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連清幾個回來,已經是過了子時,半夜了才回家,伏秋蓮不禁很是有幾分擔心,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連寶垂着頭隨在連清的身後。『可*樂*言*情*首*發()』『言*情*首*發
毛豆站在不遠處。
兩個孩子都垂着頭,不敢直視。
仿佛是做錯了什麼事。
伏秋蓮捧了茶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般的情形,她不禁搖頭一笑,「相公回來了?我才讓冬雪去煮了碗麵條,馬上就好。」頓了下又接着道,「外頭定是很冷吧,書房這裏又沒有升火盆,相公且喝杯茶暖暖身子。」
「娘子怎的過來了?你身子可全好了?怎的沒早早歇着,做什麼非要跑這一趟?」接過伏秋蓮手裏的茶,連清趕緊扶她坐下,自己也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燈影綽綽下,他仔細的打量了翻伏秋蓮的臉色,方放下了一顆心,「娘子瞅着氣色倒是比下午時要好上不少,可還有不舒服?」
「已經大好了,睡了一下午呢,哪裏還有什麼睡意?」這是回答連清的話,這麼晚做什麼非要跑這一趟,揚眉一笑,她無視不遠處的兩小,對着連清眉眼彎彎,「相公知道擔主我,難道我就不知道擔心相公?這可都半夜了呢,相公也不記得早些回家。」
「是我不好,讓娘子跟着擔心了。」連清很是內疚,眸光微閃,卻是暗自握了下伏秋蓮的手,只笑着安慰她道,「娘子你放心吧,學館裏還能出什麼事,我不過是晚回來了一會,日後可不許這樣等我了,我會擔心你的。」
夫妻兩人笑着說話,連清擺明了是想把那兩個小的晾在那,伏秋蓮隨着他的意思晾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不然讓這兩小傢伙心裏升起委屈就不好了,便笑着招呼道,「你們兩個還站在那裏做甚,還不趕緊去廚房看看冬雪姐姐去,若是面煮好,你們就可以吃了。」
「多謝嬸嬸,只是——」連寶垂頭喪氣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悶氣,不知想到了什麼,轉眼又點了頭,「我們這就過去。」
他們兩才轉身呢,身後,連清輕輕一哼。
「我有讓你們兩個出去嗎?給我站住。」
「相公?」伏秋蓮倒是有些詫異,這兩個孩子在家很乖巧的啊,今個兒這是做了什麼事,讓連清這麼生氣?」甚至連夜宵都不肯讓也們吃。
「你自己問問他們兩個都做了些什麼,好好的孩子,才幾歲啊,竟然學人家打架,還把人家手臂給摔斷了,真是氣死我——」
伏秋蓮心頭倒是一驚。
這麼晚回來,果然是有事。
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情。心裏這麼個念頭轉過去,伏秋蓮扭頭看向毛豆和連寶兩人,「你們兩個為什麼和人打架?」這是個連清都不曾問的問題,她雖然也覺得不妥,但卻沒有如同連清那樣憤怒,而是選擇了很是溫和的聲音去問兩個孩子原因。
連寶本來僵直的身子瞬間鬆了一下。
咬了下唇,小臉上的倔強便那麼適時的裂開了一條縫,再對上伏秋蓮時,小傢伙的聲音里都帶了幾分的顫音兒,「是他們,他們說三嬸是下,下賤人,給人接生,是那些醃髒的老婆子們幹的事,我,我不服,但我沒動手,是他們先的動手——」
旁邊,毛豆跳起來,「不是小寶的事,是我的事,他們說三嬸嬸是商賈之流,是,是不不得台面的——是我和他們先絆的嘴,也是我動的手,小寶只是要把我們給拉開的。先生,真不管小寶的事——」
兩個孩子帶着哭腔的聲音一出來。屋子裏瞬間就靜了下來,伏秋蓮握着茶的手微緊,繼爾,她無視連清一臉內疚,放下茶盅,腳步輕盈的走到兩個孩子跟前,「乖啊,三嬸謝謝你們維護三嬸,真是三嬸的好孩子。」
「可,可我們不該打架,惹先生生氣。」
毛豆垂下了頭,很是自責。
眼角不時的瞟一下連清,兩個孩子都覺得心裏很害怕,更帶着幾分恐懼——家裏人都和他們說,一定不能惹先生(三叔)生氣。
現在他們竟然打架。
在那麼多人面前,先生罰他們站。
還又挨了那一家子人的罵。
都是他們不好。
可兩個孩子心裏又覺得自己沒做錯。
特別是在看到伏秋蓮的溫聲軟語,甚至還把他們的雙手拿在手裏輕輕的捂着的時侯,兩個孩子都是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這可是他們挨罰時都沒有過的情形!
