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衛主薄諂媚般的對着連清,成同知暗自撇嘴。
什麼人嘛,沒出息!
他卻是忘了自己之前,以及暗中的那些所為。
如果說人家衛主薄沒出息,那他那些為了活命,為了他眼裏所認為的出人投地,所付出的以及所作的那些事情,算是什麼?
連清眼角帶笑,把兩人的動作看在眼底,一笑,「成大人,衛主薄,嘗嘗這道菜,這鴨掌可是燒的正好,吃吃看,要是合口味,一會帶回家給兩位太太也一道嘗嘗?」
兩人客氣的道謝,嘗了一塊,自然是讚不絕口的。
酒足飯飽,酒樓掌柜的親自上了茶,恭敬的給連清幾人見了禮,在連清的吩咐下轉身退下,雅間中,師爺給連清續茶,又幫着成同知兩人斟滿,他笑着看向連清,「最近城裏有些不太平啊,難道大人真的準備放手?」
「不然怎麼辦,那些人可沒一個好惹的。」
連清一臉的苦惱,不管是皇城裏來的那一批,還是隱在萬山縣背後的人,可都沒一個好惹的,這會聽着師爺的話,連清兩條眉毛都跟着糾結了起來,臉上寫滿了苦惱和無能無力。
成同知心頭一動,放下手裏的茶盅,「大人,雖然話是這樣說,但這萬山縣怎麼也是咱們的地盤,那些人雖然不能惹,但也不能這樣由着他們啊,萬一真的惹出了什麼事,以着那些人背後的勢力,怕咱們也脫不了干係。」
「成大人這話不無道理,大人,您要早作打算吶。」
連清微微一笑,掃過面前的幾人,最後,他把目光落在成同知身上,「依着成大人的意思,那你來說說,咱們應該如何是好?」
問他?成同知先是一怔,繼爾脫口而出,「自然是監督他們的行蹤,咱們也不是要做些什麼,就是多少掌握些他們的情況,若是真的有突發事件,大人您也好心中有數不是?」
衛主薄狠狠瞪了眼成同知,這話他也會說!可恨卻被成同知領了先的同時,衛主薄不甘落後,直接起身請命,「若是大人不嫌,就把這件事交給在下如何?」
成同知一聽不幹了,他好不容易把這個話題引起來,同時不讓連清注意的達到自己的目的,怎麼可能讓衛主薄搶了先?
要真是讓他去辦,自己怎麼和那些人交待?
這麼一想,成同知笑着就開了口,「衛主薄這段時間幫着大人處理衙門內的事情可是勞累的很,哪裏好意思再把這些小事交給你,我最近反正也是閒着,大人,不如把這事交給我來辦?」
「唔,也好——」
連清的話音還沒落呢,衛主薄就有些不樂意了,「大人,下官不忙的,衙門裏的大事有您,下官只是負責跑一下腿,哪裏就做不來的?倒是成大人,前段時間不是受傷了麼,也不知道精神跟不跟的上?」
「你——」成同知氣的急,恨不得過去甩他兩巴掌。
真是個蠢貨,就知道壞他的事。
師爺卻是微微一笑,「大人,依着下屬來看,不如,讓成大人和衛大人共同擔待這件事?兩位大人各有所長,而且那幾個人也的確是難纏了些,有兩位大人一塊負責,也好左右有個照應。」
「也罷,就依師爺這話。」連清笑着點頭,一語定音之後,挑眉看向幾人,「天色不早,要是幾位吃飽喝足,咱們回家去?」
「多謝大人款待,在下告辭。」
衛主薄和成同知兩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聽連清的話,起身告辭,連清和師爺一塊回衙門,路上,掃了眼跟在他們身後遠遠的衙役,師爺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大人真有把握?」
「你信我。」
師爺點點頭,又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怎麼就是他們兩人當中的一個呢?
回到家,伏秋蓮已經睡下,連清洗漱罷,拿青鹽連漱了幾次的口,就怕那偶爾的幾盞酒薰到了伏秋蓮,他家娘子的鼻子在某些味道上那可是固執的很,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比狗都要靈!
