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長安城東門,十餘里路便是白龍寺,寺里曾經出過一位得道的高僧,最後圓寂時,身後有白龍法相逞出,世人云此乃天上白龍聖僧轉世,如今回歸天界。
至於天上可真有這麼一位白龍僧? 誰去管他呢。
反正皇家是立了佛像,又大肆宣傳。
然後,白龍寺的香火是漸漸旺盛起來,在某一段時間,白龍寺的香火可是鼎盛的不得了,長安城裏的王公貴族都是常來常往,如今,白龍寺的主持換了一個又一個。
可名聲卻是徹底的推了出去。
一路上,同一個方向的車馬是一輛接着一輛,伏秋蓮和趙太太,齊氏一行人的馬車普通又不顯眼,車夫是延風在趕,雖然伏秋蓮再三說不用他們過來。
可幾個人卻始終是不放心。
最後,華安跟着老爺子,延風就陪着伏秋蓮來了白龍寺,臨行的時侯,華安還拍着延風的肩頭取笑,「我這個酒肉皆沾的人就不去什麼佛門淨地了,免得佛祖看到會氣的活過來,保護太太她們的事就交給你了啊。
」 延風一如繼往憨憨的笑,「放心。
」 兩刻鐘過後。
延風的聲音響起,「太太,前頭就是白龍寺,上面是台階,太太,和舅太太還有趙太太怕是要走上去才成。
」 這是一般寺廟都有的規矩。
不管是怎樣,馬車不能直通到廟門口的。
這是對菩薩的不敬! 伏秋蓮笑着掀起車簾,「車子停在這裏就好,對了,你是在這裏侯着,還是把馬車放到一邊,也跟着上去看看?」這裏雖是寺廟前頭,但不遠處卻設着寺廟停放車馬的地方,是白龍寺里的和尚特意弄出來的一塊地方。
算是方便前來上香的人。
延風一聽,立馬道,「自然是和太太一塊上去。
」 他又不是來這裏看人逛街的。
若是他不跟着,太太在寺廟裏遇到事情如何是好? 冬雨先跳下了馬車,轉身扶了伏秋蓮下車,一側劉媽媽抱着城姐兒,齊氏自己撩起裙角跳下來,只是看到伏秋蓮和趙太太都被丫頭扶下,特別是趙太太身側的兩個丫頭又各自看了她一眼後,齊氏的臉唰的一紅。
神情就有些許的不自然。
同時,又在心裏暗自後悔,自己怎麼就一下子跳了起來?可又有些委屈,她又不是做別的事情,只是跳下了馬車罷了,又不是去偷去搶,有何好怕的? 不過也只是一時的糾結,齊氏看着伏秋蓮和她打招呼,便笑着牽了華姐兒的手走過去,「這就是白龍寺麼?難怪你之前說人多,得早些來。
」 她們之前明明來的夠早。
辰時末車子便出了城,到了這會,也不過就是巳時兩三刻,可看看這寺廟附近的人,還有那山門處的香客,甚至一些小攤挑着擔子在兜售什麼。
「可不是,伏家太太不知道,這白龍寺的香可極是靈驗的,咱們呀,平時里有什麼事,初一十五的可都是會來這裏拜拜菩薩的。
」 伏秋蓮笑了笑,「嫂子別想太多,心誠就好。
」 她知道齊氏的心思,一門心思的想着生兒子,之所以如此興致勃勃的來這白龍寺,怕是就想着讓這廟裏的菩薩保佑着她生兒子呢。
不過這些子虛無有的事情啊,怎麼可信? 哪怕是她真的經歷了一場穿越,伏秋蓮還是覺得她不相信這些,但也不會妨礙別人信,而且,不是還有一句話說的好,信則靈,不信則神不在麼。
讓齊氏在心裏保持着一點念想也是好的。
一行人上山,台階並不算很高,伏秋蓮目測了一下,放在前世她的速度,也就是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可現在,再看看身邊趙太太沒走一柱香功夫呢,就氣喘噓噓的樣子,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半個小時能走到寺廟門前麼? 果然,足足走了得有三刻鐘時間。
中間趙太太歇了兩次,便是齊氏也歇了一回。
倒是伏秋蓮抱着城姐兒卻是走到了最前頭,齊氏看着忍不住在心裏激起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頭,咬牙便堅持着往下走。
白龍寺門前,是知客僧在掃地。
也不過就是隨便揮幾下,這麼多人過來,怕丟什麼果皮紙殼,不然他們是不會去動手的,萬一衝撞到什麼白衣龍服的貴人可就不妙了。