身後,連清也有點怔,他看着兩個孩子,臉黑了起來,聲音低沉,帶着幾分聽不出來的複雜和冷意,「你們兩個是因為這個才和對方起了爭執?」
「是,是啊。他們還說弟弟是,是小兔崽子,還說以後三叔要另外娶別的女人,會不要三嬸和弟弟的——」
深吸了口氣,連清怒聲,「胡說,這都是誰說的,真真是豈有此理。」學館裏怎麼竟然有這樣的說法?別說他和自家妻子感情越來越深,便是之前那段最為僵持的時間裏,他連清都不曾起過休妻另娶的念頭!
男子漢有所為有所不為。
而休妻另娶,則是他所最為不屑的。
靠着娘家妻子,便是他能更上一層樓,可以後呢,受到岳家的制肘,然後,看着岳家諸人臉色行事?堂堂七尺男兒豈可如此這般沒有骨氣?或者有人會做,但他連清絕不屑為。
「就是,就是那個王家的三小子嘛。」
王家三小子正是和兩個孩子打架的那個孩子,比毛豆兩個要大上兩三歲。想到今個兒在學館裏的情形,那王家的人一番氣勢洶洶,追究到底的樣子,他就覺得心頭一陣怒火。
怎麼就才打斷了手呢?
實在應該是把他的腿都打斷。
讓他好好的嘗嘗胡說八道的後果!
感受到連清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毛豆兩個都不自禁的縮了縮身子——先生真的生氣了,那麼,是不是就要把自己兩個給送回家了?這麼一想,毛豆先就害怕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下,「先生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你要罰要打都可以,只求別趕毛豆走。」
連寶也要跪,「是我的錯,不關他事。」
卻被伏秋蓮一手一個給拽起來,她壓下心頭的怒火,「你們兩個乖,知道幫嬸子說話,嬸子謝謝你們,還沒吃東西吧,走,和嬸子去後頭吃飯去。」
「可,可是先生——」
「讓他自己在這裏好好的反省反省。」伏秋蓮的話裏帶了怒意,她似笑非笑的嗔一眼站在桌子後頭,一臉怔然的連清,「有些人啊,就該得好好思考思考了,這辦學館教孩子可不是只教一個學識,書本上的東西,不就是照着念,誰不會?」
「娘子,我——」連清一臉的懊惱,他之前在學館裏真的不是故意罰兩個孩子的,他那會正忙的暈頭轉向,卻被王家的人堵在了屋門口,聽到是這兩孩子,更是帶了幾分怒氣。
自己讓他們好好的讀書。
竟然不聽話的去打架?
耳邊,響起伏秋蓮似嘲似諷的話,「可最重要的某人卻偏偏給忘了,你就是教出一個天下第一的學生來,但這個學生不走正路,不務正業,把那些所謂的小聰明全用到邪道上去——日後,這樣的學生誰敢用,誰敢結交?」
「娘子,我——」錯了兩個字還沒出口呢,伏秋蓮已經一手一個,攜了毛豆和連寶兩個直接出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連清懊惱的捶了下桌子。
他怎麼就沒多問幾句呢?
當時看到王家那孩子頭上包着,臉上鼻青臉腫,胳膊又被人打了繃帶,人家又指責他說是走後門帶進來的兩個學生,連清被某些事煩着,不急起來才怪。
而挨罰的兩個小子也硬是一直沒開口。
哪怕是他問了一路。
兩個人都沒說半個字為什麼打起來的。
可沒想到在伏秋蓮跟前卻說了。
而且原因還是這個!
