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女人給他開了暖氣,身上也蓋着被子,北冥連城卻還是感覺到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冷到他恨不得立即叫那女人趕緊回來。
她回來了,也許就不冷了。
可是一想到她,頓時又懊惱了起來。
一個小時之前,那女人居然和楊醫生聯手,一個哄着他給他把衣服換下來,等他換了一身特別「方便」的睡袍之後,她又坐在他身邊跟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在他昏昏乎乎的時候,居然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佚湯一起將他摁了下去……
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那麼丟人過,那女人甚至親手扒下他的褲子,讓楊醫生手上那支冷冰冰的細針在他屁股上扎了下去。
之後,他們又像對待犯人一般,將他手臂露出來,兩個人死死摁着他,任由楊醫生在他手臂上拿枕頭戳了進去。
他們那幾個殺千刀的,如果不是他這會真的迷迷糊糊一點力氣都沒有,他一定一個一個將他們從二樓窗戶扔下去,決不手軟!
呼……屁股還有點刺痛,那該死的楊醫生,手法那麼差,不會打針還來折騰他,混蛋!
楊醫生和佚湯在帝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這樣對他?
這主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提出來的,該死!
把臉再次埋入軟枕里,頭越來越沉,連生氣的精力都沒了。
不過是連着十天基本上每天睡不超過兩個小時而已,居然,虛弱到這地步……
名可下樓的時候,經過北冥夜的房間,才想起來去看看他醒了沒有。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他躺在床上的身影,這傢伙居然還在睡。
一看時間,一點過了,就算想睡,也最好先起來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吃過飯繼續睡好了。
走了過去喊了兩聲,北冥夜一點回應都沒有,她又放大了聲量喚道;「夜,起床了,先起來吃點東西。」
北冥夜還是沒有回應。
名可皺了皺眉,心裏莫名有幾分怪怪的滋味,這情形……怎麼和上午叫北冥連城的時候那麼像?該不會是……這傢伙也生病了吧?
「夜?」北冥夜不是碰不得的北冥連城,她在床邊坐下,直接使了點勁小心翼翼將他翻了過來。
北冥夜哼了哼,微微睜眼看了下,看到她,眼底似閃過幾分安心,墨眸閉上,轉眼又睡過去了。
看着他緋紅到讓人難受的臉,名可心頭嘎噔一下,立即身手往他額角上探去……
兩秒之後,孟祁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夜發高燒,趕緊讓楊醫生回頭。」
這年頭是不是流行生病?怎麼連生病都扎堆在一起了?
北冥連城四十度二,北冥夜更恐怖,四十度四,一想到他一個人在這裏不知道已經燒了多久,名可心裏便疼得慌。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病人比起剛才那個還要難相處,平日裏總是掛着優雅的笑意,讓他看起來整個人明顯比北冥連城有風度,但沒想到生病中的北冥夜,那暴力的性子竟毫無保留地爆發了出來。
看到楊醫生拿着個東西過來,他雙眼只是微微睜開一條線,連楊醫生拿着的是什麼都沒看清楚,便啞啞哼了聲:「拿走。」
不知道什麼東西從他手裏甩了出去,啪的一聲,直接打在楊醫生的臉上。
分明只是個軟枕,但楊醫生還是忍不住悶哼了起來。
等軟枕從他臉上滑落的時候,名可抬眼一看,明顯看到他鼻子被打歪了,連額頭也有紅印。
她揉了揉眉心,北冥大總裁不是生病了嗎?怎麼力氣還這麼大?
看了佚湯一眼,佚湯立即擺手道:「可可小姐,剛才那種方式,我可不敢用來對付先生。」
名可咬着唇,又看着楊醫生。
楊醫生也忙縮了回去,搖頭擺手道:「你看到了,我只是拿個針出現在他面前,他都想殺了我,這針若是打了下去,我還能活得了嗎?」
「可他高燒燒得比連城還要厲害。」名可心裏酸死了,小手又往北冥夜頭上探去。
說來也怪,名可在北冥夜身邊,不管是給他解扣子,還是給他探熱,亦或是去觸碰他的身體,睡夢中的北冥夜也似完全不抗拒,仿佛已經認準了她那般。
但如果是其他人,只要靠近兩步,哪怕他還在夢中,渾身也會立即溢出森寒的氣息。
警覺性那麼高,卻唯獨對名可沒有半點防備……
連佚湯都忍不住淺嘆了聲,要是有一天可可小姐要對付先生,先生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被她害的。
摸了摸鼻子,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看着楊醫生,心裏也有幾分焦急,這個度數確實不低了。
楊醫生也知道,才會想着先給他打個退熱的,將他熱度降下去再說。
就瞅准他睡死過去了,他也便壯着膽子想給他打一針,誰知道自己一靠近,他眼睛就睜開了。
現在這樣,他也不確定先生究竟是睡了過去,還是依然清醒着,既然不確定,哪敢過去?