伏秋蓮幾人走到廟門前,齊氏站在那,扶着南媽媽的手就喘了幾口粗氣,倒是南媽媽,看着瘦瘦的,卻是一路走下來臉色都沒變半點。
進入正殿,伏秋蓮等人都被這種肅穆和莊嚴給小小的驚了一下,便是伏秋蓮懷裏頭的小城姐兒,都一聲不吭的縮在了她懷裏頭,小手纂着伏秋蓮的衣襟不放。
「娘親。
」她有些不安,因為,這裏的氣息讓她很不安,還有,那就是伏秋蓮的臉色,一進這大殿,自家娘親的表情好奇怪,還有那眼神,好像都看不到她了。
小孩子的感覺最敏銳。
這一刻的伏秋蓮的確是神思恍惚了起來。
緩緩跪在地下,對着正殿的諸位菩薩,她一下子就記起了之前一個大和尚和她說過的話,然後,伏秋蓮的心思就有幾分的恍惚,她的穿越,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一世,老天爺為何讓她為活了一回? 鼻端焚香點點,知客僧唱喝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對着諸天神佛,她慢慢一笑,不管是為了什麼,她的確是重新活了,在這一世,有一個屬於她自己的真正的家。
為什麼非要去糾結這些? 對着菩薩磕了一個頭,伏秋蓮淺淺笑着起身。
外頭偏殿,齊氏和趙太太都去解簽,伏秋蓮卻是一人站着沒動,劉媽媽抱着城姐兒,小丫頭這會已經緩和了過來,只對着來往諸人覺得好玩的很,也沒那麼害怕了。
劉媽媽便笑着看向伏秋蓮,「老奴抱着姐兒就好,姑娘也去偏殿求支簽啊。
」人家可都說白龍寺的簽好,解簽的大和尚也好,姑娘來了一回卻不求籤。
豈不是有點可惜? 伏秋蓮卻是抿唇一笑,「媽媽覺是,求籤求什麼?」 劉媽媽微怔,求籤求什麼? 她便笑,「自然是求家人健康,求生意興隆,求一家團聚,求姻緣和諧,求子嗣……」說到這裏,劉媽媽自己也收了聲,隨即便反應了過來。
是呀,世人求籤拜菩薩求的可不都是諸般以上種種? 可自家姑娘這些都有了呀。
還求什麼? 伏秋蓮看她反應過來,抿唇一笑,「走,咱們去外頭逛逛去。
」聽說,白龍寺後面有處梨花園,如今可是梨花盛開,去逛一逛也好。
劉媽媽和個小僧說了兩句,拿了一角碎銀給他,只讓秋至秋雨隨他過去偏殿找人,自己則帶了冬雨冬雪兩個丫頭,出了正殿,延風尋了個掃地的小僧問話。
迴轉身,他笑,「太太,就在前面右拐,不用一柱香的功夫就是梨花園。
不過,」他頓了一下,有些小心的道,「您若是想去看,要不,小的再帶幾個小廝陪您?」 「佛門淨地哪有什麼危險,若不是你堅持,我都不想帶着呢。
」伏秋蓮笑着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就自己跟在後頭,你看這樣可好?」 也只能是這樣了。
延風倒是有心想阻制伏秋蓮去什麼梨花園。
來的時侯莫頭可是再三交待,儘量不去什麼陌生的,人少,或是人太多的地方。
這幾處都是容易出事,出亂子的地方,延風當初答應的滿滿。
這會卻覺得自己有些太自信了。
他怎麼可能阻制太太不去人多或人少的地方? 分明就是不可能嘛。
伏秋蓮和劉媽媽的說笑在前方響起,延風趕緊收斂心神,抬腳往前追過去,只是,等到他幾步趕到梨花園,只看到伏秋蓮和劉媽媽幾個的身影一閃,走進了林子。
他一驚,趕緊追着進了梨花園。
明明說話聲音就在前面,清晰的好像就在耳側,可偏偏,延風竟然是找了半響都沒看到人!等到兩三柱香工夫後,延風臉色一白,身子驟然後退。
撲,一隻烏鐵玄箭被人當成飛鏢疾射而出。
延風人在半空,幾次閃躲。
那長箭如同長了眼,如附骨之蛆,欺身而近,令的延風幾次堪堪遇險,好在,最後他一擰身子,借着一株樹的力量,硬生生避開那一隻長箭。
頭髮卻是被刺斷了半縷。
他一身驚險,再想想剛才進入梨花園的伏秋蓮等人,心頭大驚,一咬牙,正想再往裏闖,一道寒冽掌風擊在他胸口,帶着幾分暴怒的聲音若炸雷般在延風耳側響起。
只有一個字,「滾!」 對方是手下留了情的,延風心知肚明。