連清揉揉眉心,一臉的內疚和自責。
更多的卻是慚愧。
維護娘子原本是他自己應該做的事。可沒想到卻被兩個孩子給接了過去,而他,這個不明真相的卻還要幫着對方罰這兩孩子——
難怪他們心裏委屈。
再想到自家娘子剛才臨去時的那一瞥。
得,連清更頭疼了。
今晚直接就打地鋪吧。
後頭院子裏,劉媽媽把辰哥兒哄睡下,才想着剛才聽到外頭自家姑娘起床,好像是吩咐冬雪去做些夜宵,正想着去廚房看看,才邁出門坎,便看到伏秋蓮提了盞氣死風燈,帶了兩個毛豆兩個走進了院子。
「姑娘回來了,你們兩個怎的還不歇着,是餓了吧?且等等,你們冬雪姐姐煮的面馬上就好,咦,怎麼好像哭了?」劉媽媽頓了下,仔細的看了兩眼兩小,又抬頭看向伏秋蓮,卻是沒能在自家姑娘臉上看出半點的異常。
她只能出聲問,「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做什麼,可是想家了?」又扭頭看向伏秋蓮,「」姑爺呢,難道說還在前頭忙着?再忙也得吃上結東西啊,要不,老奴送過去?」
「不必送,相公他不餓。」頓了下,她不想劉媽媽多心,只解釋道,「相公他有事在忙,媽媽別去打擾。」
劉媽媽雖心有狐疑,但卻也又怕連清真的有事在做,便點點頭,「成,那老奴就去看看冬雪那丫頭煮好了面沒有,順便我去幫幫她們。」
劉媽媽走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禁腳步就那麼的慢了幾分。
她倒不是怕別的,主要是吧,她擔心自家姑娘的性子又執拗起來,若是和姑爺再鬧騰起來,不管怎樣,到時侯吃愧的一方總會是女的。姑爺現在可是舉人老爺,又和劉大人合作弄了個學館。
明年開春就是要考狀元的人。
姑娘再鬧騰,豈不把姑爺越推越遠?
她悄悄的站下來,聽着屋子裏頭的動靜,心裏想着,若是姑爺和姑娘真的鬧了彆扭,她得想個法子好生的勸和着些才是。只是,接下來的話卻是聽的劉媽媽心頭大怒——那些人竟敢瞧不起她家姑娘,真真是該死!
同時,無形的,在心裏也把連清給怪怨了幾分,你可是當人相公的,怎麼可以這樣由着別人欺負自家娘子?
這一點她倒是真的錯怪連清了。
若是知曉那幾個孩子因為這事而打架,不管如何,連清是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
屋子裏,伏秋蓮讓兩小坐下,幫着他們一人一杯茶,「喝口杯暖暖氣,我都沒生氣呢,你們兩個小孩子哪來那麼大的氣性?」
「嬸嬸你真的不生氣嗎?」
「是啊,三嬸,那人太可惡了,他就是個壞人。」毛豆舉了舉小拳頭,磨着一口小白牙,「下次別讓我看到他,不然還揍他。」
這話說的伏秋蓮笑起來,她揉揉眉心,試着和兩個孩子講些成人間的道理,「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說便讓他們說啊,咱們又不會少塊肉,只要自己或自己在意的人活的開心和自在,別的人可不算什麼的。」
「難道說,狗咬了你一口,你還返回去再把狗咬上一口不成?」伏秋蓮覺得自己這樣的話很正常,雖然她心裏便不是真的這樣想——
在她看來,狗咬了你,你自是不能再咬回去。但你可以用別的方式啊。
狗肉不是也挺好吃的?
