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幾個人都低下了頭,心裏卻是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洶湧澎湃,不能自已,隱王,那可是當今朝庭絕對忌諱的存在,不管是皇宮還是民間,沒人敢把這個名字宣之於口!
如今,在他們萬山縣盤恆多年的,竟是隱王的人?
莫大咬了咬牙,最後還是上前兩步,「大人,這事不是咱們能管的了,依着屬下看,您必須上書朝庭,或者,周大人那邊——」這種事情一個鬧不好,就是砍頭的大罪!
連大人之前沒在京里,所以不知道這些。
莫大他們幾個卻是一直都在皇城中的,甚至當初那一場兵變他們都曾經歷過,雖然是被家裏人拘在家裏,可那段時間皇城的肅殺卻是他們終身都不敢忘的。
連清自然也是知道厲害的,點點頭,「我馬上休書一封,同時,我會上摺子,請當今聖上以及諸位大人定奪。」
「莫大你親自送過去。」
「是,大人。」
「華安同去,務必儘快送達。」
連清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之後,自己也不回什麼書房,直接就讓人拿了筆墨,當成書寫,火漆封印,遞給莫大,讓他即刻起程,也顧不得是什麼大年初一了,直接出發。
回頭,連清看向延風,「家裏的事情就交給你,那幾個人,一定要看好了,絕不能出半點的意外,知道嗎?」
延風一臉的凝重,「大人放心,屬下絕不敢誤事。」
眾人各司其職的退下去,連清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院外,街上,不知是誰家放了炮竹,劈啪作響,連清揉了揉眉,恍惚了一下,剛才那一瞬,他似乎都有些忘記這是什麼日子。
怎麼會有炮竹聲響呢。
反應過來,他便嘆了氣,今天竟然是大年初一。收拾了下心情,看了眼外頭,夜色漸漸降下來,正是用晚飯的時侯,和衙門裏的人說了一聲,連清自己轉身回了後院。
伏秋蓮她們正在用晚飯,看到連清進來,伏秋蓮笑着讓他坐下,「還沒吃飯吧,我讓劉媽媽加副碗筷。」一邊又讓人去把連清愛吃的餃子再煮一碗,連清攔她,「不用忙,這些夠了。」
伏秋蓮便笑,「你不知道,這是韭菜餡的,我讓人去給你煮白菜餡的,很快就好。」連清還想說什麼,那邊廂劉媽媽和冬雨已經笑着走了出去,「很快就好,姑爺您稍等等。」
伏老爺也笑,「讓她們去,過年呢,就得吃些自己愛吃的。」
果然沒一會功夫,劉媽媽和冬雨就捧了兩碟水餃走進來,特意的放到了連清的跟前,一家子人,伏秋蓮愛吃韭菜餡的,可不敢吃,怕回奶,只能包了芹菜雞蛋的。伏老爺子則愛吃羅卜餡的。
辰哥兒是伏秋蓮吃什麼他吃什麼的。
餘下的連清就愛吃白菜餡。
所以說呀,別小看這一家子,單就包個餃子,光調餡就得調兩三種。當然了,這是有這麼個條件,沒這個條件的,換成以前的連家或是鄉下人家,過年能有頓白麵餃子吃,管是什麼餡呢。
有的吃,又有肉,那就是天大的開心!
一家人吃罷晚飯,圍在一起打牌,你輸我贏的笑鬧個不停,玩了一會,伏老爺子最先撐不住,喊累了,連清親自送老爺子回屋,回頭再到屋子裏,劉媽媽幾個人都退了出去。
辰哥兒也靠在伏秋蓮懷裏困的睜不開雙眼。
看到連清過來,迷迷糊糊的哼哼兩句,連清有些不解,看向伏秋蓮,「他這是說什麼呢,難道是夢話麼?」
「和夢話也差不多了。」把兒子抱着放在榻上,知道他困,也不打攏他,只笑着道,「你兒子是想和你說,明天他能不能去孤兒院玩呢,他想着要給那些孩子送糖果呢。」
連清聽了微微一皺眉,有心想說不讓去吧,可看着兒子還帶幾分稚嫩氣息的小臉,哪怕是困成了這樣,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打盹呢,還不忘等他回來問他,他張了張嘴,有點說不出來。
可讓他去吧?
