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小手在觸碰到溫熱的身體之後,便開始貪婪地在他身上探索了起來,似乎不把他身上所有的熱度吸乾便不罷休一樣。
北冥連城渾身繃得緊緊的,想將名可那雙放肆的手從身上抽出去,卻又有點不忍心。
這雙手……該死的,涼颼颼,跟死人的手沒什麼區別。
她怎麼會凍成這樣?明明穿得比他多……
閉了閉眼,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知道她不再亂動,也直到人心滿意足地睡倒在他懷裏,他才動了動幾乎已經僵硬掉的雙手,繼續將沒做完的事情完成……脫外套。
外套不算後,但足夠的大,再加上名可窩在他懷裏之後便自覺將自己的身體縮了起來,一件外套,居然從脖子蓋到腳上,將她蓋了個嚴嚴實實。
為了防止她從自己懷中滾出去,他猶豫了好一會,才終於伸出一條胳膊,環在她的腰上。
兜里的手機忽然響起,為了不將懷中的女孩吵醒,他快速將手機取出,瞄了眼便將電話接通。
不等對方問話,他主動交待:「在老地方的山頂上。」
「車子呢?」北冥夜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讓人開走了。」北冥連城道,那是為了引開那些人的注意,才在半路找人來接頭。「晚點我帶她回去。」
北冥夜卻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人呢?」
「受了點驚嚇,睡着了。」
「冷嗎?」
「應該不冷。」北冥連城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女孩,睡到他懷中,也蓋上了他的外套之後,一張本來有幾分蒼白的臉終於紅潤了起來,看樣子是不冷了。
「那今晚就呆在那裏,明天再回來。」北冥夜淡然的話飄了過來。
北冥連城有點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又看了名可一眼,「這裏什麼都沒有。」
「我會找人給你們送吃的,山腳下也會派人守着。」
「老大……」
「找個合理的理由,別嚇懷她。」嘟的一聲,電話斷了。
他還是不懂,但,北冥夜沒有解釋。
電話掛斷之後,北冥連城看着依然在他懷中睡得昏沉的女孩,濃眉慢慢擰緊。
過去老大做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可以猜得透,可現在,他為什麼越來越看不明白?
他知道老大讓他們在這裏留宿一定有目的,但,為什麼一時半會竟想不到那目的是什麼?
待一個晚上,對他來說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小女人行不行?
山頭的風還在柔柔吹着,還沒有到入夜時分,風還不算大,但他很清楚,等夜幕降臨,這山頭的溫度一定會降得很低。
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了幾分,他抬眼望着遠方,本來還有幾分凌亂的心在看到遠處那棟建築之後,漸漸地便平復了下來。
小時候他和老大時常會來這裏,這裏足夠的遠,視野特別好,只要弄個望遠鏡就可以看清楚那棟宅子後院的一切,也能看清那道瘦弱的身影。
後來,人不在了,他和老大卻還是習慣性地,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來這裏坐坐,看看那棟早已經人去樓空的宅子,煩躁的心就會慢慢好起來。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把車子開到這裏來了,來了之後才忽然想起身邊還有個女人。
可他忽然就想試試和她一起坐在山頭會是什麼感覺,如果,讓老大也過來……
但北冥夜剛才那通電話讓他明白,今晚他會有其他事情做,他來不了。
所以,他並沒有開口。
天色慢慢沉了下來,冬天,天總是黑得特別快,視線里的建築也在慢慢模糊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點悉悉率率的聲音從山腰傳來,他微微蹙了眉,直到確定來的是自己人,渾身繃緊的氣息才鬆了下來。
原來當懷裏有個女孩,面對危險時,心還是會緊張的,這和過去一個人面對危險的輕鬆完全是兩碼事。
怪不得有人曾說過,當一個男人有了在意的女人之後,他的生命就會有弱點,離他失敗也就不遠了。
可這個女人不是他的。
老大的女人,居然也會成為他的弱點……
他還是想不明白這到底為什麼,也許,他只是習慣性將老大的事情當成自己的來做,他的女人,他也潛意識在保護着,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
因為他清楚,這女孩出了事,老大會痛不欲生。
當來人靠近時,他打了個手勢讓對方放慢腳步,別驚動到他懷中的女孩。
