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年代,中國人作出國遠距離航行,一般只有兩個方向。一是到朝鮮、日本去,因為只需順着季風向東航行就會到達目的地。
另一個則是下南洋,從廣州出發,只要一直往南就能抵達,然後一路沿着島嶼航行,馬六甲就是最遠的極限了。這是因為舟師們需要通過他們能夠看到陸地特徵,來判斷航向是否正確,所以總是保持,與岸邊比較近的距離航行。
通常他們白天進行航行,晚上就停泊在港內或拋錨在海面上,他們寧願看着阿拉伯人賺取巨額的利潤,也不肯通過馬六甲海峽。總之,沒有一個船主敢冒險出海到望不見陸地的洋面上去,他們怕遇到風暴、怕被海盜搶劫,但歸根結底,還是怕迷失航向。
雖然阿拉伯人也會遇到風暴,也會遇到海盜,但他們卻敢在揚帆遠航,就因為他們獨家掌握着牽星術——這是一種利用天上星宿的位置,及其與海平面的角高度,在遠海航行中準確進行航跡推算和航船定位的方法。
儘管用這種方法,只能測出緯度、不能測出經度,需要先將船行到與目的地的同一緯度線上,然後再沿着緯度航行,直到目的地,但至少讓人不會迷航了。而且,阿拉伯人幾百年航行在大洋上,早就繪製出了印度洋和西太平洋上空的精確星圖,可以幫助他們比較準確的導航,隨心所欲到達要去的地方。
據說善於觀測星象並為航行服務。是真主安拉教導給阿拉伯人的。因為《古蘭經》上多次說到:『神賜給你們星象,是讓你們在黑暗的陸上或海上能有所依循。在智慧之人的眼中,天象特別明顯。』『神設立許多標誌,你們藉助那些標誌和星宿而遵循正路。』所以阿拉伯人也將牽星術當成神的恩賜、打開財富之門的鑰匙,而嚴加保密。
在陳恪原先那個時空裏,這幫阿拉伯人的保密意識極強,哪怕後來他們的國家消失。不得不依附於南宋商人,也一直沒有讓宋人學去。直到鄭和下西洋,三寶太監才從僱傭的幾個阿拉伯水手那裏。學到了這門技術,並繪製出了屬於中國的牽星海圖……
但現在,陳恪要趁着阿齊茲走投無路之際。從他那裏套出牽星術以及全套的牽星圖。所以他親手堵上了阿齊茲的朝貢之路,又為他打開一扇窗戶。
阿齊茲自然萬般不願走這扇窗戶,可在全家上百口人的性命面前,他別無選擇。
「陳大人啊。」阿齊茲乞求的望着陳恪,顫聲道:「你既然知道我們的秘密,就該知道它對我們意味着什麼?它是真主的賜予,是我們阿拉伯人在國家滅亡之際,仍然可以有尊嚴的活下去的依據。我要是將它交出來,我的同胞都得去討飯啊!」
「你不交給我,你的同胞也一樣要去討飯。」陳恪搖頭道:「你的家族是為何才簽下一屁股債?不就是因為塞爾柱人佔據了耶路撒冷。導致基督教世界和穆斯林們衝突不斷。海面上,他們捕殺你們的商船,陸地上,他們圍攻你們的城市。我敢打賭,一場奪回耶路撒冷的世紀之戰。就要打響了!一旦西方的軍隊佔領了耶路撒冷,守住咽喉的西方人怎麼會允許阿拉伯人繼續獲利呢?你們就徹底失去了生意,若不早作打算,就只能淪為乞丐了!」
陳恪說得斬釘截鐵,因為他知道,十字軍東征就在眼前了。從此之後。西方世界和阿拉伯人將陷入長達百年的戰爭,而阿拉伯世界也正是從那時,開始衰落的。
阿齊茲雖然預見不到十字軍東征,但他對局勢的惡化有切膚之痛,更知道若任由塞爾柱人胡搞下去,阿拉伯人肯定做不成東西方貿易了。一想到這兒,他悲哀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真主讓我們淪為乞丐,那也是我們應得的懲罰!」他的外甥巴蓋里,忍不住插話道:「如果我們泄露了牽星術,會被同胞追殺的!」
「幼稚。」陳恪笑道:「你們會滿世界宣揚麼?我也不會。那麼誰會知道?」
「你不理解,我們欺騙不了真主……」阿齊茲嘆口氣道。穆斯林對宗教的虔誠,確實是外人無法理解的,當年馬三寶能學到牽星術,其實有很大原因,是他也是個回教徒。
「原來如此……」陳恪登時明白了他們的顧慮,笑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合夥開個商號吧。」
「商號?」阿齊茲和巴蓋里心說,商路都不同了,還開什麼商號啊?
