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別的孩子都這樣的固執伏秋蓮不知道,但自己這個兒子?伏秋蓮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聽着裏頭屋子裏還在扯着嗓子嚎的兒子,是真的有在磨牙啊。
她這會就恨不得衝過去動手。
這孩子,也忒倔了吧?
你說這大早上的,才過了年沒幾天吧,今個兒也就才初六,冬天幾場的大雪,這年二十幾才落了最後一場,這天能有多冷你可以想像的到,可他是好,死活不穿衣裳了。
劉媽媽耐着性子,壓低聲音哄,「那咱們不穿這個,媽媽再給我們哥兒換一件,好不好?」不敢大聲,生怕外頭那個聽到了又生氣,劉媽媽也是一臉的無奈——
這一大一小的,都是一樣的性子!
屋子裏辰哥兒還在哭,一件件的衣裳堆在榻上,就是不穿!小臉哭的花貓似的,臉上全是淚,哪怕是哭着呢,還不忘把身邊的衣裳往外丟,看的劉媽媽頭疼,只能抱着哄,「哥兒乖啊,不哭了,那你和媽媽說,你想穿哪件?」
得出來的最後結論是,他哪件都不要穿!
他一件都不要穿……
這眼看着就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伏秋蓮的臉是越來越黑,到最後,幾乎都能和外頭的天氣有的一比,又冷又陰,她砰的一下把手裏的茶盅放下,起身向屋子裏走去。
身後,冬雨一臉擔心,「太太,您——」她倒是想攔來着,可抬頭看到伏秋蓮黑着的臉,小腿肚子有點發軟。
主子的臉——真嚇人吶。
屋子裏,劉媽媽一看伏秋蓮的臉色,直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辰哥兒護在了懷裏,聲音壓低,「乖哥兒,快別哭了,你看都成小花貓了,媽媽給你穿衣裳,咱們去找安哥兒玩,好不好?」
「嗚嗚——」
伏秋蓮氣的腦仁疼,這孩子,怎麼越長越回去?是,以前性子也倔的,但這段時間卻好像越來越強烈,她揉着眉心,把自己心頭的火一點一點往下壓。
不然你能怎樣?
他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你和他講道理,談對錯?
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
對着劉媽媽擔心的眼神她擺擺手,示意自己來。
「姑娘,您可別發火,哥兒還小呢——」
說實在的,伏秋蓮這會聽着這句話都想吼,還小還小,在劉媽媽眼裏他永遠都小,可這話她不能說,別說劉媽媽心疼,自己不也心疼?她苦笑着點點頭,「媽媽你放心吧,我不和他發火。」
「嗚嗚,娘——」
「穿上衣裳,娘親給你拿好吃的,好不好?」伏秋蓮抖抖手裏的襖褲,收斂掉自己全身的脾氣,笑着哄辰哥兒,「你忘了嗎,一會安哥兒要來的,你不穿衣裳,弟弟會笑話你,而且,安哥兒來了你不和他去玩嗎?」
估計是哭的時間久,累了,也或者是伏秋蓮的勸慰起了作用,反正是吧,抽抽泣泣不情不願的讓伏秋蓮把衣裳穿到了身上,而且,也沒有再繼續往下扯。
劉媽媽站在後頭總算是長舒了口氣,同時又頭疼。
這要是以後天天早上這樣鬧,可如何是好?
哭了足足小一個時辰,被伏秋蓮抱在懷裏的辰哥兒有點沒精神,洗過臉,伏秋蓮看着他,「我讓人拿東西好不好,是不是餓了?」
「嗯,吃飯飯。」
伏秋蓮被他這話差點給氣樂,這會知道吃飯了呀。
眼看着就要吃午飯,伏秋蓮也不敢給他吃太多,拿了兩塊糕點,泡了杯蜂蜜花茶,她也有些餓了呀,被辰哥兒氣了這麼一個早上,想想剛才辰哥兒的鬧騰勁,她是真心把這臭小子塞回肚子裏重新打造!