送食物過來的男人愣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躡手躡腳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沒敢看他懷中的女孩,雖然好奇得要命,將東西放在北冥連城伸手可及的地方之後,他立即轉身離開。
直到走遠,由始至終沒有發出過太大的動靜。
連城隊長在意的女孩……好神奇,可惜,看不清面容,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幸運……
名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風吹在臉上分明冷颼颼的,但身體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
她微微動了下身體,眼鏡還沒有睜開,雙手便又已經在暖暖的胸膛上探索了起來。
身邊的男人再一次繃緊身軀,幽深的眼眸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情愫,除了顏色比平常略黑,裏頭什麼都沒有。
名可睜眼的時候便對上這雙眼眸,在夜空之下,很美,美得有點不真實。
她自己也感覺現在很不真實那般,不知道身在何處,更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還在夢中。
「連城隊長……」她眨了眨眼,腦袋瓜還是有點不清醒,想伸手揉一揉酸澀的眼眸,不想手一動,立即觸碰到暖暖的東西。
幾乎是潛意識的,立即往溫暖的地方探去……
北冥連城濃眉頓時又擰了起來,幾乎忍不住要倒吸涼氣,咬了咬牙,他沉啞着嗓子,淡淡道:「摸夠了沒?」
雖然語氣很淡,但分明聽得出在壓抑着什麼。
名可又眨了眨眼,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她怎麼看起來像是躺在連城隊長的懷裏?而自己一雙手……
看清眼前的一幕,人頓時就被嚇壞了,她這雙手,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看清楚自己一雙手都在做什麼,名可頓時驚恐失措地尖叫了起來:「啊!唔……」
大掌落在她嘴上,不怎麼順利地將她的尖叫壓回到肚子去,北冥連城忽然低頭,眼底閃過什麼,輕聲道:「山腰可能有他們的人,別亂叫。」
她睜大了眼鏡,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立即點頭,示意她不會再亂叫。
北冥連城這才收回落在她唇上的大掌。
名可是真的知道不能叫,可是,當她再一次看清自己一雙手都在做什麼之後,驚呼聲頓時又響了起來。
依然是被那隻大掌壓了回去,北冥連城臉色一沉,話語中添了一抹威脅的意味:「再叫,我直接將你從這裏扔下去,一了百了。」
慌忙搖頭表示自己不敢,她這次總算學乖了,雖然一路紅着臉,但總算在他將自己大掌收回去之後,小心翼翼把自己一雙手從他衣服裏頭抽出來,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他滾燙的身體。
「剛才一直在亂摸,現在才來裝純潔,裝給誰看?」頭頂上方,男人低沉中透着點點戲謔意味的聲音響起。
裝純潔……名可被這三個字徹底給激怒了,猛地在他懷裏坐直身軀。
雖然坐在他懷中,但還是得要抬頭才能迎上他的目光,她怒道:「我剛才睡着了,誰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不對,眨了眨眼,又像似想起了什麼,她又氣呼呼道:「我分明是在車上睡着的,現在怎麼會睡在你的懷中?我是你大哥的女人,你不會忘了吧?我是你……」
「你的聲音還可以再大一些,如果不怕死。」
一句話,成功將名可所有沒有出口的話語全都壓了回去,冷靜下來之後,四處張望,總算借着一點月光看清了周圍一點地形。
他們居然在山頂上,而他剛才也暗示了,那些追他們的人很有可能還在山腰上在尋找他們。
一想,人頓時就慌了,剛才居然只顧着跟他吵,都沒想起來他們現在的處境。
不過,連城隊長那句裝純潔倒也不是那麼壞,至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總算沒那麼尷尬了。
挪了挪位置,從他懷裏退了出去,她拿起一直被自己坐在身下的墊子,剛站起來,風一吹,身上的外套便滑了下去,人頓時半忍不住抖了下,一聲噴嚏也止不住響了起來。
她慌得立即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更多的聲音,匆忙將墊子往地上一放,自己在北冥連城身邊坐下,把外套遞還給他。
只是沒了他的體溫,也沒有外套蓋着,寒意立即從四面八方湧向體內,冷得她連牙齒都忍不住敲打了起來。
北冥連城隨手將外套披回到她身上,在她開口說話之前,他淡淡道:「如果他們今晚不離開,我們得要在這裏過上一夜,別再動來動去,省點力氣,也好自己暖和點。」
名可不敢再亂動,拉緊身上的外套,又抬頭看了北冥連城一眼,見他身上只有一件襯衫以及一件毛線背心,頓時就替他冷了起來。