果然,連清才一躺到榻上呢,本來睡的迷迷糊糊的伏秋蓮一個翻身,拍了一下連清碰到她手臂的手,夢語般的嘟囔着,「離我遠一點,喝了多少呀,薰人。」
要不是半夜三更的,連清肯定會笑出聲來。
自家娘子這表情,真真是可愛呢。
伏秋蓮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連清已經起床不見了人影。
半夜她是知道連清喝了兩次茶的。
知道他頭疼,有心想着起來,結果硬是沒睜開眼。
身側的小妞妞早早醒過來,正睜着大眼自己在看屋頂玩呢。
也不知道小丫頭發現了什麼,眉眼笑的彎成了月芽兒。
伏秋蓮也不理她,自己徑自下榻。
門外頭冬雪幾人聽到動靜,知道她要梳洗,端來銀盆帕子等物,頭髮簡單的挽起來,伏秋蓮看了眼還在自己轉眼珠玩的女兒,看着她沒打算哭,就留下冬雨看着,自己幾人則去用早飯。
時間如同沙漏般流逝,轉眼間又是七天過去。
這天中午,連清正在家裏陪着伏秋蓮母子用午飯呢,外頭延風一陣風般的跑進來,「大人,京里來的那幾個人帶着人去堵隱王的人了,說是,說是得到了線索,這次一定能把人全部給拿下——」
連清霍的站起身子,「跟着多少人?」
「有他們帶來的護衛,應該有幾十個——」
人不算多,但那些護衛真的管用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連清可是半點不信那些人的身手。
估計連自己身邊的莫大幾個人都不如。
也不過就是平日裏拿出去嚇嚇老百姓罷了。
他越想越氣,那些人真真是膽大包天!回頭,歉意的看一眼伏秋蓮,「娘子,我——」
「有事趕緊去,自己小心。」
心頭感動緩緩湧起,連清用力點頭,「放心。」
等到連清帶着人趕到那個所謂的地方,是一棟普通的小院,院門虛掩,莫大上前,「大人您退後,屬下過去看看。」
「莫頭,我去——」
莫大瞪了眼身側的華安,腳步堅定的走上台階。
伸手,推門。
門內嗖嗖幾聲,幾支長箭,箭頭閃着藍幽幽的光。
直奔莫大面前襲來。
他心頭一跳,手中的寶劍直接就揮了同去。
幾聲叮噹作響,莫大身子一個鴿子翻身,斜斜的竄了出去。
與此同時。
不遠處,台階下,華安幾人臉色微變,「大人小心。」
只聽一片叮噹聲響。
幾人腳邊地下,墜落一地的烏鐵長箭。
陽光映射下,箭頭都泛着滲人的幽藍光芒。
這是淬了劇毒的顏色。
眾人心頭髮寒,莫大已經小心的轉身,站到了連清的跟前,「大人小心,您站在屬下等人後頭。」
連清嘴唇蠕動了下,沒有逞強的點點頭。
一行人小心的進了門,就看到一地東倒西歪的躺了不少人,甚至還有些缺胳膊斷腿的,有些腦袋被削了一半的,肚子被刀捅開了的,這麼放眼看過去,連清看的只想吐!
「大人,這下事情怕是嚴重了。」
不用聽莫大的話,連清也覺得事情嚴重了。
他是真沒想到那幾個人就這麼一闖,竟然真的闖到了對方的據點裏頭來,而且,看樣子,還應該是全軍覆沒?連清正想着呢,就聽到不遠處的屋頂有人驚喊,「連,連大人,救命啊,救我。」
「是那位黃家的公子。」
莫大隻看了一眼,便立馬認出了對方,扭頭看了眼連清,莫大低聲道,「大人,是京里一位黃將軍的小兒子。」
連清聽莫大說過這個人,雖然黃將軍不得寵,但他卻養了一個好妹妹,得到了某位實力派大人的青眼,成了對方的寵妾,連帶着整個黃家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你們幾個快救我啊,我,我一定讓我姑姑謝謝你們。」
黃公子的聲音都要哭了,他不過是想跟着人出來玩一趟啊,他真不知道會有這麼兇險,要是知道了,嗚嗚,就是打死他都不來啊,嗚嗚,他還沒成親呢,他還得給黃家傳宗接代生兒子的。
連清冷靜的不再去看他,徑自看向虛掩的房門。
雖然裏面沒有動靜,可直覺的,他相信裏面一定會有人。
「要怎麼樣你才能把他們都放了?」
足足過了一柱香功夫,就在莫大等人都覺得連清判斷失誤,打算開口勸時,連清對着他們一搖頭,示意他們別出聲,自己卻是轉身看了眼黃公子,幾乎是自言自語般,「我沒想到隱王的人竟都是這般的鼠輩,藏頭露尾,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
「呵呵,如今看來,真真是也不過如此。」
一陣的沉默之後。
連清莫名覺得頭皮一緊,心頭有股發麻的感覺!手臂被人猛的一拽,華安把他護在身後,延風手裏的劍往前一舞,密密麻麻的毒針落了一地!
要不是閃的快,連清都被這針刺成篩子了。
屋子裏,一道森寒陰冷的聲音響起,「你找死。」
唰唰幾道人影出來,劍光森森,直奔連清。
莫大一聲低喝,「保護大人。」
眼看着情形越來越亂,院門外,突然一聲巨響,連清幾人轉頭,都不禁瞪大了眼,竟然是一對殺氣凜然的軍隊!帶隊的一人哈哈一笑,一指院中人,「逆臣賊子,給我拿下!」
大半個時辰後。
連清等人一身狼狽的回到了衙門,前頭聽到消息,伏秋蓮雖然聽到了消息,也擔心的不得了,恨不得立馬跑到前頭去看看情況,可她卻硬是忍住了,只是派人去前頭打探消息,並且送一些水以及適時需要的東西,知道連清好好的,她只能壓下自己的擔心。
衙門裏。連清看着面前一身傲氣的青年將軍,有些詫異的挑眉,「請問將軍是?」
「在下姓陳。」不過二十多出頭,一身戎裝,手裏提着的寶劍斜斜下刺,劍尖猶自滴血,正在皺着眉頭不知想些什麼,聽到連清的問話之後,抬頭朝着他咧嘴一笑,「你就是此地的知縣?」
「正是連某,不知將軍此行?」雖然想到了一些,但連清還是有些不解,這個人帶着這麼一隊精兵,難道一直都躲在萬山縣,然後讓前面那些人在外頭做幌子,他在後面來個漁翁得力?