「夜,你燒得很厲害,先打一針將熱度退下去再說,好不好?」名可輕輕搖了搖他的肩頭。
北冥夜模糊地哼了哼,翻了個身,直接抱上她的大腿,一雙眼眸一直沒有睜開過,靠過去抱上她之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呼吸很重,眉宇糾結得厲害,臉部線條依然僵硬,但卻因為高熱呈現出一片異樣的紅。
自跟在他身邊以來,名可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一面,上回他為了救俞霏凡而受傷,她去的時候他已經做完手術,也清醒過來了。
清醒着的北冥夜永遠都是那麼冷靜,哪怕偶爾會露出一點孩子氣,但那也只有在單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那樣。
可現在,他知不知道房間裏頭還有其他人,怎麼就睡得像個孩子那般,甚至還是個徹底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抬頭看着佚湯,雖然不想提昨夜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一直……」佚湯抿了抿唇,既然她都願意說起來,他也不隱瞞了:「我一直守在書房外。」
「那他……」名可並不意外他一直守在北冥夜身邊,畢竟北冥夜昨夜確實喝了不少。
佚湯回視着她的目光,輕聲道:「先生在書房的窗戶邊,站了一整夜。」
「可他喝成那樣。」名可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一個喝了近二十瓶紅酒的人,還能站上整整一夜嗎?
佚湯吐了一口氣,心裏也有幾分酸:「我想先生昨天晚上心裏一定很不好受,他意志力太強悍,站在窗邊抽了一晚上的煙,兩腿連動都沒動過……」
名可有點聽不下去,越聽心裏越難受,再看着楊醫生,她柔聲問道:「現在怎麼辦?我看他的溫度一點都沒有降下去。」
楊醫生心裏也為難,雖然他是這個家的家庭醫生,可過去基本上他都只是給這兩兄弟療傷的,受傷對他們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一樣,並沒有什麼稀奇。
可是,生病卻真的很少,尤其是病得這麼厲害的。
這兩個人都不願意打針,連藥都不願意啃的,受了傷,上點藥,熬一熬,很快就能好了,體質確實比一般人都要好。
除非真的傷得很嚴重,要不然打針、吃藥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可是,這次四十度四,真的不能再耽誤了。
見楊醫生猶豫不決,名可忽然深吸一口氣,看着他道:「你把針筒給我,我來給他打,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可可小姐……」楊醫生嚇了一跳,就連佚湯和孟祈都盯着她。
名可淺淺笑了笑,無奈道:「之前他受傷在醫院修養,護士給他打針,他也是不願意,那針是我給他打的。」
聞言,楊醫生再不多想,立即又取出一根針筒,將針頭按上,把針水灌了進去,想要過去,又怕先生以為他想碰他,而對他進行攻擊。
想了想,他還是繞過大床,走到名可那邊,小心翼翼將針筒交到她手裏。
名可把針筒放在一邊,伸手便去扯北冥夜的內褲。
見佚湯和孟祈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動作,她頓了頓,側頭掃了他們一眼,平靜道:「能不能麻煩你們轉過身去?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被人看到。」
兩個男人臉色一窘,立即原地一百八十度轉身,非禮勿視,對着牆壁面壁去了。
名可又回頭看着楊醫生,楊醫生忙道:「我不看着你,我不放心,我怕……」
「沒說不讓你看,只是想要問你,這針要怎麼打,要不要找血管?」她只給北冥夜扎過吊針,打這個地方的還是頭一回。
