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耳光
說話間,珠簾掀開,一個清麗秀雅、莫可逼視,神色間卻淡漠冰冷,如姑射仙子般的女子,輕移蓮步走了進來。她朝眾人款款道個萬福,臉上雖說有笑意,但誰都看到那只是淺淺的、禮貌的笑,實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樂。
她那唱出天籟之音的嗓子,說出話來,語音自然嬌柔婉轉,但語氣之中也是一片淡漠,雖非拒人千里之外,卻總給人一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與眾人簡單的致意後,她便只與小郡主說話,偏生邊上一群天潢貴胄,卻均以為理所當然,安靜的在邊上聽着,若宋太祖泉下有知,定然氣得崩起來,大罵這些不肖子孫。
杜清霜問小郡主,對最後這首曲子的唱腔有何意見。小郡主知道,人家請自己來,就是要挑毛病的,想一想,便輕聲細語道:「這首詞本身,自然是極美的,杜姐姐的唱功,亦臻化境,但有幾個地方,唱出來之後,卻讓人感覺有些怪……」說着她便輕聲唱一遍,有些明悟道:「這首詞,應該是以方言入韻的,以官話唱起來,自然難以熨帖。」
「怨不得我如何推敲,也總是捉不准調。最後不得變音,唱出合乎曲調的詞來。」聽了小郡主的話,杜清霜也有些釋然。
「看來,只有找到原作者,請他用方言唱一遍了。」小郡主道。
「應該是這樣……」杜清霜點點頭,朝小郡主笑笑道:「郡主和公子們盡興,清霜告退。」然後朝眾人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退到珠簾外,那與她一同進去的丫鬟,伏在杜清霜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杜清霜愣了一下,輕聲道:「你沒看錯?」
「絕對不會錯,那人太特別了,見一次永生都不會忘。」跟在花魁身邊的丫鬟,也是閱人無數的,也不知什麼樣的人物,能得她這樣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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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出去,陳恪明顯鬆了口氣,趙家人除了那小郡主外,也都鬆了口氣,趙宗景嘿然笑道:「這杜大家,就像個冰雕的美人,遠遠看去冰清玉潔、愛煞個人,近了還真讓人冷得受不了。」
「可不。」這次,他兩個哥哥都贊成的點點。
「你們也不想想,」小郡主卻搖頭道:「若非這樣冷若冰霜、杜行首要費多少精力打點應酬,如何專心音樂?這樣如冰山一般,反倒沒人會怪她疏於禮節。」
「也有道理。」哥嫂們點頭道。
正說話呢,那杜行首的侍女去而復返,陳恪剛坐直了身子,趕緊又躲到趙家兄弟後面……他早就認出這小娘皮,乃是當日在遇仙樓,去請自己的那個。
怕什麼來什麼,那小侍女福一福,然後便脆生生道:「陳官人,我家姑娘有請。」
這閣子裏就一個姓陳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陳恪,便見他臉上還殘留着尷尬的笑:「改天吧,今天我有朋友呢。」
聽到的人差點沒齊齊摔到地上去,男人們更是心中狂叫道,你誰呀,說得跟杜大家倒貼似的!
「還是今日吧,改天又找不見公子了。」小侍女氣他上次戲弄小姐,便脆生生戲弄他道:「我家姑娘說了,今天會一直等着公子。」
『嘩……』這閣子可不隔音,相鄰亭子裏的客人,可全都聽到了,此刻、不分男女、齊刷刷全都站起來,瞻仰那位讓冰美人破冰苦等的英雄。
感受利劍般刺來的目光,陳恪知道自己中招了,不禁勃然大怒,你這小娘皮,竟然戲弄於我?心裏那點歉疚,頓時蕩然無存,便板起臉來,點點頭道:「知道了……」
那架勢,要多大牌有多大牌,頓時就把小侍女給鬱悶壞了:『我這不成了作踐自家姑娘,給他臉上貼金麼?』她是既想抽陳恪耳光,更想抽自己耳光。
杜大家的小侍女,含着淚退下了,陳恪被狂轟濫炸的時間,也就開始了。
先是趙家兄弟一把揪住他,瞪大眼睛、露出牙花子道:「你是怎麼虜獲杜大家芳心的,快快從實招來!」
「快招!」馬上有更多的人,跟着應和起來。
「我們是清白的。」陳恪掙脫開,轉到背靠琴台的一面道:「你們不要亂講。」
「他是誰呀,怎麼從沒見過呢?」相鄰亭子裏的男女,都議論紛紛道。
見眾人蜚聲四起,趙宗績趕緊起身介紹道:「諸位,這就是編寫《字典》的青神陳仲方!」
『嘩……』「《字典》就是他編的啊!」眾人先是一陣驚嘆,旋即又奇怪道:「那跟杜行首也沒什麼關係呀?」