午飯時連清倒是回來了,也多少看出了伏秋蓮幾分的不快,趁着用飯時人都在外頭,連清看向伏秋蓮,「這是怎的了,是不是家裏頭誰惹你生氣了,還是遇到什麼事?」
「還不是你兒子。」伏秋蓮是真的氣啊,你說這才幾歲呀,怎麼就這麼的能鬧騰?想想早上讓他穿衣服那個勁兒,簡直就是油鹽不進!她皺了下眉,看着自己在一側抱着個小碗吃的正香,其實也就是禍害的兒子,眉頭微蹙,「相公,你說,辰哥兒他的性子是不是有些太倔了?」
「有嗎?好像沒有吧。」連清想了想,搖搖頭,不過卻是對着伏秋蓮寵溺一笑,「那小子惹你生氣?你等着,我一會給娘子出氣。」
伏秋蓮沒好氣,「那你要怎麼給我出氣?打他一頓,踹他兩腳?還是拉出去打板子?」說着話狠狠的咬了口手裏的烙餅,狠瞪連清一眼,就知道說!
用過飯,連清陪着伏秋蓮喝茶,溫聲軟語的勸,「娘子彆氣了,要不,咱們把他送回去?」連清眸子裏帶着笑意,和伏秋蓮打商量,「前些天岳父不是來信說,想辰哥兒了麼,這麼久沒見,讓人把他送回去,省得在這惹娘子生氣。」
「送就送,誰捨不得似的。」
連清笑起來,伸手握握自家娘子的手,入手的柔嫩細軟讓他閃了下神,繼爾笑笑,「嗯,好,那我明個兒就把他送走,省得在家裏惹我家娘子不開心。」
伏秋蓮看着他眼裏的笑意,瞪他,「趕緊走你的。」一個個的就知道欺負她,他們父子就吃定了她是吧?
送走了連清,辰哥兒抱着她腿,「娘親,娘親,找弟弟。」
這是要找安哥兒呢。
記得自己之前是答應過他的,想到之前劉太太說今個兒下午過來,她便點頭,「你等等,一會你弟弟就來了,一會你帶着弟弟玩,要讓着他,知不知道?」
「好,我給弟弟玩這個。」他手裏拿着個木頭做的小車子,兩個黑眼珠咕嚕嚕的轉,「娘,這個我可以送給弟弟嗎?」
伏秋蓮便笑,「好呀,只要你捨得。」她才不相信這小子能捨得送人呢,這個東西是前幾天莫大他們弄出來的,也送過來沒有兩天工夫,他肯定是還沒玩夠的。
你說要是在家裏兩個人玩玩還好,可是拿走?
辰哥兒肯定是捨不得的。
半下午,劉太太帶着人過來,給伏秋蓮送了些新鮮的乾貨,都是她鋪子裏頭賣的,伏秋蓮讓冬雨收下,只搖頭,「你上次送來的還有好些,別老是往我這邊拿。」
「這些都是新鮮的,也不多,嘗嘗吧。」劉太太笑咪咪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不遠處玩在一塊的兩個小的,哥倆個你好我好的玩在一起,劉太太慢慢收回視線,笑着看向伏秋蓮,「這幾天累壞了吧?我也不好過來幫你。」
有些場合她能幫,可有些就是她不能沾的了。
特別是她這個身份特殊……
會有人特別在意,覺得她大過年給人添堵,晦氣。
所以,劉太太除了派人送了禮,就沒怎麼親自過來過,來也就是坐那麼一會就走,想想伏秋蓮幫了自己這麼多,她卻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劉太太起身要走,伏秋蓮笑,「晚上留下來用飯吧,到時侯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辰哥兒也在一側喊,「不走,弟弟不走。」
劉太太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多麻煩呀,可抬頭看到兒子眼巴巴的眼神,那小臉上儘是不舍,想到家裏安靜的環境,孩子正是愛玩鬧的時侯,劉太太心頭一痛,她點頭,「好,那就又要麻煩你了。」
輕輕的拍拍她的手,伏秋蓮扭頭吩咐着一側的冬雨,「去給他們兩個小的做個蒸蛋,先泡些蝦子,一會加進去。」頓了一下又加一句,「安哥兒喜歡吃蛋撻,一會你多做些,走時給他帶着。」
「是,太太。」冬雨屈膝退下,伏秋蓮笑盈盈的和劉太太說家長,耳邊是兩個孩子歡笑的笑,屋子裏炭火燒的很好,暖洋洋的,一道棉簾,仿佛是把室內屋外隔出了兩重天。