昨晚抓的那些人,對方肯定清楚出事了。
萬一他們狗急了跳牆,再次打辰哥兒的主意怎麼辦?
倒是伏秋蓮看出他的心思,略挑了下眉,「怎麼,有什麼事嗎?」伏秋蓮不會認為連清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和那些孤兒院裏的孩子相處,以前也不是沒去過,他可沒說什麼話。
現在卻流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只能說是有別的事。
「嗯,是有點別的事情。」連清頓了一下,直接就選擇了和伏秋蓮說實話,「昨晚衙門前頭出了點事,雖然人被捉住了,但卻不知道他們背後的人還有多少,我擔心辰哥兒的安全。」
伏秋蓮一聽立馬就急了,也不等連清再說什麼,彼自作了決定,「那就先不去了,不過辰哥兒知道了肯定擔心,我派人把他準備的糖果送過去,然後再請劉太太他們過來,有安哥兒在,他也能分一下心。」
雖然覺得自家娘子這麼作有點小題大作。
不過就是個孩子嘛,你當大人的說怎樣不就是怎樣?
不讓他出去就直接和他說唄。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連清也不多說什麼。
孩子是他家娘子教育,他不會在這個時侯多嘴的。
次日一早,雙眼睜開,爬起床來的辰哥兒就跑到了伏秋蓮的跟前,扒着她的衣袖不放,「娘親,娘親,我是不是可以去和小寶他們玩了?」
伏秋蓮笑嘻嘻的看他,「之前有人送了信,小寶他們幾個這幾天正在練字,而且,他們有兩個人身子不舒服,不能吹風見外人,得要好好的養傷,你要是過去,怕是見不到他們的。」
「是這樣呀,可我糖都準備好了,還說好今天去看他們呢。」
辰哥兒小臉垮上來,帶着幾分失望。
怎麼就沒空了呢?
明明他們都是約好的嘛。
伏秋蓮就笑,「不怕呀,娘親幫你把糖送過去,再多拿一些糕點給她們吃,等他們有空了娘再帶你過去看他們,好不好?」
「那,我今天能一起去送糖嗎?」
「可以呀,不過,你忘了,今天安哥兒要過來嗎?」
辰哥兒撓了兩下小腦袋,大眼很是不解的閃了兩下。
安哥兒什麼時侯說今天要來了?
「娘,你記錯了吧,安哥兒今天沒說過來的啊。」
一側冬雨笑咪咪的接了話,「哥兒,你記錯了吧,前兩天安哥兒明明說今個兒過來的呀,你看,奴婢早早就準備好你們愛吃的糕點呢。」
「這樣呀,那我就等安哥兒好了。」
聽着這句話,伏秋蓮心裏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悄悄的給冬雨使了個眼色,她笑着牽了辰哥兒的手,「好了,還沒洗臉吧,看這小臉髒的,小花貓樣,來,娘親給你洗臉。」
「謝謝娘親。」
母子兩人洗漱完畢,看了下小妞妞,還在睡呢,粉嘟嘟的小臉,睡的像個小豬似的,辰哥兒眼珠轉了兩下,瞅着伏秋蓮沒注意,伸手就想去小妞妞的臉蛋上掐兩下。
他記得娘親老是掐他臉,娘親說,這樣是喜歡他。
他也喜歡妹妹呀。
要是讓伏秋蓮知道他這種想法,估計得鬱悶了。
好在小手還沒伸出去呢,人直接被伏秋蓮給抱了下去,伸手在他小手上拍一下,「以後不許掐妹妹,知道嗎?」
辰哥兒點點小腦袋,特別的想不明白。
為什么娘親可以掐他,自己不可以掐妹妹呢?