也感激的很。
要是人家出手就是殺招,幾個他都把小命交待在這裏了,若是別的時侯,他肯定二話不說,直接就扭頭,向山下走去,可現在不成…… 他站定身子,對着梨花園方向拱拱手,壓低聲,「多謝閣下手下留情,只是延風身為護衛,萬沒有丟下主子轉身就走的道理,我家太太也是誤闖,還請閣下高抬怪手,不知者為怪。
」 延風的話是恭敬有加,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身段。
他不能讓自家太太出事。
好半天沒有出聲,幾乎就在延風一橫心,抬腳就想硬闖,大不了把這條命交待在這裏時,那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孩子給你——」 延風眼角一跳,什麼叫孩子給你? 接着,眼尖的他看到一道掌風包裹什麼朝他砸過來,他一驚,想到裏面那人的聲音,趕緊收拾,暗自戒備的同時,雙眼死死盯着對面砸過來的黑影…… 到了近前,可不正是城姐兒? 他腳尖點地,身子拔地而起,胸口一疼,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差點就摔到地下去,可見剛才那人雖是手下留情,可他還是受了內傷的。
懷裏的城姐兒小臉有些白,還帶着淚痕。
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延風心頭一驚,試了試鼻端,放下了心,知道城姐兒只是暈了過去,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再次凝眸看向園內,「閣下,我家太太——」 「三天後放人。
」 「不可以。
我家太太只是一介女流,你乃是男子……」延風大驚,要不是手裏還抱着城姐兒,估計早就撲過去了,怎麼可以讓太太和個陌生男人相處幾天幾夜? 一聲冷哼響起,「你若是有意見,我馬上殺了她們幾個,你帶她們人頭回去可好?」 「……」 最後,延風只能抱着還在暈睡的城姐兒回去。
他是根本就沒再進正殿,直接讓人喚了個小丫頭,和趙太太還有齊氏說,伏秋蓮有很急的事情先回去,馬車就留給趙太太她們,他留下幾個小廝護送,騎馬抱着城姐兒回了客棧。
不敢和伏老爺子說。
萬一再着急上火的出了點事? 延風只能把孩子交給伏老爺子,自己則帶了幾名護衛轉身而去,不管怎樣他是不可能束手就擒,乖乖待在這裏等對方消息的。
如果說還有讓延風鬆口氣的,那就是對方把城姐兒給放了,可以理解為城姐兒是個孩子,對方不忍對個無辜的孩子對手,所以,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輩。
當然,他也可以認為對比方嫌棄城姐兒是個孩子。
覺得帶着她會妨礙他們的行動。
所以,放過城姐兒不能說明什麼,延風就這樣上下兩瞞,和伏老爺說路上出了點事,關係到連清的前程,伏秋蓮被周太太請了過去…… 伏老爺子是信以為真,只哄着城姐兒讓他趕緊跟過去看看,延風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只是出客棧門口時,他身後辰哥兒追了上來,「延風大哥,你等等。
」 「啊,辰哥兒怎麼了?」 延風聽到這個聲音,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趕緊跑。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辰哥兒呀。
可是,腳好像粘在了地下,抬不起來,挪不動。
辰哥兒慢慢走過來,站在他身前,小臉上佈滿了凝重,湊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站定,仰着小腦看向他,「延風大哥,我娘呢,她到底在哪?」 「啊,辰哥兒,太太真的去了周府——」 「你騙我!」辰哥兒小臉肅然,眼神鋒銳,死死盯着延風的雙眸,「如果我娘只是去周府,不可能把幾個丫頭都帶過去,而且,你們之前明明是去進香的。
