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氏氣的眼角直抽抽,這個小姑忒可惡了啊。
她倒是有心想說,用一盅。
可那話才在舌尖滾了下,就聽到耳側文蓮這話,你說,讓她還怎麼說? 她狠狠的拿眼挖了下文蓮,似笑非笑的挑下眉,「你哥哥心疼我出門,所以,嫂子來的時侯才吃了東西,就不和妹妹你爭這口吃食了。
畢竟,」她皮笑肉不笑的瞅兩眼文蓮,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在這陳府也不容易,你什麼都別說,嫂子我知道,是咱們文家不好,不能給你撐腰。
這以後,你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啊。
」 萬一這文家唯一拿得出台面的姑奶奶被陳家休出府去。
文家以後的孩子可在津川城就不用成親娶媳婦了。
誰敢嫁啊。
文孫氏憋了一肚子的氣,可看着站在文蓮身後的素淺,枝兒幾個丫頭,她嘴唇動了兩下,還是把滾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誰讓她現在在別人的屋檐下?雖然她很是不屑陳家,不屑這個小姑,可沒辦法,她眼下得求着人家呢,特別是想到她此行過來的目的,文孫氏笑容綻出一朵花,「那個,妹妹呀,嫂子和你說件事兒?」 文蓮看了她一眼,「什麼事啊?」 文孫氏心裏大怒,自己好歹也是她嫂子,她一個出嫁的姑奶奶竟這樣對自己! 她卻是忘了,她有什麼值得文蓮去看重她的? 端起手邊的茶咕咚灌了兩口,文蓮還等着她說話呢,結果沒聲兒了。
她挑了下眉,放下手裏的茶盅,有些詫異的看向文孫氏。
不是說有事要說麼?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啊。
文孫氏被她看了這麼一眼,臉就有些掛不住。
真的想拂袖而去。
腳卻好像粘在了地下,抬不起來,她乾笑兩聲,「那個,妹妹啊,嫂子今個兒過來——」 「我知道,你說你來有事嘛,有事說事,我一會還要出去呢。
」 她昨個兒看着好像外頭的梨子好像又大了些。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得過去看一眼才放心。
她這種心思,眼神落在文孫氏眼裏就成了輕視,眼底怒意閃過,她徑自道,「妹妹是爽快人,嫂子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侄子要定親了,家裏的情況你也曉得的,我和你哥哥手裏實在是周轉不過來——」 「你是來借錢的?」文蓮美眸微睜,看向對方。
其實文蓮真沒有別的意思。
借錢這種事情呀,誰沒個周轉不來的時侯? 就像她爹爹,記憶里伏家在鎮上算是有錢的了吧。
可她爹還和鎮上好些朋友借過錢,欠過賬呢。
文蓮只是覺得好奇,來借錢的,這態底好像比她還要囂張。
似乎是她求着對方來借錢一樣。
讓她一下子就想起腦海深處連家的那幾個人的嘴臉。
如今也不知道隔着多少千里,雖然能肯定是一個朝代,這還是她前些天特意從陳洛南和素淺嘴裏問出來的,她曾經在晚上自己從心裏默默的算了一下,在她覺得不過是一睜一閉眼的時間,可事實上,她從自己是伏秋蓮,再到如今的文蓮,中間竟是直接漏過了三年時間! 這三年,她爹爹還在嗎? 哥哥可還好? 甚至,這一刻的文蓮心裏,往常覺得甚是討厭的連家幾個人都覺得順眼不少。
「妹妹,你大侄子這次說的親事可好了,對方和咱們家也是極般配的,是個秀才的女兒呢,就是這聘禮方面,呵呵,人家要五百兩的銀子呢,我和你哥想來想去的,實在是沒辦法——」文孫氏笑呵呵的看着文蓮,語氣親呢而熱絡,「妹妹,那可是你侄子,你怎麼也不會看到他娶不到好親事的,是吧?」 五百兩,文蓮略皺了下眉,「你們還少多少?」 她在心裏想了想,她應該能拿出個一百兩吧? 文氏一聽樂了,「就知道妹妹你是個好心腸的。