大人真奇怪。
早飯用罷,辰哥兒跟着劉媽媽念叨,這是怕劉媽媽忘記點什麼呢,板着小手指一樣樣的交待着,這個是給小寶的,那個是給二丫的,那一個又是給小豆子的,劉媽媽聽的好笑不己,「哥兒您放心吧,老奴不會拿錯的。」
「嗯,劉媽媽,我相信你。」
那小臉一板一眼的,小大人般的樣子,聽的一側伏秋蓮都跟着笑了起來,伸手把盯着劉媽媽不放,就怕她漏拿一樣的兒子叫到跟前,「好了,你要相信你劉媽媽,她不會拿錯的。」
「嗯,兒子知道了。」
小傢伙的聲音帶着幾分悶悶的,很明顯還是因為自己不能過去而不開心呢,伏秋蓮只是輕輕的拍拍他的小腦袋,由得他去。
這不過是小事,以後他慢慢長大,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呢。
他得學會這一點,並且知道,接受才成。
而且,伏秋蓮更清楚,在這件事上自己是絕不會妥協的。
不高興只是一陣,可要是真的在出去的街上出事……
自己會哭死的。
好在沒一會,劉太太真的帶着安哥兒過來了,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雖然還是有些糾結,但和安哥兒玩了一會就把心思給拋到了腦後,兩個人在院子裏瘋跑了起來。
銀鈴似的笑聲響徹整個院子。
伏秋蓮她們坐在屋子裏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劉太太便看向伏秋蓮,「是怎麼回事,你讓我帶安哥兒過來?」她本來是想着今天沒出門的,伏秋蓮卻讓人傳了話,讓她務必把安哥兒帶過來,她還覺得奇怪呢。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非要安哥兒過來。
伏秋蓮嘆口氣,「還不是我們家這個臭小子,非要去什麼孤兒院看那幾個孩子,我倒是想去,可今個兒家裏走不開呀,而且前面又有些不太平,也不敢輕易出去——」
話雖說的是隱晦,可劉太太卻多少聽出了幾分。這些事情上她也不好多說,只能輕輕的拍拍伏秋蓮的手,「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兩人在這裏說笑,兩個孩子跑前跑後的鬧騰,一時間氣氛倒是輕快了起來,今天是初二,拜年的也不少,午飯時,伏秋蓮直接把人留下來,在如歸樓叫了桌席面一起熱鬧的用。
前面,連清和延風還有師爺在說話。
延風是被留下來看家的,至於師爺,姓周,一名落魄的舉人,完全是沒地兒去,孤家寡人一個,四十多歲的年齡,老家前兩年發生了天災,一大家子人都沒了,最後只能在外頭漂泊為家。
後來在萬山縣落腳。
原先是在街頭擺攤,給人寫字,寫信等為生,勉強餬口度日罷了,後來遇上連清,被連清請回衙門,當了名師爺。
延風的臉色有些不對,「幸好大人警醒,不然,屬下失職,請大人責罰。」其中一個人,差一點就咬舌自盡,若非是連清剛好過去,又眼尖的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無妨,你接下來小心些。」
「是,大人。」延風領命,恭敬的行了禮,轉身退下。
屋子裏,只餘下連清和師爺兩人,連清看向師爺,「周先生有什麼要說的嗎?」
對上連清的視線,周師爺嘆了口氣,「大人,這事怕是真的有麻煩啊,一個鬧不好,您可是要不落好的。」對於隱王,朝庭向來是寧可錯殺,絕不漏殺。
旦凡是和隱王能沾上點邊的,都是朝庭要下手的目標。
想想眼前這一攤子事……
那可是大事啊,若是一個弄不好,那將是捅破天的大事!
「我也知道這事大意不得,可先生說說,我還有別的辦法嗎?」連清苦笑,事情發生在他的轄下,而且,竟然好巧不巧的,還是在衙門裏頭,這事他能撇的出去?
瞞而不報?
萬一真的出了大事,到時侯他一家幾個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周先生哪裏不明白這些?