「不用不用。」楊醫生忙跟她解釋道:「這個是肌肉注射,你摸一摸他臀上平時醫生給你打針的地方,看是不是有一塊又厚又大的肌肉,那是臀大肌,在那裏扎進去就行。」
名可很快便找到他說的那塊肌肉,想要扎針下去,又怕等會扎針的時候,北冥夜忽然發難,將針頭折碎。
想了想,她還是俯身下去,在北冥夜耳邊輕聲道:「夜,我要給你打針,你可不要亂動,你要是動了,會……會傷到我的。」
北冥夜喃喃哼了一聲什麼,一雙眸子緩緩睜開,可雙眼還來不及看清周圍的一切,屁股上邊忽然傳來一絲刺痛。
他渾身肌肉一緊,正要發作,名可已搶先道:「夜,你別動,你動了,針口會扎到我。」
一聽說會扎到她,北冥夜果然一動不敢亂動,哪怕意識還有幾分模糊,心裏卻認定了,絕不能傷到她。
就這樣,針水很快就被推進到他的身體裏,名可拔了針,拿着事先準備好的棉簽,在傷口上輕輕摁住,直到沒血絲溢出來了,才給他把內褲扯上,睡袍拉了下來。
想要起來將東西還給楊醫生,才想起來北冥夜還抱着她的大腿,她看了楊醫生一眼,楊醫生立即過去把東西接了回來。
北冥夜被這一針給徹底扎醒了,只是一雙眼眸還蒙着一份淒迷之色,眼底血絲滿布,看到他這模樣,名可心疼死了。
扶着他躺了回去,拿起一旁的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可是他臉上額上一點汗都沒有,不出汗,這熱是退不下去的。
扯過被子往他身上一蓋,她又看向楊醫生。
楊醫生有幾分不安地看了北冥夜一眼,才輕聲道:「如果……如果可以抽點血……」
最終某個頻頻想要發作的暴烈男,還是在女人的安撫下,讓楊醫生順利完成了他的工作。
一想到剛才差點失控的場面,不僅是楊醫生,就是佚湯和孟祈都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後怕不已。
本來說得好好的,雖然很明顯先生的眼神依然迷離,根本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但可可小姐已經和他說好要抽血的嘛,可誰知道當細長的針口扎進他的血管時,他濃眉一皺,居然想要一腳把楊醫生給踹出去。
還是名可緊緊抱着他,用力在他唇上壓了下去,兩個人親了起來,才將他暴躁的氣息平復了下來。
在他們還沒有結束那激烈的一吻之前,楊醫生已經抽了半針筒的血,結束了他的工作。
還好,有驚無險。
名可扶着北冥夜躺下來休息,楊醫生和其他兩個人立即退出房門。
楊醫生正打算回他建在後院裏的辦公室去研究,孟祈卻摸了摸鼻子,追了上去:「楊醫生,如果我沒有記錯,想要驗血,扎個手指頭都可以,為什麼你……」
楊醫生嚇了一跳,立即回頭望走廊上看了眼,不見走廊上有人追出來,他才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給孟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怪異的模樣,連佚湯也忍不住皺起了眉,滿眼困惑。
楊醫生這才輕聲解釋道:「先生和連城少爺已經很久沒做過檢查,難得這會有可可小姐在,這時候不抽點血給他們徹底檢查一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孟祈和佚湯這才同時哦了一聲,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說來也是,那些什麼肝臟動能,什麼三項、七項檢驗,總得要抽點血才能檢出來,雖然,就這麼點血,還真不知道能驗出個什麼東西。
不過,楊醫生居然這麼大膽,還真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查一查也好,哪個大戶人家的有錢人不是每年都要做健康檢查的?也就他們帝苑這兩個主人家特別了些,十幾年來從來不願意接受身體檢查。
這都多虧了帝苑裡有個名可,如果沒有她,別說抽血,就連扎指頭這種事,只怕也難以完成。
原來,有個女主人的感覺也不錯,至少,在男主人暴躁的時候,下頭的人還可以找女主人去應對……
孟祁和楊醫生一起下樓,一路上還樂得笑呵呵的。