手一抖,想要把外套遞還給他,可在瞥見他森寒的臉色之後,動作又立即停了下來,乖乖不再亂動。
「我是怕你冷到。」她怏怏地道,目光從他身上掃過:「你瞧你穿成這樣,穿得太……」
話還沒說完,視線已經定格在他的腰間。
他的襯衫還亂亂地露在褲子外頭,身後那一半是壓在皮帶之下的,只有前面那一半被扯到外頭,很明顯本來是全都壓在褲子下,後來被人扯出來的。
一想到自己剛才那雙手所放的位置,她一張臉頓時就漲成了豬肝色。
北冥連城不用想都知道她看到了什麼,抿了下唇,他站了起來,慢悠悠把自己皮帶解開。
瞥見他那動作,名可立即就慌了,不敢大叫,卻也還是低叫道:「你要做什麼?」
「你猜。」北冥連城瞟了她一眼,不僅把皮帶解開,甚至連褲子的扣子也打開了。
名可心尖兒一抖,這山頭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難道……難道這傢伙忽然獸性大起,想要……
可她想像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便已經看到北冥連城將襯衫壓回到褲子裏頭,再慢慢扣上褲子的紐扣,然後將皮帶繫上,最後毛線背心往下頭一拉,蓋在皮帶上,又是一身瀟灑好看的裝束。
做完這一切,才重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伸手,大掌往她身上探去。
知道自己誤會了他,名可心裏還有幾分抱歉的,可當他那雙大掌往自己身上探來的時候,她頓時又緊張了起來:「連城隊長,你別亂來。」
北冥連城真想對她翻白眼,但他只是抿着薄唇,伸手過去,從她身上那件外套的口袋裏把東西取了出來。
當幾包巧克力和餅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名可才徹底知道自己剛才都想了些什麼齷蹉的事,她居然怕他會對自己不軌。
實在不能怪她,誰讓她醒來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睡在他懷裏,這麼曖昧的姿態,弄得她直到現在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
除了北冥夜,她還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如此親近過。
手落在他的身上,親密無間地撫在他滾燙的胸膛上,人被他抱在懷中,頭就枕在他的臂彎里,他的臉離自己的臉那麼近,仿佛只要他一低頭,就能親到她。
就連當初她和慕子衿談戀愛的那短短几天裏,兩個人也沒有做過這麼親近的事,每次慕子衿只要一靠近,她立馬就會躲開。
直到真相被拆穿,兩個人分手,她都沒有能放開自己完完全全接受他。
可剛才……一想到兩人剛才那親密的勁兒,心便亂糟糟的,她和北冥連城這樣,算不算對不起北冥夜?要是讓那個小氣吧啦的男人知道,他會不會氣得要親手掐死她?
拿着他遞過來的巧克力握在手裏,明明餓得連胃都在揪痛,可卻連一點食慾都沒有。
北冥連城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見她只是捏着巧克力,連包裝紙都沒有拆開,他皺了下眉,淡淡問道:「是不是還覺得冷?」
名可側頭看了北冥連城一眼,搖了搖頭,不說話。
北冥連城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了個保溫瓶遞到她面前:「裏面的水是熱的,喝一口。」
「哪來的?」她睜大了眼眸瞪着他,一臉訝異。
「剛才順手在車裏拿出來,早上出門的時候我收進去的。」
她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城隊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心,連保溫瓶都給帶上了?在這種冰冷的大冬天,喝一口熱水確實會讓人舒服不少。
她把保溫瓶拿了過來,費勁打開,把水倒在瓶蓋上,才喝了兩口,便覺得整個人舒服多了。
將瓶蓋里的水全部喝光,她又倒上滿滿一瓶蓋遞到他跟前:「你也喝一點,喝了會暖和。」
「我不冷。」他本來是不想把這點熱水給喝去,但她卻已經倒出來了,哪怕他拒絕,她也一樣推到他面前。
北冥連城遲疑了下,終於還是把瓶蓋的水接了過去,把裏頭的水喝乾淨,立即便把保溫瓶給蓋上,放在她身邊:「我不渴,別再給我倒,倒出來就涼了,留着晚上慢慢喝。」
「哦。」名可點了點頭,可卻又似想到什麼,抬頭看着他,眼底依然有幾分不安:「我們今晚真的要在這裏過嗎?」
那些人難道找不到他們就不知道離開嗎?等他們離開之後,他們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我們的車子呢?」她又問道。
「為了引開他們,我叫人開走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解釋不大對勁,既然人都被引開了,怎麼還會出現在山腰上?