安慰了兩句連清,最後,兩人得出一個無奈的決定。
只能是等。
等莫大幾個人送信回來。
等周大人的回信。
等朝庭看到他的奏報之後的反應。
周師爺知道連清心情不好,誰攤上這事也好不了。
安慰了幾句,他起身告辭,「大人別想太多,這事吧,其實你我都沒什麼好辦法,咱們吶,只能是等朝庭來人了。」
連清的摺子一遞上去,朝庭肯定會派人過來。
派的人是誰,對他們什麼樣的態度,對這件事稟持着什麼樣的態度,這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縣令或是縣令師爺能左右的。
連清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才覺得無奈的很。
以前自己一心想着讀書,能給妻兒帶來一份好的生活。
可看看現在,他帶來的是好日子嗎?
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連清頭一回產生了倦怠感,門外,有腳步聲響起,連清在屋子裏自然是聽到了,但卻沒有出聲,也沒有抬頭,就那麼靜靜的靠在椅子上,咪着眼不動。
外頭,伏秋蓮嘆了口氣,「相公,是我。」
知道連清中午沒吃什麼東西,伏秋蓮就想着過來送點吃的,路上遇到師爺,聽着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雖然事情吧,伏秋蓮不知道,但卻明白了,連清的心情絕對不會好。
敲了下門,沒出聲。
難道,是想自己靜一下?
伏秋蓮想了想,招手叫了個小衙役,把吃食遞給他,這些都是冬雨做的新鮮糕點,也不怕冷,一會就着熱茶就能吃,伏秋蓮又對那小衙役交待了幾句,轉身才想走時,門被人打開。
連清的情緒已然平復,掃了眼小衙役手裏的吃食,溫和一笑,「娘子怎的過來了,有什麼事和丫頭說一聲,讓她們跑一趟不就是了?」
伏秋蓮嗔怪的瞥他一眼,「我在家裏悶的慌,就想着走走也是好的,這是冬雨才做好的糕點,想着拿過來給相公嘗嘗,若是可以,過幾天就送去如歸樓。」
「辛苦娘子了。」
夫妻兩人落坐,伏秋蓮幫着連清遞了杯茶,也不說別的,只笑咪咪的側頭看向他,「相公覺得這糕點味道還好嗎,和前幾次的相比,冬雨的手藝是不是進步很好?」
「嗯,這次的味道不錯,甜卻不會讓人覺得膩。」連清吃了一口,臉上多了幾分的笑意,「要是你把這丫頭放出去,肯定會成為大廚的。」
「我也這麼覺得的。」
一側聽着他們夫妻對話的冬雨嚇到了,趕緊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成不成,老爺您可不能這樣說,奴婢是不出去的,奴婢要陪着太太一輩子的。」
夫妻兩人看着她一臉緊張的樣子,都呵呵笑了起來。
雖然氣氛有些緊張,但年卻不知不覺的過完。轉眼就是十五,伏秋蓮擔心着連清說的事情,十五晚舊由着辰哥兒怎麼磨都沒鬆口,堅決沒讓他出去看燈。
為了這事,辰哥兒可是着實鬧了一番性子。
最後伏秋蓮辦法,只能請王六公子給辰哥兒作了幾盞燈,擺在院子兩側,安哥兒也被劉太太帶過來,熱熱鬧鬧的在家裏玩了一個晚上,就這樣辰哥兒還不高興了好幾天呢。
伏秋蓮也不理他,有些事情我可以由着你,但有些底線卻是絕對不能碰觸的,你高興玩就得出去?哪怕有威脅我也得由着你?
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月十五過後,這年就算是正式過完了,新的一年也抬頭挺胸,正式的走上舞台,伏秋蓮和劉媽媽等人忙着新一年的打算,家裏的事,外頭的事,酒樓的事,再加上兩個孩子。
那是腳不沾地的忙。
伏秋蓮甚至都有點把前頭連清的事給忘了幾分的樣子。
就這樣的忙碌里,正月二十,莫大帶着幾個人,幾封來自皇城中某些人的親筆書信,一路風塵的出現在連清面前。
自此,萬山縣的風波,正式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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