這可可小姐還真是個寶,居然一口氣搞定了兩個最難搞的病人,要是什麼時候能給帝苑添個小娃娃來調節一下氣氛,那就最好了。
一想到帝苑有個小蘿蔔頭到處轉悠,孟祁更樂得連眼都眯成一條線,快要睜不開了。
小蘿蔔頭……嗯,真好,一定要像可可小姐那樣溫柔善解人意又可愛的,要是像先生……
「咳!」他輕咳了一聲,差點忍不住在心裏說起了主人的壞人。
實在是罪過。
楊醫生回辦公室開了藥順便拿了吊瓶過來的時候,北冥夜基本上是真的醒了,只是頭還枕在名可腿上,還在閉目休息。
這次給他輸液明顯順利太多,因為有名可在,針頭還是名可扎進去的,她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很快就可以向醫院的護士靠齊。
楊醫生離開之後,名可扶着北冥夜睡回到枕頭上,看着他安靜閉上的雙眼,柔聲道:「我上午熬了粥,我去給你弄點粥上來,等會喝完粥再吃藥,不然會刺激到胃。」
他不說話,基本上就是沒意見了。
名可站了起來,看了眼吊瓶,才安心往外頭走去。
還沒出門,身後便傳來北冥夜低沉沙啞的聲音:「別再讓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他討厭房間裏頭有雜七雜八的人,就算是他帝苑裡的人也一樣,現在身體很不舒服,就是不想見到多餘的人。
「知道了。」名可應了聲,才開門出去。
生病的人最大嘛,北冥大總裁現在在生病,她哪裏感拂他的意?
不過……不要讓亂七八糟的人進來……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忽然,她嚇得睜大了一雙眼眸,如果不是及時拿手壓在自己唇上,她一定會尖叫出聲。
北冥連城!
明顯的存在感讓她迅速往北冥連城房門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原來這個走廊上並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
北冥連城緊閉的門外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傭捧着托盤站在一盤,上頭除了有名可熬的粥,還有一些小點心,兩盤小青菜。
至於男的,應該是楊醫生的助手,正拿着針水、消毒水棉簽之類的東西,和女傭站在一起。
兩個人都愁容滿面的,看到名可,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可可小姐,連城少爺不願意吃。」女傭立即輕聲道,說話聲音不敢太大,怕裏頭的人聽到之後說她告狀,回頭收拾她。
男醫生也看着名可,壓着嗓子說:「連城少爺不願意讓我給他換針水,現在,針水應該吊完了,裏頭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名可心頭一緊,匆匆將房門打開,床上的男人還在睡覺,吊瓶空空的,但針頭已經被拔下來了。
還好!
她吁了一口氣,可再看一眼吊瓶,頓時又擰起了眉。
居然主動拔了針頭,連針水都不願意吊了,有這麼任性的男人麼?
「是不是只剩下這一瓶了?」她問道。
男醫生點了點頭。
名可將他們兩人手裏的東西接了過來,全放在托盤上,看了女傭一眼:「去給先生準備一份一樣的,等會我去拿,你就別進去了。」
要換了其它情況,說不準女傭還誤會她不願意讓自己和先生親近,可現在,女傭聞言卻狠狠鬆了一口氣,看着她點了點頭,一臉感激。
帝苑這兩個主人,真的一點都不好伺候。
等他們離開之後,名可才端着托盤進門,隨手將房門關上。
吊了一瓶水的北冥連城看起來精神似乎好了些,雖然渾身還是很不舒服,到處都酸痛不堪,但至少是清醒了。
在床上睡了那麼久,現在雖然還躺着,卻沒有睡過去,只是在閉眼休息。
聽到進門的腳步聲,這麼沒禮貌,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北冥連城冷冷一哼,胸臆堵了一口氣,懶得理她。
居然生氣了呢,名可實在是無奈,她不是故意的,誰能想到北冥夜和他一樣也在生病,甚至發高燒?