」她對着文蓮滿臉的笑意,親自幫着她續了茶,「妹妹你也不用太為難,嫂子知道你手裏沒幾個錢,我和你哥哪裏捨得你去和妹夫因為這些瑣事而費神?這樣吧,你只要給嫂子八百兩好了。
」 八百兩! 幾個丫頭都聽的倒抽了口氣,素淺更是一臉的怒意。
大舅太太是把自家主子當成銀號了嗎? 她才想出聲,耳側就聽到文蓮平靜的聲音,「別說八百兩,我二百兩都沒有。
」 素淺聽着這話長鬆了口氣。
還好自家姑娘今個兒沒犯傻,她笑着上前屈了屈膝,把門口小丫頭送來的點心碟子放過去,「大舅太太,這是我們廚房新制的點心,您嘗嘗看可還合口味?」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狠瞪了眼素淺,看着文蓮的臉色就有些難看,「那你有多少?」 「一分沒有。
」 文蓮的脾氣也上來了,你來我這裏借錢,還給我臉色看? 我把錢丟到水裏還聽個響兒呢。
「妹妹,你怎麼可以只顧自己,不管娘家?」文孫氏一聽這話,之前一直在壓着的怒火噌噌的竄起來,她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手就差沒把到文蓮鼻子上,「雖然你現在是陳家婦,可你也是文家的女兒,文家如今有難,你竟然理都不理?你怎麼當姑的呀,你這是想害你親侄子說不上親?」 「你怎麼這麼黑的心肝啊。
」 聽聽這話,感情文家落敗,她兒子娶不上媳婦。
都怪她這個當姑的? 文蓮的性子本就不怎麼好,再說她又不是原主,對文孫氏這個隔屋的堂嫂更是沒半點的感情,看着她的臉直接就是冷笑兩聲,下一刻,她抬手把茶盅對着文孫氏砸了過去,素淺幾個唬了一跳,抬頭看到文蓮沉下來的臉,素淺心裏暗呼不妙,就想上前去攔,可不能在這裏對着文孫氏怎樣呀。
自家姑娘還要臉面呢。
可惜,她卻快,文蓮更快呀。
冷笑着看眼文孫氏,「你是什麼東西,別以為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嫂子?你覺得就你們做的那些事情,哪點配當我的嫂子,哥哥?文家?文家在我爹死了的那一刻在心裏就全沒了,徹徹底底的死了!我告訴你,我見你是我心情好,不然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能邁進陳府半步。
能在我眼前指着我鼻子罵?」 文孫氏被她這一通罵氣的差點仰頭栽到地下去。
這個女人,忒可惡! 她指着文蓮的鼻子,「你,你你——」 「我什麼我,我就是不愛借銀子,銀子是我的,我愛送給誰就送給誰,你管的着嗎?你兒子娶不上媳婦說不上好親事,那是你活該!」文蓮的話又快又急,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啪啪倒出來,最後,她說到興起,徑自扭頭看向旁邊臉色黑黑的素淺,玉手一揮,「去,抬個匣子,讓小廝去津川城找乞丐散銅錢去。
」 素淺,「少奶奶——」何必和舅太太這樣鬥氣? 另一側,文孫氏也氣的直喘粗氣,臉色頗是難看的瞪着文蓮。
這個女人當初怎麼沒死? 文蓮瞪了眼素淺,「少什麼少,我說的話你們不聽,不把我當主子是吧?」 「奴婢不當。
」 「那就去,嗯,也不用多,就一百兩銀子吧。
換成銅板,每人十個!就說,就說,」她頓了下,也知道自己這突然想出來的主意有些不妥當,腦子裏過了兩遍,她坷坷絆絆的總算是想出一個說法,「就說,咱們老太太病情大好,是菩薩的保佑,咱們府里日行一善!」 旁邊的文孫氏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給她就一分沒有。