「如同連大人所想,本將軍是在他們後頭而來。」
「……」
想想剛才的驚險,連清是心有餘悸,看到最後善後的莫大進來,他趕緊看過去,「沒有傷到無辜的人吧?」
「大人放心,沒有傷到百姓。」
聽到他們這樣的對話,年輕的陳將軍挑了下眉,眼底一抹詫異掠過,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扭頭看向自己身側的人,「如何,人都捉到了沒有?」
「回將軍話,沒有一人漏網。」
陳將軍大笑,「好,回頭本將軍重賞。」
一直隨着大夫在另一個屋子裏忙碌的延風走進來,一臉的凝重,「沒有生命危險,但兩人骨折,傷情很嚴重。」
連清沉默了下,看了一眼陳將軍,在發現對方聽了這話之後眉眼不變,他不禁也是自嘲的一笑,同是京里來的人,怎麼關係也比自己要好吧,人家都不在意那幾人的命。
自己不過是螞蟻般的存在,他更沒必要在意了。
至於說因為這事怕上面的人會怪責自己?
說實話,到了現在,連清對於這個縣令當的都有點心灰意冷。
真的不做了也罷。
接下來的事情出乎連清等人的意料,陳將軍到來之後,以着一種絕對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沒出十天的工夫,直接搗毀了隱王據點的幾處所在,更是活捉了不少隱王的人。
這速度,看的連清都有些啞然。
同時,也讓他更加明白了一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管你是陰謀還是陽謀的,在對方的眼裏,那統統就是一個笑話!
半個月後,陳將軍帶着人回歸。
半個月的時間裏,連清和陳將軍的人直接把衙門周圍挖地三尺翻了個遍,最後,竟然真的讓他們找到了一個小盒子,陳將軍是看都沒看,直接就交給了身後的一個中年人。
連清眸光微閃,直接當沒看到。
剛才他可是看到陳將軍是雙手捧着東西遞過去的,面對着那人時,眉眼裏的傲氣也收斂不少……如果他所料不差,能讓這位極是傲氣的年輕將軍這麼恭敬以對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拋開這些心思,連清帶着衙門的人親自送陳將軍出城。
同時和他一塊隨行的,還有一些重要的囚犯。
用着他的話說,那就是得押回皇城御審的。
陳將軍走後沒多久,連清收到了調令,讓他進京述職。
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連清對此並沒有多少意外。讓他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是周大人送來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竟然是讓他一路小心。
他看着信百思不得其解,小心什麼?
難道周大人是怕隱王那些人不甘心,怪他壞事,所以,想在半路對他動手?這也是一種可能。師爺看着信,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想到連清待他這幾年來的好,師爺輕聲開口道,「大人,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京里的某些人對你不放心,有其他的心思?」
連清是霍然一驚,手裏的信一時竟有千斤重。
張了張嘴,連清看向師爺,「師爺的意思我懂,他們不外乎就是不信我把那些東西如數上交,以為我在中間得了什麼利吧,想着從我這裏再找出點好處?」
「不盡然的。」師爺眼底一片睿智,輕輕的嘆息,「大人雖在官場幾年,可從來都是在萬山縣,沒有經歷過皇權中間的勾心鬥角,自然不曉得那裏的厲害。」
「此話何講?」
「我的意思是,剛才大人那一番話的意思或者有,但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不知道大人想過沒有?」
「師爺的意思是?」
「他們怕你真的知道些什麼,更怕你身上帶着真正的隱王秘寶,怕你去到京城之後獻給皇上,怕你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會對隱王不利……所以,他們都想對你動手。」
一番話聽的連清是頭皮都發麻了。
要不要這樣啊?
抬頭看了眼師爺,師爺卻只是微微點頭。
他知道自己這些話會讓連清的壓力更大,讓他覺得受不了。
可比起莫名其妙的輕視,而中了別人的算計。
他寧願這個時侯讓連清心裏想的多一些。
再多一些。
連清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如果真如師爺所講的這般嚴重,他就是直接辭官,事情也不會因為他不在官場而結束的,到時侯,說不定還要給身邊的人帶來更大的危害,連清有些無力的笑了笑,自己這官當的。
回到後頭,伏秋蓮已經得到了消息,待到連清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伏秋蓮凝眉看了他一眼,「怎麼,捨不得離開這裏嗎?」
「是啊,待了幾年,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是真的捨不得啊。」連清的笑容裏帶着幾分的傷感,雖然對於前途的迷茫以及未知的危險讓他心憂,但如同伏秋蓮所說的,的確,他是真的捨不得萬山,捨不得這片地方的老百姓。
伏秋蓮輕勸,「別想太多,以後有時侯再回來就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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