現在北冥夜好不容易才退了一點燒,她等會還要回去照顧他,看到北冥連城這負氣的模樣,她只好告訴自己他還在生病中,身體極不好受,身強力壯的自己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和他一般見識。
就當是個孩子,讓着他好了。
走到床邊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再瞟了眼依然吊在半空那根針頭,她把針頭拿了起來,直接插到消毒瓶的塑料軟蓋里,才回頭看着他輕聲道:「還有一瓶針水得要吊完,你別任性了,不好好醫治,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己。」
北冥連城一雙眼皮連動都沒動過,更別說回頭看她一眼了。
但名可知道他沒有睡着,只是躺在那裏休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她耐着性子繼續哄道:「是不是餓了?」
北冥連城還是不理她。
名可吐了一口氣,兩兄弟的性子都那樣,又冷又硬,又倔強得要死,實在不知道自己過去都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但她既然已經決定了和北冥夜在一起,對這個小叔子就不可能不理。
把他的大掌執了起來,輕輕拉到床邊,她拿起棉簽沾了消毒水,一邊給他消毒,一邊道:「我現在幫你扎針,你可不要亂動。」
「不需要。」北冥連城冷冷開口,想要把大掌收回來。
名可卻用力把他握住,終於將他沉重的身體拽了過來,見他面無表情,一雙幽深的眼眸看着自己,眼底沒有多少溫度。
她無奈道:「我不是故意遲到的,你是不是真的餓狠了?放心,我給你紮好針之後,立即給你吃的。」
「誰要你多管閒事?」北冥連城又想把手收回去。
名可立即道:「你老大也生病了,燒得比你還厲害,我剛才去照顧他了,你知道那傢伙跟你一樣,不願意打針,又不願意吃藥。」
北冥連城終於放鬆手臂的力量,看着她淡淡道:「趕緊弄好,回去照顧他。」
「先把你照顧好,要不然回頭他又要責怪我對你不好。」
「不用你對我好,照顧他就行。」
見他還是想要把大掌收回,名可一咬唇,瞟了他一眼,不悅道:「聽起來怎麼像是吃醋一樣?」
北冥連城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反駁,卻見那女人根本連看都不看她,把已經消過毒的針口拿了起來,一邊拍着他的手背,一邊找位置,粉色的薄唇還張合着,一路抱怨道:「跟個孩子似的,是不是我把糖多分給別人,少了你那份,你就不高興了?」
北冥連城眸色微微閃了閃,依然盯着她的臉,原來她所謂的吃醋是說他跟個孩子一樣,要和別人爭搶,剛才他還真以為……
北冥連城的目光沉下,看着名可握住自己大掌的小手。
她膚色白皙,皮膚細嫩,和他粗糙的大掌放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那麼一剎那,心裏某根弦竟被觸動了下……
剛才他居然真的在賭氣,氣她那麼久還不回來,尤其出門的時候還答應過不會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沒想到這才一轉頭,居然就叫其他人來照顧他。
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人照顧,但是她自己承諾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跟她計較些什麼,就是不喜歡她說話不算話,說過的事情不給他做好。
做不到,就不要亂承諾。
可現在知道她剛才去做了什麼,知道老大和他一樣在生病,心裏那點抱怨便不知不覺消失了。
手臂上忽然傳來一絲刺痛,在他失神的那會,名可已經把針頭扎了進去。
打針,真的是件……莫名奇妙的事情,他其實不是怕疼,但看着細長的針頭在自己的皮肉里扎入,那種感覺很沒有安全感,他不喜歡。
看着她熟練地壓着針頭,取來膠布為他把針頭固定好,他不由得蹙了下眉,啞聲問道:「這些手法什麼時候學的?」
「還不是你家老大不願意讓那些漂亮的護士姑娘給他扎針,非要我來,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怎麼樣?技術還不錯吧?」給他調好了針水落下的速度,名可站了起來,走過去扶着他,讓他坐起。
這次北冥連城總算願意配合,隨着她的力道,撐起自己沉重的身軀,靠在床頭上,安靜看着他。
名可已經把粥端了起來,拿勺子勺了一口遞到他唇邊:「還是溫的,趕緊吃吧。」
「我自己就可以。」北冥連城不理會她,伸手就要去勾她的碗。
「我怕你把床弄得髒兮兮的,回過頭來又不許他們進來收拾,還得要我來忙活。」
「不需要你。」北冥連城冷哼。
名可卻在他說話的時候,勺子忽然往他嘴上塞去,一口粥就這樣被她餵了進去。