不過這會她對着兩個孩子,還小呢,以後有些人情世故得去他們自己體會,不然的話她說了也是白說的。
只是,毛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着實的怔了下——「那,嬸嬸,咱們就由着狗來咬不成?」
「傻孩子,你可以跑啊。」
「要是跑不過呢?」連寶眨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直到這會伏秋蓮才發現連寶的眼很漂亮,狹長狹長的,烏黑葡萄似的,帶着屬於孩子氣的稚嫩氣息。
「跑不過就打唄,不過就是個狗,咱們還怕他不成?」毛豆撇了下嘴,小臉上帶着幾分嘲笑連寶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的看不起,嘿嘿一笑,「我爺爺說過了,狗都是沒啥膽的,所以,咱們才不怕。」
「……」
伏秋蓮覺得滿臉都是黑線。
這樓都歪到哪去了?
外頭有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冬雪兩個把麵條煮好了,伏秋蓮便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今個兒的事算起來真的不怪你們,就是嬸嬸若是在場,說不定會更生氣,但你們還是學生,又是隨着你們叔叔一進去學館的,打架總是不好的影響,對不對?」
兩個人都垂下了頭,沒出聲。
他們雖然對於打架不後悔。
但卻真的有些擔心連清的態度。
要是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讓他們回家。
那家裏人還不得把他們皮給剝了?
兩孩子在那裏糾結,伏秋蓮略一想便猜到了,只笑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不過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衝動了,知不知道?」
「嗯,我們記下了。」
伏秋蓮滿意的伸手拍拍他們的腦袋,眼底儘是暖意,「你們還小,要記得一句話,有些時侯啊,打架並不是唯一解決事情的法子。就像剛才你們兩個說的一樣,要打狗,可真的打不過時,難道就任由着狗來咬?」
兩人都抬起頭,巴巴的瞅着她。
伏秋蓮一笑,「可以用別的方式啊,先把狗哄好,哄出去,然後,再收拾,即不會被人逮到也不會被人注意,還解決了事情,多好?」
外頭,站在窗下聽壁角的連清嘴角抽了抽,他家娘子這是勸人呢還是給人加油鼓勁呢?
有這樣勸人的嗎?
心裏腹誹着,連清眼角餘光瞟到不遠處過來的劉媽媽幾人,不好意思再站在窗下聽壁角,輕輕一咳,挑帘子走了進去,「娘子,我餓了,麵條煮好了麼?」
伏秋蓮翻個白眼,很想說,吃個鬼,餓死你得了,可當着兩孩子的面她還是壓下心頭的不滿,不過語氣卻帶出了幾分,「應該還沒有,相公不是剛才說不餓,不知道冬雪有沒有煮相公你的呢。」
才進來的冬雪正想點頭,哪能沒有姑爺的啊,她特意煮多了好些呢,卻被劉媽媽上前一步攔下她,「姑爺可是不好意思,咱們剛才聽姑娘說您不回來,所以,這面還真的沒給您煮,要不,老奴再去重新給您生火煮一些?」
「……」
連清嘴張了張,眼底儘是苦笑。
看吧,得罪自家娘子的後果出來了。他還沒出聲呢,耳邊,劉媽媽呀的一聲,一拍腿,「老奴倒是忘記了,咱們灶上的柴沒了,怕是不夠燒——不過我記得灶上還有些下午的點心,鍋子裏還有些麵湯,要不,老奴給姑爺您端過來?」
冬雨張大了嘴,什麼麵湯啊。
灶上鍋子裏還有好些麵條好不。
能裝兩三碗呢。
卻被冬雪狠瞪了一眼,把到嘴的話收了回去——雖然她不清楚為嘛劉媽媽會這樣說,但聽冬雪的話總是沒錯滴。
伏秋蓮挑挑眉,看到連清一臉糾結,鬱悶的模樣,忍不住眼底掠過一抹笑意,雖然說今個兒這事怪不得他。
可她這會被人瞧不起。
心生惱意,想牽怒個人成不?
所以,直接無視劉媽媽的話,反是扭頭招呼起毛豆兩人來,「快坐下,這麵條得趁熱喝,是用雞湯煮的,很是清爽,也不油,又補,你們兩個正長身子,又讀書,多吃些。」徑是看也不看站在旁邊的連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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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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