可他真的不習慣撒謊,不想撒謊的時候,便只能閉上嘴,一聲不哼。
倒是名可把他的話理解過來,小心翼翼問道:「他們既然走了,為什麼又回來了?是不是發現車子裏頭的人不是我們,知道上當了?」
北冥連城不說話,這丫頭喜歡怎麼想,就讓她怎麼想去,她自己能想到合理的解釋最好。
至少話不是他說,而是她自己想出來的,等事後她要責怪,也責怪不到他頭上去,他不想有一天他會指責自己,罵他騙她。
「真的不餓嗎?」瞄了她手上的巧克力一眼,他又問道。
名可這才反應過來,忙將巧克力撕開,大口吃了起來。
餓,又冷又餓,剛才喝了熱水,現在吃點東西正好。
吃了兩塊巧克力,還拆了兩包餅乾,全部塞到肚子之後,總算把肚子給填飽了。
見北冥連城只是一直盯着自己,他手裏的東西卻沒有動過,她忍不住提醒道:「連城隊長,你不餓嗎?怎麼不吃?」
「我不喜歡這東西,留着你晚上慢慢吃吧。」仿佛已經認定了他們今晚會在這裏度過那般,他把剩下那幾包小東西又塞回到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兜里。
名可卻皺緊了眉:「這麼冷,你不吃點東西,怎麼熬得過去?」
只要一看到他身上那兩件薄薄的衣服,她心裏就不好受,下意識往山腰的方向望去,可除了一片漆黑,卻什麼都看不到,耳邊也只有呼呼的風聲,山腰上卻像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過,她聽力不怎麼好,現在風又是那麼大,山腰上的樹都被吹得沙沙作響,裏頭是不是有人在走動,誰也不知道。
又往四周望了眼,她下意識扯了扯外套,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在這裏,他們真的看不見嗎?這地方是不是太空曠了些?」
山頂上除了幾塊石頭,周圍連樹都沒有,平白空出來一片,要是真有人上來,一定會輕易找到他們的,他要躲怎麼就不知道躲到更隱秘的地方去?
「這裏看日出,視野最好。」北冥連城淡淡丟出這麼一句話,算是回答了她眼底的疑問。
看日出?名可下意識往遠處望去,想像着驕陽從天邊升起的一幕幕。
可是,她不過想了片刻,意識頓時便回到了現實中。
「連城隊長,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在逃命嗎?」居然還有心情看日出,他這個人腦袋瓜究竟都是什麼構造?帶她來這裏又說什麼山腳下有人,不會是在耍她吧?
可是,如果真要耍她,他又何必冒着被凍出病的危險,陪她在這裏度過?
她咬着唇,實在想不明白這男人在想些什麼。
「我給他打過電話,但他現在有事在忙,電話沒能接上……」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他不想解釋了,只淡淡道:「等他們的人到了,我們便安全了,到時候帶你回去,別再說話了,看星星。」
看星星?名可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又冷又慌的情況下,哪來的心情去看星星?
可北冥連城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只是抬頭看着遠方的天際,但那片天卻沒什麼星辰好看的。
她心裏有幾分忐忑,自覺將北冥連城剛才的話理解了去,他找不到北冥夜,只能給他的手下打了電話過去。
至於北冥夜什麼時候會知道這事,連他都保證不了,當然,只要他知道,一定會立即派人來救他們。
可她又想不透了,連城隊長的電話既然能打出去,為什麼不直接找人來救他們?是不是他們的人還沒有到東方國際?
對了,她怎麼就沒想起來,上回北冥夜滅了那個殺手組織,人是從東陵調過來的,現在他們人在東方國際,這裏不是北冥夜的勢力範圍,他手上大概也沒什麼人手可以調動。
那他們豈不是要慘了,得要在這裏困多久?是不是得要困到北冥夜把他們的人從東陵調過來,還是說等他收到消息之後,找人來幫忙?