給那些街上的叫花子,出手就是一百兩? 還日行一善! 我呸! 文孫氏的眼神似刀子般刺過去,「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文蓮吃的一聲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聽不懂人話嗎?」頓了下,她有些詫異的看向文孫氏,「你怎麼還在這?」就這麼一句話,文孫氏硬是氣的一口氣半天沒喘上來,差點就暈過去,她抬手指着文蓮,嘴唇哆嗦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你——」 「素淺你還怔着做什麼?趕緊去外頭傳話啊。
」 素淺都有點傻,賭氣有這樣賭的嗎? 那不是一兩,不是十兩銀子。
一百兩啊。
能買多少東西? 若是省着點用,夠一家五口大半年甚至是一年的嚼用了。
現在,自家太太竟然說,要去散到街上給叫花子? 她手裏的可都是姑娘的私已銀子,花一分少一分的好不。
素淺是真的有些捨不得。
可文蓮發了話,她又不能不去照做。
勉強笑着福了福身,才想說話,門口一聲輕笑,「這是怎麼了,我來的不是時侯?」 「大少爺。
」素淺歡喜的雙眼都發亮了,大少爺總算是來了。
陳洛南笑着看她一眼,「我剛才聽你家少奶奶說要讓你去做事,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大少奶奶說老夫人身子才好,是她得了菩薩託夢,要去街上散一百兩銀子給乞兒……」素淺斟酌着把事情幾句話說了一遍,最後,她眼巴巴的瞅瞅文蓮,再看看文孫氏,那意思是姑娘和人打擂台呢,大少爺您趕緊勸勸呀,可不能讓大少奶奶在這件事情上摳氣。
不值得的嘛。
誰知陳洛南一聽這話微微一笑,扭頭看向文蓮,「這種事情哪裏需要素淺去做?交給我吧。
」說着話他對着侯在門外的小丫頭吩咐道,「和外頭管家說,就說我說的,拿府里二百兩銀子,每人十個銅板,兩天時間散完,去吧。
還有,讓他做事乖覺些,別引發點什麼不良影響。
」 陳洛南自然是比文蓮想的多。
剛才文蓮只是一時氣急,張嘴就說了。
主要是氣文孫氏的。
她也沒多想,陳洛南卻是久在外頭行走的。
自然清楚這些雜事。
散銅板好散,但過後會不會引起什麼不好的事情? 得防着點! 文蓮聽了這話先是一怔,繼爾臉上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謝謝。
」 倒是文孫氏,眼前一黑,直接氣的暈了過去。
也不光是生氣,還有嫉妒,肉疼啊。
那可是二百兩銀子! 素淺也給聽的完全怔住了,「大少事,這事不妥吧?」 要是讓老太太曉得這事的起因是因為自家主子。
會不會氣的暈過去? 陳洛南似是曉得她的想法,看了她一眼,「這是給老太太祈福。
」 好吧,祈福。
到了這個時侯,素淺還能說什麼? 文孫氏被陳府的人灰溜溜的抬回文家居住的小院。
不過是一進的院子。
擠得滿滿的人,人一多事情自然就多,口角也多。
文孫氏走進去的時侯,也不知道是誰一盆水潑出來。
剛好澆了她個滿頭滿臉,氣的她。
嗷嘮一嗓子就扯開了,「哪個小崽子,給我滾出來。
」 這裏居住的是文家三個房的人頭。
院子雖然大,可真心架不住人多,擠的滿滿的,這不,剛好三房和四房的兩個男孩子鬥嘴,最後升級到打架,動手,一盆水潑出來,沒想到卻便宜了文孫氏,兩個半大的男娃一看是文孫氏,也嚇的腿肚子發軟,咣當一聲丟了水盆,直接撒腿跑了。
不跑不成啊。
被文孫氏抓住,會很慘的。
饒是這樣,文孫氏也是在後頭罵了好半響。
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她方氣喘噓噓的往大房的屋子裏行去。
屋子裏,文老大正靠在一個躺椅里看書,他看的是閒書,看的正開心呢,書被人直接抽走,他臉子就黑了下來,不過抬頭看到是文孫氏,皺了下眉,「你罵完了?渴不渴,那邊有水自己去倒。
」 文孫氏也懶得指望他,指望不住呀。
