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月這個名字,兄弟倆身體一滯,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兩人都不想就此離去,不過文掌院的命令不敢不聽,實在沒法,惆悵了半天才離開文府。
文掌院沒有管自己的兩個學生,他在內室找了一圈沒看到人,急匆匆的樣子引起夫人的注意,文夫人披着大衣站在門廊間,應答道:「老爺,小月在後院習武,您找她……」
「讓她速來書房!」
文夫人差使隨身丫鬟去後院喊小姐,自己則跟着文掌院來到書房,為他倒上新沏的茶水,溫言細語安撫下文掌院的情緒,最後又檢查獸魂暖爐的剩餘能量,默默退下。
文掌院沒有喝茶,他來回踱步走動着,他從中午開始就在思索,一直沒有一個最終定論,究竟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處理岳恆最好呢?
聽見房門被大力推開,文掌院知道是小女兒來了,抬頭一看,眉頭忍不住皺起來。
「小月你……都是大姑娘了,怎麼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回房打理打理再進來!」文掌院看着自己的小女兒這副打扮,心頭又有些上火,他已經夠頭疼了。
剛剛在後院練功的文馨月被父親緊急召喚,急匆匆跑過來,此時還在微微嬌/喘着,她覺得父親這沒頭沒腦的訓斥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低着頭看看自己這身裝扮,紅色緊身武者練功服,細腰束帶,武者短靴,因為練功易出汗,她穿着短裝,露出一部分胳膊大腿,可這很正常啊,武者不都是穿成這樣的嘛!
但父親的命令還是不敢違抗,文馨月嘟着嘴回到自己房間,將衣櫃們摔得砰砰作響。
文夫人敲門進來,文馨月不由得委屈撒嬌,抱怨起來:「娘親,父親是不是又在府院受了氣,回家撒氣來了?我每天都這樣練功,天天穿成這樣,今天招誰惹誰了我?」
當着母親的面,文馨月毫不顧忌地脫下武者練功服,露出婀娜的身段,她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堪稱完美,常年練功讓她的身體凹凸有致,每一處肌膚都充滿彈性,渾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美感。
在獨自洗浴時,她偶爾也會看着自己完美的嬌軀失神半刻,頗有一些自我迷戀。
她欣賞自己的容貌和身體,同樣也喜歡別人欣賞她,走在街上她的回頭率都是最高的,武校里那些毛頭小子們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吞了,每當看到那些渴求的眼神,她心裏都是無比驕傲,頗為得意,順便一鞭子甩過去,抽得那些連她都打不過的男生哇哇叫媽。
而這時候,因為父親的古板要求,她卻不得不換上讓她感覺不舒服的居家服飾,刻意裝扮成安靜的大家閨秀,這讓她感覺到很不爽。
文夫人注意到女兒這張俏美臉上的委屈樣,柔聲勸道:「小月,你要理解父親,平日裏他要管轄洪縣數百名童生和學員,每日縣學教化壓力頗大。今日又是春考之日,每年到此時都忙得焦頭爛額,你還是別惹他生氣了,好嗎?」
文馨月緊了緊束胸帶,又稍微放鬆了一點,她在調整自己胸前的一對巨物,想要更舒服一些,可這為大家閨秀量身訂做的仕女服,總是讓她感覺胸前勒的疼。
她無奈答道:「我就是理解他,才沒有當場反駁。從小父親就不支持我習武,一直讓我學習姐姐,可我真讀不進去文書典籍,根本不是文人那塊料!再說了,父親四十歲時您生我,這十七年間父親的文人境界突破過一次嗎?文人做成這樣,實在太差勁了吧!」
文夫人大驚:「小月,你可千萬別在你父親面前提這件事!誰不知道越往高處越難?多少文人都停滯在四級儒士之下,遠遠不止你父親一人。你今年剛剛征軍上榜,還未通過一級習者考核,若你父親聽到此言後一怒,怕是你這武者之路也走不下去了!」
「我……」文馨月大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忿忿一跺腳:「父親怎麼能這樣?難道他會濫用職權阻礙我考試?」
文夫人嘆了口氣,愛憐地摸着女兒的頭:「他乃洪縣府院掌院,要想動動手腳,豈不是輕而易舉?你父親是文人三級學士,掌管一縣文教,受萬千子民尊敬,他的女兒卻非要棄文習武,這已經讓他遭到很大的非議了。小月,聽話,好好與父親說話,行嗎?」
文馨月心中逆反情緒產生,但她不會立即表現出來,更不會對永遠溫柔的娘親發火。
她只能憋着氣,不情不願地重新來到書房。
她注意到父親眼中的欣慰,但她心中覺得相當憋屈,她明明就是武者,而且絕不愛那些紅妝女工之活,可為什麼父親就是不理解她?