「基督徒跟你們不共戴天,卻對我們宋人十分尊敬。」陳恪循循善誘道:「他們會攻擊你們的船,但不會攻擊我們宋人的船,因為他們對東方商品的需求,不會因為打仗而消失。」
「而且我也不虧你們,要知道,我們宋人在航海技術上也有自己的優勢,我們有一種『指南針』技術,可以在陰天下雨的時候,也能指明方向。」宋朝,正是指南針發明的年代,目前也只掌握在那些海商的手中,正是憑着這項技術,他們才能保證方向,到達南洋諸國。不過好在陳恪和沈括,都知道如何玩轉指南針:「這樣我們拿出各自的技術,合作航海,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公平合理。相信你的真主不會怪罪了吧?」
「呃……」阿齊茲的表情好看了很多,只聽他緩緩道:「關於商號,我想知道我能佔多少股份。」
「不要着急,我們一邊欣賞歌舞一邊慢慢談。」陳恪開心的笑了:「我對你們的歌舞很感興趣,聽說有一種肚皮舞,不知道你的舞娘會不會……」
「肚皮舞?」阿齊茲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大人說的是東方之舞吧?」說着露出淫蕩的笑容道:「怎麼可能不會呢!」
「哈哈哈,那可以一飽眼福了……」陳恪大笑起來:「請。」
「請。」兩人像多年的老友一樣,把臂重新歸座,換了一桌新的酒菜,淫蕩的樂聲重新響起,僅着絲縷的胡姬們,便挑起了讓人面紅耳赤的肚皮舞,看着那白花花的肚皮不停的顫動,不斷扭動的豐乳肥臀。柳月娥臊得滿臉通紅,心裏罵了陳恪一百遍呀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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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下半夜,陳恪這才意猶未盡的告辭。來到岸上之後,柳月娥啐一口道:「真是流氓……」她到現在,還是滿眼百花花的肚皮和大腿。
「是你非要跟着去的。」陳恪無辜的攤攤手道:「況且,這是藝術懂不懂?」
「流氓藝術。」柳月娥哼一聲,低聲道:「你不會被那些白肚皮迷暈了吧,明明可不用付出那麼大代價的。」他在十三萬貫之外,又加碼到合股開商號,並傳授指南針技術,這讓阿齊茲的心裏好過了許多。
陳恪微微一笑,把手搭在柳月娥的肩上。理所當然的挨了一肘後,才訕訕收回手道:「其實我完全不必再付出那些,就可以讓阿齊茲不得不交出牽星術來。但那樣的話,就徹底得罪這個阿拉伯商人,不可能有進一步的合作。而我,十分需要一個有能力,有背景,又信得過的阿拉伯人,來幫我做事情。」
「你怎麼知道他信得過?」柳月娥不信道:「他分明是個騙子。」儘管每次都對陳恪動手動腳予以反擊,從沒讓他得逞。但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愈發習慣這種攻防遊戲,已經很久沒有為此發火了。
「他不敢背叛我。」陳恪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十分邪惡道:「否則我把他教給我牽星術的事情一捅,他就等着被整個阿拉伯世界追殺吧。」
「你怎麼知道他有能力?」
「一個阿拉伯人,扮成大食使者前來朝貢,這本身就是能力的體現。」陳恪淡淡道:「他也許經商不怎麼在行,但坑蒙拐騙肯定是把好手。」
「你怎麼知道他有背景?」
「就算前朝的官員都被塞爾柱人棄用,他能弄到全套的世界文書,也說明他的背景不凡,正適合完成我的任務。」陳恪淡淡道。
「你想讓他幹什麼?」柳月娥像個好奇寶寶。
「我要在汴京重建智慧館!」陳恪沉聲道。比起牽星術、大航海,這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我要把巴格達百年翻譯的藏書,全都運到大宋來,還有那些學者和翻譯家,只要是跟百年翻譯運動有關的,統統都弄來!」
塞爾柱王朝的建立,是穆斯林社會的轉折點,由前期的開明兼容,漸漸轉向**閉塞。塞爾柱人認為,那些來自古希臘、古羅馬的文化,屬於古蘭經中所謂『受憎惡的知識』,對於信仰的鞏固不但無益,而且有害。這樣的知識越多,對信仰的損害越大。因此,穆斯林們應當拋棄這些『受憎惡的知識』,回到正統,也就是遜尼派的道路上。
作為『受憎惡知識』的集合的智慧館,自然處在風口浪尖,經費被削減,學者被遣散,距離關門大吉,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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