一為寒,一為春。
晚上用過飯,伏秋蓮親自託了莫大帶人去送劉太太,有劉媽媽跟着,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眼看着車子走遠,攜了丫頭回屋,就看到正在屋子裏和辰哥兒玩鬧的連清,看到她進來,連清微微一笑,「送走了?」
「嗯,走了。」伏秋蓮笑着把朝她撲過來的兒子抱住,捏捏他的小臉,「還玩呀,一會該睡了。」把兒子不老實的小手拍開,伏秋蓮看向連清,「剛才你們玩什麼呢,我看辰哥兒開心的很,相公今個兒晚上不忙?」
「嗯,剛好忙完,明個兒休息,不用去。」連清說着話,看到自家兒子正拽着他腰裏的玉佩往嘴裏送,不禁拍了他一下,「這個不能吃,辰哥兒乖,給爹爹。」
誰知這一下直接就捅了馬蜂窩了。
辰哥兒一屁股坐到地下,嗷嗷的哭起來。倒是把個在外頭的冬雪幾個唬了一跳,冬雨是先進來的,看到坐在地下踢腿蹬腳拼命哭的辰哥兒,她一驚,上前去哄,「辰哥兒這是怎麼了,不哭了,來,冬雨姐姐抱——」
啪,小傢伙一揮手,小手直接打在冬雨臉上!
冬雨呀了一聲,倒不是疼,就是沒想到,而且小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雖然這一下不輕吧,但也不至於疼的讓她驚呼出聲,就是沒想到,而且她也是真的沒在意。
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可伏秋蓮卻是一下子變了臉,「連辰你給我起來。」
「哇哇——」不僅不聽,還愈發哭的大聲,這大晚上的,哭聲能傳出去好遠,他一邊哭吧一邊踢腿蹬腳扭身子,也不知道都和誰說的,氣的伏秋蓮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唇都抖了起來,「你看看你兒子,這才多大,竟然就打人,連清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再不管,這孩子我就不要了。」
可見伏秋蓮是真的氣極,不要兒子的話都說了出來。
冬雨一臉的惶恐,「太太,奴婢真的沒什麼的,一點都不疼,哥兒也不是有意的,您別生氣——」她不過是個奴婢呀,哥兒這么小,打一下又不疼。不算什麼的。
伏秋蓮對着她擺擺手,「不管你的事,你出去。」
「太太——是。」屋子裏只餘下夫妻兩人,還有地下的辰哥兒,小傢伙還在哭,而且,他現在哭吧有一個特點,只要他沒有達成心愿或是如他的意,那你最好誰也別理他。
哪怕你多看他一眼呢,他都會立馬把哭聲扯高。
連清看的直皺眉,倒不是別的,他是覺得吧,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失禮?而且,他是男孩子呀,怎麼可以動不動就哭?很明顯的,他和伏秋蓮兩口子擔心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一個,天差之別!
他擔心的是辰哥兒的行為。
至於伏秋蓮,她直接覺得辰哥兒這種性子是不好的。
難不成長大後真的要養成紈絝不成?
伏秋蓮是真心想要動手的,可卻拼命把火給壓下去,也不管連清是什麼想法了,直接上前兩步,蹲在辰哥稱跟前,「你是不是還要哭,不給冬雨姐姐說對不起?」
「不要,哇——」
好,讓你哭個夠,伏秋蓮看了眼連清,「你要出去嗎?」
「你要做什麼?」連清看着自家娘子的眼神,心裏湧起幾分不妙感,自家娘子好像真的被惹火了,看一眼地下的兒子,那傻小子還在哭呢,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把自家親娘給真正惹毛了!