越想心裏越慌,再加上山頭的風不斷在吹送,身體不由得輕抖了起來。
北冥連城收回目光,看她的時候便看到她瘦弱地抖動的身影,心裏微微升起了一點憐惜,他道:「是不是冷?」
「嗯。」名可點了點頭,不打算隱瞞,確實很冷。
他遲疑了下,終於還是看着她,目光柔和:「冷可以到我的懷裏來,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一句很暖很暖的話,卻讓名可嚇了一跳,想都不想地,她立即搖頭道:「不行!」
雖然北冥連城的建議對於現在的名可來說確實有很大的誘惑力,想像着自己一雙手伸到他暖烘烘的身體裏頭,那得有多舒服。
可她依然沒有忘記身邊的人是北冥連城,而不是她的男人北冥夜,如果是北冥夜,她現在早就已經蹭過去了。
又用力揪緊外套,她咬唇道:「不冷,還可以再忍。」
「我不保證今晚能離開這裏。」北冥連城提醒道。
名可一顆心抖地沉了下去,可她依然搖了搖頭,把臉埋在自己雙膝間,再忍一忍,也許……也許他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這一忍便忍了半個多小時,北冥連城一直看着遠方,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好幾回名可都已經他坐在那裏睡過去了。
但側頭看他,他那雙眼眸卻在月光之下閃爍着點點星光,人還是那麼清醒,根本就沒有半點想睡的跡象。
也許在這麼緊張的環境之下,連他都不確定那些殺手什麼時候會闖上來,所以,他不敢睡吧。
她因為下午睡了那麼久,現在也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只是這山頭的風怎麼越來越大,這溫度怎麼越來越低了?
更糟糕的是,她忽然……忽然……就難受起來了,好想去解決一些問題,只是,這裏是野外,連個遮瓦的地方都沒有……
用力咬着唇,又忍了十幾分鐘,她終於是忍不住了,往山腰上看了眼,下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她又急又不安,再加上寒意越來越重,坐在那裏,單薄的身體竟抖得越來越厲害,這顫抖的動靜連北冥連城都注意到了。
「真冷嗎?」他垂眸看着她,猶豫了好一會,終於伸手往她身上攬去。
名可卻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抬頭看着他,急得連眼淚都要快出來了。
那咬着唇,眼底蒙上水霧的模樣,這麼楚楚可憐,這麼讓人怦然心動……
北冥連城一雙眼眸瞬間嗅黑了下去,呼吸越來越重,眼下什麼都看不見了,只看得到她這張臉,還有她一雙驚恐不安的眼眸。
不知道有什麼力量在扯動着他,讓他忍不住想低下頭,慢慢向她靠去。
那兩片薄唇依然輕咬着,他不想她的牙齒繼續虐待她可憐兮兮的嬌唇,只想用自己的唇將她的牙齒弄開,別再讓她繼續咬自己。
可就在他如同被蠱惑了一樣,繼續向她靠近的時候,那排潔白的貝齒終於放開了被咬出紅印的薄唇,她薄唇輕啟,溢出了一句讓他徹底反應不過來的話語:「連城隊長,我……我想去方便。」
……氣氛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在名可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後,好一會,兩個人只是安靜坐着,一個低頭緊緊盯着對方,一個也是低頭,卻是因為羞澀而盯着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根手指手。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抬頭盯着他,急得連鼻子都酸了:「我……我快憋不住了!」
「噗哧」一聲,不過是很輕微很輕微的的笑聲,笑出口之後立即就被原主壓了回去,但,名可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秀眉用力擰在了一起。
這個該死的混蛋,她真的憋得快不行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取笑她!
如果不是下頭太黑,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守在那裏,隨時會上來找他們,她何必連去方便這種事都要開口跟他說?他當她說完這話之後很自在麼?
他居然取笑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真的很難受?從下午到現在,她就沒有解決過……
氣不過,她咬着牙,掄起拳頭用力往他手臂上敲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用力,身體一難受,眼角頓時滾下兩滴眼淚。
不是她真這麼脆弱,一點小事都值得她哭,卻真的是……好難受!