自己扭身坐在椅子上,一氣灌了好幾杯水,抬眼看到文老大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裏的書上,不禁火冒三丈高,她劈手把書奪了過來,用力的摔在地下還不解恨,抬腳重重的跺了幾下,看的文老大眼角直抽抽,他索性也不再去找那書,不過是個話本子,這東西他多的是。
慢悠悠的喝了口水,他看向文孫氏,「怎麼火氣那麼大?」 「還不是你那個妹妹,我呸,她哪裏是妹妹,簡直就是專門來氣我的,我看她是想把我給氣死。
」文老大暗自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覺得人家氣你,你完全可以不去理會嘛,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和人家蓮丫頭老死不相往來?這會好,看着人家陳府有銀子,又想着攀過去…… 不過這話他可沒敢說出來。
他家這個婆娘現在越來越凶,簡直就是潑婦! 「你不是說去看看她,陳府惹你了?」終究是自己的親侄女,弟弟又走了,沒一個親人,陳家是商家,文老大心裏還是掂記幾分的,他好整以遐的放下手裏的茶杯,看向文孫氏,「你可看到蓮丫頭了,她過的怎樣?外頭傳的平妻的事情,可是真的?她沒受什麼委屈吧。
」 「我看到了,還差點被你那個好妹妹給氣死。
你說說,有這樣的人嗎,我明明都說了給她撐腰,她卻好,直接說我多管閒事,還說,還說什麼寧願有錢去給街上的乞兒,也不會和咱們家再沾上半點的關係。
」文孫氏是說謊話眼也不眨,越說越順溜,最後直接把責任全推到文蓮身上。
「你就看着吧,你這個妹妹呀,咱們以後也不用指望了。
」 「本來就沒指望她好吧,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蓮姐兒性子又弱,咱們這麼多人都不能改變文家的現狀,你指望她什麼?」文老大這些話倒不是心頭文蓮,他不過是說事實罷了,一個黃毛丫頭,能有什麼本事? 她嫁到了陳家那就是陳家婦。
雖然陳家有錢,他可不屑用! 不過,文老大猛不丁的想到什麼,掃了一眼滿臉怒意的文孫氏,「你和我說去看看蓮丫頭,你沒和她說別的吧?」自家這個婆娘的性子他清楚,本來就有些愛沾小便宜,如今幾年文家的生活愈發不好,整個人早鑽錢眼子裏去了,他想到這裏,直接看向文孫氏,「你和蓮丫頭說要錢了?」 「沒,沒——」 「真沒說借錢,我,我只是和他說,咱們兒子要定親。
」 啪,文老大把手裏的書拍到了桌子上,單手指向文孫氏,「你,誰讓你說的?」 他再不屑,兒子沒錢娶妻就不娶。
和一個他本就看不上的侄女侄女婿去借娶親銀子? 還是那句話,他丟不起這人! 「你什麼你,你以為我樂意去她面前伏低做小,說盡好話,讓她在心裏笑話我,讓陳府的幾個下人都給我臉子看?」文孫氏氣呼呼的瞪了眼文老大,眼裏儘是鄙夷,「要不是你沒用,賺不了錢養不了家,我至於去看別人的臉子?都是你沒用!」 「混賬,我懶得和你說。
」 文老大拂袖而去,站在院子裏氣的臉色鐵青。
屋子裏,文孫氏還在罵着,反正就是各種罵。
想起什麼罵幾句。
第二天早上,文孫氏帶着兩個未出嫁的孫女去菜市場買菜,結果才出了家門,轉了一條街,就看到人群往前跑,有幾個乞兒邊跑邊樂,「快走快走,前面陳府在發銀子呢,每人十個銅板呢,趕緊去……」 幾個大筐,一把把的銅板散出去。
文孫氏看的眼都紅了,恨不得撲過去抱着那筐子就走。
這麼多的銀子,都給她多好? 該死的文蓮,活該你爹死娘亡,活該! ------題外話------ 親們記得去錦繡那裏捧捧場呀,每天二更求收藏,嗯,新文需要人氣,親們去轉轉啦。
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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