短暫的驚嘆之後,人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陳恪和杜行首之間,那不得不說的故事上。
故事很快很快傳遍了整個水榭,人們紛紛側目,離得遠的,甚至藉故走過來,一睹陳恪的真容。
這下子,陳恪所在的水閣成了焦點,自然坐不安生,加之杜大家唱完了,這裏也沒什麼耍頭,趙宗績歉意道:「咱們走吧,去豐樂樓吃酒,我請客。」
「好啊好啊。」趙宗景頓時興奮道。
「陳三哥不是還要赴杜大家的約?」小郡主沒頭沒腦道一句。
「改日吧,我最近很忙。」陳恪撇撇嘴道:「郡主,你要搞清立場。」
「妹子明明是幫三哥的麼,」小郡主淡淡一笑道:「不想去就算了。」
眾人便起身,魚貫出了水閣,迎面碰上了另一伙人。
這幫貴胄子弟,各個衣衫華麗、面色不善。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他生得還算英俊,只是生了個鷹鈎鼻子,顯得有些陰鷙。他們大喇喇的擋住了陳恪等人的去路。
趙宗績陰下臉來,趙宗景也拉下臉道:「趙宗漢,你們擋道了。」
怪不得不買小王爺的賬,原來也是老趙家的子孫。
那叫趙宗漢的,也是對方年紀最小的一個,他揚起下巴道:「趙宗景,我們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字典君!」
「他們是什麼人?」陳恪被那小侍女算計,正一肚子火沒處撒呢,這下可找到目標了,他歪過頭問趙宗績。
「汝南郡王的十位公子,」趙宗績壓低聲音道:「老八不在,老十六在,就是那個戴銷金幞頭的。」
原來是冤家路窄啊。陳恪便對趙宗實的兄弟們笑道:「你們找我作甚?想要簽名麼?」他這是存心找事兒。
「呸。」跟黑道有染的十六郎,果然脾氣比較暴躁,狠狠啐一口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兒?給爺爺提鞋都不配!」
「你又是什麼玩意?」陳恪冷冷望着他。
「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把你送去開封府問罪!」果然是兄弟多了好哇,又一個趙宗某站出來道:「你聽好了,我們是太宗皇帝之重孫,你說是什麼玩意兒?」
「我看,不是什麼玩意兒。」陳恪面不改色道。
「你竟敢說我們不是玩意兒?」馬上又一個趙宗某蹦出來,指着陳恪大聲道:「大家都聽到了,這個狂悖之徒,竟然說我們不是玩意兒!」
「好吧,那你們是玩意兒。」陳恪嘿然一笑道。
「你!」那個十六郎頓時怒火衝天,蹦到陳恪面前,揪住他的領子道:「你想死麼?!」因為兩人差了大半頭,所以這位十六郎,還得仰着頭說話,自然威懾力大減。
「好吧好吧,」陳恪兩手一攤道:「那你說,你們到底是玩意兒,還是不是玩意兒?」
「不是……是……」十六郎才發現自己被愚弄了,他向來是在京里橫着走的,哪吃過這種癟,登時怒不可遏的舉起手,就要照着陳恪面頰打去。
陳恪就等他這一下了,只要他先動手,保准揍得他連媽媽……哦不,連王妃都認不出來。
誰知這時,一聲嬌叱響起:「趙宗楚,你想死麼?!」
聽到這一聲,那十六郎竟硬生生收住手,像個撒了氣的皮球,朝出聲的方向道:「大姐頭,這你也管?」
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面帶寒霜的藍衣女子,不是那柳姑娘又是何人,她那雙丹鳳眼透着寒芒道:「怎麼,你不服麼?」
「服、服……」因為侍女小環失蹤一事,柳姑娘遷怒於這與無憂洞有染的十六郎,曾狠狠揍過他一次。見她要吃人的樣子,這小子哪還有臉充好漢?
他鬆開陳恪的領口,壓低聲音道:「小子,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這話也送給你。」陳恪淡淡道。
「你什麼意思?」十六郎眼中凶光一閃。
「下次就知道了。」陳恪冷笑道。
「我們走……」汝南郡王的兒子們,稀里嘩啦走掉了。
柳姑娘卻帶着一幫姐妹淘,佔據了他們的位置。
「多謝了。」雖然埋怨這小娘皮多事,陳恪還是對每個幫助自己的人,報以禮貌的感謝。
回答他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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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支招,感覺好多了。看來確實是吹空調吹的,寒氣入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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