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之怒 第四四二章 選擇吧

    readx;    對於蘇耶蒼娜，石辰有過交集的時間其實並不算長，但每次相見，都可以算的上是刻骨銘心，二者第一次相見時，石辰還只是一個剛剛解決溫飽問題的窮學生，對方卻是高高在上的女總督，然後陰差陽錯在互有需求的情況下又成了短暫的上下屬關係，成了他的老闆。

    然而隨着自己身份的暴露，隨着阿爾薩莉雅的現行，雙方立刻成了你死我活的敵對關係，直到陳風笑替他查明了真相，一時間，更是升華成了仇敵。

    石辰一度以為自己有朝一日向蘇耶鴻圖揮舞起復仇之刃時，對方一定是他繞不過去的門檻，甚至為此做出了相關的調查和計劃。

    但他還未能將其付諸實施，須岳星之戰的遭遇，他為了自保，便不得不選擇救下了對當時處於絕對劣勢的戰場有着決定作用的蘇耶蒼娜，並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成為了可以信賴的戰友。

    也就是這段時間，他多少對這位亦敵亦友的女人有了些許更加深入的了解，並為此互相達成了某些默契的妥協。

    原本若是沒有蘇耶鴻圖對首都星圈的突然造訪的話，他們之間的再遇，一定是相對愉快的。

    甚至若是當時石辰晚走幾個小時，被從剛逃出黑石星區的蘇耶蒼娜先行找到的話，恐怕提前知道真相的石辰也不會有後來的帝國之行，很多事情也將徹底朝着另一條未知的方向發展。

    事已至此，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聽到莉雅的話語，無數念頭自腦海中翻湧而過，石辰咬牙自身後座艙里取出一隻磁暴手雷扣在手心，打開了飛行器的側艙門，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石辰眯着眼睛看着扒飛行器下方起落架上的那台黑色機甲，面露複雜之色，深吸口氣大聲喊道：「快放手！否則你會活活摔死的！你聽到沒有！」

    石辰並非花言巧語。此刻是因為剛剛起飛便被機甲拖拽，只能懸停在體育館上空緩慢爬行，一旦飛上超過百米地方，屆時無論是飛行器承受不住負荷墜落。亦或是石辰用暴力將其驅逐下去，對方都難逃一死，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是石辰所願意看到的。

    在石辰心中，蘇耶蒼娜也許有着些許權貴人家普遍的傲氣跋扈，卻同樣是一個爽快大方的朋友，能夠放心將背後交託的戰友，歸根結底，只能算是一個被仇恨侵蝕了大半人生，蒙蔽了雙眼的可憐人。

    當年對方兩次追殺過他。一次被他用戰爭使徒崩的瀕危險死，另一次同樣被他和陳風笑設計，一度帶着眼罩示人，這些年過去，石辰對當年的仇怨也算釋懷。如非必要，石辰實在不想讓對方死在自己手中。

    可眼下面臨的危境卻是不斷在提醒他，不動手，只會讓更多的人一起陪葬，而給他抉擇的時間，正在飛快流逝，也許下一刻。便是死期。

    石辰也不知這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多久，機甲的外部傳聲器終於傳出了蘇耶蒼娜帶着沉重喘息的聲音：「我不會放手，石辰，相信我，整個泰坦星十三區的近地軌道中轉站，就是黑石軍團的艦隊！只靠着這艘破船。你們逃不掉的！那樣你們才會死你們知不知道！」

    眼見自己常識性的交涉終於得到了對方的回應，石辰雙眼突然露出攝人的光彩，寒聲道：「那又怎麼樣！當年你們指揮整個十三區的軍力圍堵我們，最後又如何！」

    「不要將僥倖當作慣例！條件與境況的些許不同，結果也會是千差萬別。你覺得你們這次真的能逃掉嗎？一旦你們飛入沒有遮蔽物的宇宙里，你們只會成為活靶子！難道你忘了當年的伊卡洛斯號了嗎？它是聯航科技的結晶，有着遠超普通戰艦的性能，可最後」

    「閉嘴！」蘇耶蒼娜的話還未說話，便被突然陷入暴怒當中的石辰所打斷，他圓睜着猩紅的雙眼怒吼道：「你再不放手，便休怪我不念舊情了！」說着他亮出掌心中的磁暴手雷，拇指抵在保險環上，金屬彈片因為那隻憤怒的大手而不住發出扭曲的咔嚓聲。

    伊卡洛斯的隕落，父母的慘死，永遠是石辰心底最埋藏最深沉的傷疤，此刻蘇耶蒼娜的話語就像是一把尖刀，將那塊逆鱗挑開，鮮血淋漓。

    單兵磁暴手雷常規情況下雖然無法對機甲造成致命傷害，但卻可以對其中控系統造成暫時的破壞導致其癱瘓，而在這種境況下，維生系統也會隨之癱瘓，從這種高度砸下去，沒有任何防護的蘇耶蒼娜很可能會就此死去。