「別哭,不笑了。」北冥連城立即斂了笑意,知道她不好受,忙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
忍了這麼久,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快沒了,雖然還是很生氣,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小手搭在他大掌上,分明她穿得比他多太多,但,手還是比他涼,她掌心的溫度給她驅散了點點寒意,身體的需求卻更加明顯了。
被他拉起來就往山下走去,兩條腿走路的時候明顯加在一起,好不難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隱秘的地方,她立即回頭看着北冥連城:「我……我……這裏……你……你……」
「我到附近,你快點,有事喊我。」他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你去做什麼?」丟她一個人在這裏,她還是會害怕,萬一他走太遠怎麼辦?
「和你一樣,憋得不行了。」他淡淡丟出這話,加快了腳步:「別怕,我就在這附近,不走遠。」
名可紅着臉,等他走得差不多後,立即動手……
他真的沒有走遠,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某棵大樹後,她只要回頭,還能隱隱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想起來他在做什麼,忙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再不敢多看半眼。
好不容易解決了需要,將衣服整理好,想要從樹後走出去,卻發現自己兩腿條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就酸麻了起來。
費勁地挪動步伐從樹後走出來,走着走着,心裏就委屈了起來。
這算什麼事?因為被追殺,大冬天的還得要在外頭過夜。
只要一想到今晚得要在這凍死人不償命的山頭度過,胸口便堵得越來越難受,她怎麼會碰到這樣的事?以後,是不是還會時常遇到這種事情?
可是,北冥夜就是這麼不平凡的男人,她不是早就想過了嗎?和他在一起就得要時刻準備着接受危險的挑戰,現在才來委屈,有什麼意思?
他也曾問過自己,怕不怕跟他在一起,回答的時候都說了不怕,現在,有什麼好怕的?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咬了咬唇,告訴自己她可以,不管前方還有多少兇險在等着她,只要北冥夜還在她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
她真的不怕!不就是在山頭上過一夜麼?大不多凍感冒,凍死人這種事,怎麼可能?
膽子太小,身體不夠強悍,都是她的錯,回頭,她一定會好好鍛煉自己。
為了和他一輩子廝守,她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北冥連城已經回到名可跟前,看着她一雙分明沒有多少光澤的眼眸好不容易又燃起了點點希望的光亮,知道她頭一回在這種情況下過夜,心裏頓時就起了幾分不忍,甚至有點內疚。
他其實可以帶她回去,讓她睡在暖暖的大床上的,何必讓她在外頭受這種苦?
但既然是老大的意思,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沒辦法問,只能委屈她。
「回去吧,這裏樹多,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毒蟲。」他輕聲道。
一聽到會有毒蟲,好不容易撿起勇氣的名可頓時又慌了起來,緩慢地邁動酸楚的兩腿,她一直皺着眉頭,想跟上他的腳步,卻走得異常艱難。
北冥連城習慣性邁步就走,等到發現身後的女孩沒有跟上來後,回頭就看到她那副蹣跚邁步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折了回去,盯着她兩條腿:「怎麼回事?」
「不知道。」名可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剛才忽然就麻了起來,還很酸……啊!連城隊長……」
「別叫了,又不是在床上,叫什麼叫?」男人冷哼,抱着她大步往山頂走去。
名可只能咬着唇閉上嘴,其實吧,他人還是不錯的,至少可以說得上很善良,但就是那張嘴從來不會說什麼好話。
早就應該習慣了,忽略掉這一點,連城隊長人還是很好很好的。
他們又回到那個地方,回來看到墊子還在,名可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剛才山頭風那麼大,她居然忘了將墊子拿走,萬一被吹走,她今晚要怎麼過?
才想着,忽然又發現北冥連城的座位上根本沒有墊子,她正要說什麼,他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着她:「不坐?」
名可不多說,在墊子上坐了下來。
「是不是沒吃過這種苦頭?」他將暖水瓶遞了過去:「喝點熱水暖暖胃。」
她接過卻沒立即喝,只是將暖水瓶抱在懷裏。嘟噥起薄唇:「你難道不也是嗎?」
有錢人家的孩子,誰會吃這種苦?就連她這種普通人家長大的孩子,至少都有瓦遮頭,更何況是他?