北冥連城怎麼都沒想到她會趁着自己說話的時候,就這樣粗魯地餵他喝粥,那雙還蒙着點點迷霧的墨眸籠聚了起來,瞪着她的臉,正要發火。
名可卻道:「你不要跟我在這裏糾纏浪費時間了,我餵你吃完,還得要去餵你老大。」
「說了讓你現在過去。」他含着一口粥,含糊不清地道。
等他把粥咽了下來,名可又勺了第二口,往他唇邊湊去:「你只要乖乖的,別故意為難我,就不會耽誤太多功夫。」
北冥連城薄唇動了下,還想說什麼,但見她另一口粥又湊了過來,他抿了下唇,終於還是張嘴乖乖含了下去。
女傭準備的保溫瓶裏頭至少有三碗粥那麼多,北冥連城一口不剩,全都吃進去了,吃完最後一口,還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你做的?」他記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聽到這女人說自己上午熬了粥。
「怎麼?味道不好嗎?」名可取來餐巾紙,一邊給他擦嘴,一邊道:「你們昨天晚上喝太多的酒,味道重了,怕你們的胃受不來,所以我故意弄得清淡了些,等你們病好了之後再吃重口味的,現在先忍一忍。」
說罷,又把點心夾了起來,往他唇邊湊去:「這點心是鹹的,吃一點沒關係。」
「誰做的?」北冥連城垂眸看着她筷子上的東西,眉心微蹙。
名可一怔,如實道:「廚房那邊的,我不知道出自哪個廚子的手藝。」
「不吃。」北冥連城厭惡地看了眼,再看着托盤上的兩碟小青菜。
「這兩個小青菜也是……也是……」名可眨了下眼眸,忽然道:「其中有一碟是我做的,隨便做的,可能味道不是那麼好,你不要介意。」
說着,把其中一份分量多的青菜拿了起來,拿筷子夾給他。
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但似乎她不這麼說,這傢伙就不肯吃了。
沒想到說了是她做的,這傢伙真的乖乖吃了起來,一碟小青菜完全吃了個精光。
在名可又給他把唇邊的油跡擦乾淨之後,他便撐起自己的身體,緩緩躺了下去。
「別妨礙我休息。」轉過去之後,他悶悶丟出這句。
名可抬頭看了針水一眼,又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北冥夜那邊的針水應該還有一會才會弔完,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還要去廚房給北冥夜準備吃的。
站了起來,她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等會過來給你撥針,你要是累了就睡一會,不要擔心這針水,這次我一定不會忘記。」
男人只是哼了哼,便不理會。
名可這才端着托盤,舉步向門外走去。
關上房門之後,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走廊那頭依然是剛才的女傭和男醫生,手裏拿的東西和剛才拿給北冥連城的基本上也是一模一樣。
名可走了過去,把托盤還給女傭,又將他們的東西拿了過來,揮了揮手,兩人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往樓下而去。
名可回到房間裏,將房門關上,把東西往床頭柜上一放,再看北冥夜,他一臉一額全都是汗珠,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沾濕了一大片,人卻是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瓶子裏的針水還能再吊十來分鐘,她不急着去換,伸手往他額前探去,雖然還是有點燙,但已經沒有剛才燙得那麼厲害。
四十度四,真的足夠把人給嚇死,她長這麼大,燒得最厲害的一次似乎還不到四十度。
「夜,我給你把東西拿回來了,你先吃一點,然後吃過藥再睡覺,好不好?」俯身湊近他,她輕聲道。
北冥夜哼了哼,卻沒有理會。
名可的手落在他肩頭上,又輕輕搖了搖:「夜,先起來吃點東西,等會再睡。」
北冥夜終於還是被她弄醒了,在她的攙扶下靠在床頭上坐起。
名可一口一口餵他喝粥,想到北冥連城剛才那怪異的問題,她咬了下唇,在把最後一口粥餵他吃完之後,便端起點心,看着他道:「我早上起來之後在廚房裏學着他們做的,你嘗嘗味道怎樣。」
他一臉汗意,臉色潮紅,這病弱的模樣,真是顛覆了過去高大上的形象。
原來男人生病,真會讓女人心疼得要死要活,尤其還是平時特別強悍的男人。
「用這種眼神看我,是想要獻身的意思麼?」他是頭昏腦脹的,但還是被她藏滿愛憐的目光看着身體一陣緊繃。
不知道他現在連抬手這麼一個小動作就覺得吃力麼?居然這樣勾引他。
名可眉頭皺起,正要說話,北冥夜卻已經費力伸出手摟上她:「放心,我的女人,我一定會讓你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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