」 「那個,辰哥兒,對方是在寺廟找到太太的,事情緊急,太太直接和對方坐車子走的,冬雪幾個都是跟着的……」說到最後,延風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辰哥兒頓了一下,聲音壓低。
是一種壓抑着的怒氣,「你撒謊,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我娘她不可能就這樣和陌生人走。
還有,如果真是有人來找我娘,我和外公在客棧里不會不知道的。
」 延風幾乎要落慌而逃。
這些話他哪裏能夠反駁? 「你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辰哥兒雖然小,可這樣看着延風,不自覺的就帶出了幾分鋒銳,「延風大哥,我敬你為人,但是,她是我娘親。
」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身為兒子,我有權知道真相在!哪怕,哪怕是——」說到這裏,辰哥兒自己的話都帶了顫音兒,他何嘗不害怕?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延風肯定不會這樣瞞着的。
難道,難道娘親真的出了事? 辰哥兒本來平靜,踏實了下來的心思,一下子想起小時侯的某些記憶,或者他記不清整件事,但在這一刻他特殊的心思下,清晰的記起了某些情節…… 小臉唰的一下子慘白,辰哥兒身子抖了起來。
「娘親,娘親……」 「辰哥兒,辰哥兒,你醒醒,你清醒一下。
」延風是知道當初那回事的,辰哥兒的樣子他猜不到怎麼回事,可辰哥兒嘴裏喃喃自語的話? 放開他,小姐姐…… 延風一下子想到那個為了護着辰哥兒而早早走了的小丫頭,他的眉頭狠皺了起來,直接把辰哥兒帶出客棧,兩人站在街邊,辰哥兒已經清醒了過來。
「延風大哥,告訴我事情真相,我能受的住。
」 延風張了張嘴,點點頭,「好吧。
」 白龍寺。
梨花園。
看着東倒西歪倒在地下的劉媽媽幾人,伏秋蓮第一百零一次的後悔,好端端的看什麼梨花?看吧,把自己給一塊搭進來了吧? 對面,一名黑衣人提劍而立,劍尖猶在滴血。
也不知道她們被制伏之前,是誰倒霉被一劍給砍了。
其實,伏秋蓮到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寒而顫。
如果不是她及時喊出那三個字。
對方的劍估計也早把她們幾個解決了吧? 眼前寒光一閃,脖頸上一片寒涼,緊接着就是一股劇痛,她呀了一聲,對方一聲冷笑,「別動,不然,要你們的命。
」 伏秋蓮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顫,可看着不遠處的劉媽媽幾個人,想想才被對方送出去的女兒,她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鎮定,「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主子的毒你真的能解?」 伏秋蓮有些賭氣的看了不遠處坐在地下,臉色半點血色沒有的年輕男子,冷冷一笑,「他中的是川,滇,貴那邊的烏頭毒吧?本來早該好的,可惜……」 「可惜什麼?你若是不說,我殺了你。
」對方眼中寒意一閃,手中寶劍再次往前送了半寸! ------題外話------ 眼睛這兩天不能睜。
醫生說最起碼七天,等下周吧,下周恢復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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