「小月,為父有一事與你商議。」
「父親請講。」
文馨月決定先聽一聽。
文掌院說道:「武者征軍考試你已經上了初榜,接下來就是武者,文人和工匠的統一複試,你能否成為一級習者,就看是否能過兩日後的重考。之前為父一直不同意你成為武者,女孩子打打殺殺太不文雅,軍伍中雖然有中級女武者位居要職,但高級武者仍然大多被男性掌握,女子罕見,而且女子……算了,等你成年之後就會明白為父的苦心了。」
又是這番女子不如男,武者男為尊的論調,文馨月安靜地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實際上是在無聲反抗着,她心裏根本沒有聽進去,思緒又漸漸飄到剛才的練功上。
文掌院看到女兒這番模樣,如何不懂她的小心思?
他露出一個沒人發現的狡黠微笑,說道:「不過為父改變主意了,願意支持你一試,准你參加武者考試。」
「嗯?這是真的嗎?」文馨月猛地抬起頭來,聞言大喜,之前憋着的所有怨氣瞬間消失殆盡,她的明眸中閃着激動的光芒,前一刻還是安靜穩坐的大家閨秀,下一秒竟然如同脫兔般敏捷。
她興奮地跳起來,抓住文掌院的雙手搖晃着:「父親您真是太英明了!哈哈!」
「咳咳!」這哪像大家閨秀?簡直就是女中魔頭嘛!文掌院頭疼了,他真的拿小女兒沒辦法。
他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文馨晨從小聽話,受到他的耳濡目染,在祁郡府院苦讀文書時認識了青年俊才的同窗,後來兩人結為連理,成家生子,現在夫君位居楚國祁郡文部要職,前途無量,一家人絕無從軍入伍,在妖獸山脈征戰的風險,安穩無憂。
人說女兒貼心,可這個中年才得的小女兒讓他操心了整整十七年,更何況他當年受到大劫差點死掉,就與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有關。
算了,那事不想也罷,文掌院思緒回到書房,示意文馨月不要太興奮。
「作為支持你習武的條件,為父想請你幫一個忙。」
「是什麼事?」
「嗯咳……兩日後的重考,我會安排一名文人與你認識,嗯,他很弱小,你要儘量保護他……咳咳……我希望你能與他成為好友……」
每當文掌院感到尷尬時,他說話都會不由自主地咳嗽,這個小動作周圍的人都知道,文馨月當然不例外。
她俏麗的小臉收起笑容,娥眉微挑,小巧又堅挺的鼻子輕輕抽蹙着,小嘴張大,滿臉驚訝,腦子裏轉啊轉啊,一直在猜測父親的真實用意。
她是武者沒錯,但並不代表她笨。
良久,她突然疑惑問道:「那個文人……不會是父親您的私生子吧?」
文掌院聞言一愣,本應大怒,但轉念一想,難道這不是一個絕佳的藉口嗎?
「哼!小月,你不必懷疑為父的忠誠,為父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母親的事情!但你有一點沒說錯,他確實是個私生子,但他是……齊縣令的!」
文掌院滿嘴瞎話,直接將這口黑鍋扣在齊縣令的頭上,正色說道:「小月,此子身份特殊,在還未成為童生之前,為父不方便親自出手照顧,齊縣令更不便出面,我們要低調保他,所以只能求你相助了。只要他通過後日重考,成為童生,文名入籍,為父就可出面了,你只需要在重考時,對他略微照顧一二即可,總共只需兩日。這個任務很簡單吧?」
「還真是私生子!」文馨月閉上嘴,眼中呈現一抹怒色,好半天才忿忿說道:「齊縣令也太壞了,齊夫人對他多好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文掌院瞪眼道:「胡說!為父明明就是好東西!」
文馨月先是一愣,然後噗呲一下笑出聲來,父女倆相視一笑,同時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中元世界就是這樣,男尊女卑,而且常年與妖獸作戰,男女比例早已失去平衡,一夫多妻極為常見,強勢之人甚至是妻妾成群,更何況哪裏遺落一個私生子?
像文掌院這種夫婦二人數十年相濡與沫的情況,已經相當稀少了,只是文馨月從小耳濡目染,當然會對這種事情感到反感,但她並不能對大環境做出改變,只能哀哀一嘆。
父親的條件已經開出來了,她要在後日重考時照顧那個文人,換取父親對她習武的支持。
這個交易怎麼看都是划算的,她準備答應下來。
但小姑娘思維轉的很快,突然想到什麼,又臨時改口問道:「父親,您不會是認為我過不了習者重考,故意找一個實力強悍的文人來幫助我吧?還故意虛構出一個私生子的故事,是想哄騙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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