    「怎麼，一提到當年的伊卡洛斯事件，你便露出這副表情，仇恨壓抑在心中得不到釋放的滋味，很難受吧。」不等石辰回答，蘇耶蒼娜的聲調也驟然拔高起來：「既然你時刻都難以忘懷這份仇恨，又憑什麼阻止我的復仇！憑什麼讓我放手！」

    石辰眼瞳頓時一縮。

    仇恨不會被時間的流逝所沖淡，只會在午夜夢回的一次次回憶和追疚中不斷醞釀漸稠，化作血一般的顏色。

    他對蘇耶鴻圖的仇恨有多深，那麼蘇耶蒼娜對莉雅的憎恨有多濃。

    石辰能夠理解她仇人便在眼前報仇心切的心理，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過這種內心掙扎的煎熬，感性與理智衝突時的焦躁。

    但理解卻不代表能夠縱容，石辰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着莉雅被對方所殺死，即便對方真的成功了，石辰也會在事後殺死她，這便是仇恨的螺旋漩渦。

    無數的念頭在石辰的腦海中劇烈衝突，卻無法掩蓋他的本心，他死死盯着機甲那四隻冰冷的複眼，仿佛透過那些鏡頭看到了蘇耶蒼娜的臉，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道：「不要逼我！」

    「我不會放手，也不會放棄復仇，因為只要她還活着，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蘇耶蒼娜平淡道。

    石辰目眥欲裂，眼看就要扣開手雷的保險環，就聽到對方接着道。

    「也許立場讓我們永遠無法就此事上達成共識。但我在須岳欠你一條命，現在，我把它交給你，選擇吧。」

    蘇耶蒼娜說完這句話，沉默了下去，也沒有試圖將另一隻機械手伸入機艙，就這麼垂直的吊在起落架下，就這麼沉默的看着石辰，她用沉默表明了自己執着的意志，卻也同時放棄了接下來的行動，將自己的生死交託在了石辰手中，仿若等待石辰的宣判。

    石辰眼中的血絲越加密集濃郁，握着磁暴手雷的手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而蹦出一道道青筋。

    總督府會議廳內，蘇耶鴻圖表情冷峻的盯着光幕上盤旋在體育館上空的飛行器，聲音冰冷質問道：「十三軍區的高射炮為什麼還不動手？」

    身旁的胖總督擦着額上的汗水，顫聲回答道：「因為...蘇耶上校也在上面。」

    蘇耶鴻圖的雙眉頓時蹙起，眸中露出攝人的光彩：「什麼意思？」

    旁總督張了張口，不知該怎麼解釋當前的詭異境況，抬起顫抖的雙臂，撞開了身前的工作人員，肥碩的手指在光幕上一陣飛快的操控。

    「您...您看那裏。」

    隨着畫面焦距變動，鏡頭高速拉近，畫面快速放大，終於讓蘇耶鴻圖看到了那台扒在飛行器起落架上一動不動的黑色機甲。

    砰！

    蘇耶鴻圖一拳重重砸在工作枱上，讓原本繁忙的會議大廳頓時一靜，所有正在工作的黑石軍官都愣愣的看着他。

    此刻的蘇耶鴻圖再也沒有初臨首都星圈電視演講中的那種溫和儒雅，他死死的盯着畫面中一動不動的黑色機甲，也不知是擔憂還是憤怒，卻是一言不發。

    他雖然早就收到情報蘇耶蒼娜尾隨着他們的艦隊一同來到了泰坦，對此他並沒有下達多餘的命令，只當對方想通了自然會來找自己，卻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候橫插一腳，讓他的部隊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中。

    此刻任何的遠程阻擊，雖然很很大成功率將那台該死的飛行器轟下來，但如此危險的高度加上任何衝擊都有可能給蘇耶蒼娜造成致命的傷害。

    那台黑色機甲上滿是斑駁的傷痕，就這樣掛在飛行器的起落架上隨風搖擺，仿佛隨時都會墜落下去。

    而在洞開的駕駛艙中，一名青年正與黑色機甲對峙着，手中還握着一顆磁暴手雷。

    大廳里一片壓抑的驚呼，雖然蘇耶蒼娜抗拒族裏對其婚姻的安排，隻身逃離了黑石星區，但在所有黑石軍官的心中，蘇耶蒼娜永遠都是他們的黑石星區的公主，是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護的存在。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誰能對蘇耶蒼娜下的了手？最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機甲隨着飛行器的艱難爬升下越飛越高。

    只有親眼目睹這幕畫面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台黑色機甲的執着，才能明白蘇耶蒼娜對復仇渴望和那份瘋狂。

    可她此刻為什麼一動不動，她究竟在做什麼？亦或是，她究竟在等待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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