮春波說：「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勇說：「馮主任，您忘了，我原先是在市公安局治安科，就是那個時候，何衛東想要動一動他，他知道賈克明與縣公安局的很多人都有關係，於是他就找到了我。讓我和博平縣公安局負責刑偵的副局長秘密調查賈克明。我們做了很多工作，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可問題就在於，我們明明知道一些事情是賈克明指使的，可是就是沒有證據。還沒等我們採取進一步行動，賈克明就得到了消息，市裏的一位領導就發了話，打了招呼，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馮春波聽到李勇兩次說到了市里一位領導叫停了對賈克明的調查，他想李勇一定知道這位市領導是誰，可他不知道李勇為什麼不說出來。想了想，他問：「你應該知道那位領導是誰吧？」

    李勇沉思了一會兒，他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下來，他有點垂頭喪氣地說：「是許副書記。」

    馮春波有點吃驚了，他原以為給賈克明做靠山的最大也就是某位副市長，沒想到竟然會是市委副書記許志剛。難怪李勇會很沮喪。看起來，這個賈克明還真的不好動。可現在的問題是賈克明找他的麻煩來了，人家出招了，自己總不能躲着不接招啊。他想了好長時間，對李勇說：「這樣吧，既然你以前調查過賈克明，現在你就繼續調查，不過對他的調查你要暗中進行，這件事你要親自做。另外，你還要對周三彪展開調查，這個調查你要大張旗鼓的進行。也就是說，明着調查周三彪，暗中調查賈克明。但是有一點，對周三彪也只是調查，而不要採取任何行動。」

    李勇不解地問：「只調查，不行動？那恐怕不會起作用啊？」

    馮春波說：「我們在沒能掌握他更多違法犯罪的事實的前提下，貿然採取行動，只能是隔靴搔癢，起不了作用。我們只調查，不行動，引而不發，他們反而會有所顧忌。」

    李勇說：「只調查，不抓人，反而會打草驚蛇，那還不如我們暗中調查取證，然後直接抓人。」

    馮春波說：「我們目前的核心任務是抓好開發區的建設，這個時候，如果不大張旗鼓的調查，他們就會肆無忌憚，會影響到我們的工作開展。所以我們必須要讓他知道我們在調查他，讓他們有所顧忌。如果他們真的就此收手，那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我們在短時間內沒有把握制服賈克明。你要記住，我們當下最重要的任務是搞建設，我們需要一段相對穩定的時間。如果他們不知道收斂的話，等我們騰出手來，再搞大動作也不遲。」

    李勇剛要走，馮春波又叫住了他，對他說：「對公安局內部，你也要加強整頓，一邊在外邊調查，一邊在內部搞整頓，這樣有兩個效果，從長遠來說，這是為我們今後打一場硬仗奠定基礎。從近處來說，可以讓賈克明他們產生警覺，讓他們不敢太放肆。」

    李勇說：「馮主任，您這一手緩兵之計很高明！」

    馮春波笑着說：「別給我戴高帽了，和我別來這一套。」

    周三彪手下的一個叫吳明強的兄弟向他匯報說，開發區公安分局的人正在調查他的事情。周三彪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冷笑一聲說：「哼，讓他們調查去吧！不就是找人去攔了幾輛運料車嗎，就這點事，還用調查？大不了，把老子弄進去呆幾天。」

    吳明強說：「三哥，他們這一次與往常不一樣，沒有咋咋呼呼，而是到處打聽，好像不光是為了在公路上攔車的事兒，他們還打聽以前的事兒，看樣子像是要動真格的。」

    周三彪愣了一下，說：「怎麼沒聽派出所的朋友打招呼呢？」

    吳明強說：「我打聽過了，張建勇已經被撤了職。公安內部也在搞整頓呢，以前與咱們交情不錯的幾個人說話都是支支吾吾的，誰也不想多說一句。」

    周三彪罵了一句：「***，平時里吃咱們的，拿咱們的，一到有事兒的時候，都他娘的成了縮頭烏龜。」

    吳明強遲疑了一下，說：「三哥，這事兒是不是對大哥說一說？」

    周三彪想了想，說：「我這就給大哥打電話。」

    周三彪撥通了賈克明的手機，手機通了，賈克明卻沒有接。周三彪知道賈克明肯定是有事兒，在忙着。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心裏竟然有點慌慌的。他打發走了吳明強，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坐在沙發上，想看一會兒電視，可他看不進去。他在等賈克明的電話，可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賈克明並沒有給他回電話，他的心裏惴惴不安起來。難道這一回真的遇上大麻煩了？他把這幾年跟着賈克明做過的那些事情想了一想，如果公安局真的把那些事情全部查清楚的話，判他個三五年有期徒刑還是很可能的。知道這個時候，他才有點後怕，那些事情，雖然有一些是賈克明指使他幹的。可是，他卻沒有任何的證據攥在手裏，真要是到了危險的時候，賈克明來一個矢口否認，那些罪過可就全部由他一個人承擔了。他有點後悔了，做事的時候自己怎麼就不會多長几個心眼呢？轉念一想，自己跟着老大混，很多時候是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如果自己不沖在前頭，怎麼會得到老大的賞識呢？又怎麼會成為四大金剛之一呢？到時候，老大不會拋棄自己呢？他就這麼翻過來復過去的胡思亂想着。

    正當周三彪坐立不安的時候，賈克明的電話終於打進來了。手機在茶几上響起來的時候，周三彪猛地把手中的啤酒瓶往茶几上一頓，抓起手機一看，見是賈克明打過來的，他一下子像打了雞血似的，立刻接起了電話。

    賈克明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四平八穩，他問：「老三啊，剛才你打電話什麼事兒啊？」

    周三彪說：「大哥，我得到一個消息，李勇正組織人手對我們暗中進行調查呢，這一次好像要有大動作，怎麼辦？」

    賈克明說：「老三，你慌什麼？這樣的陣仗咱們見的多了，不會把咱們怎麼樣的？」一聽賈克明這麼說，周三彪的心落在了肚子裏，他剛喘了一口粗氣，就聽賈克明又說，「不過，這一陣子你也要小心一點。剛才我在陪縣局的一個哥們吃飯，他告訴我說，李勇這小子已經與博平縣公安局聯繫，要求縣局配合他們的調查工作。那個哥們對我說，李勇表面上調查的都是你的事，可是看那意思是要深挖。那個哥們也是來囑咐我要謹慎一點。」

    聽了這番話，周三彪落到肚子裏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緊張地問：「大哥，那咱們咋辦呢？」

    賈克明笑了笑，說：「別害怕，這幾天你暫時不要有動作，安靜幾天，等我探聽清楚他們的真實意圖之後，咱們再商量。」

    其實，賈克明得到的那個消息，正是李勇故意透露出去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安穩幾天，只要周三彪他們不敢動，下邊的那些小混混就會害怕，他們就會有所收斂，甚至內部也會出現分化。這就為下一步行動爭取到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