沒想到北冥連城輕笑了下,竟淡淡道:「這也算苦?那為了完成任務,在野外一動不動趴上三天三夜,連水都不能喝一口,這又算什麼?」
「你說什麼?」名可嚇了一跳,側頭盯着他:「開……開什麼玩笑?」
現代文明社會,以為是在古代呢!可是,她心裏卻有幾分荒涼,明知道,他不可能撒謊……
「你以為老大創業的錢是怎麼來的?」北冥連城瞟了她一眼。
「我……」想說不是北冥雄給的嗎,想了想,卻問不出口了。
「那些錢都是做任務賺回來的,用命。」他看着遠方天際,說起過去的事情,竟也不覺得苦,倒是有幾分緬懷。
那時候的大家都還能單純,一門心思只想多賺點錢,可現在……
微微甩頭,將一些不想想的事情拋諸腦後,他依然想着過去,目光柔柔的,連聲音也柔和了下來:「老大比我們都要辛苦,為了第一筆酬勞,差點要了他的命……」
……名可真的不知道,原來看起來永遠那麼尊貴優雅的北冥大總裁,年少的時候居然曾經吃過那麼多苦頭。
別人都是青春萌動的年紀,他已經拿起武器,跟着某些組織執行一些連性命都隨時會丟掉的任務。
其實他真的犯不着自己那樣去冒險,北冥雄雖然對他態度不怎麼樣,人也兇巴巴的,但,是他北冥雄的養子,生活還能過不好嗎?
尤其,她還看得出北冥雄有心將要將北冥夜留在身邊,他也欣賞他的能力,是不是?
何必選擇一條這麼艱辛的路?
她更加沒想到的是,他們這一群人中,居然還有南宮烈和慕子衿,已經北冥洵東方辰,那些一個個都是天之驕子,除了北冥家三個養子和南宮烈都是收養的,東方辰和慕子衿卻都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貴公子,他們圖什麼?
很奇怪很奇怪的事情,她真的想不透。
到最後,北冥連城提起了一個讓她熟悉到心尖會發酸發苦的名字,俞霏煙。
原來俞霏煙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可卻在某次任務中,為了替北冥夜擋子彈,屍首還跌入了公海,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
聽到俞霏煙的名字,名可才知道,原來自己心裏一直堵了這個一個梗,這個心結,始終沒有化解開。
其實,她心裏是很在意北冥夜對俞霏煙的感情的,他們過去的感情究竟深厚到什麼地步?就算只是普通的戀愛,也許還不一定比喜歡她更喜歡,但她很清楚,只要有情,活着的人就一定比不過死去的。
她真的不想比,也知道拿這個來比較簡直就是浪費生命,但,女人是不是都這麼看不開?她為什麼就是特別特別想比出個所以然,北冥夜究竟是喜歡她多一點,還是更喜歡俞霏煙?
如果有一天俞霏煙出現在他面前,他會不會念着舊情,立即甩了自己和俞霏煙在一起?
看吧,女人就是犯賤,人家俞霏煙都已經死了,沒事想那麼多做什麼?
這樣去想,對俞霏煙來說也是一種不尊重,不管怎麼說,北冥夜的命都是拿她的命換來的,沒有她的挺身而出,也不會有她和北冥夜的相遇。
說起來,她應該感激俞霏煙,而不是像個惡毒的女配一樣去介懷。
真的想太多了。
一陣風吹來,她又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可哪怕有外套披在身上,還是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山頭的風越來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她……好冷,冷得藏在袖子裏的雙手都快要凍僵了。
其實北冥連城也冷,畢竟穿的衣服確實不多,連唯一一件擋風的外套都在她身上,不冷,除非他是神仙。
但她現在清醒着,根本不願意到他懷裏來……看她這模樣,還真希望她就這樣睡過去算了。
至少,睡着了,就可以隨他抱了。
沒想過要對她不軌,冷得跟條冰棍沒什麼區別,哪來的心思去「不軌」,只是抱着她的時候,自己……也許也會暖和起來……
……
山頂上的人冷得簌簌發抖,北冥家大宅的大廳里,氣氛卻有那麼點熱火朝天的味道。
「啪」的一聲,北冥夜將透明袋裝着的東西用力甩到茶几上。
北冥雄看了眼裏頭的東西,竟是一張署了名的支票,他眼睛眯了起來,抬頭迎上北冥夜幽深的目光:「從哪裏弄來的?」
「上回離開東方國際之前,這東西已經在我手裏。」北冥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眸越發冰冷:「不過是個小姑娘,有必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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