可憐兒子的連某人正想着要不要給兒子說句好話,就看到自家娘子輕飄飄的眼神對着他望過來,他立馬一搖頭,「這孩子是該教訓,這性子,太壞了,應該的,娘子你好好教訓,只是,為夫怕他會再累到你,要不,為夫幫娘子?」
兒子呀,你爹好歹也盡了心的啊。
「不用了,你要不就坐在一側,要不,就出去忙你的就是。」伏秋蓮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看一眼坐在那裏還在撒波打滾般的兒子,心裏壓着的那股子邪火又上來。恨恨的磨下牙,轉身把房門給插上。
連清有些疑惑,「娘子這是?」
「免得一會劉媽媽進來。」
「……」
「還哭是吧?不聽是吧?」伏秋蓮越過正哭着的辰哥兒,端了杯茶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輕的抿着,看也不也在地下哭的辰哥兒,淺啜兩口,一臉的愜意,這茶真好吃。
連清張張嘴,娘子這是搞哪樣?
伏秋蓮似是猜出他的疑惑,輕輕一哼,「他不是愛哭嘛,我今個兒就看看他能哭多久!」連清有些無語,哪裏有這樣的娘?可他要是開口吧,估計自家太太不會鬆口的。
「相公喝茶。」伏秋蓮親自給連清續茶,揚揚眉,「這可是前兩天才淘的,相公嘗嘗,要是不好喝咱們明個兒不買他家的就是。」
連清有些抓狂,現在是喝茶的時侯嗎?只是才想着張跳繩尼,伏秋蓮的聲音響起來,「你要是今個兒在他的哭聲下妥協,有一就自然有二,這樣,他會覺得只要他一哭,一鬧,什麼要不到的東西都有了,這樣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
「娘子你這話會不會太嚴重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他就是哭了,哪裏有這麼多的想法?伏秋蓮被他給氣的笑起來,也知道連清的想法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
要是別的事情上,伏秋蓮肯定是二話不說就讓了他,但在辰哥兒的教育這件事情上,她卻是絕不會,也不可能讓步,辰哥兒是她的底線,在辰哥兒的身上,她自有她的堅持。
「我和你也說不清,但是相公,你信我,現在咱們真的不能由着他,過度的溺愛那樣不是愛他,而是害他。」她一指還在那裏用力踹地板的辰哥兒,眼裏有一簇簇的火苗要跳出來,足以凝成實質,「還是,相公希望以後他長成一個不分,善壞是非,只以自己性子喜好來行事的紈絝子弟?」
連清揉揉眉心,「娘子,這只是小事——」到了這會,連清都有些後悔,早知道鬧騰這麼一場,他就把玉佩解下來給他玩好了,也省得母子兩個在他面前鬧起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子要疼,兒子哭了他也心疼吶。
「勿以惡小而行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可辰哥兒還小——」
「你不是經常說,三歲看老?」
「……」連清對上伏秋蓮堅決的眼神,都要哭了,他一指還在那裏哭,嗓子都要啞了的兒子,嘆氣,「那現在,這事要怎麼辦?難道由着他哭?」想教訓兒子不是不可以,可這樣哭下去,嗓子明天還要不要?
伏秋蓮擔着手裏的茶盅,神情淡然而堅定,「就讓他哭,誰也不許管他,只要他敢哭,我就陪着他坐,他哭一晚我就坐一晚,我到是要看看,他能哭多久!」
外頭,劉媽媽送人回來,這遠遠的聽到辰哥兒的哭,那聲音,好像有人在她心口一把一把的拽,她三兩步跑到後宅,遠遠的就看到滿院的燈影下,冬雨幾個正急的團團轉。
劉媽媽才想問,這是怎麼了,她走時不還好好的,怎的轉眼又鬧騰起來,而且,姑爺不是在家,怎的就不管?一連串的念頭想過,還沒出聲呢,冬雨已經一把拽了她,「媽媽您可回來了,趕緊去屋子裏頭看看吧,太太和哥兒鬧起來了,還把門給插了,不讓我們進。」
劉媽媽的眉頭就擰了起來,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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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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